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
朱標第一次求見蘇璟。
老朱的思緒瞬間就回到了一年多以前，那時候自己認識到了蘇璟的才學驚人，特意讓朱標這個太子去拜師學習。
然而蘇璟也是有脾氣的，一開始並未接受朱標。
朱標在溧水縣待了幾天，靠着自己的力量生活了幾天，成功贏得了蘇璟的認可。
此刻，老三朱棡好像也是有些相似的路子。
“老大，你的意思是，蘇璟想收老三當學生?”
朱元璋蹙着眉頭問道。
朱標回答道：“兒臣不確定，但至少蘇師肯定對三弟報了一定的期許，這一次對三弟的考驗，甚至比我上次還要嚴苛，恐怕不簡單。”
雖然護衛彙報的時候，並不清楚蘇璟和朱棡之間到底有着怎麼樣的約定，但朱標已經根據實際情況推斷出來了。
“考驗？哼！”
老朱冷哼一聲，有些不滿：“朕的兒子，他想考驗就考驗，膽子還真是大！”
說到蘇璟的時候，朱元璋甚至連平時的口頭禪‘咱’都不說了，直接稱朕。
朱標嘴角微揚，但立刻押了回去：“父皇，兒臣以爲，蘇師的考驗，對於三弟來說，肯定是合適的。”
對於蘇璟的信任，朱標向來都是排第一的。
朱元璋看着朱標道：“你就這麼幫着蘇璟說話，我可是你爹！”
說不過，那就搬出自己爹的身份，老朱的慣用伎倆。
朱標當即道：“父皇，兒臣不是幫蘇師說話，而是蘇師的教育理念便是因材施教，我和五弟雖然都在蘇師身邊學習，但學習的內容卻是差異甚大。”
“就好像二弟，之前他學習那些四書五經，一直都是偷奸耍滑，現在在蘇師的教導下，以商業着眼，學經濟之道，刻苦鑽研，觸類旁通，對於四書五經也沒那麼牴觸了。”
“蘇師曾說過，每一個人都是有着自己獨特的天賦存在的，有些是身體上的，有些是腦子上的，每個人擅長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如果以一個統一的標準要求他們，那很多人才都會被埋沒。”
“同時，不同的領域之間，其實也有着密切的聯繫，因爲這個世界是無數個系統組合而成，這些系統並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以一種內在的聯繫緊密的整合在一起。”
“知識亦是如此，從來都不存在單獨的知識，知識的學習，到最後一定是形成一個龐大的系統。”
“不管學的是什麼，不斷地拓展之後呢，最後觸類旁通，引發學習其他東西的興趣。”
朱標這一番細緻的講述下來，就算是老朱也不得不承認，蘇璟的道理還是很有道理的。
畢竟，現在朱樉就是最好的例子。
之前怎麼逼他都不願意學習，反倒是蘇璟主動教導朱樉‘不務正業’去做生意，反倒是激起了朱樉學習的勁頭。
“就算是如此，老三可不是老二，讀書一事，老二很是在行，才思敏捷，還是之前那句話，老三不需要怎麼改了。”
朱元璋依舊嘴硬道。
當然，朱棡本身的優秀，也是事實。
朱標說道：“父皇，學識方面，三弟或許沒有太多需要轉變的地方，但人無完人，我相信蘇師這麼做，肯定是爲了三弟好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信任！
朱元璋臉皮微跳道：“老大，伱對蘇璟未免也太信任了，現在他讓你的弟弟在外面風餐露宿，甚至下雨天也要去當勞工，你弟弟可是晉王！”
好歹是自己的兒子，老朱要說一點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讓朱棡吃點苦他可以接受，但現在這樣是不是太過了些？
朱標坦然道：“父皇，三弟是晉王，但他亦是大明的臣子，風餐露宿罷了，這些難道父皇沒有經歷過嗎？三弟一生順遂，有這樣的經歷或許便是蘇師的目的，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直都順利。”
現在的朱元璋和朱標兩人，儼然有種身份互換的感覺。
朱元璋默然不語，相比於他起義時的艱難，朱棡經歷的這點事，那真的不叫事。
但老朱打下這偌大的江山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爲了自己的子孫還要吃一遍苦嗎？
爲什麼老朱對待官員很苛刻，對於皇室宗親的供養卻是無比的豐厚。
那便是他的私心，他老朱家的子孫，就應該只需要享福就行了。
現在朱棡本身很優秀，卻在溧水縣被蘇璟搞的這麼艱苦，老朱的心裡還是很不得勁。
沒錯，朱標說的很有道理，這事情對於朱棡來說，肯定是好處多的。
甚至對於老朱來說，這事要是在朱標的身上發生，他是半點意見都沒有。
因爲朱標是太子，經歷些風霜，才能成長。
“父皇，兒臣知道您心疼三弟，我作爲大哥也是一樣的，但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彩虹？三弟終究要學會自己面對一切，而不是一直在父皇或者在我的庇護下，等到了年紀，他也會去就藩，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等到了那個時候，或許三弟想起現在的經歷，會感謝蘇師。”
朱標再度解釋道。
雖然這和蘇璟安排給朱棡挑戰的初衷已經有所偏離，但還是有些道理的。
“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彩虹？”
朱元璋眉頭蹙起，十分好奇的問道：“老大，這話也是蘇璟教你的？”
朱標點頭道：“是的，父皇，蘇師還教了兒臣彩虹出現的原理，正是因爲雨水溼潤了天空。”
“有點道理。”
朱元璋點點頭，心裡其實對這事早就是接受的態度了。
朱標笑道：“父皇且放心吧，蘇師做事很有分寸的，等到三弟回來，咱們就都清楚了，或許蘇師想教三弟的，我們都猜錯了也有可能。”
朱元璋擺擺手道：“老大，咱啥時候擔心了？你們都是咱的兒子，能差的了嗎？老三肯定能讓蘇璟滿意，就看蘇璟到底都教了老三什麼了。”
被自己的兒子安慰，老朱這面子上還是有些過不去的。
“父皇說的是，兒臣還有事，先退下了。”
朱標並不爭論，老朱的脾氣他還是很清楚的，這會只是嘴硬罷了，拆穿屬實沒必要。
“行吧，那你去吧。”
朱元璋點點頭，卻又道：“對了，老三的事情，別讓你母后知道，不然她又該唸叨了。”
老朱這種信奉嚴格教導的父親都對朱棡有些擔心，更不要說馬皇后這樣的慈母了。
“兒臣明白。”
朱標點點頭，然後緩緩的退出了奉先殿。 然而，朱標前腳剛走，後腳馬皇后就出現在了奉先殿內。
“重八，你倒是說說，老三都怎麼樣了，爲什麼不能讓我知道？”
馬皇后緩步來到了朱元璋的面前，臉色清冷，不怒自威。
“額，這個嘛，妹子，其實沒什麼，就是老三在蘇璟那邊比較皮，沒啥大事。”
朱元璋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這早朝上能讓文武百官噤若寒蟬的朱元璋，現在在馬皇后的面前，那是相當的忐忑。
這當場被抓包，屬實有點難頂。
馬皇后冷哼一聲：“重八，你說謊不打草稿也就算了，棡兒是什麼個性，你覺得我這個當母親的會不清楚嗎？若是樉兒調皮，那我不會懷疑半點，但是棡兒調皮，你真是有夠信口開河的。”
朱棡是什麼樣的性格，馬皇后可太清楚了。
知書達理，才思敏捷，待人識物都非常的得大體。
對待老師，那更是非常的尊敬，更不要說老師是蘇璟了。
所以，很顯然，老朱現在這話，純粹是在瞎說八道。
朱元璋臉色有些難看，但也只能硬着頭皮道：“那可能是咱聽錯了，最近確實有些耳背。”
馬皇后板着臉看向朱元璋道：“重八，什麼事，至於你特意囑咐標兒瞞着我？你要是不說，那我可就去找標兒問清楚了。”
果然，這話一出，朱元璋立刻道：“別了，咱說行了吧，老三的事情其實也不算多大，就是蘇璟那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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嘰裡咕嚕一陣，老朱很快把朱棡的情況和馬皇后描述了一遍。
聽完這一切，馬皇后的臉色果然是出現了擔憂。
露宿街頭，去碼頭扛包，甚至連僅有的三文錢都被偷了，天還下起了雨。
朱棡此刻的處境，恐怕是他這麼多年都沒有經歷過的。
“咱不告訴你，其實也就是不想妹子你擔心老三。”
朱元璋解釋了一句，然後惡狠狠道：“蘇璟這小子也真是的，不知道想幹什麼，竟然對老三這般苛刻！他不知道老三已經是晉王了嗎？簡直就是在瞎胡鬧！”
趁着安慰馬皇后，罵幾句蘇璟，老朱這心裡還是很解氣的。
只可惜，馬皇后下一句就直接讓老朱噎住了。
“重八，你也不能這麼說，蘇先生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理由，雖然棡兒要吃點苦，但好處還是有的。”
馬皇后語重心長的說道。
朱元璋臉皮跳動，好傢伙，明明是自己爲了讓馬皇后不要擔心朱棡特意隱瞞，沒想到馬皇后直接表示理解了。
老朱不樂意，他直接道：“妹子，蘇璟可是隻給了老三五文錢，晚上連住的地方都不給，老三剩下三文錢還被偷了，下着雨也要去幹活啊！”
“現在老三是餓着肚子冒着雨在幹活啊，你就一點不心疼嗎？”
這一波悽慘描述，那是將朱棡的悲慘處境描繪的形象無比。
就算是老朱自己，內心也有些擔憂起朱棡來了。
馬皇后說道：“擔心是肯定的，但棡兒從小錦衣玉食，是該吃點苦，重八你和我常說身爲皇帝皇后，要給百姓以身作則，棡兒這個晉王也不能例外。”
“他多體會體會百姓的辛苦，以後就藩，對於治下的百姓，也能多些體恤，蘇先生屬實是用心良苦。”
要說還得是馬皇后，直接將蘇璟最核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朱棡這樣的皇子，在皇宮長大，不知民間疾苦，卻擔着治理百姓的責任。
若是發生何不食肉糜的事情，怕是會成爲天下的笑柄。
朱元璋聽到這話，也覺得十分的有道理。
自己平日裡，到時候多和朱標談論百姓辛苦，朱標也經常會自己去感受。
但其他的兒子，那就幾乎不會接觸到平民百姓了。
現在聽馬皇后這麼一說，的的確確是非常的有道理。
畢竟自己的兒子，日後那都是要去就藩的。
不知民間疾苦，可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都這樣了，馬皇后還在幫着蘇璟說話，老朱心裡得勁啊！
“妹子，就算你說的都對，但這種事，蘇璟是不是該和我們打個招呼？咱們是老三的父母，他自作主張這麼搞，是不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朱元璋換了個角度，繼續輸出蘇璟。
馬皇后立刻道：“別，重八，你就你，可別帶上我，我對蘇先生的做法沒有任何意見，你心裡不暢快那是你的事。”
馬皇后迅速撇清自己的行爲，直接讓老朱的勁給卸了。
這自己老婆都沒意見了，自己還說個卵啊。
“得了，那咱也沒話說了，就看看老三回來之後，到底能變成啥樣吧。”
朱元璋彷彿泄氣的皮球，說話也有點沒底氣了。
馬皇后笑笑道：“重八，我說你也太小家子氣了，蘇先生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朱元璋立刻道：“妹子，你可別瞎說，我那小家子氣了，我對蘇璟那是容忍又容忍，這要是擱別人敢這麼對老三，老子早就派兵剿了！”
“你說什麼呢？蘇先生又不是匪，有什麼好剿的。”
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道：“重八，我看蘇先生這回對棡兒的考驗頗深，說不定真能收棡兒當學生呢。”
朱元璋撇嘴道：“不是，不就是收學生麼，好老師那麼多，就差他一個？妹子你也太高看蘇璟了！真以爲別人都求着他收學生一樣。”
馬皇后看了看老朱，無奈道：“是是是，這是我求着蘇先生收學生，標兒是這樣，橚兒也是這樣，都是我，和你朱重八沒關係。”
當初讓朱標跟着蘇璟身邊學習這事，到底是誰提出來的，老朱和馬皇后那都是清楚的很。
當然，再說出來，着實有些不給老朱面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