這次廟會,把穩婆累的不輕,在家歇了兩天,愣是沒出屋。
又對悠然中途遇見安宜人的事情念念叨叨,並不是因爲安宜人出手大方,而是因其識貨的眼光,讓穩婆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可見,安宜人也是個刺繡高手。穩婆這樣說。
平靜、安然的度過幾日,這天,悠然換上便裝,正準備騎馬回上水村,忽然從內院傳來一陣噪雜,讓人駐足。
如今悠然的後院與吳氏的內院以及高柱的外院基本隔離,雙方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就連出行時,也是你走你的前門兒,我走我的後邊兒,誰也不想撞見誰。
不過,一向安靜的內院,還不曾這般。
就在這時,飛雪突然從角門跑進來,且面帶大喜色。
“太太!三老爺要榮歸啦!”
什麼?高武要回來了?
“飛雪,你聽誰說的?”穩婆激動的幾乎站不穩,興沖沖問道。
飛雪眉飛色舞,“朝陽、晚霞都這麼說!阿婆,那邊院兒裡的人都高興瘋了!”
朝陽、晚霞是王冬梅的丫鬟,與飛雪一向交好,可見消息是真的。
悠然愣在原地,丫鬟、婆子都以爲她是高興壞了,一個個都忍不住歡喜大笑。
天吶!她們家的昭武校尉要回來了!
也許這個消息太振奮人心,吳氏的“病”也一下子全好起來,又開始梳洗、打扮、要吃要喝。
高柱這兩天鋪子也不管了,只交給手下打理,自己帶着兩個兒子,裡裡外外跑個不停。打探消息,被大小官員聯絡,準備迎接事宜。
兩天後,南疆戰事最新消息傳來,南邕投降,北南邕歸順大商,南部分散的部落更加向南散去。赫赫一時的南蠻大族徹底分裂。這次持續十數年的戰爭,最終以大商朝的全勝而結束。
消息傳到朝堂,龍顏大悅。當即宣佈,大赦天下,並舉國歡慶三日。
當然,隨之而來的。是那些戎馬征戰的將士們的榮升。
高武前腳還沒到南州,後腳。他榮升正五品定遠將軍的消息已經傳到壽安。
斷了倆月葷腥的吳氏很不幸,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吃餃子,結果一不小心吞了個囫圇個兒,上不來下不去的卡在喉嚨裡。
眼瞅着面色發脹發紅的吳氏。滿屋子頓時大亂,眼見喜劇釀成悲劇,還是錢三丫反應的乾脆。直接衝吳氏的老背狠狠一拍……
“咔……”的一聲。
囫圇個兒被噴出,飛了老遠。
王冬梅雙手通紅的捧着茶杯。給吳氏奉茶。手是剛剛去耳房倒水時燙的,偷笑的太厲害,一時沒分清熱水、溫水,把手燙了。
“娘,快送送,快送送。”錢三丫急道。
吳氏接過王冬梅的茶水,一口喝個乾淨,直叫“我的老孃哎”。
錢三丫笑着嗔道:“娘,你可真是把我們嚇個半死!樂極生悲的事,咱可不能幹!不就是個五品的定遠將軍嗎?三弟是武曲星君下凡,本就是奇才,五品的算什麼?將來,說不定還能當一品、二品大將軍呢!”
高武接二連三的跳着升級,把高府的人的胃口也撐大了,她們狂喜的同時,自然又期盼着更高、更遠的目標。
吳氏知道錢三丫是擔憂她,也不生氣,笑道:“哎呀呀,我的三郎哎,就是出息!五品!將軍……”
吳氏只覺做夢一般。
又笑着問錢三丫,“你們爹、相公都在幹啥?”
錢三丫忙道:“縣衙大大小小的官員都來了,爹和相公正忙着接待呢。另外,各府的賀禮也送了來,大哥正在庫裡清點。”
吳氏頓時笑開了花,轉向王冬梅,“如今你主持府裡的中饋,這幾天要辛苦了。”
王冬梅連忙道:“辛苦可談不上,等過兩日婆婆接了手,別責罵兒媳就成。我沒當過家,也不是那塊料,這些日子,府裡被我弄的雞犬不寧,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抱怨,到時,還請婆婆替兒媳描補描補纔是。”
短短几句話,出來好幾個意思。先表明自己可不貪着管家,讓吳氏放心。又說自己不是那塊料,表示自己謙虛的同時,又先在吳氏跟前打了個預防針,等日後吳氏想揪她小辮子,也得掂量掂量。後又指府裡多少人抱怨,指的不就是自己曾抱怨月錢被剋扣的事麼?
錢三丫憤憤然。
吳氏還算滿意,並未看錢三丫。
這個大兒媳,總算還有些自知之明。
吳氏高興,錢三丫也不敢說什麼,婆媳三人又說笑一陣,吳氏突然問道:“派人去請邱氏了嗎?”
吳氏將一個“請”字喊的咬牙切齒。錢三丫忙說早就派人去了。
剛說到這兒,門外便有丫鬟進來回道:“回老太太,三太太一早就下了田,沒在院裡。”
吳氏不悅。
頓時拉了臉,“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去下田!我看她一心只扎進錢眼子裡,別說看得見婆婆、公公,就連自己相公也看不見了!”
“就是,就是!三弟妹太過分!”錢三丫附和。
王冬梅笑道:“娘,三弟妹是不是還不知道呀?”
錢三丫撇撇嘴,“大嫂,您別逗了,都這會子,府裡的螞蟻都聽說了,她會不知道?”
“你別替她開脫!”吳氏不悅的看了王冬梅一眼。
王冬梅低了頭,突然又擡起,訝然道:“說起來,有件事,真是奇怪。”
吳氏與錢三丫緊盯着王冬梅。
“你們說,三弟六品時爲三弟妹請的封,怎麼到現在都沒下來?如今,三弟可是連五品的將軍都做了!還是說,上頭覺得三弟做了將軍,要把三弟妹的請封也給提升了?”
吳氏與錢三丫也覺得奇怪,聽到後面,吳氏臉色更是難看,“升什麼升?你三弟是不清楚狀況,若他回家,見自己娘子竟是這種人,哼……”
一聲愣哼,代表無限意思。
其實,吳氏並不知道,最近這兩個多月,高柱一直讓高文代筆,每隔幾天就會給高武去封信。內容雖然隱晦,但無一不針對邱氏。
高柱的盤算,滴水穿石。他只要一點一滴慢慢的磨,並相信,總有一天,高武的堅持會動搖。
晚上,高柱突然踏進兩個月不曾來過的溫渲室,吳氏又驚又喜,忙命人擺飯。
高柱手一擺,讓丫鬟、婆子退下,說已經吃過。
“今天,你做的很好。”高柱坐下,說了這樣一句。
“難得啊,你能這樣沉得住氣。”高柱又補充了一句。
吳氏頓時淚流滿面,窩心啊!
嫁給這個男人三十多年,爲他生兒育女,平日裡強硬霸道對她隨意呵斥就罷了,可是沒想到,上回她竟敢下那麼重的手,將自己渾身上下抽的一無是處。
說實話,如今,打心底,她對高柱是又恨又怕。
吳氏的心情,高柱也看得出。
坐下來,輕聲道:“上回,我喝了些酒,下手重了,我給你賠不是!再怎麼說,這裡面也有我的錯,畢竟,是我沒有把話給你講清楚,才讓你做了蠢事。打了你,我也後悔,這些日子不來看你,一是忙着鋪子的生意,二是也覺得沒臉。這些年,你爲我生兒養家,既有功勞又有苦勞……還望你別再生氣。”
吳氏呆了……
哭着抹淚,抽噎道:“你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生氣?原是我犯錯了,沒把你的話放在心上,做了蠢事,才被那邱氏捏住把柄,誤了你的大計……”
“這些事就別再說了。”高柱現在不想聽這件事。
吳氏立刻住口。
高柱這才從袖籠裡掏出一塊紅布,打開之後,兩個黃澄澄的金鐲子出現在吳氏面前。
在吳氏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高柱親自把金鐲子給吳氏戴上。
剎那間,吳氏心中的恨啊,氣啊,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全是感動與滿足,這可是十成十的純金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