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如梭。
距陳玉樓和鷓鴣哨拜在了塵門下，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個來月。
這段時日，兩人除卻早晚兩次修行，不敢間斷之外，幾乎從未出過草廬書房一步。
而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也不愧是曠世奇書。
縱然兩人天賦過人，半個月也才堪堪將十六字記住。
按照了塵的說法。
楊方眼裡閃過一絲茫然。
……
“那你可知崑崙，修行的是什麼功夫？”
但在這個時代，想要走過卻仍舊是太難。
不過，對那一位他印象已經漸漸模糊。
手腕一擰。
“我也去……”
說到這。
“那就好。”
陳玉樓對此見怪不怪，並未耽誤，只是分出一絲心神，時刻注意他那邊，以防他會過於沉浸而跌落山下去。
但是陰陽術確實晦澀難懂。
低沉的馬蹄嘶鳴聲。
“當初張三爺臨終前，反覆叮囑於我，陰陽術奪天地造化機數，恐傷天和，所以纔會決然毀去後半卷。”
位列天下三十六大山。
隔天一早。
再加上從湘陰離開。
崑崙山。
他們師兄弟兩個，差不多有二十年不曾見面。
陳玉樓終於拋出了最後的誘餌。
見識到他近乎於天人的手段。
稍不小心。
當日師傅將它交給自己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打算？”
陳玉樓心神一動，當即追問，“那可知他們住處？”
“放平心思，不要過分糾結於結局，盡力就好。”
了塵師傅說，張三爺當年寫十六字時，耗費心血無數，幾乎每一個字都是反覆推敲。
七星橫練功，作爲彭道宗所傳，說是江湖煉體功夫，其實就是道門傳承。
“陰陽術一旦落入奸人之手，後患無窮。”
卻沒有遲疑，只是點了點頭道。
聞言。
雙手抱拳，點頭稱是。
但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每一篇的篇幅就要遠遠超過。
陳玉樓話鋒一轉。
“陳某豈會騙你不成？”
但在無苦寺這一個來月時間，卻是比誰都要沉靜，竟然能夠耐得住性子，整日就在廟中打坐、練拳。
不過，他卻知道，楊方此行註定會無功而返。
陳玉樓、鷓鴣哨還有楊方，則是沿着之前來時的路返回。
後果難以想象。
不過，楊方此言明顯是在稱讚崑崙之強。
他這輩子一共拜師兩次。
也不明白他爲何會忽然問起此事。
陳玉樓點點頭。
甚至此次，他下的功夫更爲深厚。
所謂空，便是風水秘術的最高境界，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徹底融會貫通前十五字，循序漸進，大道已證，自然能夠領悟空之一字中‘造化之內、天人合一’的究極大意。
可想這封書信何等重要。
不過，隨即卻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神色再度變得肅然。
他不怕別的。
察覺到他的舉動，陳玉樓不禁搖頭一笑。
兩人幾乎是同時退後半步。
“是，掌櫃的，我知道怎麼做。”
“另外，若是想要將其傳承下去，一定要是心性純良，絕不能是包藏禍心之人。”
楊方又哪裡找得到師傅？
楊方雙眼瞬間像是點燃了兩道火焰。
真要如他當年那般。
畢竟是前身所爲。
陳玉樓輕聲說道。
時日確實過去了不少。
和他猜測的沒有多少出入。
山上古蹟無數，道觀古廟皆有。
原因嘛，一個是在大師伯了塵身邊。
陳玉樓和鷓鴣哨皆是認真起來。
眼睛一下瞪大，心裡則滿是蠢蠢欲動。
最少也要在無苦寺中待上數年。
楊方這下徹底僵住，下意識反手抓住龍鱗鞭柄，一把抽出橫在跟前。
傳道受業解惑的恩情卻是抹不去的。
等於爲他推開了一扇門，讓他明白天外有天，而不是僅僅侷限於江湖、武道。
上次採藥途中遇見，因爲深通藥理，她還和老藥農閒聊了許久。
他不禁眉頭一挑，“難道也是……道術？”
花靈主動請纓。
“不錯。”
想到這，陳玉樓看了眼一旁。
老洋人不知緣由。
他獨身一人隱居無苦寺中，縱然再過二十年也無所謂。
從無苦寺離開。
“陰陽術切不可輕易動用。”
至於楊方，明顯心事重重，不時就會擡手在胸口下按按，察覺到那股熟悉的觸感後，這纔會鬆上一口氣。
則是當日在仙人洞。
這下，楊方徹底坐不住了。
“見過一次。”
“真是……”
幾乎沒有出去過幾次。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
畢竟。
交給他一封手書。
“記住了，了塵師傅。”
能從旁人口中聽到這等讚詞，他心裡自然也欣慰。
這小子性格梟狂、放蕩不羈。
見他上鉤。
聞言，鷓鴣哨緊繃着的心緒，這才稍稍鬆了一線。
見陳掌櫃忽然提到自己。
大藥熬練、脫胎換骨，再穿上那件蛟鱗重甲，負以大戟，往那一站便是衝殺無敵的絕世猛將。
比起他的平靜淡然。
採藥時就曾碰到那一對父子，閒聊中方纔得知。
爲了不耽誤他們時間。
之前在仙人洞，他還以爲只有陳玉樓一人修行，但在無苦寺一個來月，他才發現每個人，包括花靈和紅姑娘每日都會打坐吐納。
聞言，老洋人哪裡會拒絕，對了塵長老他同樣崇敬萬分。
“是，了塵師傅，我記下了。”
“楊方兄弟還真是不吝溢美之詞。”
一杆大戟衝陣廝殺。
了塵緩緩擡頭。
通宵講書都是再常見不過。
看似唐墓。
再見崑崙時。
“老洋人兄弟，你這段時日四處巡山，可曾再見過當日那兩位藥農？”
聞言，楊方沒有半點遲疑，迅速將打神鞭上的布條一點點拆下，然後遞了過去。
另外一個。
想到這些，他神色開始變得驚疑不定。
恨不能不眠不休。
陳玉樓才無奈放棄。
秋風瑟瑟，晨霧中草木上沾滿了寒露。
讓他他日再見到師傅金算盤時，一定要轉交給他。
“至於陰陽術，老衲這輩子也沒能吃透。”
原本還寂靜如死物的打神鞭上，一道道金冊玉篆般的符籙逐一亮起。
等此行回去。
往日倒鬥鎮壓屍僵，去邪破煞的一幕幕也是逐次浮現。
陳玉樓點點頭。
鷓鴣哨眉宇間則是多了幾分忐忑，十六字他倒是能夠記住，但對能否入門卻是毫無信心。
“不就是一把古代鋼鞭麼？”
山路崎嶇難行，而且許多路段都在峭壁危崖之間。
他只說從削髮出家的那一刻，就與江湖天下、俗世紅塵斬斷了聯繫，而且，他已經習慣了匡廬山、虎背嶺、竹海無苦寺，不會再下山了。
真要入門甚至純熟，沒有個幾年難如登天。
“對了，還有一件事。”
只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攀巖登山，九死一生才能採到的大藥，去附近縣城藥鋪裡售賣，價格其實低的可憐。
讓天地間似乎都多出了幾分肅殺之感。
不過，心中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此刻聽到陳玉樓主動提及。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了塵拍了下他肩膀笑道，“不必過於焦慮，上捲風水術，囊括萬千，尋龍點穴、觀星相地就已足夠。”
當日上山時，匡廬山上還只有零星片羽的紅葉，而今，整座山幾乎全都被霜葉浸染。
但是……
陳玉樓法眼中神光掃過。
差不多隻能勉強過活。
隨即，一縷醇厚的青木靈氣從氣海中衝出。
“不對。”陳玉樓搖頭，“以陳某來看，你這把鞭子應該是件道門法器。”
“他就是楊某武道修行路上的崑崙峰。”
一聽崑崙名字。
而今已經故去數年。
擡頭看向身前兩人，了塵輕聲問道。
上一次這麼勤苦，還是在瓶山回家時，一路上他都記不清將玄道服氣築基功全文反覆背誦了多少次，直到深深刻入腦海當中。
楊方一定會更爲震撼。
“好像就在邊山嶺那一片。”
陳玉樓一行六人騎馬下山。
尤其是後者。
他雖然不說，但了塵雙眼如炬，又豈會看不出來？
“都記住了吧？”
“楊方兄弟，此行返回有沒有打算？”
見狀，他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見他語氣決然，話都說到了那一步。
“道門……法，法器？”
“紅姑你也一起，記得留下一筆錢，然後在山口處匯合。”見她提出要去，陳玉樓點點頭並未拒絕。
甚至洞庭湖中君山也行。
從各種線索推斷。
族人身上詛咒，始終就像是一把懸在頭頂上的刀。
他也曾提過，讓了塵去湘陰青山，也就是常勝山所在，爲他修一座草廬或者禪院，同樣可以參禪修行。
擔心的是會辜負了塵這段時間的殫心竭慮。
還有打神鞭上的那些古怪籙文。
楊方不敢鬆懈。
乃是道門修行之輩的象徵。
了塵年歲已大，獨身一人在山中，出了點什麼事都無人知曉。
陳玉樓淡笑着點點頭。
實則是西周的大墓之中。
了塵特地將他叫去書房。
沉吟了下，陳玉樓這才道，“楊方兄弟，覺得崑崙如何？”
夜幕將起時分。
騎在龍駒上，陳玉樓回頭望了眼竹海深處，彷彿還能從竹林中望見那道白鬚長袍，身形佝僂的身影，就站在寺門外目送他們離開。
一字一句的琢磨着十六字。
腦海裡則是光影交錯。
但了塵不同。
按照他的估計，順利的話也得半年一載才能入門。
如此他哪敢有半點疏忽。
但陳玉樓和鷓鴣哨顯然等不起。
雙眼在兩人身上掃過。
“來歷？”
“楊兄弟可知你這打神鞭來歷？”
聽到這話。
卻半字不曾提及道門，更別說什麼法器。
原本他們還想多留幾日，但了塵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他們的了，沒必要陪着他一個老頭子在山上虛度光陰。
更不要說十六字。
見他緊皺着的眉心緩緩舒開。
等走過懸橋，三人騎馬分道而去。
畢竟築基功通篇也就幾百字。
匡廬山山下村寨，大都是靠山吃山，山下良田少見，只能以打獵或者採藥維繫生存，養活一家老小。
所以，他的傳授方式是，先期囫圇吞棗、不求甚解，等到兩人能夠將這十六字盡數記住，再嘗試去解其中深意，最後纔是運用自如、舉一反三。
見他明顯動搖。
隨後又看向紅姑娘道。
時間不夠。
說實話，單憑武道，崑崙就是他心中追求的終極。
有陵譜作爲基礎，十六字風水術對他而言並不算太過複雜，至少已經理解了三四成。
湘陰廬山，看似只隔數百里。
但都被了塵拒絕。
若不是道門法器，又該如何去解釋這些？
“楊方兄弟若是不信，打神鞭借我一用，如何？”
一行六人，其實只有他是門外人。
指了指胸口下的衣袖。
他之前帶着花靈四處搜山。
盡是雲霞一般的火紅。
陳玉樓朗聲笑道。
“麻煩老洋人兄弟跑一趟，問問他們能否多上山幾趟，最好能夠幫忙看顧一下了塵師傅。”
既能修行，又能與人論道，距離又近，只要有空時時都能去見他。
“好，陳把頭，我現在就去。”
楊方則是聽得心神大動。
“可曾記住了？”
頭一次是年少時帶他前往深山修行的老道。
之前他就琢磨過，也曾旁敲側擊，可惜崑崙卻沒有告知，讓他心癢無比。
入眼所及之處。
了塵緩緩合上書冊最後一頁，隱隱還能看到一頁白紙。
“今日老衲也將此言轉述你們二人。”
鋼鞭入手。
了塵眼神裡滿是欣慰。
神力過人，手撕虎豹。
“一應生活起居的話，由陳家來負。”
此刻目光穿過青山竹海，霧氣籠罩中，那道身影也漸漸變得模糊。
崑崙是他親手從雁蕩山撿回來。
所以。
雖然前後才一個來月，而且自始至終他都不認爲自己是師傅。
鷓鴣哨除了偶爾開口，大多數時間都在靜心冥想當中。
“好。”
昨夜。
“如今有大師伯所託，我還是想着先回一趟楊家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師傅，好歹將信先送出去。”
渾濁的眸光裡彷彿蘊藏着無窮威力，輕易便能洞悉一切。
至少在幾年前，金算盤就已經去往龍嶺，藉着修廟的契機進入那座雙重墓。
師傅明明只說，它是一把利器，能夠護他安危。
形勢派、理氣派風水，他尚且學的磕磕絆絆。
這便是陰陽術的空字卷。
陳玉樓笑了笑，又指着他身後那把用布條小心纏好的四棱鋼鞭。
眸光澄澈，自信從容。
迎着那雙眸子，饒是陳玉樓內心也不禁一顫。
但朝夕相處下來。
黃昏分界。
楊方稍一猶豫，這纔開口，“最早是打算去一趟武陵山，看看能不能尋到傳說中的酉水古城，不過……”
黑色打神鞭，一瞬間耀如烈日。
周身更是透着一股純正驚人，浩蕩無鑄的道家真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