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醒來

“366顆?”蘇朵兒放下兔子,看着他在那裡喘着粗氣,心裡揣摩着這件事,現在她倒是有些相信這只不太靠譜的兔子了,有件事他說的沒錯,這片天地,在這萬年裡依然運轉有序,而正常來說,如果兵聖星隕落了,天地一定會發生異變,這說明有頂替兵聖星在維持天地的,這纔講得通。“爲什麼會到雨兒這裡?”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顆聖星下凡,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天地大劫,他!”兔子賣了個關子,咳嗽一聲說道:“就是應劫之人!大氣運之人!”

蘇朵兒一臉鄙視,這還用你說?兔子發現這件事也沒討到好,又有點蔫了。

蘇朵兒看他那樣子說道:“行吧,我知道了,你就是要借雨兒的大氣運想要重歸星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顆聖星下凡已經九年了,這些年,天地也沒有異變,有沒有可能兵聖星已經歸位了?”

兔子的臉色難得的嚴肅起來,點點頭說道:“也許會這樣的,所以我只能依靠現在的這顆聖星了,他……他現在沒有甦醒。”兔子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聖星,說道:“而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陪在他身邊。”

這時,牀上的東方雨忽然咳了一聲,蘇朵兒看了一眼說道:“那現在就先這樣,做你該做的,別讓我發現你有什麼異動,否則,下次你就沒機會開口了。”

兔子聽完這話,急忙飛進星核,轉眼之間不見了。

東方雨這時候才醒過來,看到蘇朵兒,着急的喊道:“孃親!你好些了嗎?”

蘇朵兒點點頭,說道:“沒事了,你休息一會。”

“我父親?”說着東方雨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蘇朵兒把東方雨摟在懷裡,說道:“好孩子,別哭了,你父親的事情,以後我會告訴你,現在先好好休息,聽孃親的話,好嗎?”

看着強忍悲痛的孃親,東方雨擦了擦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蘇朵兒看着東方雨沉沉的睡去,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想當時發生的事情,她害怕自己一旦想起來就會忍不住殺到功勳堂那裡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奕到底知道了什麼纔會那樣義無反顧的送死,爲什麼還要死得灰飛煙滅!

想着東方奕臨死之前看向自己時候那安詳的樣子,蘇朵兒就只想着要滅了功勳堂!

蘇朵兒沒有真的滅殺那隻來歷不明的兔子,是因爲她知道這隻兔子對雨兒確實沒有什麼傷害,而且正如他說的,他是救了自己。雖然不是救了自己命,但是救了自己的魂,如果自己真的是像東方圭離開之前那樣復生,那自己只會成爲一隻厲鬼,自己無所謂,但是她想不出那樣境地裡,雨兒會變成什麼樣。

看着熟睡中依然痛苦的雨兒,蘇朵兒一陣的心痛,她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雨兒緊皺的額頭,嘆息道:“雨兒,我的好孩子,是你救了孃親啊。”

蘇朵兒並不是真正的復生,只是憑藉水木雙系雙德的境界和本命珠,回魂十年而已,說白了她只是在藉助一個軀殼與天再要了十年壽命,代價自然就是灰飛煙滅,不入輪迴。當時,她只想着要做點什麼,要讓這個世界知道她的憤怒,但是當她感受到雨兒水系魂力裡那種悲傷,感受到瀰漫在靈力裡面的眼淚的時候,她才明白,自己想要活下來的意義,不是恨,而是愛,奕哥兒的死,是愛,那麼我的活,也是愛。

那就爲了愛活着吧!想到這裡,蘇朵兒輕輕關上門,叫來管家。

“給老爺設靈堂,一切從簡,明日就下葬。”蘇朵兒說道。

“可是,老爺的屍身還沒有找到。”管家沉痛的說道,“而且,依老爺的身份,明日下葬是不是太倉促了?”

“設衣冠冢,其他的你都不用管。”蘇朵兒厲聲說道:“這件事不用商量,就按照我說的辦,不管誰來,不管誰問,就說是我的意思。還有,等到老爺下葬之後,你就安排家裡的丫鬟家僕另謀生路吧,家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散給他們!”

管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淚雨漣漣的說道:“夫人,這些人老爺待我們不薄,現在老爺屍骨未寒,我們這些人怎麼能這麼做?以後我們怎麼有臉活下去?”

蘇朵兒扶起管家,眼神怔怔的說道:“要是還記得老爺的情分,就聽我的,沒了老爺,這個家也就不是一個家了,你們都是跟了十幾年的老人,我覺得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管家哭着說道:“可是,我們走了,少爺怎麼辦?少爺還這麼小,夫人你又受了重傷,好歹等你好了。我們看着少爺長這麼大,這孩子的好大家都看在眼裡,你這麼就讓大家散了,我們也記掛少爺啊。”

蘇朵兒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因爲老爺對你們太好,所以才怕你們在雨兒面前,讓雨兒傷心。”

“夫人,我會告誡他們的,求你了夫人,別趕我們走。”

蘇朵兒一陣心痛,依舊面色不改,其實這些都是託詞,真正的原因是不能告訴他們的,現在她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啊。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再離開,還不如現在就趕他們走!想到這裡,蘇朵兒說道:“你們不走,我和雨兒走!”

“夫人!”管家一邊哭一邊喊道:“我們走,我們都走,我們聽夫人的,只是,以後您和少爺好好地,有什麼難處,您千萬別難爲,一定要讓我們知道。”

蘇朵兒艱難的點點頭,起身離開。

跪坐在靈堂上的東方雨茫然的看着在一邊哭哭啼啼的家僕和在一邊忍痛張羅喪事的管家,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母親,忽然有點記不清父親的模樣,而棺材裡面,聽管家說也只有父親生前的幾件衣服,他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只知道再也等不到父親那爽朗的笑聲,再也等不來父親帶回來的糖葫蘆。

大長老來了,又走了。

三長老來了,嘆了口氣,也走了。

思明伯伯和黃嬸孃來了,哭了一會,也走了。

很多叔叔伯伯爺爺來了,看了一會,都走了。

後來,管家他們,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從父親的墳前回來的時候,東方雨好像依然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心痛,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也流不出眼淚,他弄不懂自己怎麼了,傷心的時候,不會哭嗎?

他不明白,走進府上大門的時候,他就暈了過去,一直在牀上躺了一個月。

“雨哥哥,這是孃親給我做的桃花酥,院子裡的桃花又開了,沒有之前的多,可能是想你了,你要是再不去,他們就要都落盡了。”東方月自從東方雨昏迷之後,就一直陪在牀邊,一開始的時候看着睡着的東方雨就一直哭,後來,她孃親告訴她,她的雨哥哥病了,不能聽到哭聲。然後她就在靜靜的陪着,然後回家哭。再後來,蘇姨告訴她,不能哭,因爲月兒傷心雨哥哥會知道,所以月兒要快樂,纔會讓雨哥哥更快的醒過來。於是,東方月就走遍了之前跟東方雨一起去過的地方,想着那時候的歡笑,時不時的帶回一顆小草,一塊石頭,一根樹枝,一條烤焦了的魚,一個張牙舞爪的刺繡。

可是,東方雨還是不肯醒過來。

蘇朵兒看着躺在牀上的東方雨,她知道他沒有事,但是就是不肯醒過來,也許他知道醒過來要面對什麼吧,所以固執的不願醒來。是的,誰都無法喚醒一個裝睡的人,可是誰又能真的裝睡一輩子呢?

蘇朵兒過去撫摸着東方月的頭,說道:“月兒,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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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陪雨哥哥一會兒呢。”東方月看着東方雨,戀戀不捨的說道:“說不定,等會雨哥哥就醒過來了。”

蘇朵兒笑笑,說道:“嗯,有你拿來的桃花酥,你雨哥哥一定會醒過來吃的。”

“真的嗎?”

“真的。”蘇朵兒摸了摸東方月的臉,說道:“你這麼懂事,雨哥哥怎麼會捨得不管你?放心吧,明天來的時候,他就會醒過來了。”

“那拉鉤。”東方雨看着蘇朵兒期待的說道。

“嗯,拉鉤。”蘇朵兒輕輕的伸出小拇指跟東方雨的小拇指一鉤,說道:“早點回去吧,好好休息,要讓雨哥哥看到一個漂漂亮亮的小月兒,好嗎?”

“嗯,”東方月燦爛的一笑,想了想說道:“那我明天早早的過來啊。”

“嗯,明天讓你孃親給哥哥做點好吃的,一起帶過來好不好?”

“好的,蘇姨你放心吧,我給雨哥哥帶他最愛吃的!”

看着離開的東方月,蘇朵兒拿起那塊桃花酥,輕輕放進嘴裡,一邊吃一邊說道:“小石頭啊,這個名字倒是沒有給你取錯,你還真是執拗的跟石頭一樣。孃親知道你不想醒過來,想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當成夢一樣,孃親也是這麼想的。孃親也想像你一樣,一直躺着,再也不要醒過來。”

蘇朵兒輕輕的摸了摸東方雨的額頭,看着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的東方雨,輕輕說道:“可是,孃親又想,要是小石頭醒過來,看不見孃親了,怎麼辦呢?”

這時候,牀上的東方雨似乎艱難的動了一下。

蘇朵兒眼淚忽然流了下來:“你說,要是你父親知道你這樣,會多麼難過?你說,如果有一天你父親問我怎麼照顧的小石頭啊,我該怎麼回答他?”

牀上的東方雨眼裡流出兩行血淚,緩緩的睜開眼,說道:“孃親,父親跟我說,要好好的。”

蘇朵兒輕輕拂去東方雨的那行血淚,把剩下的半塊桃花酥放進東方雨的嘴裡,東方雨一口一口慢慢的嚼了很久,艱難的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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