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 削足適履剪輯法
這兩天，羅納德的主業，變成了驕傲的父親。布魯斯·威利斯和黛咪·摩爾夫婦，羅傑·科爾曼夫婦，卡梅隆，湯姆·克魯斯夫婦等人，都跑來祝賀羅納德的長子出生。
凱倫姨媽決定在這裡住幾周，幫羅納德一下。姨媽對幫傭王媽的經驗非常認可，說以前白人也有這種家族裡老祖母傳授帶孩子的經驗的傳統，但是現在大多數子女都組成小家庭，這種傳統在東西海岸已經基本上消失了。
不過戴安對華裔有一種產後要在室內呆一個月，不讓下牀的習俗感到很不科學，產後幾天已經開始散步和瑜伽了。
“啊哈，喬納森……來看看我我兒子羅傑……黑澤明說他很上鏡……”
這天，喬納森·德米在巴哈馬羣島，和安東尼·霍普金斯完成了“沉默的羔羊”最後的鏡頭拍攝，帶着全片的膠片來洛杉磯洗印。
“啊哈，就像羅莫娜剛出生的時候一樣可愛……”德米的大女兒正好是兩歲多，還不太會說話，容易生氣，又好奇心旺盛的階段。
兩個父親交流了一下育兒心得，然後開始聊起了沉默的羔羊的項目。
“獵戶座的情況怎麼樣？”喬納森·德米對自己剛剛完成的項目非常滿意，但是剛到洛杉磯，就聽經紀人聊起了最近行內傳的謠言，獵戶座的老闆，約翰·克盧格已經受夠了獵戶座不斷的賠錢，要把公司出售。
“暫時沒有什麼問題，這事還沒有宣佈，你不要外傳……最近他們簽了一筆大合約，一億七千五百萬……”
羅納德悄悄地和喬納森·德米說了在這段時間，獵戶座和索尼達成的一項大生意。
邁克·麥達沃伊辭職前，給老東家弄得最後一個大買賣，在反覆的討價還價以後，終於成交了。索尼旗下的哥倫比亞影業，和獵戶座簽署了協議，支付獵戶座影業1.75億美元，買斷了他們在海外發行的電影和電視節目的所有權。
這筆收入，讓連續兩年沒有一部電影賣座，全部賠錢的獵戶座，終於開始讓財務報表上的數字變成黑色。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有不少的波折。哥倫比亞的CEO彼得·古貝爾，倒是很想把這件事情變成自己在哥倫比亞的第一個重要政績。他和喬恩·彼得斯和華納兄弟的爭端，讓他在新公司裡的人望也不高。
在索尼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把很多電視臺，電影資產，伯班克的製片廠，和華納兄弟在郊區的一個完整的製片廠交換以後，算是結束了法律爭端。
但是，華爾街日報有采訪報道，說索尼長期來看可能損失了數億美元（估計從3億到10億不等，根據那些分析師對索尼的態度）。古貝爾迫切需要一個好生意來讓公司內部說三道四的人閉嘴。
雖然喬恩·彼得斯對羅納德的態度很壞，極力勸說這不是一筆好生意。但是除了羅納德的人，原獵戶座的總裁邁克·麥達沃伊伸過來的橄欖枝，哥倫比亞影業沒有什麼項目，可以馬上取得這個量級的效果。
最後，邁克·麥達沃伊去了三星影業管電影製作和發行，輔助弗蘭克·普萊斯的工作，這才讓古貝爾快速的同意了獵戶座的老闆，首富克盧格堅持的要價。
“所以，你的電影，和科斯特納的與狼共舞的發行工作，都可以正常進行了。
其實還多了一個保險的墊子，三星影業會讓統籌海外發行，這樣獵戶座發行工作的資金壓力會小很多，只要專注在國內市場打出口碑，海外發行不用發愁了。”
“那倒是非常的讓人放心……”，喬納森·德米還是不太放心的，不過在羅納德這裡，他也不要太過苛責。畢竟如果沒有羅納德的大力支持，這部電影會遜色很多。
“其實，獵戶座已經迴歸了他們過去賴以成功的路徑，錯誤的大片戰略已經被拋棄了……”羅納德把通過邁克·麥達沃伊知道的最後一點獵戶座的內部消息，告訴了德米。
在金融市場寬鬆的時候，獵戶座也加入了大片競爭，他們和加農炮一樣，開始玩起了大明星，大製作，大投資的玩法。放棄了過去賴以生存的那種中等製作，靠藝術團隊的合力來爭取票房的一貫做法。
但是老闆克盧格在打敗了維亞康姆的雷石東發起的收購戰，登頂富豪榜榜首以後，對自己的生意投資的聲譽，開始格外看重起來。對獵戶座的大投資不再託底，以免背上冤大頭的名聲，破壞了自己首富的睿智形象。
在連續兩年的大製作失敗以後，獵戶座迴歸了原來的中型路線，重新找來了當年打響新好萊塢運動第一槍的“逍遙騎士”的導演丹尼斯·霍普，爲他配了因爲電視劇“邁阿密風雲”名聲大噪的演員，梅蘭妮·格里菲思的丈夫唐·約翰遜，猶太裔女演員的希望，年輕的詹妮弗·康納利，拍攝了一部“熱點”
另外，還有一部由很有明顯前途的兩位男演員，西恩·潘和埃德·哈里斯主演的“恩怨情仇”兩部中型製作。這樣在現金上，今年的獵戶座就算是三年來最寬鬆的一次了。
只要這兩部電影沒有出現大的失敗，那麼“與狼共舞”和“沉默的羔羊”兩部電影的發行就不會被拖累。
“別擔心，喬納森，實在不行還有我託底。我和邁克·麥達沃伊已經在合約上留好了條款，如果獵戶座不能發行的話，我會拿到發行權，你放心好了……”
“還是希望獵戶座不出什麼問題吧，我們自己來操作發行，總歸是……”
“希望如此……我很有信心”，羅納德也知道，如果缺少獵戶座事先在拉斯維加斯的西部電影展覽上談好的發行檔期，電影還是會受很大的影響的。
但是首富克盧格都已經通過哥倫比亞的那個合同賺錢了，他的生意名聲被保住了，只要他願意，他的口袋可是深不見底的……
送走了喬納森·德米，羅納德嘆了口氣，又給凱文·科斯特納打電話。
和德米本身的藝術水準非常高超，電影的後期不需要自己擔心不同，凱文·科斯特納第一次當導演，不僅是拍攝的時候出現了很多初學者的問題，後期這裡也有不少的麻煩。
羅納德和他定好的電影時長，是180分鐘，但是科斯特納剪好了五個小時的版本以後，就進度緩慢，不知道怎麼剪輯了。
科斯特納陷入了新手導演一個常見的陷阱，覺得這裡也好，那裡也好，不捨得剪掉任何一個費盡千辛萬苦拍攝出來的場面。
剪輯師尼爾·特拉維斯和羅納德保持了相當的聯繫，他也給羅納德打來電話，讓他過去給科斯特納指點一下迷津。
約好時間，羅納德就來到了獵戶座在伯班克的剪輯室。
“凱文，聽說伱剪輯的進度緩慢，我來看看，能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哦，羅納德，你來了太好了，我現在陷入了一個怪圈，哪個場景都不敢剪，生怕剪錯了影響了全局……”
比想象當中的好不少，科斯特納還是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並不排斥羅納德的意見。
“說說吧，爲什麼這段不能剪掉？”羅納德看到剪輯機上，正在放着一段遠景，畫面裡都是高山上的樹林，非常的美麗。
要是羅納德來剪輯的話，這一段可能會保留幾秒鐘，給觀衆一個很喜歡的視覺畫面，然後把剩下的剪掉，因爲不能再給觀衆多餘的刺激。不過他沒有貿然發表什麼意見，而是要先聽聽導演的意見。“這是鄧巴和“踢鳥”騎馬穿過大提頓山脈的一片美麗森林，卻發現這個地區滿是由白人捕獵者留下的死樹和動物屍體……”
科斯特納指着監視器裡，畫面上的兩個小點，就是他自己扮演的鄧巴，和印第安人踢鳥騎馬，在遠景裡面看上去不是特別的搶眼。
羅納德快進了一段，發現整部電影拍攝的節奏，和自己擅長的商業片完全不一樣……鏡頭的長度要比好萊塢現在的鏡頭，長出一倍左右，甚至感覺上有一種五十年代電影的節奏。
但是這些畫面，都是近年的電影裡很少看到的一種大自然，一眼看上去，就能生出一種空曠和野性的情緒，非常的獨特。
“哦，上帝，這部電影真的非常獨特……”，羅納德前後快進了好多次，發現自己也沒法剪。
“是啊，是啊，你看這裡”，科斯特納找到了剪輯機上另一段畫面，是狩獵野牛的場景，裡面有兩隻野牛，在夕陽下的魔術時間的光照條件下，好像和鏡頭髮生了一些特殊的化學反應。
印第安人要狩獵野牛，但是他們並不浪費，而是隻取自己生活所需，射倒了野牛以後，還要爲他們祈禱，感謝他們爲自己奉獻了食物。
這和剛纔的場景裡，白人殖民者在樹林裡，打死了一堆動物，但是隻取了最有價值的毛皮部位，把其他部分的動物就浪費在大自然裡，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問題在於，要達成這種讓觀衆感同身受的感覺，自發的認同達科塔族印第安人那種和自然和諧共存的哲學，對白人工業化裡那種殘暴和浪費生出反感，這些冗長的畫面是必不可少的。
也就是說，這部電影內生的節奏，就是緩慢的，抒情的。而不是戲劇衝突的，快速的。
羅納德也陷入了沉思，要實現這樣的讓觀衆移情的感覺，三個小時的時長確實不夠啊……
如果給他更長的時間，那毫無疑問沒有電影院會願意給很多銀幕的。但是如果像普通的好萊塢電影那樣剪，那還不如留着原來的剪輯節奏，甚至只保留一半的情節，也比亂剪要感人。
“咦？”羅納德想通了一件事情。
當年他和沃爾特·默奇那裡學藝的時候，默奇曾經教過他，除了通常的，根據素材本身的節奏和走向來剪輯的通常做法，還有另一種剪輯方法可以嘗試的。
“這樣，我這裡有個辦法，你們嘗試一下……”
說着，羅納德換上了第一盤剪輯帶，然後轉動大轉盤，到了快進的檔位。
“滋……”馬達帶動着剪輯帶在快速前進，到了十分鐘的地方，羅納德咔嚓一下轉到了暫停的檔位。
“這裡，開場十分鐘。要有一讓觀衆全心投入的小高潮，你看這裡是什麼？”
“嗯……是鄧巴中尉爲了戰爭的勝利，衝進了敵人的陣地的畫面……”科斯特納看到了監視器上面是一個騎兵的特寫，正是他自己的扮演的鄧巴衝陣的畫面。
“嗯，記下來……”
羅納德又按下了快進，前進到了二十分鐘，“這是什麼？”
畫面上是一個西部時代，常見的大篷馬車，這是鄧巴中尉拿到了最偏遠的邊境哨站，給他了前進命令以後，找到了唯一一個會去那裡的馬車伕，上路去西部前沿的鏡頭。
“嗯，這個不錯，就是一個劇情轉折點……”
“滋……”他又往前快進到了三十分鐘，“這是什麼？”
畫面上是一鄧巴提着桶，在一個湖邊取水，看到了湖裡有着鹿的骨骼，發現，這裡充滿了危險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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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是鋪墊鄧巴中尉，就要進入最危險的印第安人出沒的前哨的畫面……”科斯特納以爲找到了羅納德的思路，主動的往筆記本上記。
“這個不行，繼續往後，滋……滋……咦，這個是什麼？”羅納德往後快進，發現了一個鏡頭，是三個把臉塗成了紅白相間的花紋的印第安戰士。
“這是野蠻的科曼奇族戰士，殺死了那個馬車伕，這樣就沒有人知道鄧巴中尉在哪裡了……”科斯特納回答。
“嗯，三十分鐘的點，就在這裡，你要把中間的鏡頭剪掉，讓這個點落在這個場面上……”
“好，我記下來”，科斯特納也明白了，既然那種從粗剪的五個小時，慢慢的往下剪輯的方法，也就是像煮意大利麪的時候，把醬汁收汁慢慢熬的辦法行不通。
那麼就採用正好倒過來，用一種從零開始的辦法。先定好了電影需要的幾個時間點，然後快進到那裡，看看是不是鏡頭之間有邏輯聯繫。
如果可以，那麼就想辦法在中間把膠片補足那段時間。如果不行，那麼就繼續前進，直到發現一個，符合現在這個時間點的鏡頭，然後再把中間的鏡頭砍掉來符合時間。
也就是說，正常的剪輯，就像裁縫給人訂做衣服，量好尺寸，然後慢慢做樣子，試穿幾次以後，再在細節部分調整，最後是一個非常妥帖的西裝。
但是現在的電影節奏與衆不同，就像一個手腳和軀幹的比例奇怪，長的和一般人不太一樣的人來做衣服。再用這種量身訂作的辦法，裁縫也沒有經驗，效率太低。
羅納德干脆拿了一件成衣過來，然後就按照這個模子，把怪人的手腳砍短，強迫他能穿進正常的衣服，至於是不是砍掉了精彩的部分，那也顧不得了。
“就這樣，看來你已經掌握了辦法，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們拿三個小時的版本去做試映……”
羅納德示範了幾個場景，然後把剪輯工作交還給了科斯特納和剪輯師。
“你不再繼續嗎？我感覺有你在，我們的效率高了很多……”剪輯師尼爾·特拉維斯覺得有羅納德這種權威在，科斯特納就比較好說話。
“我得回去陪我老婆和兒子了……”羅納德嘿嘿一笑，和你們這幫糙老爺們一起，哪有回家享受家庭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