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這次被鄂州的事氣的不輕,聽說在文德殿又摔桌子了。”陳沖扶着自己的父親,看着身後的幾條大船,舢板根本撐不住大象的體重,還用到了碼頭的吊橋,才把一頭頭大象從船上提了出來。
汴京的碼頭上,圍滿了圍觀之人,他們指着那十多頭白象,覺得分外神奇,大宋的皇宮養着很多奇珍,最近幾年獻祥瑞的很多,但是哪裡是尋常百姓可以看得到?
這十多頭大象從木製的籠子裡走出的時候,還引起了陣陣的驚呼之聲,端坐在白象之上的人,十分謹慎的控制着白象,而汴京衙門口的反應更加迅速,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碼頭,將圍觀的人推離了十多丈。
這不是說,祥瑞獻給皇帝,尋常百姓不能看,而是爲了防止白象暴走傷人。
“能不氣嗎?我打開那物資箱,發現我寫的書信和玉佩的時候,氣的都厥了,好幾天反不過勁來。唉。”陳子美進京,自然是害怕陳沖亂說話,導致站錯隊,不過依據他的分析,官家恐怕要從重、從嚴的處理此事。
他更多的是害怕陳沖的札子,氣到官家,惹了聖怒,抓緊時間進京平息官家的震怒。
“父親,這車東西是什麼?”陳沖看着陳子美身後小車上的黑乎乎的芋頭,疑惑的問道。
陳子美拍掉了陳沖觸碰的手,說道:“別動手!這玩意兒碰一下,手要腫三天!吃一口,立刻要了你的性命!腦袋腫成豬頭!”
“這什麼東西呀!這麼毒!”陳沖悻悻的蜷縮了手,得虧父親說得快。
陳子美笑着說道:“好東西!這也是獻給官家的祥瑞。”
陳子美見到官家的時候,文德殿還是那個模樣,桌子翻了一地,距離官家掀桌子已經兩天了,那張御案還放在那裡。
趙英十分小心的弄了張新的桌子給官家用,舊桌子就在地上擺着,這代表着官家火氣未消。
“趙承佑在鄂州地界上,勾結當地的五府十八幫三十六社爲非作歹,僅僅依靠碼頭,每年都有三百餘萬貫的結餘。勾結糧商哄擡糧價,勾結府上買賣人丁,共計獲利兩千七百三十萬貫。”
“私養府衛三百七十八人,查貨三百餘副甲冑,一百七十餘張禁弩,十架牀子弩,長短兵五千餘把,銀、銅鐵料無數。”
“官家,現在拿去給孟太后看嗎?”趙英手裡拿着兩本厚厚的卷宗,這都是最近幾天鄂州不斷報上來的數字。
私自豢養府衛、甲冑禁弩、牀子弩,私自鍛造長短兵,這都是謀逆大罪。
趙桓本來還以爲是李綱或者皇城司給趙承佑編排的罪名,細細查看之下,才知道趙承佑真的這麼幹了。
想在一地稱王稱霸,如同草大王一樣,手裡沒有傢伙,怎麼一言堂?
“那個文書的家人撫慰了沒有?朕讓人送去的撫卹詔書,還有銀錢,都到位了嗎?”趙桓低頭書寫着,聽到趙英發問,擡頭說道。
撫慰,趙承佑闖了禍,趙桓還得出面給他擺平,當然這不是看在宗親的面子上。
趙承佑是朝廷命官,他闖了禍,打的是朝廷的臉,趙桓是代表的大宋去撫慰。
“官家仁善,還惦記着文書。”趙英先拍了個馬屁,然後說道:“都到位了,宗少卿親自去的,錯不了,宗少卿還託了關係,找了應天書院和鹿鳴書院的山長,讓他們給了文書倆孩子入學的資格。”
趙桓將手中的札子寫完,遞給了趙英,說道:“再多的補償,人也沒了。唉。”
“這本札子給了趙士褭,將趙承佑一系,從族譜上除名。他若是不願,就讓他跟着趙承佑一起走吧。”
趙桓沒有處理扶着孟太后進宮的趙士褭,扶着太皇太后,禮節上,並沒有錯,趙桓也已經罰沒了宗親們的給養,算是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實處。
“除名嗎?臣這就去。”趙英領命準備走,就聽到趙桓說道:“先去福寧宮給太皇太后看看,回來給朕學學嘴。”
趙英應了一聲,帶着一堆的札子卷宗,來到了依舊砌牆的福寧宮,大宋皇帝並不是一個心眼很大的人,說燉了你的大象,哪怕不好吃也要給你燉了。
說給你把門砌上,就沒有掀掉的理由。
趙英順着梯子進到福寧宮的時候,才發現這福寧宮已經大變樣,變得野草叢生,一片荒蕪,哪裡都是落葉,都無人打掃。
而屋檐下的華燈都沒了顏色,甚至屋檐有一處都燒了一個角,都沒人搭理,紙窗都破損了,也未修補。
前前後後不超過一個月,這富麗堂皇的福寧宮就變的如此蕭索。
宮裡人都很實在,既然是失了勢,之前照拂有加的宮人們,自然避而遠之。
宮內的場景更是稀碎,甚至落葉都飄到了宮裡,無人打掃,牀幃破敗,看來是有人發了脾氣。
“參見太皇太后,太后安泰。這是官家捎來的札子,說讓太后看看。”趙英把手中的卷宗札子挨個擺好,擡頭一看,嚇了他一大跳。
孟太后,哪裡還有當初紆青佩紫的尊貴?現在滿頭白髮,連梳理都顯得十分隨意,人也蒼老了數分,那厚重的眼袋疊了數層,看起來有點瘮人。
倒是那身朝服,還算板正。
孟太后抓起了札子,看了很久,忽然把札子推到了地上,她指着趙英的鼻子喝罵道:“騙子!你們都是騙子!爲了殺掉承佑,甚至編排出了他謀反的罪證!”
“承佑小時候多乖呀,拿顆糖都要小心翼翼!你看看這札子裡把他寫成了什麼無惡不作的模樣?”
“他小時候多怪呀,別說人了,到了御膳局連個活物都不太敢碰。”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