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之前一直以爲,骨科的內固定器械相關的操作經驗不太重要,不會對手術造成什麼重要的影響。
畢竟內固定相關操作器械,就是一種輔助工具,決定不了最終的手術質量。是一種走程序化的步驟。
可今天聽自己師兄這麼說起後,吳邪還是覺得自己的思維太過於狹隘了。
骨折治療的三大原則,復位、固定、康復,這經典呢的理論沿用至今,作爲三大原則中的一個環節,它怎麼可能不重要?
甚至換一種角度考慮,固定的方式,還是影響治療質量的關鍵因素!
手法復位是保守治療,但是手術的適應徵,就是建立在石膏外固定術或者是小夾板外固定術固定達不到標準的情況下,纔有手術的產生,只有內固定才能達到固定的標準,更利於癒合。
鋼板螺釘內固定術與髓內釘的內固定術手術區別就在於內固定器械裝置的變革,一個是走骨表面固定,一個是走骨髓內固定。
而且骨髓內固定更加牢靠且手術的創面會更小。
如果在復位手法上,不能夠取得比較大的進步時,考慮固定的程序操作提升,是提高骨折治療質量可以參考的關鍵因素。
只是說,在骨折的手術治療過程中,手法復位做得越好,那麼手術的質量下限就越高,固定得好,得可以提高上限,都很重要。
這一臺手術的收尾工作結束之後,吳邪與龍源二人就下了臺,病人則是交由鍾雨生推回病房。
而在這個過程中,吳邪則是繼續與龍源探討了一下內固定相關器械的操作細節問題,龍源也一一進行解答,不過可能啊,內固定器械的操作經驗,想要通過純粹的理論,而不通過實操,很難有深入的體會。
不會有學識點的增加,吳邪就打算,看能否先把龍源的話記住,然後等自己去那個什麼鋁合金店裡面打螺絲的時候,能夠應對起來,增加自己的體悟。
“下面兩臺手術,都是比較簡單的鋼板螺釘內固定術,這是創傷骨折的基礎手術,你也要十分熟練才行。這樣才能夠應對在總住院期間,遇到了開放性骨折、毀損傷等情況時,做到遊刃有餘。”
“做總住院也不是開玩笑的。”龍源知道吳邪接下來的規劃和安排,就這麼交待。
吳邪認真點頭:“師兄,等會兒您幫忙看一下,看看哪裡做得不好。”
吳邪知道龍源的創傷外科很多術式的水平,肯定是有專家級的,只是一些小操作,比如說手法復位,還是專精,與自己一個水平,但是整體水平的話,比自己要高很多。
“不是做得不好,而是不夠好,可以提升。”
“骨折手術提升的三個方向,就是根據原則走的,要麼就是復位得更好,更加精確與符合實際,要麼就是固定得更加妥當,利於癒合,要麼就是康復訓練做突破!”
“這是國內目前比較流行的三個理念,老師這邊的話,目前主要精攻的就是康復訓練,因爲復位太難提升,而內固定器械操作的上限十分有限,很難有突破。”
“只有在康復訓練這個步驟上,做一下文章,能夠更加利於患者的康復,提升最後患者骨折癒合後的功能。”
“縮短住院時間,骨折線消失日期,患者術後負重的程度與日期對比,就是骨折康復質量的評定指標啊。”
“不過這些涉及到了臨牀科研,你暫時還不用深入瞭解的咯。”龍源也不給吳邪太大壓力。
吳邪肯定以後要走科研路線,但是具體是走基礎科研還是走臨牀科研,得吳邪自己來定。而吳邪現在才稍微堆積了一部分的專業知識,想要大跨步,一口吃撐成胖子,那肯定不可能!
吳邪聞言,就說:“師兄,我能不能這麼理解呢?”
“一定程度的手法復位,決定着手術質量的下限,想要提升存在着壁壘,所以大家都很難在這個上面有大的突破。”
“更加精通的器械操作經驗,則是影響手術質量的上限,康復訓練,則是影響整體治療質量的一個上限?”吳邪這麼總結,這也是他第一次,嘗試着把手術與理論徹底地結合起來考慮。
“對!~這麼理解差不多吧,不能算錯。”
“畢竟目前啊,在骨折治療方面,也沒有誰能夠說服誰,復位、固定、康復訓練在治療質量中的權重到底有多少,可能是有團隊在做這方面的研究,可並不多!”
“也還沒有一個徹底的結果,大部分的團隊都是在改善治療的入路、輔助治療器械這些方面着手,不從原則走,來不斷地優化骨折的治療,這也是一種探索方向,但更加根本的提升,還是在於三個原則裡面。”龍源這麼給吳邪解釋。
然後龍源又引了一些文章的數據和觀念,擺說給吳邪聽,讓吳邪自己去參考。
爲什麼每個教授對不同的病種,不同的手術,都有自己獨到的理解,是因爲很多理論知識到了高深處,就是充滿着不確定性。
都對手術的進步有用,但很多因素的用處和對手術的變革推動不大,得慢慢去探索。
而每一種理論,都是教授們根據自己的經驗和理解去得出來的總結,都各有益處,只是益處不大。
就好比是,假如說幾個商家,平均下來都是掙一千塊錢。
不同的商家絞盡腦汁的提升了收入上限幾塊錢,變成了一千零幾!只多了幾塊錢地收入。
那你就說這些方法絕對有用,別人也不服氣。
如果你達不到翻倍甚至翻十倍,那麼你的理論就很難被公開化,被認可!
但你如果能夠把收入上限變成三千多或者是把下限變成一千五百塊,和別人拉開很大的差距,那麼你就牛逼了,別人肯定信你服你,認你的方式更加有效,更加相近,甚至模仿你。
這就是學術界的一個通俗規律。
吳邪聽到龍源這麼說,彷彿一下子就推開了視野的大門。
哦豁,那麼這麼說的話,自己如果把手法復位這一塊加點推上來的話,那麼自己的整體手術質量的下限可能會有質地的飛躍。
那麼,這樣的飛躍是不是就能夠達到別人信服的程度,自己可以大膽地去說明,手法復位在骨折治療裡面的佔比,是一塊比較大的因素,大家都可以去好好琢磨一下骨折的手法復位該怎麼提升,然後形成理論化。
這就不是一篇可能影響力不小的文章了嘛,CSCD都不想了,只要能做出來,那麼sci是穩了啊!
吳邪這麼想着,然後看向了推着病人走進來的唐玥瑋。
暗說,到時候和媳婦合計合計,看看行不行。
不過,不管是這下限提升多少,吳邪現在能夠做的,還是專精級別的手法復位術,這樣的手術質量下限,肯定是有保障的,但是短時間要得到質地的飛躍不可能。
給病人主刀做手術,水平擺在這裡,就算是再頂級的專家和教授來,也只能說有一些細節不到位,達不到頂級水平,而不敢說吳邪這個手術做得不好!
這就是底氣,也是吳邪敢上臺給患者主刀的底氣!
吳邪之前就和龍源不止一次地配合過,只是吳邪沒有做完手術的全程,這一次依舊如此,不過龍源的操作佔比越來越邊緣化。
手術質量有保證,做出來的骨折對位極好,如果不是特別專業的人士,技術很高深,壓根看不出來吳邪的手術質量和龍源的手術質量有什麼區別,只會覺得一樣。
但是吳邪知道,自己做的手術病人,固定方面的話還是沒有龍源做得那麼好,可能就是術後的康復日期會久幾天!
這無傷大雅!
在今天所有的手術都結束之後,羅威就感慨着說:“吳醫生啊,你真的應該去參加創傷外科的比賽的,你這麼專業的創傷外科醫生,去手外科的賽道,實在可惜。”
“對吧,龍醫生!”羅威是真覺得吳邪的選擇不太合適,這麼好的創傷外科基礎,去手外科打什麼擂臺咯?
龍源聞言笑了笑:“我其實也這麼想,不過小吳有他自己的考慮。”
龍源內心自然不認可羅威的想法,覺得羅威的視野太短淺,如果是在縣人民醫院,吳邪現在的水平,走創傷外科路線,不用多久,恐怕林培元主任也就只能乾瞪眼,那吳邪牛逼了啊。
但是在恩州民大醫院的話,吳邪要想往上快速衝,只是在創傷外科方面一往無前,是肯定不行的,是達不到吳邪的目的的。
而如果是要在同濟醫院裡面和其他的年輕人打擂臺的話,吳邪想要有壓倒性的優勢,你得打得別人服氣才行。
平均水平不一樣,大家的目的也不一樣,所以羅威不能理解吳邪。
自然吳邪也沒去給羅威擺自己要做什麼。
盧俊銀不知道說什麼,就盯着鍾雨生講:“雨生,你要努力欸,你和小吳兩個人年紀一般大,你學東西應該比我們快啊?”
吳邪,已經是遠遠超過了之前盧俊銀給科室內部人員安排的學習進度。
吳邪哪裡只學了三種手術啊,不光是數量達到了,質量也是高的一匹。但可惜啊,這個人不屬於中西醫醫院了,很快就要溜了。
科室依舊要發展,那他也只能把目光轉移到鍾雨生還有何靈兩個人身上。
而與龍源更加親近的吳邪以及郭黎巷,都是一身‘反骨’,恐怕都得跑。
當然,盧俊銀也不是怪他們,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在認識到了世界之後,會有更多的選擇,奔赴前程,本就沒有對錯之分。
只是盧俊銀自己不敢忘記了自己的本心,以中西醫醫院外科爲根基,爲視角去看待問題。
我們沙鎮的老百姓,是多在中西醫醫院看病,我們外科自己的水平提升不起來的話,那麼龍源的到來就是和之前的對口支援醫生一樣,屬於是白來!
鍾雨生面帶苦澀,幽怨看向盧俊銀:“盧主任,嗯……”
“嗯……”
鍾雨生嗯了兩聲,緊接着聲若細蚊:“和蟹哥比學習速度,您可太高看我了啊?”
盧大爺,這可是特等獎啊!!!!
“就你會詭辯!”盧俊銀自然知道鍾雨生什麼意思,擺起了主任的架子,其實也是爲了敲打鐘雨生。
不然他怎麼辦呢?求着吳邪留下來?
那他自己也不好這麼做,看着吳邪長起來的,知道這孩子努力上進,能飛出去。而且也想飛出去。
強扭的瓜不甜,就只能激一下願意留下來的鐘雨生了。
手術結束後,一行人就回了科室裡去。
因爲吳邪是初次主刀,所以還是不太放心,爲了謹慎起見,還是再在科室裡巡視了一圈今天術後的所有病人。
然後就發現,其實自己沒怎麼關注的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的質量,也已經到了可看的程度了,那個做脛骨骨折髓內釘內固定術的患者,現在麻醉結束後,都可以勉強拄拐下牀站一下了!
而早上,他還只能躺在牀上呻吟,稍微動一下,就是痛得產生刺激性的回縮。
站起來後,老人彷彿看到了新世界。
她兒子很緊張:“媽,沒事吧?不痛吧?”
老人驚喜過望看向吳邪:“一點點!真不痛,我真能站起來了誒。”
她的眼神裡,滿是驚喜。
在沙鎮,傷筋動骨一百天的概念還在深入植入,一般人壓根就不敢想,上午做手術,下午就下牀站着,第二天就可以拄着柺杖走,是什麼概念。
彷彿是神蹟,老人的眼神裡彷彿有亮光。
等不及就對自己的病友們訴說:“吳醫生技術真的好,你們看,真的能動,一點都不痛!~”
老人住7牀,9牀的術後病人是一個青年女性,他之前就做了手術,現在等出院。
“那是自然,嬢嬢(阿姨),我前面幾天做了手術,也是第二天就下牀了,當時龍醫生讓我下牀,我都嚇到了。”這女子這麼說着,還主動擡起了自己的患肢,帶着石膏,扭動自如。
龍源笑了笑說:“兄弟,你該出院了。”
“按我說,你今天早上就該出院了,你非得等到週三幹嘛呢?”
那女子就開玩笑說:“龍醫生,你就留我幾天咯,這裡是我老家啦,不是你們同濟醫院,別趕我咯……”
整個病房都笑了起來,然後8牀的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也羨慕不已:“我的手術要等週三才能做了,希望也和你們一樣做得好。”
“我現在都不敢動,腰都躺得痛了。”
“你週六才進來,不着急不着急,龍醫生他一個人一天不可能做一百臺手術嘛,明天還要門診,也累嘞……”站起來的老人這麼笑着勸。
……
“感覺怎麼樣?”龍源和吳邪兩個人做完了術後巡查之後,如此問。
“還不錯!”吳邪滿臉帶笑。
什麼比賽,什麼特等獎,這種手術結束後,患者的滿意還有笑臉,以及消失的痛苦,那種帶給人的感覺。
還有家屬的感謝,輕鬆的病房氛圍,被吹、被捧、被謝,隔壁病人的羨慕,已術病友們扎堆的認可,這就是最好的榮譽了。
醫生存在的意義有兩個。
一救命,二治病。
醫術存在的意義就只有一個,爲患者減輕痛苦,而不是拿來比賽。
醫術拿出去比賽的意義在於與同行交流,知道自己的薄弱點以及醫術的上限和可提升空間。
“家有餘糧心不慌。”
“學富五車纔不盡。”
“這就是底氣小吳,厚積薄發,才能讓你在面對各種病人時,做到遊刃有餘。”
“若到了更精深處啊,就是閻王要他三更死,你自重書生死薄。”
“想死都死不成,那時候,你會有更加強的自豪感。”龍源又開始感慨了,略有自戀地揹着手,往科室外走了去。
彷彿在向吳邪炫耀,現在在這個沙鎮,至少在創傷外科方面,我就是這樣的人。
欸,精通各種創傷疾病以及疑難雜症。
不過吳邪這一次內心並沒有吐槽師兄又犯病了,而是若有所思。
閻王要他三更死,我自重書生死薄,這TM口氣也太大了吧?
但聽起來,感覺還不錯哦。
“師兄!”吳邪這纔想起來,還沒問龍源要不要一起吃飯的,不過龍源卻已經溜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而再看手機時,唐玥瑋發來了邀飯信息:“去吃地鍋雞嗎?”
“這次我開車?”唐玥瑋還發來了偷笑表情。
吳邪拿了獎,昨天是和父母一起慶祝,兩個人都還沒有好好地分享一下喜悅,自然該慶祝一頓。
去恩市吃火鍋太遠,地鍋雞就不錯。
吳邪看完嘴角泛笑,正當要回的時候啊,忽然接到了來自民大醫院傅前進主任的電話。
吳邪對他有備註。
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決定不回覆唐玥瑋,接通電話:“傅主任好!晚飯吃了嗎?”
“小吳啊,你今天有空麼?有空的話,要不要來一趟恩市啊,找你有點特別重要的事情。”傅前進在電話裡的語氣格外嚴肅。
“傅主任,您說。”吳邪趕緊內心一凜,不會又是什麼骨盆活動性血腫吧,我可不是曾教授,做不到那種重術生死薄。
“是這樣啊,我呢,剛接到了魔都六院一個比較重量級教授的電話,他的意思是,邀請你去參加他的課題,成爲課題操作的一個載體。”
“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他可以就近給你統籌恩市骨科相關方面的手術授權問題。”
“我想着這肯定是對你有利啊,你看你能來不?”
傅前進這麼講着,又道:“他說他知道你有這樣的能力,參與課題對你也有好處,而且還有一筆非常不錯的補貼,大概來講,你主刀一臺手術,至少能拿兩千左右!”
吳邪邊聽邊分析,心裡快速地進行了定位。
這不就是丁木林教授麼,他怎麼和傅前進主任聯繫上了?
“傅主任,就是近連兩天嗎?是近兩天的話,我得請下假,因爲我安排了值班。”吳邪回。
“肯定就是越快越好啊,如果你能應下來這件事的話,我建議你就是越快辦理辭職手續越好,我覺得這還是很靠譜的。”傅前進忽然一下子就改了口風。
似乎是不反感吳邪要管牀的事情了。
“好的,傅主任,那我這邊安排一下,然後馬上趕來恩市吧!~”所幸沙鎮距離恩市不遠。
而如果有這樣的機會,在不用麻煩自己的老師段宏教授和齊喬文教授的情況下,能夠提前拿到手術授權的話,吳邪是很樂意的。
“好,我等你回信!”傅前進也知道吳邪只有週末來恩市。
這肯定是安排了其他工作日的值班任務。
吳邪掛斷電話之後,馬上就給龍源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說起了此事。
龍源一聽也挺意外,不過卻是道出了其中的關鍵:“小吳啊,這件事啊,可以去。我先給你分析一下丁木林教授找你的原因和目的啊!”
“其實根據你在手外科比賽的過程中,操作的兩種斷肢再植術的理念來看,應該是其中一部分來自丁木林教授。”
“而如果丁木林教授想要證明自己的理念要比原‘斷肢再植’的理念更好,更有優勢的話,就必須做RCT,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RCT就是隨機對照試驗!
隨機對照,是臨牀課題對比中最高級別的臨牀病例數據。
丁木林教授想要找到斷肢再“植”比‘斷肢再續’的理念更好,那麼這樣的高等級質量數據,就肯定少不了。
“我知道,師兄!”吳邪認真地點了點頭。
“然而你也知道,其實如果是丁木林教授或者是他自己團隊的人,來操作這不同理念的術式的話,那麼可能會存在,意向性地差異,不符合雙盲法,也不是標準的RCT,存在利益糾紛和偏向。”
“更通俗一點,就可能是故意不做好,不當好事來搞。至少別人可能會抓住這一點。”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個第三方,沒有利益糾紛的,而且這個人要在兩種術式的領域水平相當,才能夠比得出來理論的優劣性。”
“這樣的人不是很好找,一些知名的教授,肯定不會同意去做這樣的工具人,也未必肯相信。”
“非知名的教授,水平達不到別人認可的程度,達得到的,則是未必就沒有站位。而你是華中科技大學的,和魔都沒有任何利益糾紛,所以丁木林教授才又想到了你。”
“覺得你是比較公正的一個人,而且還是小輩,所以即便是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的教授們,也不會爲難你,或者覺得你和丁木林教授之間存在利益交換,這都可以查得到!”
“因此啊,你就是這個最好的控制變量操作者。”
“那麼,在這個時候,你可以去,但是一定要把握一個點,那就是絕對不能偏頗和立場站位,是要別人能夠重複地得到相同或者類似的結果的!”
龍源分析得比較深刻。
“師兄,那是肯定的!我不需要站位啊。”吳邪這麼講。
自己的老師又不參與到理念的紛爭裡去,吳邪憑什麼站位啊,老老實實當個工具人,賺錢不好麼?
“懂了就好,給盧主任講一聲吧。”
“其實你現在定位在中西醫醫院,他也尷尬,你也尷尬,還不如干脆點,果斷點。直接奔民大醫院去算了。”
“反正你前期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正好我也可以空出來更多的時間,對鍾雨生還有何靈兩個人進行帶教學習。”龍源這麼說。
吳邪聽了,點了點頭,審視一下自己現在在科室裡的位置,的確尷尬。
大家都知道自己要走,而且必走,但自己還站着位置。
盧俊銀不好說,也不敢說,畢竟盧俊銀和自己父母的關係還不錯。
可吳邪擔心一個問題:“師兄,如果我走了的話,那科室裡的感染病例?”
“哦豁,你這是不放心你師兄了咯?”龍源聽完樂了起來。
吳邪則趕緊說:“沒有,師兄!”
“你就放心吧,你師兄也是在學習的!”龍源只是這麼講了一句。
“那好,謝謝師兄,那我就給盧主任打電話了。”
“哦不,我先回去一趟!~然後再打電話。”吳邪覺得,自己就這麼打一個電話肯定不合適,還得辛苦一下老吳,去和盧俊銀好好喝幾杯,感謝一下當初盧俊銀收留自己的恩情!
當然,等有空了,自己也該回來敬盧俊銀幾杯酒。
“你自己安排吧,這些事,你師兄就不插足了。”
“我今天正好也看了一下你創傷外科的基本功,還可以,當個總住院沒問題。”
“就一條,死死給我記在心裡。”
“先救命,再治病!”
“先救命,再治病!”
“先救命,再治病!”
“還是先救命,再治病!”
龍源一連重複了四句。
“好的,師兄,我記住了。”
吳邪點頭,同時把自己心裡提前規劃的東西講了出來:“師兄,後面您要不從宿舍裡搬出來住我家裡吧?吃東西也方便一些。”
自己在的時候,吳邪覺得龍源可能是會好面子,不願意來,但是吳邪覺得自己還是要表態。
即便是自己走了,自己也會記得龍源來沙鎮的恩情,包括自己的父母,都一直謹記在心。
“宿舍裡挺好的啊?”龍源不可置否地說。
“師兄,家裡的房間一直都是夠的,您住的那間,一直都空着,也早就收拾了出來的,不過還是您自己決定吧……”吳邪這麼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心裡有很多不捨,回想起自己去恩市接龍源到沙鎮的一幕幕,兩人教學、釣魚、吃飯、喝酒,師兄的犯病等等,吳邪有一種五味雜陳,覺得自己是個叛徒。
可一想到,離別是爲了更好的相聚,吳邪又篤定了內心的想法。
民大醫院也只是跳板,同濟醫院纔是相聚的地方。
吳邪於是就回家了,給老吳吳國楠說起了這件事。
“這麼早就辭職啊?”吳國楠和向梅直接把門面都給關了,然後聽吳邪的話,聽完反問。
吳邪則是在給唐玥瑋一邊編輯信息:“晚上去吃海底撈吧?慶祝一下。就是要辛苦你待到二月份了。”
“中間正好有個過年,你陪我過年之後,我也可以陪你回家陪父母。”
發完,吳邪說:“主要是目前時機一下子變得比較成熟了,我本來預期是明年三月份的,但是剛好成熟了,就現在吧,也挺好的!”
“明年三月份是博士面試和複試的時間,我應該在這個時候,就會辭職。最晚也是四月份!”
向梅就說:“小蟹都決定了,那你就去一下唄,之前找關係是我們找的,人情總是要還的。”
“就是我們家裡沒什麼好酒了,我去給借幾瓶吧?”向梅穿上外套往外走。
街上她是百曉生團隊,人緣極好,所以去其他的小賣部借酒了。
吳國楠也沒拒絕和攔住向梅:“那行吧,你就給盧主任發個信息說明一下,然後走辭職程序吧,其他的你不好說,我去說。”
吳國楠抓了抓腦殼。
其實吳國楠現在又覺得吳邪如果待在沙鎮挺好的,自己的父母以及岳父岳母也沒說什麼了,他們還敢說什麼自己不做人事啊?
兩家門口,幾乎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說吳邪回來建設家鄉,是不忘本,是老人們教育得好,這幾個老頭老太太,最近可臭美着呢。
“謝謝爸!”吳邪伸手抓了一下佈滿了老繭的老吳的手。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走出去挺好的,沒什麼。”吳國楠也是不善於表達感情,與吳邪緊緊一握後,站了起來。
“我先下去拿幾條煙,你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情吧。把科室裡的內務要安排好,還有值班這些,如果盧主任讓你回來的話,你也只能回來。”
“值班的事情不能耽誤了!”吳國楠只這麼交待。
吳邪是中途而且是月中走,這辭職程序可不好走,至少也要今年年底,也就是元旦之後,才能走得完。
吳邪就說:“好的,老爸,您放心吧!”
吳邪自己並沒有什麼難以取捨的,給盧俊銀編輯了一長條信息,盧俊銀最後只回了一個好字,可能也不知道說什麼。
盧俊銀點頭了,吳邪纔回說:“謝謝表姨父。”
算是拉近了二人間的一點關係。
“祝你前途似錦,到時候衣錦還鄉。”盧俊銀回了一個比較正式的信息,暗藏辛酸。
……
“玥瑋,你確定要和我一起去嗎?你等下還要自己開車回來。”
“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你纔來了不久,我就跑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讓你來的。”吳邪坐在副駕駛位,這麼說。
“是你讓我來的麼?是我自己選的啊。”唐玥瑋不可置否。
“你先回,我這邊,估計最多到二月份。主要是看這邊的醫院能不能招到副主任醫師,或者民大醫院再掛名其他的老師過來,我就可以提前解放了。”唐玥瑋回說。
吳邪也沒搞懂這個原理:“玥瑋,現在那個覃紅副主任醫師都不在民大醫院工作了,這邊的掛名還算數麼?”
唐玥瑋搖了搖頭:“覃老師的辭職程序還沒走完,就還算數,走完之後就不算數了。”
“但是我可以給主任說明一下,讓他再派一個其他人來就行了。”
“你剛剛說,你是要當試驗素材,那你可以掙錢啊?多少錢?”
“說是兩千一臺!”吳邪有些興奮。
唐玥瑋卻撇了撇嘴道:“那個教授真摳門兒。”
吳邪就說:“還好吧,課題資金也不能亂用,治療費減免,手術費減免,一臺給兩千已經很多了,在醫院裡最多拿得到四分之一。”
“而且掛名纔是最重要的啊。”
“那倒也是,反正這個數量是少了,你可能不特別能理解你現在的含金量吧,像你這樣的素材可少得很,大部分人都很難找到你這樣的自由素材,都是自行替代。”
“那說服力就小了很多!”唐玥瑋這麼分析。
像吳邪現在這樣去給課題組做手術打工,那人工費用是可多可少的。
能夠承擔這麼高級別手術的醫師,一般級別都不低!~
一臺給兩千,還不如別人飛刀一次,別人才懶得來搭理你。
然而,也是吳邪這樣的年輕人啊,費用就低些,這也是丁木林教授找吳邪的另外一個理由,便宜啊。
做個百八十臺,也才十幾萬不到的費用支出,比起整體的手術費用,連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不吐槽了吧,我倒是還挺開心的。”吳邪很期待,自己去做課題的時候,那個牀位歸不歸自己所有,如果歸的話。
那麼再減一半,吳邪也認了啊!!
吳邪和唐玥瑋到了恩市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吃火鍋,慶祝,然後說一些後續的打算和安排。
吳邪在這個過程中,也給唐玥瑋說了一下那個骨折課題相關的事情,吳邪想要在恩市期間,做一個小課題,至少發一篇文章,支持博士畢業啊。
肯定要sci的。
要讀博士就肯定要搞科研,然後唐玥瑋就讓吳邪好好地準備材料,去查文獻,瞭解這個方向的研究現狀以及可行性報告分析。
不然最後可能就是花了錢還做不出來結果,那別人期刊可不會收一個沒有意義的結果性文章的。
吳邪然後說好。
吃完了火鍋,唐玥瑋就要驅車回沙鎮,她來,就是純粹爲了給吳邪慶祝,順便滿足一下自己的口服。
火鍋是唐玥瑋比較愛吃的東西。
在唐玥瑋上駕駛位之前,吳邪抱了抱她,把唐玥瑋摟住了說:“如果有機會就回來吧,以後絕不讓你奔波了。”
說完,吳邪和唐玥瑋分開。
唐玥瑋這一次沒有臉紅,而且拉開了車門,擡起靴子包裹的小腳腳就跨了上去,然後踩了油門開動。
路過吳邪,搖下車窗,唐玥瑋說:“你自己打車回去,我也丟你一次。我們就扯平了。”
然後唐玥瑋就帶着銀鈴般的笑聲把車開了出去。
吳邪看着唐玥瑋的車影消失在車水馬龍之中,然後搓了搓臉。
駐足了略有兩分鐘,才覺得冷空氣吹得臉頰發冷發燙,趕緊推着行李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走。
然而,等吳邪進了小區,到了唐玥瑋買的房子裡時,卻發現,唐玥瑋這會兒坐在家裡。
仍然穿着的白色鵝絨羽絨服,配藍色厚牛仔褲與棕色的雪地靴。
還捂着自己的手在嘴巴前吹了吹。
吳邪愣了愣。
眯了下右眼,沒搞明白邏輯。
唐玥瑋就大着膽子說:“我只會丟下你一陣子,還是會等你的呀?”
“那你明天?”
“我早上早點出發!四點走,應該六點多就能到,還能有空洗漱擦臉這些。”唐玥瑋很篤定地說。
吳邪把箱子丟下了,就朝着唐玥瑋衝了過去。
……
“絕對不許想壞事,我本來睡眠就不夠!明天還要開車。”穿着睡衣進房間的唐玥瑋這麼正經威告!
“好!”吳邪點了點頭,覺得爲了安全考慮,還是得把持住自己才行。
畢竟時機的確是是不蠻成熟。
然後唐玥瑋才稍顯緊張地往前走了幾步,遲疑着說:“要不你還是去!”
吳邪則是不給唐玥瑋逃的機會,一把就把她拉了過來,然後摟在了懷裡。
“一個人在冬天睡覺冷,趕快睡覺!”
“哦!”唐玥瑋的身體稍微有點僵直,足足五分鐘之後,才慢慢恢復正常。
而吳邪則是已經入睡了,清晰而規律的呼吸聲,響徹在唐玥瑋的耳旁,唐玥瑋則是很久都沒入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幾點睡着的。
反正被鬧鐘鬧醒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纔剛睡着,鬧鐘就已經響了起來。
很不願意起來,冬天的被窩多舒服啊。
不過,唐玥瑋還是起來了。
側身看身旁卻無人,吳邪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然後出門就發現,吳邪在廚房裡忙活着,旁邊還有在便利店買的掛麪、雞蛋以及簡單的調料……
“你沒睡覺啊?”唐玥瑋問。
“睡了,又醒了,去下面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隨便買了點東西,你將就一下吧!”
“吃得下嗎?”
“我試試吧。”唐玥瑋這會兒的確沒有胃口,可也不好拒絕,只是心裡還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