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讖言

黃瑜大驚,轉身抱住東方月,說道:“月兒,別這樣,雨哥哥沒有危險,他是去看他孃親了,沒有危險,你這樣纔會讓他危險,聽話,月兒,爲了雨哥哥好,你就別這樣。”聽着孃親的話,東方月雙眼逐漸平靜,看着已經遠去的背景,忽然喃喃自語道:“這一世,我還是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嗎?哥哥!”

東方思明看着錯亂的妻子和女兒,感同身受,說道:“先回房間吧,三長老在那邊幫蘇朵兒療傷,現在去只是添亂,我會讓管家時刻關注那邊,一有消息,我們就趕過去。”

東方月任由東方思明抱起來,眼睛一直望着東方雨離開的方向。

東方雨一路奔回家裡,往蘇朵兒的房間奔去,在就要進入房間的時候,忽然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直直向後跌去,在門口沒有攔住東方雨的家僕急忙接住他,大聲說道:“少爺,三長老正在給夫人療傷,你不要過去,影響了三長老的救治。”

聽到這話,東方雨摸摸嘴邊的血跡,看了看房間,說道:“我在這裡等着。”

“我去給少爺那張椅子。”

“不必。”東方雨盯着房間,說道:“告訴管家在我孃親醒過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這裡。”

“是。”家僕張了張嘴,想問老爺的喪事,但是眼前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能說出什麼來呢?何況,老爺的屍身還未送回,現在提這些也沒什麼意義,轉身匆忙離開了。

正在房間給蘇朵兒療傷的三長老東方圭在東方雨撞上防護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對牀上奄奄一息的蘇朵兒搖搖頭說道:“傷勢太重了,現在就算是東海龍王趕過來,也於事無補了,你傷的實在是太重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和東方奕聯手居然會是這種結果,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蘇朵兒望着房門,想着東方雨,聽到這句話,嗤嗤一笑,說道:“怎麼回事?你也不知道嗎?”

東方圭眉頭一皺,說道:“什麼意思。”

“沒意思。”蘇朵兒淡淡的說道:“在旁邊的櫃子裡有一個錦盒,麻煩三長老幫我拿過來。”

東方圭聽到這話,從櫃子裡找到一個錦盒,錦盒的禁制讓他也有一種無能爲力的感覺,心下又是一陣驚訝,要知道在梓桐大陸,東方圭在陣法方面的造詣就算不是冠絕大陸,那也是穩居前三,但是眼前這個錦盒上的禁制,卻讓他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蘇朵兒沒有理會東方圭的疑惑,手從錦盒上輕輕一拂,錦盒已然打開。東方圭的眉頭一皺,說道:“是血脈?”

蘇朵兒沒有說話,從盒子裡取出那枚珠子。東方圭看到這個珠子的時候,心裡又是一陣疑惑,一個平平無奇的珠子,值得彌留之際的蘇朵兒那麼重視?莫非是東方奕送給她,有什麼特殊的意義?蘇朵兒把錦盒放下,看着那枚珠子,努力把頭往東方擺了擺,似乎是在看着什麼,只聽她忽然說道:“父王,再見了。”說完便將珠子服下。

東方圭聽到這話的時候,猛然叫到:“本命珠,海族的本命珠?!蘇朵兒,快吐出來。”

蘇朵兒嘲諷的看了一眼東方圭,說道:“這是我的本命珠,吐出來,幹什麼?”

“你要做什麼!你不知道本命珠不能跟本身接觸嗎?你這樣會死的。”

“我本來就是要死了啊。”蘇朵兒看着東方圭,像是看一個笑話:“怎麼,這一世還能死兩次不成?”

東方圭喝道:“蘇朵兒,不要任性,有本命珠,就算是死了,你一樣可以轉世,你是皇族血脈,又是海族至親,只不過等一個十八年的輪迴而已。”說到這裡,東方圭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把本命珠吐出來,我一定保證送到東海龍王的手裡,相信我。”

蘇朵兒笑笑:“晚了。”這時候蘇朵兒的身體忽然之間爆發出一陣精純的水系靈力,然後瞬間又全部涌入她的身體裡。東方圭正要阻止的靈力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天敵一般,竟然就那樣消失了。東方圭大駭的看着蘇朵兒,一時無言。

蘇朵兒喃喃自語:“這樣,最少還能支撐十年吧?”

東方圭沒有聽到蘇朵兒的自言自語,暴躁的在屋裡轉着,低聲吼道:“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跟龍王交代!怎麼跟這個天下交代!”

蘇朵兒笑笑:“我已經跟父王說再見了。”

東方圭氣的直跳腳,指着蘇朵兒說不上話來。

蘇朵兒伸伸腰說道:“好吧,就這樣了,我估計還有十年時間,差不多夠了。”

“什麼夠了?”

“把小石頭養大啊,現在他太小了,可是我沒辦法,只有這麼多時間了,那時候,好像他也不太大。”蘇朵兒一臉平靜的說道。

東方圭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問道:“爲了東方雨?你就捨棄了你父王,捨棄了來生,捨棄了血脈,捨棄了天下!”

“對啊。”蘇朵兒一臉平靜的說。

“對啊?我不遠萬里跑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救你回來,就是爲了這句對啊?蘇朵兒,你是慕容皇室血脈,唯一的皇室血脈,傳承對你來說纔是最重要的。當年你嫁給東方奕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爲你只是任性,沒想到,你現在居然捨棄了這一切,只爲了那個孩子!”東方圭越說越生氣:“告訴我,到底是那個孩子,還是東方奕,讓你這麼做!”

蘇朵兒呼出一口氣,說道:“小石頭身上,自然是有我的血脈,你到底是在害怕什麼?”蘇朵兒轉身看着東方圭,逼視他的雙眼,說道:“哦,你們早就知道我沒有給雨兒傳承血脈了?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拿着那個看不懂又舍不掉的讖言,現在覺得一切都化爲烏有了,心裡痛?”

東方圭一時無言,嘆口氣說道:“朵兒,我知道你不好過,但是,這是你的命。”

“我的命?”蘇朵兒冷笑:“那我的孩子呢?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命,所以當你和大長老發現我沒有給自己的孩子傳承血脈,你們立刻就捨棄了他,是嗎?”

東方圭怒視蘇朵兒說道:“沒有!我不知道大長老怎樣,對這個孩子,我沒有捨棄,因爲他是你的孩子,蘇朵兒,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把所有你該得到的東西都送給這個孩子。”

“可是,我給這個孩子的只有危險!現在我明白了,所以我要看着他長大,讓他知道這個險惡的世界有什麼,讓他知道他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讓他知道什麼是修行,讓他知道他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個錯誤!”蘇朵兒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瘋了。”東方圭退了一步,說道:“不管怎樣,現在我必須把你的情況通知五大家族,讓五大家族來做決定。”

“哈哈,五大家族,你以爲五大家族就是五族嗎?東方、納蘭、西門、精靈、海族,這也算五族?”

“什麼意思?”東方圭臉色一沉。

蘇朵兒看着門口,冷冷的說道:“五族血脈,五行五德,天不五行,地無五德,東方繼初,耀天之星,相守萬年,重塑乾坤。”

東方圭默然的聽着蘇朵兒說出這句相傳萬年的讖語,並不明白她想要說什麼。

蘇朵兒似乎要穿透這扇門看看站在門外的東方雨,渾身戰慄起來。東方圭看到這個情形,心沉的更厲害,低聲說道:“朵兒,看在大家苦苦支撐這麼多年的份上,告訴我,你知道什麼?”

蘇朵兒悠悠嘆口氣,說道:“你們這些人,看不到的太多了,以爲只要東方奕死了,一切會回到原點,可惜啊,現在有個東方雨,你們要怎麼做?看起來你們也很糾結,所以我幫你們結束這種糾結,一個沒用的蘇朵兒,自然就不需要你們再爲她做什麼了。”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我知道的,比你,比你們以爲的都要多,雖然我很討厭這片天地,討厭我的血脈,但是我依然是生在這天地間,依然需要做些什麼,這纔是最討厭的!”蘇朵兒臉上升騰起一陣厲色,說道:“別再想做什麼,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時間不夠了。”

“你要對雨兒做什麼?”東方圭沉默了一會,說道。

“那是我的孩子,我要做什麼?需要你來教嗎?再說,你能教的好嗎?”蘇朵兒語出譏諷。

看着東方圭又要說什麼,蘇朵兒打斷他,說道:“你告訴那些人,一切都在掌控中,告訴他們,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你們需要的東西,會在你們需要的時候出現。”

東方圭點點頭,準備離開,卻又忍不住回頭,滿懷失望的說道:“既然你堅持,或者你已經這麼做了,自然有你的想法,但是,我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也像你一樣在一直堅持,是爲了讓希望不變成絕望,是爲了信仰,爲了這片大陸!有時候,信仰只是說明他們別無選擇!”說完,東方圭打開房門,冷冷的對蘇朵兒說道:“哪怕你還對雨兒有那麼一點點的愛,就躺在牀上吧。”

蘇朵兒看着東方圭轉身關上房門,返身回到牀上,一行淚水從臉上滑落,喃喃的說道:“別無選擇啊,奕哥,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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