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送我一間藥鋪?”杜衡看着面前的房契呆呆的問了一句,杜大海聞言笑道:“沒錯,就是一間藥鋪,若兒,以後只要爲父還活着,每年都會送你一間鋪子或是一處宅院莊子。”
“啊……爲什麼?”杜衡又問了一個傻乎乎的問題。
杜大海笑着說道:“做爹的給女兒東西不要理由,若兒,以前都是爲父不好,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以後再也不會了。”
“姑娘……”寥嬤嬤見自家姑娘只是看着那張房契發呆,連向老爺道謝都忘記了,忙低聲提醒起來。
杜衡看了看寥嬤嬤,見寥嬤嬤直用眼睛示意,杜衡卻會錯了意,她以爲寥嬤嬤不讓自己接受這間藥鋪,便向寥嬤嬤搖了搖頭,倘若能擁有一家藥鋪,她以後對於藥材的需求可就徹底解決了,況且這間藥鋪對於她來說不只是有用,更重要的是有特別的意義,可以說這是杜衡十三年來頭一次收到父親親自準備的禮物。
寥嬤嬤也傻眼了,她心中暗道:“怎麼姑娘還不肯向老爺道謝呢,我的傻姑娘呀,怎麼也不能在這會兒使性子啊!”
杜大海見女兒與寥嬤嬤打眉眼官司,只當她們有什麼話不方便當着自己說,便起身走了出去。寥嬤嬤見老爺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許多,還快步走了出去,便趕緊來到杜衡身邊低聲說了起來。杜衡聽完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難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寥嬤嬤笑着推她道:“好姑娘,老爺素日裡極忙,如今難得有時間,您就陪老爺走走吧。”
杜衡半推半就的被寥嬤嬤推出門,站在院中的杜大海聽到身後有動靜便轉過身來,見是女兒從房中走出來,便微笑招呼道:“若兒……”
杜衡深深吸了口氣,快步走向父親,仰頭認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字問道:“爲什麼送我藥鋪?”
“爲父剛纔說了,爲了紀念你外祖父。”杜大海仍然微笑着說道。
“真的只是爲了紀念外祖父?”杜衡睜大眼睛看向父親,眼中明明白白寫着“我不相信”。
杜大海看着女兒倔強的眼神,彷彿看到剛剛從軍的自己,那時他也是那麼的倔強,那麼的有鋒芒。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笑容,杜大海微笑道:“若兒,爲父送你一間藥鋪,不只是爲了紀念你的外祖父,爲父還希望你能完成你孃親沒有機會完成的心願。”
“什麼心願?”杜衡立刻追問起來。
杜大海嘆息一聲說道:“若兒,你孃親身體一直不好,你外祖父外祖母怕她損耗心神,所以不讓她學醫,可是二老卻將畢生所學寫成書冊傳給你的孃親,希望將來傳給她的孩子,你孃親只有你一個,你若不學,你外祖父母一生的心血就白費了。”
“外祖父母希望我學習醫術?”杜衡驚訝的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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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海點點頭道:“是,事實上當初爲父與你娘成親之時,曾答應過你外祖父,將來我們第二個兒子隨你外祖父姓石,爲他承繼香菸。只是……”想到連結髮妻子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杜大海心中着實不是個滋味。
杜衡真不知道父親與外祖父還有過這樣的約定,一時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原本她一直想質問父親爲何任由孃親被人毒死,可是這一刻不知道因爲什麼她突然問不出來了。父女二人相對無言,只木呆呆的站着。
半晌之後,杜大海才勉強笑道:“若兒,引爲父遊覽曇淨寺如何?”
杜衡點點頭小聲道:“好。”
杜大海見女兒越來越不排斥自己,心情立時好了許多,父女二人並排走了出去,這一幕讓站在房門口的寥嬤嬤激動的直抹眼淚。她早也盼晚也盼,盼的可不就是這一天麼。
父女二人往曇淨寺的千佛殿走去,千佛殿裡有一千尊神態各異的佛像,是極出名的曇淨八景之一。剛走到半路上,一擡四人暖轎從後方走來,四名轎伕身上的號衣都是青綢爲底,前胸後背都繡了大大的“寧”字,但凡京城之人都知道這是寧親王府的家丁的標準打扮。這暖轎中坐的一定是寧親王府的三公子。之所以不會被認定轎中坐的是其他人,那是因爲擡轎子的是家丁,若是寧親王府女眷出行擡轎子的便是健壯僕婦了。而寧親王府需要坐暖轎的男丁除了以病弱聞名京城的三公子蕭澤,就再不會有其他人了。
杜大海見寧親王府的轎子來了,便將女兒護在身後侍立於道旁,將大路讓出來由暖轎先行。
暖轎來到杜大海面前之時突然停了下來,轎簾被一隻纖細白淨如凝脂一般的手挑了起來,半張被淡紫風毛遮住大半的臉顯露出來,轎中之人向杜大海杜衡父女二人輕輕點了點頭,用虛浮無力的聲音說道:“多謝了。”
杜大海身子突的一顫,被那細弱輕柔的聲音激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還是個男爺們兒麼?那聲音嬌柔的讓人實在受不了,就連他的女兒杜衡說起話來都比這個蕭三公子有底氣,這麼孃的小爺,真不知道寧親王府的人怎麼受的了他!
杜衡雖然被父親擋在身後,可她好奇心起,忍不住悄悄歪頭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杜衡心中大吃一驚,那日去買藥材之時,她臨上車之前看到那輛飛馳而來的馬車,趕車的車伕可不就是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只是這雙眼睛怎麼突然沒了那日趕車之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