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霆看風無邪不爲所動,還以爲是她害怕酒裡有藥,不禁輕笑出聲,露出一排白牙:“若論起用毒,恐怕無人能及你。”
說着,端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風無邪回過了神,知道赫連霆是在說她,手指在桌上輕輕一敲,側頭看了一眼赫連霆:“你這麼費勁心思的想要把我帶回大丹,不會也是衝着血蓮而來吧?”
正在喝酒的手一頓,赫連霆放下酒盞,深深的看了一眼風無邪,面前的女人明眸皓齒,清凌凌的眸子如古井一般幽深,乍一看只覺得她只是一個無害的小姑娘。
可也只有赫連霆自己知道,在她無害的外表下,有一顆多麼狡詐的心,先前那麼多次的栽到風無邪的手上,讓他也頗爲忌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赫連霆反問了一句。
風無邪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大方的給自己的添了一碗飯,絲毫沒有被囚禁犯人應有的自覺。
她的這副做派,讓古童握在腰間刀上的手,不由的又緊了幾分。
赫連霆對她客氣,她非但沒有感恩戴德,居然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了。
風無邪看了眼杵在門口的古童,見他一副快要吃了自己的樣子,心中好笑的要命,調侃的道:“一起過來吃啊?”
古童的身子瞬間僵直了,他身爲赫連霆的暗衛,又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
從小到大灌輸的思想就是,主子與自己身份上的差別,主人是天,而他不過是地上的一塊泥巴。
與主人坐在一起吃飯,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妖女,你大膽。”古童簡直是氣的快要冒火了,他是奴,主子那麼清高的人,他怎麼配與主人相提並論。
古童的反應在風無邪的意料之中,這些暗衛啊,打小就被人洗腦了,根本就忘了自己也是人。
在他們的世界裡,怎麼可能有平等這一說辭?
赫連霆微微的蹙眉,冷冷的看向了古童:“下去,領二十軍棍。”
正欲對風無邪動手的古童,把手放了下來,知道自己惹了赫連霆不快,也不敢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船艙,很快外面傳來了棍棒打在肉體上的聲音。
可是除了風聲和海浪聲,風無邪竟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不由的挑了挑眉,這也算是條漢子。
“現在沒有人了,你可以說了。”
被赫連霆戳中心事,風無邪也只是幽幽一笑,她確實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
更何況那個古童一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樣子,讓他吃點苦頭,也算是對君夜離重傷討回一點利息。
“如果是爲了血蓮,我勸你別白費心機了。”風無邪一邊對着菜挑挑撿撿,一邊說道。
看着她把肉全都劃拉到自己的碗裡,只留了一堆挑剩的青菜,赫連霆拿着筷子的手,不由的放下了。
可是讓他跟一個小女子搶肉吃,他又實在拉不下來這個臉,只得爲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問道:“此話怎講?”
世人只知道血蓮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具體長什麼樣兒,這世上只有風無邪一個人知道。
“因爲血蓮還未長成,如果你強行掠奪,只會讓它枯死。”風無邪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肚子,放下了碗筷,有些挑剔的道:“肉太鹹。”
看着風無邪碗裡半碗沒有動的肉塊,赫連霆只覺得一陣憋悶,他吃了一肚子的青菜都沒有說什麼,她居然還嫌棄菜不好。
但現在不是跟她計較的時候,只得順着風無邪的話問道:“那何時能長成?”
“不知道。”風無邪回答的乾脆利落,絲毫沒有隱瞞。
她確實是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也不會這麼長時間血蓮都沒有動靜了。
赫連霆的眸子陰沉下來,喃喃的道:“你真不知?”
雖然他面上是一貫有溫文儒雅,但風無邪卻知道,赫連霆是她此生中唯一遇到的真正的對手。
他這個人陰沉,狡詐,手段殘忍,如果自己說不知道真正的時間,說不定他真會動了殺念。
於是風無邪故作爲難的道:“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離血蓮長成還有一段時日,但具體的是什麼時間,我真不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如果風無邪真的說出了確切的日期,赫連霆也不會相信,不如給他佈一個迷霧彈,讓他自己去猜。
果然,聽到風無邪如此說,赫連霆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又恢復成了那副儒雅的模樣。
他點了點頭,似信了風無邪的話:“可有法子讓血蓮快速的長成?”
雖然他極力的掩飾着自己的焦慮,但風無邪還是從他緊攥的手看出來了。
赫連霆居然這麼在意血蓮,難道此物對他有着非比尋常的用處?
不然,依他的實力,爲何要甘願去西楚做質子?而且還隱藏的那麼深?
“你要血蓮,有何用?”風無邪問道。
赫連霆目光陰沉沉的看了風無邪一眼,那透骨的涼意幾乎把風無邪凍僵。
每個人都有逆鱗,赫連霆也不例外。
“好好休息。”半響,赫連霆才收回了目光,只是淡淡的吩咐這一句,便二話不說的步出了船艙。
這次他來西楚,共帶了幾百名暗衛,他所乘坐的這艘大船分爲三層,最底下那層是供下人居住的。
上面的兩層一層給風無邪住,而他則住到了最上層。
如此一來,風無邪就成了夾心餅乾,上有赫連霆,下有他的暗衛,她就是插翅也難逃。
赫連霆現在不動風無邪,也無非是怕血蓮有什麼影響,風無邪又怎麼會不知。
知道他不會現在動手,再加上風無邪給他的那一針,就算是兩人共處一室,也不怕他胡來。
所以,待赫連霆出了船艙以後,風無邪就往牀上一躺,真的閉上眼睛睡起覺來。
這船大的很,裡面的用具一應俱全,很是寬敞舒適。
聽着嘩嘩的水聲,風無邪掐算着時間,很快沉入了夢鄉。
在水上不比陸地,雖然大船行的很是平穩,但風無邪還是被晃的頭暈的很。
剛開始還暈,後來幹危就真的被晃的睡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風無邪被一陣輕微
的鑿擊聲給吵醒,在黑暗中睜開雙眼,雖然那聲音很輕微,又混合着海浪的聲音,根本不容易被發覺。
但風無邪的耳力非常好,鑿擊聲一下又一下的闖入她的耳朵裡,幾乎是下意識的,風無邪就從牀上爬了起來。
透過窗戶,外面火光跳躍,人頭攢動。
風無邪穿好衣服,快步的走到門口,人還未到,便聽到外面傳來低沉的聲音:“我勸風姑娘還是安分點好,這夜黑風高的,萬一出點什麼事,我可不敢保證。”
說話的人是古童,風無邪挑了挑眉,沒有想到他捱了板子,居然還這麼盡職的守在這裡。
但事情緊急,風無邪也顧不得那些了,她走到門邊,敲了敲門板,問道:“你會游泳嗎?”
門外傳來古童冷冷的一笑:“妖女,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本來也沒有指望古童相信,風無邪懶懶的伸了個懶腰,聲音散漫的道:“我在想啊,如果赫連霆淹死在海里,這算不算是你護主不力?他的那個皇叔,會不會在夢裡都會笑出聲來?”
風無邪言語裡古怪,終於惹得古童的警戒心提了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簡直要被他氣死了,雖然古童的忠心讓人感動,但他這木頭腦子快把風無邪氣炸了。
都提示的這麼明顯了,他怎麼就不動動腦呢?
“我是說啊,你這船上有奸細,如果你不想船沉了的話,就趕快派人四處查看一番,如果你不信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大不了大家一起沉入大海,但我好心的提醒你,據我所知,赫連霆可是個悍鴨子。”
“休得胡言亂語。”風無邪言語衝撞了赫連霆,古童哪裡還容得了她亂說下去。
雖然喝住了風無邪,但他也醒悟了過來,忙命一小隊四處舉着火把查看去了。
而他依然盡職的守着船艙,生怕風無邪會跑掉。
反正天塌下來有赫連霆頂着呢,風無邪又返回去躺在了牀上,只是腦子越發的清明起來。
看來,想置她於死地的,還不止一撥呢。
這一隊人,又會是誰呢?
甲板上的船步聲急促起來,不時有的巡邏的士兵在風無邪的船艙四處遊走。
隱隱的還有抓刺客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風無邪細細的聽了一會兒,她現在不敢保證,是不是有人來接應她。
只能躲在船艙裡靜靜的等待,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總歸會摸到她的房間的。
“船漏水了。”突然一聲急促的呼喊,劃破了黑夜的寧靜。
整個船身都開始晃動起來,外面吵嚷成一團,可是布在風無邪四周的守衛,卻絲毫不見減少。
赫連霆更是沉得住氣,外面鬧成這樣,他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看來,他似乎也早有防備。
這個人的城俯之深,風無邪又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喊殺聲越來越清晰,伴隨着重物掉落在海里的聲音,風無邪靜靜的聽着。
突然,幾支火箭從外面射了進來,風無邪就地一滾,冷箭擦着她的髮絲飛了過去,她甚至嗅到了箭尖鐵的腥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