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衣的話,無疑讓在場幾人的心如同坐過山車一般,一時高一時低,卻也並非是完全沒有希望。
鳳非離此刻當真是難以言說自己究竟是何感覺,得知還有希望,他心中是隱隱期待的。可對方卻又告訴他,這希望又頗爲渺茫,他突然不知自己改何去何從。
然,洛白衣根本就不給他思考的時間,緊接着又丟了一記炸彈給他。
“眼下,最好的預料是她能醒過來,不過由於她體內爲靈晶寒毒所侵,後來又爲凝火晶源肆虐,縱是醒來,日後身子也必然十分孱弱。另外,十分棘手的是,她眼下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若要行救,孩子勢必是保不住的。而且,以她的體質,以後也是不宜受孕的。”洛白衣其實很少會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只不過今日的病人比較特別。
他於百花谷中近千年,見過瀕臨死亡的人無數,但卻從未有誰,如這女子一般,集所有的極致於一身。
首先,是極寒靈晶,而後,是爲了保命而強行服下的凝火晶源。但這凝火晶源的稀有程度他是知道的,且想要弄到手必定是費了一番波折的。最後,以這女子的體質,即便受孕,又受寒氣侵蝕,她腹中孩子本應早就隕落,可奇蹟般的,她體內的胎兒竟還是活胎。
聽聞洛白衣所言,鳳非離身體猛地一震。
“你說什麼?身孕?”細細一想,兩個多月前,正是他從人界參加完筵席回去。
不止鳳非離驚駭,一旁的雲不歸臉色亦是微微一變。
不過,洛白衣自是顧不得二人的情緒,只一臉平靜的說。
“如今,若孩子繼續留在體內,她身體不出今晚便會生機盡去。而若將孩子流去,以她如今的情況,能夠熬過去的可能性也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話至此,洛白衣是一絲安撫幾人的意思都沒有。
“樂觀一點的看,即便是她此次熬過去了,日後像這般兇險的情況可能數不勝數。再嚴重點,即便是她醒過來,或許以後也隨時會爲體內殘餘的寒毒所擾。所以,你們要想清楚,究竟是選擇就讓她這般安靜的離去,還是……”
鳳非離還未從突如其來的‘孩子’中反應過來,洛白衣卻已經給這個孩子下了生死令。不只是孩子的生死令,還有他最心愛的人的生死令。
雙目慢慢闔上,他第一次覺得如此的無力,上一次在魔靈峰,她在他面前消失,他只覺得崩潰和絕望,可是眼下,他方纔知道,原來這種感覺,比崩潰和絕望還要難受。
不!他不能讓她死!
雙眼驀然睜開,他定定看向洛白衣。
“不必想了,救大人!”沉聲開口,鳳非離雙目赤紅。
這一切的一切,爲何不轉嫁到他身上?這一切的一切,爲何不是他來承受?
他的墨兒…
一旁雲不歸聞得鳳非離所言,亦上前一步。
“洛兄,煩請你一定要保住大人!”他眸中帶着祈求,然洛白衣卻只是看了他一眼。
“我說過,我只能盡力而爲…”洛白衣是個很稱職的醫者,但凡是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輕易許諾。
對於洛白衣的話,雲不歸有些無奈,但他仍是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如此,那便有勞洛兄了…”
對於雲不歸的話,洛白衣再未迴應。
大約是察覺到鳳非離對於墨妍的態度最爲外放,而之前在谷外抱着墨妍的人也一直是他,洛白衣將視線緩緩落在他身上。
“確定想好了麼?治療一旦開始,便不能喊停,至死方休?”有些話,他必須說清楚。
對於洛白衣所問,鳳非離稍稍沉默半晌,終是朝他點了點頭。
洛白衣未再說什麼,轉過身,朝着來時的方向而去。
“你們隨我來…”他沉聲開口,這一次倒未再將幾人晾在大堂之中。
雲不歸和鳳非離自是緊步跟上,小白則叫住二人。
“我先回去一趟,寶兒在小院中等着,想必也十分心急,再者,我去查查此次的事情,看看具體到底是什麼人所爲!”小白雖也很想在此處等候消息,但寶兒還留在人界之中。若她醒來,勢必是要問及寶兒的,他絕不能將小傢伙一人留在人界。
二人聞得小白所言,俱都點了點頭。
百花谷外冰天雪地,當初離開時,幾人便將寶兒留在人界,小傢伙也十分乖巧,不吵不鬧,說自己會乖乖等孃親消息。只明眼人俱看得出,他眸中的焦急和擔憂。
人倒是百花谷谷主性格怪癖不近人情,但幾人進入其中,也未覺得洛白衣有多麼的古怪無常,反而,他給人的感覺很平和,且十分有耐心。
而對於小白要出谷一事,他竟也未做阻攔,還給了他一塊谷中通行的令牌,以方便他進出百花谷。
對於這一點,兩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人言不可盡信。
小白離開之後,雲不歸鳳非離跟着洛白衣到了那間神秘的小院。
初入小院,一股藥香撲面而來,再看看小院之中,當真是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藥草。
洛白衣推開院中的唯一一間房門,一眼望去,墨妍就躺在其中。身上狐裘已去,面色依舊蒼白如紙,她胸膛依舊沒有一絲起伏,在她身旁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生氣,更不會因爲冷而瑟瑟發抖。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原本覆在她頭髮上和睫毛上的冰霜已經不見。
她此刻就這般一動不動的躺在這間房中的唯一的一張牀上,神態安詳,像是死去。
每每見到墨妍這般模樣,鳳非離雙手便會慢慢攥緊。
“進來吧!”洛白衣沉聲開口,讓鳳非離二人俱都一愣。
二人依言進去,身後房門卻在此時自行關上。
洛白衣再未理會他二人,徑自轉到牀邊,只右手食指以及中指彎曲在墨妍心口狠狠一抵,卻見墨妍脣畔倏然微微張開。
緊接着,一陣劇烈的咳嗽自她脣間溢出,於此同時,大量黑血自她脣間嗆咳出來。
“墨兒…”鳳非離見此,不由面色大驚。
這些時日以來,無論他怎樣喚她,怎樣擺弄她身體,她一直沒有半分反應,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