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我這一次是不是讓孟教授很尷尬啊？”吳邪語氣略怵地低聲問。
鄂省民大雖然是華中科技大學對口交流的高校，但是並不代表，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協和醫院就不能與鄂省民大建立對口支援關係。
對口支援時，除了支援基層醫院，在地級市醫院建立重點專科，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內容，醫療資源不斷下沉，分級診療制度，這是制度。
因此，如果協和醫院已經與民大醫院的骨科建立了對口支援的關係，那麼孟棠作爲同濟醫院的教授，就真不好再插手。
而且，孟棠教授主動去與民大醫院的骨科主任主動接觸，都顯得有些掉面。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孟棠教授是實在沒手術做了，所以舔着臉去求人家要手術來做呢。
當然，在吳邪的視角，想要讓孟棠教授幫忙自己在恩市開展新術式，首要的任務就是要說服孟棠教授，他樂意，然後再讓自己的老師去與民大醫院的骨科對接。
吳邪自己在裡面是不好指手畫腳的，你一個學生，你哪裡來的脾氣，跑到民大醫院裡面去，給主任講我要在你這裡開展新術式呢，伱沒這個臉。
然而，在孟棠教授以及自己的老師段宏教授的視野裡，整個鄂省很大，類似於恩市這樣的地級市少說十幾個，相關的醫院更是有大幾十上百個之多。
一般而言，除去本院醫生的動向，很少特別去關注兄弟醫院到底每天都在做什麼。
大方向肯定是知曉的，可協和醫院與民大醫院的手外科建立對口支援關係這件事，還真的不會特意去關注和打聽。
因爲如果同濟醫院願意，有大把的地級市醫院願意與同濟醫院來合作。
所以現在的局面，可能會讓孟棠教授變得頗爲被動。
段宏聞言解釋：“被動倒不至於，只是不好再出面。也不符合流程。”
“同濟與協和醫院同時在一個地方開展對口支援關係，存在冗餘，會被誤會成利用制度之便，鑽空取巧。”
“當然，孟教授也和這一次會去民大醫院的周曉檸副教授問過了，是民大醫院的一個副主任，主動跑的程序。”
“協和醫院的周曉檸副教授，則是協和醫院手外科的齊教授的學生，目前也是在齊教授的組上。”
“雖然是副教授，但是名聲還是在外的。”
周曉檸副教授，還有所謂的齊教授，其實吳邪都沒聽說過。
因此就沒回話。
段宏又說：“其實這件事尷尬的地方是這個，那就是手外科啊，鄂省地區的手外科，協和醫院和漢市大學附屬中南醫院，纔是業內公認比較厲害的。”
“所以，即便是孟棠教授是我們醫院手外科的教授，也不好再去蹚渾水。”
“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查一下鄂省手外科的民間排名，大概就能夠知道孟棠教授不好再幹預的原因了。”
“師父，對不起，是我沒有提前做好功課。”
“我等會兒就給孟棠教授打個電話道歉。”吳邪馬上回應。
他的多此一舉，讓孟棠教授很尷尬的。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鄂省的創傷找同濟，也就是自己的老師，那準沒錯，手外科則是找協和，那也準沒錯，沒什麼特殊的找中南。
同濟的創傷、協和的手外、人民醫院的關節外科、中南醫院的骨腫瘤，是漢市比較特色的四個地方。
運動醫學一杆秤，誰也說不得誰比誰好。
“那不至於呢，小吳。”
“這是省裡面的政策，我都不知道，你從哪裡提前做功課去？”
“這一次啊，齊教授會與民大醫院聯合建立手外科，是因爲民大醫院的那個副主任，是齊教授的學生，也是周曉檸副教授的師弟，他們師門內部創聯的平臺。”
“也不會提前和其他人溝通與交流。你給孟棠教授打電話道歉就不必了。”
“不過你得道聲謝，因爲孟棠教授畢竟也是鄂省醫學會骨科分會手外科學組的副主任委員，他給齊教授打了招呼，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你可以過去看看。”
“不過龍源就不太合適了，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學生的身份，而且已經在創傷外科定型，再去就有點偷師學藝的感覺了，別人也會緊張。”
“但你還年輕，你可以去的。”段宏不僅僅只是給吳邪轉述這麼一個事實，而且還是給吳邪找了一條退路的。
只是這條退路不太好，需要吳邪自己去夾縫中求生存。
其他醫院的其他教授帶教和自己醫院的熟人進行帶教，這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雖然說，現在孟棠教授可以轉身就去恩市人民醫院的手外科也搭建一個平臺，可這樣就沒意思了。
齊教授肯定會誤會你是在故意針對啊。
一個地級市醫院，不需要那麼多重點專科，你就不能去其他地方？利市、宜市等，多了去。
“謝謝師父，那我到時候給師兄好好解釋一下吧，我再給孟教授回個電話，也解釋一下。”吳邪的臉上泛起了苦笑。
其實他已經夠迅速了。
現在只是龍源來到沙鎮的第一個月，還沒有到月末，他估計自己的骨科基礎積累已經到了一定的火候，馬上到漢市主動出擊。
只可惜，這個世界不以自己爲中心而運轉，被別人捷足先登。
既是師門內部的聯誼，還佔了政策的便利，那就真的沒辦法。
“沒關係，小吳。此路不通，更有他路。再慢慢想辦法吧。”段宏還勸了一句。
段宏知道吳邪的打算，只是目前來看，如果手外科被周曉檸副教授接手之後啊，吳邪想要再管牀的話，將會變得十分困難，除非吳邪能夠在他們裡面殺出來一條血路。
或者就是，再轉其他方向，做到民大醫院所不能做的。
或者就是在恩市人民醫院故技重施，另起爐竈。
但不管哪一種選擇，對吳邪而言，都是很難的。
吳邪要去民大醫院，那肯定是因爲唐玥瑋那個小妮子啊。
也好，能夠處理好唐玥瑋的情緒，至少自己能少捱罵幾句。
“好的師父，謝謝，辛苦您了啊。這一次肯定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吳邪平復心情之後，這麼說。
“你能成長，能夠自主地開始思考並且安排自己的人生規劃，老師看到了就會覺得欣慰，這一點，比起你師兄來，你都比他更具有主動性和積極性。”
“不管做沒做成，你能夠有這樣的想法，就是好事。”
段宏說到這，也還是覺得自己不該當着吳邪面說太多龍源的壞話，免得被吳邪誤傳：“當然，龍源也有自己要走的路，與你各不相同。”
吳邪然後再和自己的老師聊了幾句後，就掛斷了電話。
緊接着，吳邪就給孟棠教授打過去了電話，主要是表達了歉意和謝意。
孟棠教授聽完之後，在電話裡面唏噓道：“唉，小吳啊，沒關係咯，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我只是有點捨不得把你交出去。”孟棠教授還表達着遺憾。
“謝謝孟老師。”吳邪繼續道謝。
“小事情，其實我打不打電話，你肯定都要去民大醫院，但是我打了這個電話，至少是讓你和我們醫院掛了鉤，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是吧。我這也是有私心的。”孟棠教授還是老辣，一句話就反而讓吳邪寬心了不少。
……
而與孟棠教授結束了通話之後，吳邪就開始冷靜了下來。
他重新查了一下齊教授以及周曉檸副教授的履歷之後，就發現，可能啊，孟棠教授的退步，也是無奈之舉。
這個周曉檸副教授雖然是副高，可在專業上的成就，還真的能夠和很多教授硬剛，在省內的手外科領域頗有建樹，只是太年輕，現在才三十八歲，即將進入正高。
而協和醫院的齊教授，那更是華國手外科的核心委員，地位與自己的老師相當。
可不好隨便招惹。
可也是好事，帶教的老師水平更高，越能夠刺激自己得到技能上的提升，到時候學習的曲線也會更快。
唯一的麻煩就是那個民大醫院的副主任，他本來就是齊教授的學生，周曉檸副教授的師弟，那麼在教學的過程中，自己相當於就成了鍾雨生和郭黎巷。
那個副主任，肯定就是成了沙鎮衛生院的自己，周曉檸副教授絕對會單對單地對他進行私下裡的教學，那成長的曲線誰會更快？
而且，這個副主任醫師，肯定已經有了比較深厚的基本功底。
最後能夠達到的高度誰更高，誰有資格在手外科佔據一席之地，就真的是未知數了。
可是，即便是難，也要往上衝。
想通了這個，吳邪就才和龍源聊起這件事。
“蝦米？”龍源估計正在看漫畫或者是小說，被裡面的文字毒蝕，因此發的文字都有點元裡元氣。
吳邪就果斷回語音算了：“師兄，孟教授來不了民大醫院了，現在民大醫院的手外科，是與協和醫院的齊教授建立對口支援，而且還有副教授長期坐鎮指導。”
龍源也回了語音過來：“好傢伙，你也夠倒黴啊。”
“這個周曉檸副教授，還是很有說法的，目前在四十歲以下的青年醫師裡面，他的綜合實力在全國絕對能夠排進前三。”
“現在他對於手外科一些病種的理念就已經趨近於成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協和醫院將會開闢第二個手外科科室，到時候就會讓周曉檸副教授升了正高之後，去做病區主任。”
“我估計，這一次齊教授讓這個周曉檸教授到民大醫院對口建立手外科的重點專科，其實就是在培養他帶組、建立和發展科室的能力。”
吳邪聽了，抿嘴一笑，心裡的負擔已經放開：“師兄，按照您這樣的說法，那我豈不是還賺了麼？”
“這麼優秀的副教授，都快可以和師兄你相提並論了。”吳邪私下裡拍了一句馬屁。
可龍源卻馬上道：“閉嘴，這句話不能這麼說。”
“我未必能夠在周教授那個年紀達到他的高度，TM的可別被別人笑話了。”
龍源回罵了一句之後，才說：“那周教授再厲害，能夠和孟教授比麼？孟教授年輕的時候，算是咱們師父的半個學生，自然盡心盡力。”
“別人的老師，你想要得到秘傳，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龍源給吳邪分析，生怕吳邪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弊似的。
“師兄，事情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那就只能硬着頭皮上啊，說不得這就是上天的安排。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就只能繼續跟着師兄你待在中西醫院了。”
“到時候賠錢就賠錢唄。”
吳邪看得開。
賠錢和學習的效率相比，可能學習的效率能夠得到收益更大。
如果去了民大醫院，學習進度有限，而且還沒有低保拿，那我去個卵？
“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自己做一下心理建設，緩和一下。我這邊繼續看會兒書就睡覺了。”龍源估計是不想再和吳邪多囉嗦。
“師兄你看什麼書？”吳邪問。
“網絡小說，你看嗎？”
“沒這個時間……”吳邪當即告退。
看網絡小說得不到學識點，雖然通過看書得到的學識點收益很小，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能多積累一點是一點，慢慢來唄。
掛斷電話之後，吳邪就把書籤放了下來，然後比對了一下自己的學習進度，估摸着想要通過住培考試的理論以及基礎操作，還有一兩個月就能有絕對的把握了。
這才緩緩放下心來。
畢竟不管怎麼樣，自己的實習醫生的進度，已經接近了百分之九十五，很快就能升級爲住院醫師了，而一旦升級到住院醫師，吳邪就覺得，自己的經驗值至少不是百分之零。
實習醫生講究的是醫學知識的廣度，住院醫師以後，則是講究厚度，越是專科的醫生，就越講究厚度，這是不一樣的。
合上課本。
吳邪就又給唐玥瑋分享了這件事。
唐玥瑋馬上發過來了抱抱的安慰表情包。
緊接着給吳邪建議問：“你如果提前辭職過去，成爲那裡的本院醫師，會不會得到的機會更大一些啊？”
與龍源建議吳邪多做心理建設不同，唐玥瑋給出了具體的解決方案，與吳邪一起參詳。
“去了也意義不大吧，我在這裡，好歹可以和我師兄多學習一段時間。”
“我對比我師兄對我的關照以及我們科室裡的兩個小兄弟也能想象得到我去了民大醫院的待遇。”
“而且，在我們醫院的外科，我是學歷最高的。在民大醫院，我絕對就沒有了這樣的優勢，民大醫院的傅主任，也肯定不會對我搞特殊化。”
“相比起來，那位副主任醫師，纔可能被傅主任更加重視。”吳邪冷靜地分析。
傅主任，是民大醫院創傷外科的主任醫師，也是病區主任。
那一位暫時還不知道姓什麼的副主任醫師，拉來了協和醫院的副教授，並且與省內最知名的手外科教授建立了對應的聯繫，那肯定可以得到重視啊。
“送點東西呢？”唐玥瑋很現實地再建議。
“那能送多少東西？”
“我送的東西是身外之物，那位副主任醫師送的東西是事關傅主任前程的。如果傅主任真的能夠把創傷外科打造成省內手外科的重點專科，那麼下一屆的骨科大主任，很可能就是他了。”
“即便沒能成功，也極具有競爭力。”吳邪這麼分析。
“而且你給主任送了，再給副主任送，再給那位周老師送，家財萬貫也不是這麼造的，到時候別人還是同樣對待，我覺得我可能需要轉變一下思路。”
鑑於唐玥瑋與自己所說的話比較直白，並無隱晦，所以吳邪也會把心裡更多的盤算，告知給唐玥瑋。
“怎麼轉變思路呢？去民大醫院搞血管和神經，就是你尋找的破局方法，難道你還有籌備？”唐玥瑋問。
其實唐玥瑋的內心有點糾結和猶豫。
她也有幾個備選的方案。
吳邪去民大醫院，大概率是爲了她，第二則是爲了成長。
但是，不要忘記了，恩市最好的醫院是恩市人民醫院，不是民大醫院，所以如果兩個人同時轉平臺的話，那麼就都可以到同一個地方。
只是這樣很麻煩，是她很麻煩，她是對口交流的，這樣不僅是要和醫院溝通，甚至要和學校溝通解約才行。
當然，賠錢沒關係，唐玥瑋自認了。
這一次來了恩市，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的，知道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那一塊心結也已經打開。
自己的室友、閨蜜太牛了。
什麼錢都敢賺，那吳邪誤會，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可以不待骨科，去感染外科。”吳邪比較慎重地回。
“？？？？”唐玥瑋一連發來了四個問號。
“我覺得不好。你是骨科專業的研究生。”
吳邪如果因爲自己，去換了科室，那還不如自己直接來中西醫結合醫院定居一段時間算球。
隔行如隔山。
唐玥瑋的語氣非常果斷。
吳邪就說：“感染外科不是特色專科，只有感染科的碩士專業，沒有感染外科的碩士專業啊，所以只能歸類於外科，因此我即便過去，也不算轉科了嘛。”
“而且其實，我現在最有把握，能夠第一時間過去能夠管牀的科室，就是感染外科了。”
吳邪的感染外科是專家級，吳邪不知道專家級到底有沒有恩市人民醫院感染外科的主任厲害，但肯定也不會差太多太多。
唐玥瑋並沒有第一時間回覆。
在三分鐘之後，她纔講：“你這樣的抉擇不行，即便是你去了民大醫院，也沒有感染外科給你待，你不能這麼想。”
中途轉科，是一種大忌諱，唐玥瑋是不願意也不同意吳邪這麼做的。
“玥瑋，感染外科不存在，但並不代表感染外科的手術或者病種不存在。你說我如果去了創傷外科，把科室裡所有的感染病人和醫院的感染病人都歸攏到科室裡來，有希望嗎？”
“我覺得是有那麼一點點希望的。”
“並且啊。”
“現在我看了民大醫院創傷的手術量，每天才一到兩臺。而按照骨科病人半個月可以出院一輪，其中五分之一不需要手術，科室裡的病人量也就三十個左右。”
“而你之前發給我的資料裡面，顯示創傷外科連帶着加牀共六十張，所以即便是那個周教授來了，他也佔不滿牀位，我還有發展的空間……”吳邪比較細緻的分析着。
“還有啊，玥瑋。”
“既然恩市人民醫院有感染外科，那麼，就證明在這樣的地級市醫院，感染外科存在的意義是比較大的，如果民大醫院想要往更好更高的方向來發展，感染外科的設立，是勢在必行。”吳邪也不想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和那位副主任醫師的打擂臺上。
狡兔三窟，多方經營，纔是正確的策略。
唐玥瑋細細讀完，然後建議說：“這樣的話，其實還不如就去恩市人民醫院。”
“目前，協和醫院與民大醫院建立了對口支援，與我們同濟醫院建立了對口交流計劃，那麼恩市人民醫院現在其實屬於一個空檔期。”
“我就不離開民大醫院，恩市也不算大。”
唐玥瑋主動退了一步，咱們沒必要擠在一起，在同一個地方即可。
“這也是一種選擇吧，到時候怎麼好，怎麼來，我反正至少佔據着主動權。”吳邪就不打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結束了話題。
“你現在不忙嗎？不忙的話早點休息吧，晚上萬一有急診，也好保證有一定的休息時間。”
“明天你還要跟門診呢。”唐玥瑋這麼建議，想要結束話題。
不過，很快唐玥瑋還是又給吳邪講了一件事：“你們科今天做的有一臺大囊腫的手術，果然是套疊囊腫，和你們之前考慮的症狀是一樣的。”
“你可厲害了啊，能夠通過彩超就確診。你會彩超操作嗎？”
“不會，只是會看一點，沒操作過。”
吳邪差不多猜到了唐玥瑋的意思。
唐玥瑋要做精準的神經阻滯，超聲引導下神經阻滯是更加精準的，避免麻醉過程中的併發症。
“這個囊腫很大，你師兄在手術時，講解了很多，我聽着都很詳細，所以我幫你錄了音~”
“明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帶給你。”
唐玥瑋然後發來一個笑臉。
算作是提前就把約定吃飯，以及要做的事情，都給講解清楚了。
而這一句話，差不多在第一時間，就讓吳邪石化了。
他腦殼差點宕機。
我次奧。
我被一葉障目了！
唐玥瑋的這句話，彷彿是一句話就點醒夢中人。
媽.蛋，雖然說啊，聽學術交流裝逼會議，沒有根本性的指點，但並不代表，只能面對面的交流，才能夠獲得根本性的指點啊。
錄音算不算，算也不算，主要要看自己對那講解的內容，以及內容的呈現，到底能夠吸收多少。
“唐玥瑋，我愛死你了，你幫了我大忙！”吳邪沉默了三分鐘，然後這麼發了一句語音。
然後這麼發完，他都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撩不撩，然後非常果斷地就再次給自己的老師打過去了電話。
看學術交流會議上的裝逼之語，沒有收穫，但並不代表錄音沒用。
既然錄音有用，自己在跟着孟棠教授一起手術的時候，他的講解是有用的，自己能夠提取到一些東西的話，那麼？
如果自己能夠把病歷資料以及相應的錄音，都給搞到，那麼自己可以在休息的時候，不間斷地去重複聽，多聽，反覆聽，一直到，把能夠吸收的要點都轉化爲學識點爲止。
這樣一來，自己一邊可以遠程拿低保，一邊可以得到上級的指點。
現在時間雖然很晚，但是，吳邪還是第一時間給自己的老師打過去了電話叨擾。
“師父！不好意思，我又打擾到您了。”
“嗯！吧唧。”對方的段宏教授似乎是正在起牀。
吳邪耐心地等了兩分鐘。
“你說。”段宏才重新回覆。
“師父，我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情啊，那就是我寄一個錄音設備過來，然後我自己找人，每天跟着老師您查房，然後讓他蒐集我們組裡面的查房錄音以及病歷資料？”
“我只做學習用，絕對不作他用？我自己找人。”吳邪的話很激動，聲音微顫。
如果這樣的行爲可行的話，那麼他後續的學識點積累的速度，將會實現一種飛躍。
當然，這肯定會花費不少的錢，請一個人做這樣的事情，沒有個七八千，估計沒人願意做。
“說下你的理由吧？你是不是着急了？”段宏問。
這你想一出是一出，你到底想要幹嘛？
“師父，我不是着急，我只是想試探一下，這樣的學習效果會不會更好一點，這樣我的學習效率會不會更高。”吳邪忙解釋。
“嗯，是的，會。”
“效率高，時間長。”
段宏的聲音和語氣簡短，發出靈魂般地質問：“那命還要嗎？”
吳邪的熱情當時涼了半截。
“你覺得你現在的問題是你不夠努力嗎？”
“是時間不夠，你不要着急。也沒人催你。”段宏的語氣正式且嚴肅，中帶一絲絲欣慰。
吳邪現在能夠成長到現在的地步，哪一種不是靠他自己拼來的？
兩年時間，就要完成別人六七年的積累，不需要努力啊？不要拼啊。
吳邪還在同濟醫院的時候，段宏其實就知道，吳邪在熬夜看書，看基礎的知識，看那麼多東西，只是兩年時間還是趕不上別人八年的進度，畢業都夠嗆。
可？
拿命玩，這不是段宏倡導的。
吳邪不回話，心裡略有感動，知道老師是爲自己好啊。
“你不要着急，知道吧。”
“你師兄來了你那裡，那麼數字醫療交流，就是早晚的事情，你們科室應該已經開始籌備相應的設備以及網絡維護了，到時候，你想要再多學點東西，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醫療資源互通，不僅僅只是我們能夠看到你們病房的病歷以及治療的經過，反過來仍然一樣，你如果想要聽查房，你也可以聽，甚至可以交互查房，這種模式我們已經和其他醫院開展合作過了。”
“知道吧？距離，不再是學習的一種阻礙，現在已經是高科發展的社會了，你也不能總只是在學習，而一點都不關注其他的事情。”
“這樣只會顯得你毛躁。”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者也，段宏今天給吳邪教學的一課，與單純的專業無關。
“謝謝師父教誨，是我太心急了，打擾到您了。”吳邪也是慢慢冷靜下來，或許他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才這麼腦子一熱。
吳邪以爲自己找到了學識點的源泉，其實這樣的獲得方式，有更加輕鬆加愉快的。
段宏聽吳邪的態度比較誠懇，於是就問：“你現在在專科領域，是不是已經有一定的基礎了？你是不是可以有空餘的時間，不必去打醫學基礎知識了？”
語氣中甚是關心，且嚴肅。
“差不多吧師父？”吳邪自我審視了一圈後，冷靜地回。
“那就是好事啊。雖然說，你們在你師父旁邊的時候，你師父沒有給你們一些更多的資源，是因爲我覺得，面授教學是其他形式替代不了的。”
“並不代表，你的老師沒有相應的資源，你老師也組織開辦過很多私教培訓班，這些培訓班的錄製內容，都是會發放那些學員的。”
“你之前在這裡的時候，我沒有給你，是因爲你用不到。我也沒有給其他人，是覺得這些資源肯定沒我本人好嘛。”
“我就在面前，你有問題，肯定是可以自己問的。”
“但是你的情況特殊，我一直都在等這麼個機會，而這樣的機會，主要是你來主導的。但是現在的距離限制，是比較客觀的限制。”
“所以，我等會兒，會發給你一個鏈接，你自己去下載觀看，不要外傳就行了，裡面不僅有我的小型培訓班授課內容，還有一些其他教授的授課內容。”
“這些東西，拿到網上去都是可以賣錢的。絕對不能外傳啊！”段宏這麼交待。
“謝謝師父！”吳邪大喜過望地回。
“不要糾結，聽不懂的就不聽，看不懂的就不看。”
“你還年輕，所幸你老師我也還年輕，知道我的意思吧？”段宏再次仔細囑咐。
“知道了，師父。”
“行了，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發你，不着急~”段宏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
吳邪也掛斷了電話，心跳開始加速。
私教課，這裡面的內容肯定會很精彩啊，這一次算是挖到了一個寶藏。
或許這樣的私教課比不上面對面的，一對一的教學，但肯定可以給自己帶來額外的學識點收益。
我之前怎麼就只想到去看網上的視頻，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師段宏教授作爲最頂級的教授，會開設專題培訓班這樣的頂級教學資源呢？
腦殼痛。
吳邪的心跳開始加速，這是他久違以來，第一次這麼興奮地期待提前看到一個東西。
然後很果斷地打開了與唐玥瑋的聊天記錄，發現唐玥瑋那邊直接斷檔了。
吳邪打開了聊天頁面，重新聽了一句自己的語音，自己都覺得臉有些燒紅。
這貌似不該是二十七歲的青年該做的事情，應該是二十歲出頭的大男孩的舉動，顯得很不成熟。
“睡了嗎？我剛剛是想到了一個很好的點子，所以很激動。”吳邪發文字。
然後立刻看到了唐玥瑋的聊天頁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宿舍。
唐玥瑋這會兒正裹在被窩裡，心情忐忑，看着信息心想，你這樣子我怎麼睡得着？
“所以你剛剛只是開玩笑咯？”唐玥瑋編輯信息問。
緊接着等着吳邪的回覆，心情開始複雜起來。
這一次才和吳邪見面了不到一個月，是不是進展太快了，他這個算是表白嗎？
不算是嗎？
然後吳邪就給了回覆：“肯定不是開玩笑，但是又太輕浮了。”
“我給你講啊，玥瑋，我剛剛給我老師打了個電話，他說他可以給我找到大量的小型專題培訓班的錄像視頻，裡面附帶着詳細的病例講解以及手術講解。”
“這些寶貴的學習資料，肯定可以讓我提升很多很快。”
唐玥瑋看完翻了翻白眼，心情有點凌亂。
沒好氣地打字反問：“你要給我講的就是這個？”
“嗯吶。”吳邪回了兩個字。
唐玥瑋就深呼吸了兩口：“你在同濟醫院的時候，段教授沒帶着你分析病例嗎？你在手術的時候，段教授沒帶你一一地拆析手術嗎？”
“我都看到了！”
“你可不能冤枉了段教授。”唐玥瑋可以做證，即便是在吳邪失憶之後，段宏仍然在投喂，而且是更加認真地投喂。
給吳邪的機會，比別人不知道多了多少。
也不知道吳邪爲什麼可以這麼激動，難道段宏教授的當面教學還比不過視頻的錄像麼？
然後唐玥瑋就看到，吳邪的聊天頁面不斷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然後消失，然後又顯示，可能是吳邪的內心正在掙扎。
足足一分鐘之後，吳邪才發來信息：“可惜我師父在教我的時候我聽不懂，我現在需要的時候，機會又不足了。”
唐玥瑋看完，氣不打一處來。
渣男，你說一句你就是喜歡我，就是愛我會死啊。
我是在和你解釋這些東西嗎？
不過想着想着，唐玥瑋還是心軟了，發信息說：“以後還是會有更多的機會的，不必着急這一時半會兒。”
“一口可吃不成胖子，至少也要兩口以上不……”
外科，值班室。
吳邪坐着，笑了笑：“那倒也是。/笑臉。”
“你早點休息吧玥瑋，我也就休息了，剛剛我被我老師罵了一頓，說我好好惜命。”
然後吳邪深吸了一口氣，再打字回覆：“其實我覺得我沒有誤會你的意思，只是覺得現在的時機不太合適，且有點輕浮。”
“哪裡有在手機上和臨近睡覺前的聊天時，說一些該當面認真說的話的。按照我的性格，我更願意當面說。”
“可是你說了啊？所以你就是輕浮咯。”唐玥瑋發來了靈魂反問。
吳邪心想，好傢伙，執念這麼深的嘛？
不過，吳邪很忐忑，因爲他雖然不理解唐玥瑋，但是如果站在唐玥瑋的視野裡，唐玥瑋可能已經等了，期待了很多年，她會把自己帶入到很多年前。
而不是像自己這樣，覺得和唐玥瑋才認識了一個月不到，然後最開始還是‘見色起意’。
所以覺得太快表白是輕浮。
“或許有那麼一點點吧，就很小很小的那麼一點點，不多。”
“因爲男孩子太這正經了女孩子不喜歡，太不正經女孩子不放心，有一點點，就纔是最正經的調味品。”
“多一分則鹹了，少一分則淡了。”吳邪絞盡腦汁地把這件事情用文字給繞過去。
“你可自戀啊。”
“睡了。”唐玥瑋對吳邪的這句回覆還算頗爲滿意。
“晚安！”吳邪則趕緊鬆了一口氣，彷彿在打了一場戰鬥，比給老師打電話，吵到對方睡眠，還要緊張個幾分。
然後，放下手機，關掉手機屏幕。
沙鎮的夜晚，沒有大都市的喧囂，外面的車軲轆壓馬路的聲音也只是偶爾，沒有人聲鼎沸，就只有微微開着的窗戶放開冷風灌入，讓人略有幾分涼意。
吳邪看向窗外，有四季常青的樹葉搖曳，還可以聽得到沙沙的樹葉聲。
這種自然的聲音，顯得歲月靜好。
這一天的心情，也算是跌宕起伏了好幾次，可是當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和平復之後，遺留而下的，就只有這一分安謐。
“睡覺睡覺吧。”
“師父有一句話說的還是好的，要前程不要命了嗎？”
“只有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纔會擔心自己的身體，不關心自己的人，則只會在乎自己的價值和能力。”
雙目合上，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