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
沒有悲痛的吼叫,沒有傷心的淚水,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平靜!
齊律達放開了白風錦,蹙了蹙眉,想說什麼,但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他能說什麼,射箭的人是他的人,箭也是他的,是不是他下的命令已經沒有關係了。
齊律達撇向身後隊伍中的一人,雖然同其他人穿着一樣的黑衣,但很明顯,身材比其他人都顯得嬌小,齊律達的眼深了深。
當着她的面殺了她的人,她勢必記恨上他,如此一來,她也就不可能同他合作,那人的心思果然謹慎,但,果然也夠可怕!
白風錦緩緩朝崖邊走去,這一次齊律達沒有再攔,因爲他知道她是不會跳下去的,這是一種直覺,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萬丈的懸崖,冷冽的風呼嘯而過,白風錦面容沉靜,沒有人知道此時她在想什麼,因爲她太過平靜了。
不過一步距離,卻是生死兩重天。
望着腳下的深淵,白風錦發誓,她從未像現在如此恨一個人,此仇此恨此怨,不論上天入地,她都必報之!
也許是因爲身體負荷過重,也許是因爲心神傷心過度,白風錦突然噴出了一大口血,身體一晃,兩眼一黑,便沒有了知覺。
看着昏倒在他懷中的白風錦,齊律達的雙眸染上一絲不知名的情緒,看來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隨即將白風錦攔腰抱起,齊律達轉身離開,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齊律達剛走不久,前後有兩撥人馬尋了過來,第一撥自然是白風錦的人,第二撥則不知是何方人馬,全副黑衣武裝,一身難掩的殺氣,一看就是常年在黑暗中行走的殺手,自然而然,兩方人馬一碰面,又是一場廝殺。
這廂,打的是熱火朝天,那廂,一隊喬裝的商人正準備出城,可憐這些人,還在這邊打的你死我活,卻還不知,人已經在他們眼皮底下被人正大光明的帶出城了。
從京城到北都,快則兩三天,慢則七八天,若是途中再有所耽擱,那行程可就更慢了,饒是齊律達巴不得長個翅膀飛回去,此時也不得不耽擱了,因爲,白風錦,竟然發燒了。
不管齊律達用什麼辦法,白風錦的燒不但不退反而更燙了,再這麼下去,就算趕回去金族,白風錦沒有被燒死也會被燒成白癡,齊律達只好讓隊伍停下,先給白風錦退燒了再說。
白風錦覺得她做了個夢,夢裡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白風錦知道,這是她的記憶,小姑娘是她,少年則是錦殺。
那一年的夏天,她剛出江湖,便在一個巷子裡看到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乞丐竟然在和一隻野狗搶食物,野狗很兇悍,但那個乞丐更兇悍,雖然最後乞丐得到了食物但也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那個時候,她在邊上冷眼旁觀,心裡只有一種感覺,這個乞丐很笨,但不可否認,她對他產生了興趣。
後來,她便一路跟着他,看着他不斷跟狗搶食物,有時候他自己吃了,有時候他會將食物帶到一處破廟,那破廟裡住的是一羣孩子和幾個瞎眼瘸腿的老乞丐,那個時候她在想,那一丁點食物他該如何分配,可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到,他並不是打算將食物施捨給他們,而竟然是讓他們從他手中去搶。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誰強大誰就有活下去的資格,這就是生存法則。
這樣的人很適合做殺手。
但她可不需要殺手,所以,她離開了,只是沒想到,才過了兩天,她竟然又看到了他,那是在熱鬧的街道上,他縮在地上,一個裸着上半身的大漢正對他拳打腳踢,周圍圍了許多人,指指點點,冷嘲熱諷,還有的甚至火上添油。
一個乞丐,即便打死了也沒人追究,這大概就是這些人肆無忌憚的原因吧。
她冷冷的走了過去,蹲在他的面前,她說,你若想死,誰也救不了,你若想活,我保你閻王也不敢收,你是要活還是要死?
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漂亮小姑娘竟然說出如此話,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莫名覺得心驚膽顫,然而,更讓他們害怕的事情在後頭,估計,此生他們都難以忘記。
他說,活。
她淡淡的笑了,看着他將那名大漢撲倒在地,一口咬破了大漢的喉嚨,鮮血四濺,人們尖叫着跑開,而她則是朝他伸出了手,牽着他離去……
她賜他名,教他修煉,教他摒棄野性,教他做人,此後數年,他們相依爲命,直到,她遇上了狐狸。
其實,白風錦一直都知道,錦殺,是愛着她的,如果她沒有碰上狐狸,但人生沒有如果,她遇到了狐狸,他默默的離開,但他沒有走遠,他一直在默默的守護她,直到……那一刻,他還在說,幸好不是你。
真是一個大傻瓜呢
!
眼角的淚滴滑落,這一刻,她爲他心痛,但她不會認輸,她不信,他會這麼容易離開她,因爲像他們這樣滿手血腥的人,閻王爺是不收,也不敢收!
“唉!”
一聲輕嘆傳來,一隻溫暖的手擦過她的眼角,是誰在憐憫?
白風錦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頭頂上的一片金黃和一張絕美的臉,見她醒來,絕美的臉上立刻盪開了一抹溫柔的笑,白皙的手覆上了她的額頭,掌心的溫度一如夢中的溫暖,白風錦有片刻的愣神。
“太好了,你可終於退燒了。”細膩的嗓音帶了絲絲的喜悅如春風一般拂過白風錦,她怔怔看着這個絕美的女子,白皙的肌膚,黑色的秀髮,血紅的眸子,等等?紅眸?!
她和齊律達是什麼關係?
姐弟?兄妹?
這女子看上去很年輕,應該不會是母子吧!
“你是誰?”白風錦張了張口,出來的聲音異常沙啞難聽,而且,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她只覺得她的嗓子生疼的生疼的。
“你別說話,先喝口水。”女子細心拿來一杯水,一隻手伸到白風錦腦後,扶高了些,白風錦沒有拒絕,喝了水,嗓子總算好了些。
然而,女子並沒有馬上將白風錦放下,而是放下了水杯拿起了一個碗,黑乎乎的液汁,難聞的氣味,這是一碗藥。
白風錦本能的抗拒,女子柔柔的笑道,“乖,喝完了藥我給你糖吃。”這語氣像哄不聽話的小孩子。
白風錦的脣抽了抽,大概是心有不忍吧,白風錦還是喝下了藥,沒想到,一喝完藥,這女子還真給了她一顆糖。
好吧,這藥真的很苦,她還是很需要糖的。
“你是誰?”含住糖,白風錦再次問道。
女子回眸一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挺倔強,不過,我以爲你應該會先問你在哪,你沒問,那說明你已經知道你現在在哪了,是嗎?”
白風錦點點頭,沒有否認。
女子又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那我想,你也應該能猜到我的身份,畢竟,這雙眼睛天下沒幾個人,只是,你不確定,對嗎?”
白風錦又點頭。
“她是我的母親。”
女子剛要回答,門口先傳來一道男性聲音,然後,齊律達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羣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