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很快就結束,最終的成績還要等測試之後,纔會被予以通告。
但吳邪肯定是不參與排名了的。
唐玥瑋到時,吳邪就已經是從賽場下來了,而且正向着一堆看起來年紀就很大的老傢伙方向走去,而且唐玥瑋還對坐在最中間的那個人有印象。
應該是之前學習外科學的時候,這個人給她上過大課。
肯定是骨科學的教授級別——
能夠給本科生上大課的人,都肯定是科室裡的大佬們,而圍在他旁邊的一堆,年紀也不小。
因此唐玥瑋就沒給吳邪發信息,只是有些懊惱實在是睡過了頭。
孟棠教授在比賽結束之後,也就宣佈了其他已經被淘汰了的前幾賽程的參賽人員,也可以進行訓練之後,才終於是脫離了賽事主席的位置,恢復了自由身。
然後從賽場的主持席位走出,來到了齊喬文所在的人堆裡。
一一招呼着:“齊教授、鍾教授、王教授……”
孟棠來時,吳邪正好被齊喬文再次鄭重地介紹了第十遍:“孟教授,正好您過來了,給您介紹一位我們組的新成員,吳邪,我學生!”
孟棠當即頓步,而在齊喬文教授旁邊的省人民醫院的鐘教授等人則差點就破口大罵了,你還要不要臉了,大幾十歲的人了。
說一次兩次就得了,一直說,真的好麼?
孟棠剛到,協和醫院和省人民醫院的參賽者趙潤髮以及張天文兩個人,也是往這邊走了過來,因爲協和醫院以及省人民醫院的大隊伍都在這裡,他們比賽完,理應過來見一個面。
當然,跟在趙潤髮以及張天文兩人後面的還有省人民醫院的孫淄禾,刑方。
齊喬文教授還要說一遍,卻是被孟棠教授打斷:“齊教授,協和醫院裡人才濟濟,特別是小趙還有邢醫生兩個人,這一次的表現,非常不錯啊。”
孟棠說完就看向了過來的四人,其中,張天文頗爲不修邊幅,鬍子拉碴。反觀在張天文旁邊的趙潤髮,則是打理得很乾淨,西裝領帶,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孟棠可能是感覺到了省人民醫院的鐘教授颳了他一眼,便又說:“當然張醫生也是非常優秀的,和趙醫生兩個人不相伯仲。”
“孫醫生也很優秀。”
孟棠不敢只誇一個不誇一個,沒辦法,同濟醫院的手外科在省內的江湖地位很尷尬,屬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孟棠這麼刻意補的一句話,讓孫淄禾瞬間有些慚愧,搖頭說:“孟教授,比起其他幾位老哥,包括這位老弟,有點汗顏,如果可以打洞的話,我都想鑽進去了。”
孫淄禾的眼睛很大,特別是眼眶,看起來格外炯炯有神,爲人開朗且格外外向,這麼說完他就伸出右手遞給了吳邪方向:“吳醫生,孫淄禾,省人民醫院的,以後多照顧點你哥哥。”
吳邪則趕緊遞過來了雙手,與孫淄禾握在了一起。
說:“師兄您客氣了,以後肯定需要您照顧我纔是。”
看到孫淄禾和吳邪這麼互相認識了,知道自己落後一步的趙潤髮幾個人也不敢擺譜,趕緊自報了家門,吳邪則是和他們都一一主動交換了姓名還有微信。
這麼好的一個拓寬人脈的機會,吳邪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這般後,省人民醫院的鐘教授才說:“小張,我給你說什麼來着,現在的年輕人啊,是越來越捲了,以前有人說上下五年都是競爭對手。”
“我看現在,上下十年的師兄弟,都有可能成爲伱的競爭對手嘞。”鍾教授這麼開了個玩笑。
明顯是在誇吳邪跑得太快,一下子跨越了很多年紀。
如果吳邪真的趕上和張天文等人一起競爭副高,或者以後競爭正高的話,那麼還真就是競爭對手。
吳邪聞言想要回應,卻一時間不知道這個教授叫什麼,他和鍾教授之間沒有遇到過,便說:“老師,您也太謬讚了,我和幾位師兄們的差距還不小,還得繼續努力才行。”
“這位是省人民醫院的鐘教授!”齊喬文則是給吳邪介紹鍾教授的身份。
然後,接下來的寒暄,吳邪幾個人就插不上話,基本就是齊喬文教授在那裡一山獨大,然後鍾教授等人則是不斷地說着一些好聽的話。
這屬於是老一輩人的交情,吳邪壓根不敢開口。
好在是啊,趙潤髮似乎是看到了其他人,就藉口給齊喬文教授說了一句他去見幾個人,然後齊喬文就讓趙潤髮把吳邪也帶上,幾個年輕一輩的人,這才得以脫身。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周曉檸副教授以及民大醫院的傅前進主任,也是擠進了人羣堆裡混臉熟來了……
……
破開人羣,到了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後,吳邪才舒了一口氣,這樣的場面他還是覺得不那麼自在,可能是他自己的內心深處,對齊喬文教授沒有對段宏教授那樣的認同感吧。
離開了人羣之後,張天文才瞥了瞥吳邪問:“小吳以前是同濟醫院創傷外科的?”
吳邪點點頭:“是的張老師。我以前讀研的導師是同濟醫院的段宏教授。”
張天文聞言則點了點頭,然後抿嘴往趙潤髮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忽然間鬆了一口氣後道:“趙哥,之前年輕,頗不懂事,講了些不該講的話,希望趙哥別往心裡去。”
這一次的交手,張天文也算是服氣了。
當初張天文自然不服氣,以爲齊喬文教授就是覺得趙潤髮是他們協和的,所以纔拿到了比他綜合成績更好的分數。
後面斷斷續續接觸了蠻久,張天文依然覺得自己輸得有點冤枉,明明就是差距不大,只是齊喬文有好厭之心。
但是五年過去,他和趙潤髮一個三十二三,一個三十三四,差距竟然還有那麼一點點,代表着趙潤髮同樣在進步,且資質不差,所以,以前的事情都完全沒有必要了。
而且大家都快進副高了,就完全沒有必要再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更何況,他和趙潤髮還爭競個什麼勁兒啊,現在一個小娃娃出現,直接把他們吊打了。
趙潤髮則是一直都沒把這件事往心裡去,反而是覺得老師爲了留下他,損失太大,他甚至還問過齊喬文,能不能把張天文也給留下。
但那一年只有一個名額,且,張天文肯定不想先當一個合同制員工啊,因此這件事趙潤髮也覺得頗爲遺憾。
“文哥,以後大家一起進步。”趙潤髮這麼說着,幾個人正好就遇到了中南醫院的錢喬峰。
錢喬峰高高瘦瘦,皮膚細膩,戴着眼鏡,穿着是格子襯衫加衛衣,不如張天文這麼隨意,也不如趙潤髮這麼正式。
錢喬峰這會兒正帶着他師弟走過來。
“趙哥,文哥。好久不見。”錢喬峰開口,語氣比較低沉,彷彿是不太善於言辭和交際,不過也是看到了熟人,不得不上來一般。
渾身散發着一股宅男的氣質。
這般後,所有人都看向了錢喬峰身旁的廖長忠,他個子不高,只到了錢喬峰的肩膀,但是人看起來卻不小,微胖,皮膚稍黑。
嘴巴很大,聲音也很亮:“趙師兄、張師兄、孫師兄……吳師兄。”
很有禮貌的一一見禮。
看到廖長忠,所有人都沒了脾氣。
因爲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們看得出來,廖長忠在斷肢再植的整體操作上,也是可圈可點的登堂入室,而且今年才二十四歲,比他們小了整整十歲,比吳邪還小了整整三歲。
而他接觸手外科的時間,如果按照正常年紀算的話,才半年起,這聽起來比吳邪現在的水平更加危言聳聽。
“幫主,你帶着這樣的師弟,壓力大嗎?”趙潤髮問。
其餘人則都沒講話,繼續上下打量着廖長忠。
錢喬峰推了推眼鏡,意味深長:“趙哥您說呢?”
“我估計是大啊!”
“兄弟,抱抱,以後就都是同道中人了。”趙潤髮這麼來了一句。
錢喬峰於是就把目光也釘在了吳邪身上,估計趙潤髮要表達的意思就是,以後她趙潤髮面對吳邪的時候,也有同感。
廖長忠則是格外開朗,一邊掏出來手機,一邊問着所有人都要聯繫方式,一邊掃,一邊還說:“各位師兄,你們千萬不要聽我師兄的鬼話。”
“我是從大二開始,就已經在家裡練習了,所以都是靠數量堆起來的。”
“屬於是透支潛力,以後各位師兄肯定可以隨意超過我。”
“吳邪哥,加個好友,廖長忠。我發給您了。”廖長忠很有禮貌,也很謙虛。
“就算是從大二開始學,那也很不錯了。”趙潤髮則說。
“沒想到這一次來恩市參加個比賽,還遇到了這麼些有意思的師弟,看來我們都老了。”
“比上不足,比下還是不足。”趙潤髮唉聲嘆氣。
而這一句話,直接讓張天文稍稍破防,吸了一下鼻子問:“趙哥,那個周曉檸副教授是不是?”
“別(四聲)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他丫的就壓根不是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都想跑了。”趙潤髮當時就‘哭’了起來。
當然,趙潤髮這麼講話的時候,還是找過周曉檸副教授的,不在旁邊,這纔敢這麼講。
張天文自然對周曉檸也頗有耳聞的,他的師兄們,包括他的老師,都偶爾問他打聽周曉檸副教授的事情。
作爲國內手外科青年一輩幾乎最牛逼的副教授,周曉檸在很多人的眼裡,都已經把他當作最頂級的教授看待,只是職稱還沒提上去而已。
所以,照這麼想的話,當初自己沒有入職協和醫院的手外科,其實也是一種慶幸。
而正這麼說時,公佈的成績就出來了。
最後的結果,讓所有人都略爲大跌眼鏡——
排名第一的是趙潤髮,但是排在第二的,卻不是張天文,而是來自中南醫院的廖長忠,張天文依舊排在了第三,然後錢喬峰排在了總成績的第四名,寧進東、刑方、趙天樂……
這就是前七的排名。
這般之後,廖長忠再一次地被所有人地圍觀了,錢喬峰則嘴角和臉皮又抽搐了一陣。
趙潤髮則是真給了他一個抱抱,一個三十三歲的人被師弟給秒了,而且還只是碩士一年級,這樣的心情浮動,沒任何人能接受得了……
可這個時候,本安安靜靜圍觀賽場的一個美女不幹了,站起來就問:“老師,怎麼排名只有七個呢?不是八個麼?”
說話的正是唐玥瑋,她還不知道賽場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之前明明就是看到了吳邪已經參賽,結果卻不給排名,這不是明打着玩套路或者是徇私舞弊麼?
孟棠教授正在宣佈成績,被這麼一問,賽場上所有人瞬間移目過去,看向了唐玥瑋,可唐玥瑋卻還是不懼,只是氣勢上稍微輸了一點點:“老師,我就是問問。”
孟棠則是舉起話筒大聲地喊了一句:“那個誰,解釋和處理一下家務事。”
孟棠這一句話,算是徹底官宣。
唐玥瑋也發現了正向她走來的吳邪,瞬間大囧,滿臉徹紅起來。
吳邪都沒講什麼,而且就在現場,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在這樣的大場面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少人就跟着起鬨了!
“哈哈哈哈哈!~”
“這妮子是誰啊,真生猛。”
“爲愛敢於鳴不平的,前八有誰沒參與排名呢?”
“……”
不少人就移動着目光看向了吳邪走向了唐玥瑋,便若有所思起來。
吳邪到了唐玥瑋旁邊,唐玥瑋害羞地就直接往外走:“你怎麼不給我解釋一下?”
“我也提前都不知道啊,我這個教學手術是臨時安排的,從樓上下來就直接上臺了,所以來不及,而且,我今天很危險的你知道吧……”
等吳邪解釋完,唐玥瑋纔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是這樣啊!?”
“嗯吶,無利不起早,我懷疑丁木林教授從魔都特意趕過來是有其他目的,而且你也知道,那些大佬們之間的理念紛爭,我這樣的小人物參與進去很可怕。”
“我也不知道丁教授想要幹什麼,索性就背道而馳就對了。”吳邪只能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算不算見招拆招。”
唐玥瑋馬上道:“那你這一次參賽,本來就是奔着拿獎而來的,那你後面沒成績的話,管牀的事情該怎麼搞呢?”
“比起不管牀,我覺得不參合丁教授的事情,會更加有意義。”
“而且,實力並不一定完全和排名掛鉤,沒拿獎就不拿獎唄,都能夠做教學手術了,傅前進主任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
“雖然也有點趕鴨子上架,可至少能做給別人看不?到時候再說吧。”
吳邪和唐玥瑋在酒店的走廊裡這麼說着的時候,周曉檸副教授就斜靠在了學術交流廳門口,問:“那個誰,家事處理好沒有?處理好了的話,就過來一下,齊教授找你有點事。”
周曉檸副教授竟然在學孟棠教授的口吻,變得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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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的聲音很脆,聽得人的耳膜都跟着震動。
唐玥瑋如同小兔子一樣輕輕聳動了一下,似乎是被嚇到了。
“你趕緊去吧。”
“等我一下,我這邊應該很快就結束了,到時候我讓我師兄自己回去,我們等會兒再回家拜訪一下叔叔阿姨,一起吃個飯,然後再回沙鎮。”吳邪對唐玥瑋這麼交待後,就走了進去。
在門口與周曉檸副教授碰面後還抱歉說:“不好意思啊周教授。是我沒解釋清楚。”
周曉檸則笑道:“這個事情不歸我管呢,打斷的也不是我,你要給孟棠教授去道歉,我不帶話的。”
語氣和眼神滿是寵溺之色,這個吳邪啊,這天賦比起趙潤髮還要強,真的是手外科閃閃亮起的一顆新星,而且吳邪到達的高度。
那賽場裡面很多人所謂的天才廖長忠,即便是再有幾年,也未必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學習快的天賦,在其他方面,未必就能夠這麼順遂了,類似於左右手互博,那是要講究特殊根骨的。
吳邪則與周曉檸副教授陪笑,與他一起再次進到了比賽賽場,也是學術報告廳改制成的比賽場地內。
這一會兒,所有的結果都出來了。
所以該寫獎狀的寫獎狀,該發證書的發證書與獎盃,還有該練習的就練習,該聊天的就聊天。
這樣的專業性很強的學術性比賽,不會顯得特別正式,交流爲主,並非是競賽爲主,這樣才更加利於互相溝通。
齊喬文教授正在和傅前進主任以及州人民醫院的趙晉主任聊天,而比如說省人民醫院的鐘教授以及其他一些教授,則是陸陸續續散開去了隔壁的學術交流會場。
那裡纔是他們的主場地……
吳邪到了,齊喬文教授則再說了一遍:“傅主任,趙主任,這就是小吳了,是我打算新收的學生,以後就暫時委託你們來帶教了啊!”
彷彿是託孤一般,鄭重且正式。
周曉檸聽到齊喬文這話翻了翻白眼,可他也理解齊喬文這麼說的意思,就是要坐實他和吳邪之間的師徒關係,免得段宏教授再節外生枝,萬一把吳邪搶了走。
吳邪去創傷外科,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肯定是不會去創傷外科的,只能在手外科。
吳邪也不可能說不是啊。
齊喬文教授都直接跳反了,自己還拒絕,那豈不是一腦門子的反骨?
趙晉是州人民醫院的主任,此刻趕緊討好似的說:“齊教授,傅主任那邊實在忙不過來的話,其實來我們這裡,我們也是歡迎的啊!~”
趙晉這是在內涵傅前進,同時爲自己的醫院爭取人才而努力。
民大醫院也要打造手外科的省重點科室,然後州人民醫院是率先發展手外科的,到時候省重點科室去了其他地方,那豈不是有點好笑?
若是能夠把吳邪拉來,順便再把周曉檸副教授策反一下的話,那就好玩了。
傅前進其實早就想過了,周曉檸副教授爲何與吳邪這麼親近,只是不敢確定,今天齊喬文教授親自宣佈,他雖然覺得有一種被耍的嫌疑。
可也不敢發作:“趙主任,你們醫院那才叫一個忙,估計顧不過來這麼多,所以我覺得吳醫生就在我們民大醫院挺好。”
“你說是吧,小吳?”
比引言怪氣,傅前進插的刀子比趙晉可要深。
趙晉只是內涵傅前進所在醫院沒有專業的手外科,傅前進則直接內涵你們醫院太危險,大環境都不好。
媽的你們科室的副主任都能被……
趙晉的額紋立刻一黑,因爲他聽得出來,傅前進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你趙晉都不是主任,你承諾個J8?
“傅主任,我這不是覺得小吳醫生目前還是自由身份嘛,所以還是覺得要選一個更加專業的平臺。”趙晉這麼對齊喬文表態。
吳邪要學習手外科那麼就該待在手外科,去創傷外科算是怎麼回事哦?
齊喬文則是不必去擔心傅前進內心的真實想法,而是反問吳邪:“小吳你怎麼看?”
作爲省內手外科的最巨擘,他讓周曉檸去幫忙傅前進打造省重點科室,這就是人情,再要不要讓吳邪去州人民醫院,這是人之常情。
一碼歸一碼。
而且齊喬文也覺得,專業的手外科醫生就該待在手外科,不該在創傷外科裡面撿漏,有更多且更加豐富的病源。
吳邪則毫不猶豫地選了:“趙主任,謝謝您的認可和厚愛,但是我之前就和傅主任說好了,所以很遺憾沒能夠先遇到您。”
傅前進聞言內心一喜,我靠,這吳邪的人品比周曉檸等人又當又立的好多了。
齊喬文則是馬上反應過來了吳邪選擇的理由:“因爲那個小姑娘?”
吳邪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在哪裡對發展自己的專業更加有利,而且吳邪都沒有猶豫,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周曉檸之前告訴過他,吳邪有女朋友了,而且現在正在民大醫院交流學習。
“嗯!~”吳邪大方點頭。
一是爲了自己之前走的關係不白費,二則是因爲唐玥瑋。
他需要的是管牀的機會,不是手外科的多病種或者多病例,孰輕孰重,哪個是根本,吳邪肯定知道啊。
而且,這個趙晉主任,簡直就是上天派來給他在傅前進面前表決心的吧?
吳邪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師兄羅雲或者誰遣派而來的奸細。
就是被自己殺的對象!
哪裡有在傅前進面前要人的咯,而且自己已經和傅前進說好了的事情。
趙晉此刻頗有尷尬,但成年人一般都會選擇不要臉而選擇利益,雖然不成,但也不生氣:“那可是真遺憾啊吳醫生!~”
“不過我們醫院一向都是誠意十足的,在得知你在恩州工作後的第一時間,其實我們就有問過你的工作意願哦。”
趙晉來挖人之前,當然是做了調查的,知道之前,吳邪第一次和譚同偉聯繫的時候,譚同偉就說了拉攏的話。
因此,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他還可以表誠意。
州人民醫院輸在了不佔人和與天時,而不是地利。
“謝謝趙主任認可。”吳邪這麼說。
趙晉則道:“那行,吳醫生,我還是代表我們醫院的李聰醫生謝謝你,下次有機會的時候,我們一起代表請你喝酒並道謝!”
“今天就是口頭表示一下謝意,我們骨科所有人,都會記得吳醫生你的。”
“齊教授,傅主任,我今天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給吳醫生道謝的,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趙晉這麼一圓,也是就把這個尷尬給化解了開。
齊喬文則是看了看趙晉,覺得趙晉肯定是有意在暗中點撥他什麼,不過齊喬文也沒有去深入思考。
傅前進也很懂事地說:“齊教授,我也去隔壁有點事情,先失陪了啊,等下中午,我安排了便飯,齊教授可莫要推辭。”
“好!”齊喬文的確是有話要問吳邪,因此點頭。
待得幾人都走之後,齊喬文才問吳邪:“小吳,我聽人說,你之所以選民大醫院,是因爲你想在民大醫院管牀是嘛?”
“你很缺錢嗎?”
吳邪看向齊喬文,瞬間懵逼。
不對啊,自己這意圖有寫在臉上?自己沒給齊喬文教授講過這件事,他怎麼知道的?
一般來講,管牀最直接帶來的利益就是收入提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好處,而是責任一堆。
齊喬文剛剛之所以只是問吳邪選民大醫院只有唐玥瑋的原因,就是不敢先當着傅前進的面提起這件事。
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即便是傅前進肚量再大,你要搶他的工資,那他可未必能這麼大氣。
即便是齊喬文想要來搶他的收入,他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我把民大醫院的骨科給你,我去其他地方做主任。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傅前進不缺賺錢的技術,只是缺更加精深的技術。
他當這個主任,不是能力不行,提供不了服務,而只是提供不了更加優質的服務而已,其實實力已經是在全國範圍內,可以說超過百分之九十的醫生。
骨科醫生。
“師父,不是這樣的。”
“是因爲學習錨點不同……”齊喬文都當面宣佈了自己是他學生,那麼自己再不改口,那就是頭頂着反骨了。
雖然叫得拗口,可吳邪還是叫了,且把‘實話’說了出來。
“學習錨點?病例爲突破口?”齊喬文倒是知道相應的理論,可吳邪這個方法和錨點,有點太過於特殊。
“師父,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這的確可以提升我的學習效率,可能需要一定的壓力放在身上吧。”
“這件事我還沒給傅前進主任說,因爲我還沒想好怎麼說。”吳邪壓低了聲音。
管牀,是要擔責任的,管得越多,責任也就越大。
但是吳邪必須這麼做才能夠拿到低保。
“昂!~”齊喬文嘆了一口氣:“你又不拿錢,還把責任往身上攬,這事麻煩卻又不麻煩。”
“不過有一件事你要清楚,那就是管牀啊,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不是說你一種手術做得好,你就可以管牀的,而是要看你能不能兜住底,知道吧?”
“我不知道你在鎮醫院怎麼樣,但是你在民大醫院要管牀站得住,首先你要比其他人更加優秀,其次你要能夠爲其他人了難!不然別人爲什麼服你呢?”
“你想啊,如果說,一個人他的能力很差,只會做一種手術,他要你給他管牀,然後事事都叫你去收尾,你願不願意,從心地講。”齊喬文這麼問。
吳邪毫不猶豫就搖頭,我是他爹啊?啥玩意兒都不會,我還要給你兜底,給你分牀,然後責任自己來擔。
“其二,民大醫院和鎮醫院的任務以及病種不一樣,你在鎮醫院的時候,你可以往外推病人,比如兇險的病種。”
“但是在民大醫院,你推去哪裡?”
“傅前進主任所在的科室是創傷外科,骨盆血腫等兇險性極大,要命的手術,你能推去哪裡?”
“我之所以問你怎麼想,其實你去州人民醫院的手外科,就會免去很多這樣的麻煩。”
“手外科的急診無非就是斷肢、斷肢、韌帶和血管損傷,其他的,都是創傷外科的,沒有特別兇險的病種。可你又毫不猶豫地就選了。”齊喬文這麼給吳邪回饋剛剛他和趙晉主任說話時的問題。
吳邪是個很自主的人,擡頭說:“師父,我得選,如果還選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選民大醫院。”
“因爲她從漢市來的?”齊喬文看吳邪這麼倔,直接戳破吳邪的選擇理由。
“對,也不對!”吳邪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的。
每個人作出選擇的時候,都有很多因素,有些因素你可能覺得不重要,但別人就是覺得這是根本的,是底線。
“行吧,選擇了就不後悔,你也不需要後悔。”
“其實呢,在我叫你來之前,和傅前進談過了!”
“這是你的師兄龍源委託我的,因爲他說他幫不了你了。其實也就是不好越矩。”齊喬文這麼講着,還頗爲愧疚。
沒辦法,自己那麼跳反說是吳邪的老師,龍源作爲一個新生代醫生,不敢和自己battle,但是吳邪又有求,他也就只能代爲轉述,希望齊喬文能夠幫忙。
這樣的師兄,說實話,齊喬文覺得自己很殘忍,就這麼把吳邪和之前的大部分社會關係割裂。
但龍源也不當人,當面就這麼講了,這無疑就是給他懸了一把劍。
你要是什麼事情都辦不成,你當個J8的老師哦?
這龍源也是真的絕絕子,對吳邪很好,對外人,就是猛戳心窩子。
那龍源都將軍了,齊喬文也要接啊。
齊喬文就又說:“有三點。”
“第一,你要拿到手術授權,而且是三級手術授權,包括創傷外科和手外科的相關手術,都要拿到授權,能夠單獨處理病人。”
“不僅僅是手外科的病人,還有創傷外科的病人。”
“第二,你先當一段時間的總住院,由傅主任親自審評你的能力,不僅僅需要專精,而且還要廣博。”
“民大醫院的病種不是同濟和協和,所有的病人都要接,在手外科沒分出去之前,你就要撐得起來。”
“第三點,就是分配製度的問題,你必須得接受勞酬不對等。”
“因爲這是你主動要求的,不是民大醫院創傷外科的其他人頂不起來,是你要主動頂起來,所以,一定程度上,你得不到相對同工同酬的機會!”
“你怎麼考慮呢?”齊喬文與吳邪說得很現實。
吳邪自忖,差不多,傅前進主任提的要求並不過分。
要在民大醫院的創傷外科管牀,你只是會手外科的技能,肯定不夠啊,肯定還要處理創傷外科的病人,不能把非手外科的病人搞死啊。
“可以的,師父!我願意接受。”
“這個二級手術授權的話,民大醫院的傅主任就能解決,就是這個三級手術的破格授權的話?”吳邪看向自己的老師。
二級手術破格授權,醫院就行了。
但是三級手術的破格授權,需要恩州醫學會來操辦,且請一些省內的大咖來進行手術授權評議,才能夠得到手術授權,可不是玩鬧。
手術一旦授權,那就是把病人的性命都交給你了,能玩笑嗎?
一般人,連這樣的機會都不可能給你,除非你自己找人!且有實力,否則就走程序,慢慢熬!
“這個不着急!是有辦法的。”
“如果你是這麼打算的話,那麼你還要好好地擴寬一下自己的知識廣度,千萬不能只專不泛,做總住院,做真正的管牀醫生,要給病人做手術,主管病人,需要的基礎就是知識的廣度。”
“你可以做不到那麼好,但不能誤診!”齊喬文這麼對吳邪交待。
“謝謝師父。”吳邪一喜。
“有信心?”齊喬文目光一閃。
吳邪則表態說:“師父,創傷是我的本家,應該可以。”
對於吳邪的這樣賣乖,齊喬文並不覺得歡喜,因爲吳邪如果創傷外科的能力也同樣出衆的話,那麼他以後在吳邪找工作的時候,還真不好直接左右吳邪的選擇。
畢竟啊,創傷外科手外科都是亞專科,都是病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如果吳邪在手外科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優勢,那麼你就別去創傷外科的,但是如果都可以的話,那麼你老實待在手外科吧!
所以,以後自己還是要讓吳邪在技能樹的發展深度上,往手外科上靠,讓吳邪在手外科上,能夠發揮出更大的社會學價值。
“你先去吧,這件事放在心裡。”
“我已經和傅前進主任談好了,也給你師兄黃耀龍說清楚和說明白了。”齊喬文交待,突然一下子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好的,師父!”吳邪與齊喬文作別,然後先去和金洪鐘以及趙天樂兩個人打了一個招呼,問一下他們的行程安排,兩人是打算直接跟着大部隊回家。
而後,吳邪才又讓唐玥瑋先回去,他則是要跟着龍源去拜訪一下彭罔教授以及彭罔教授那裡的師兄弟們。
畢竟,吳邪再怎麼也脫不下段宏教授學生的身份這層外衣!
周曉檸副教授在吳邪離開之後,才走向了齊喬文。
“師父,這個小吳,還算機靈吧?”周曉檸如此問。
齊喬文可算是撿了大漏,這麼優秀的一個學生,吸納到自己組裡面來,那以後華中科技大學的協和醫院,就非常有可能從t1成長到國內的t0級別,這不是說假話。
“他算機靈,他的師兄、他的老師更加機靈,你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是老狐狸!”齊喬文破口大罵,額紋深皺。
周曉檸副教授則擰了擰眉頭:“師父,這話怎麼說?”
“你剛剛看到那個趙晉來了嗎?”齊喬文問。
“這不是,小龍說是爲了讓小吳能夠更加得到傅前進主任的信任,讓他管牀增加份量嗎?”周曉檸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吳邪在恩州人民醫院做的什麼手術?趙晉是爲了什麼道謝而來的?”齊喬文又問。
周曉檸瞬間眼皮一臺,語氣錯愕:“骨盆內活動性血腫。”
“龍源他?”
“對鳥,人家是想告訴我們,吳邪現在就能處理骨科死亡率最高的病種,創傷外科的疾病嚴重程度,是比我們手外科更高的!”
“別人早就把臺階挖到了一定的高度。最後在擇業自由權選擇的時候?”
齊喬文說着就摁起了太陽穴。
“不是,這個龍源不是看起來聽老師的嗎?”周曉檸不敢相信地這麼問。
“現在的人,有幾個是看起來那麼老實的?”
“不想了,事在人爲,如果想要吳邪的話,就得讓他看到手外科的魅力,看到整個江湖的魅力啊!”
“讓他開眼界,差不多了吧?”齊喬文問周曉檸。
周曉檸點頭,似乎很有經驗似的:“師父,再等等吧,機會合適的時候,纔好一鳴驚人啊!~”
“聽你的。”
“如果時間合適,我們也得去開創屬於我們的理論……”齊喬文說完雙手抱胸,目光渾濁地看向了遠方,視線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