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轉載請求
經過林爲民的一番“苦心勸導”大外甥終於理解了老舅的一片苦心，答應了讓人幫林爲民聯繫團結湖公寓那套房子。
韓壯壯揉着屁股道：“老舅，你不說那兒的房子太貴了嗎？有那錢還不如買幾套四合院？”
“對你來說是貴，對老舅來說貴嗎？”
林老師的發問直擊大外甥的靈魂深處。
貴嗎？
貴個屁！
老舅存在銀行的人民幣和外匯券都快長毛了！
寫小說，真他麼賺錢！
韓壯壯咬牙切齒的想道。
幾天後，林爲民在夏鋼的帶領下來到了團結湖附近。
團結湖按照地理位置算，是在後世的三環邊兒上，按照後世的標準，這裡應該算是燕京的好地段了。
可惜這年頭二環外就算郊區了，連日壇使館區都算是東郊，更何況是三環，在八幾年，這裡妥妥的屬於郊區中的郊區。
一聽團結湖這名字就知道，這地方沒什麼歷史底蘊。
花了兩天跑好了手續，林爲民名下又多了一套房子。
灣島著名美女作家郭良蕙的小說《心鎖》，因爲對於兩性關係描寫極爲露骨，而被當時的灣島列爲禁書。
“前樓？這得多外線啊？”
“古先生，《情人》能夠首發於《八方》上，你們應該感謝羅浮先生的面子，每字五米分的稿費標準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看好了房子，接下來便是談價錢。
“喂，你好，是林先生嗎？”電話那頭，經過轉接的聲音已經失真，口音很廣普，聽起來是個中年男人。
“喂，林先生，林先生……”
這個年代有個好處，裝修以木質爲主，而且全都是實木，格局是三室兩廳一衛。
佟鍾貴捏着兩張門票，道：“林老師，我就不用了。”
夏鋼也算是個導二代，78年考入了燕影導演系，之前林爲民去燕影的時候也見過他，只不過沒說過幾句話。
這裡最早也不是什麼湖，就是個窯坑，是當年爲了建設燕京城而挖土燒磚的窯址。
而且這種國際長途電話，通常都是有第三個人會聽到的，別問爲什麼。
住四合院哪都好，就是這冬天取暖是個糟心的事。
光是一個冬季集中供暖，就足以讓林爲民心動了。
碰上個能花三四萬塊錢買房子的不容易，能賣趕緊賣。
古蒼梧無奈的搖搖頭，這位老友，自從當了《星島晚報》的副主編之後就有點走火入魔了，絲毫也看不出文人的脾性來。
林爲民一路跟夏鋼聊着團結湖周邊的情況，對這裡有了簡單的認識。
怪不得呢。
“嫌棄價錢太低？”
彼時香江的交通還沒有海底隧道，過海要靠渡輪，看報紙就成了渡輪時打發時間最好的選擇。
“這位是我六叔，這是林爲民，林老師。”
出門吃了頓飯，韓壯壯從兜裡掏出好些張門票，是過幾天《套馬人》的公演門票。
來之前，夏鋼已經講了很多這房子的信息。
八幾年，萬元戶都得戴大紅花的，花三四萬塊錢買一套房子，啥家庭啊！
《當代》編輯部。
給兩人開門的男人看起來五六十歲，頭髮花白。
“香江那邊打過來的。”
不過畢竟是送上門的稿費，林爲民沒有不要的道理。
而且較諸《新晚報》，《星島晚報》這個副刊的作風更加開放。
林爲民來到前樓顏文景的辦公室，“坐一會兒吧，等會他們能打過來。”
夏鋼家就在人藝，比壯壯大了幾歲，兩人關係混的不錯。
那些年很多香江作家都以在《星島晚報》發表作品爲榮，名家如林，劉以鬯、黃思騁、南宮博、任畢名、翠瑩等，與當時擁有梁羽生、阮朗、葉靈鳳、夏易的《新晚報》可謂一時瑜亮。
在燕京的郊區這種地方很多，比如潘家園實際上是潘家窯，還有黑窯廠、劉家窯什麼的，只要是帶窯字的基本都是。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爲民這邊等了十多分鐘，電話再次響起，林爲民主動接起電話來。
團結湖南一條的這兩棟公寓樓，當時說是公開發售，但普通老百姓基本不敢想，光是三四萬塊錢一套的價格就足以讓絕大多數的老百姓望而卻步了。
都八十年代了，不跟倪匡那種千字兩三千的頂級價格比，但好歹千字一兩百塊總得給吧？
林爲民笑道：“沒事，拿着吧！請個女同學去看。”
《星島晚報》是《星島日報》的副刊。《星島日報》於1938年在香江創刊，同年增設《星島晚報》，《星島日報》發行幾年便成爲香江的大報之一。
查強峰喊的這個數字正是他買房子時的價格，裝修花的兩千塊錢還沒算在裡面。
因爲我們《八方》的發行量較小，這幾天有報業同仁聯繫我，說是有讀者希望他們可以刊載你這部小說。
有了這房子，以後冬天不愛燒煤取暖了，跑這來貓幾天，不是美滋滋？
可這一住上就後悔了，距離太遠了，去哪都不方便。”
“知道，知道！”查強峰笑着說道。
政府的人多了，有兩個好處，一個是生活配套相對齊全，二是治安好，出門員外郎起步，指不定就能碰見了個尚書、侍郎，治安不好也不行。
林爲民在後世看過夏鋼導演的片子，電影、電視劇他都有涉獵，電視劇方面有《一個女人的史詩》、《天下第一樓》、《警察故事》，電影方面有《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大撒把》。
“你好，我是林爲民。”
“他們買這房子的時候是80年年末，裝修又花了一段時間，81年開春才住進來，房子裡保持的不錯。”
夏鋼邊介紹着，邊領着林爲民進了團結湖南一路一號樓的單元門，上到二樓敲響入戶門。
這年頭，國內和香江打電話也屬於國際長途。
去年鵬城和羊城剛剛解決了與香江直通電話的問題，香江那邊要打電話到燕京來，需要先打到鵬城或者羊城，先說清楚要找的人的情況，然後再將伱們倆要說的內容做記錄，再由長途臺進行登記，掛號完成，把電話收線，在那裡等待長途臺叫你，麻煩透了。
古蒼梧手持着電話聽筒，還沒從突然被掛電話的意外當中回過神來。
佟鍾貴的臉上露出幾分羞澀，柳蔭玩笑道：“小佟，別跟林主編客氣，這可是我們編輯部的專屬福利。”
古蒼梧沒好氣道：“放在內地當然不低。人家肯定是瞭解我們香江這邊的稿費行情的，所以纔會聽我說完之後，掛電話掛的那麼果斷。”
他對於林爲民的瞭解並不多，《八方》發表《情人》是羅浮居中聯繫，只知道林爲民是內地頗有名氣的青年作家。
哪怕林爲民那院子燒的鍋爐已經秒殺了燕京城99%的老百姓，可住的時間長了還是感覺到厭煩。
家裡的裝修是要比這個時候的普通筒子樓高檔多了，牆上颳了白灰，地上鋪的是木地板。
可是內地嘛，這個年代人均工資才幾十塊錢一個月，稿費標準他也知道一些，千字幾塊錢而已，朋友給的千字十塊港紙低是低了一點，但畢竟是轉載，不可能跟首發相比的。
林爲民在等待的時候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畢竟他和香江唯一的聯繫大概就是《八方》了。
今年他剛分到燕京電影製片廠當導演，準確的說是預備導演，他們這個年紀和資歷，是不可能當導演的。
程易秋道：“千字十塊港元，不低了！”
林爲民挨張辦公桌發票，連佟鍾貴都有。
“哪的電話？”
他是人藝功勳導演夏淳的兒子，說到夏淳很多人一臉懵，《茶館》就是他和焦菊隱先生一起導的。
林爲民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耐，聽在古蒼梧的耳中卻覺得這人口氣大的出奇。
“是這樣的。您在我們《八方》發表的那部小說《情人》自從刊登之後，受到了很多香江讀者的歡迎。
“怎麼樣？什麼情況？”一旁的程易秋問道。
古蒼梧將電話聽筒放下，苦笑道：“沒同意，掛了。”
來之前夏鋼介紹過，他本家姓查，當年父親爲了參加G命才改名換姓，查六叔現在在部委工作，是堂叔，現在是個郎中，再進一步就是侍郎。
新中國成立之後，抗美援朝期間老米投擲了細菌彈，造成了東北地區瘟疫，全國被迫展開了愛國衛生運動。燕京開始大規模地整治市區及周邊水溝、水窪子一類容易被污染的地區，之後就重點改造出了“四大湖”，團結湖、青年湖、人定湖、太平湖。
正說着話，覃朝陽探頭進來，道：“爲民，有外線電話找你。”
韓壯壯幫着林爲民將什剎海那邊的讀者來信放到空着的臥室裡，然後又在屋裡左逛右逛。
林爲民出門往覃朝陽辦公室走去，覃朝陽道：“去前樓。”
香江，九龍，民裕街41號，凱旋工商中心的《八方》編輯部內。
如今這時候，老百姓還沒有買了房子必須得升值的觀念。
“不知道，我就傳個話。”
“林先生，您再考慮一下。”古蒼梧還沒有意識到林爲民的不爽，繼續勸道。
幾人打過招呼，進屋看了看房子。
林爲民好奇，一般的外線電話，後樓就能接到，專門把自己叫到老顏這，肯定不是一般的電話。
這年代沒有公攤面積一說，都是實打實的套內面積，換算成後世的算法，少說也得一百二十平起步。
翌日。
我說我需要徵詢一下您的意見，看看您同意不同意他們的轉載請求。”
古蒼梧點點頭，“這位林先生，脾氣有點大呦！”
“不需要了，沒什麼事就這樣吧。”林爲民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林爲民心中有些失望，“價格太低了，麻煩古先生告訴他們我不同意。”
查強峰這套房子是兩棟樓當中的大戶型，九十多平。
“林先生你好，我是《八方》叢刊的古蒼梧。”
聽完古蒼梧的陳述，林爲民心中意外，居然有香江的報紙要求轉載《情人》？
這小說有這麼受歡迎？
林爲民並非對作品質量沒信心，而是他自忖自己在香江應該毫無名氣，並且《情人》也是剛剛發表不長時間，有報紙主動上門求轉載怎麼聽都有點玄幻。
“這個人，太貪心了！”程易秋搖頭道。
“我們家這個長輩親戚是輕工業部的，當時也是響應上面的號召掏空了積蓄纔買了這棟房子。
比不上第五代那幫大導，但也算是勤勤懇懇的實力派導演。
所以當年這片兒開售之後，更多的還是政府部門的人響應號召來買的。
詢問了對方給的稿費標準，古蒼梧答：“千字十塊港元。”
他有點後悔了，這公寓樓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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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把自己當成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了？
電話中古蒼梧的聲音有些意外，“林老師，這個價錢其實還可以的。”
剛剛的通話，程易秋大部分都聽到了，只是沒弄明白最後爲什麼突然掛了電話。
到了六十年代，《星島晚報》也發展成爲讀者最爲喜愛的晚報之一，很多上班族在下班時候幾乎是人手一份。
六叔查強峰好不容易碰見一個願意買房子的，試探性的喊了一個“三萬八”。
電話裡的聲音越變越小，林爲民換了好幾個地方，就差沒站到桌子上，才勉強聽清楚對面說話的內容。
林老師買東西向來敞亮，他之前也瞭解過團結湖這邊開售時的房價，毫不遲疑的便答應了這個價格，這讓查強峰喜出望外。
《星島晚報》卻大開門禁、照發不誤，也正是因爲《心鎖》在描寫男女關係方面的大膽，一經發表後便在香江引起轟動，《星島晚報》在短時間內便銷量倍增。
到了八十年代，香江報刊行業正值鼎盛時期，報刊雜誌多如牛毛，競爭必然比以前更加激烈，爲了保住市場份額和讀者，各大報刊自然是想盡辦法，《星島晚報》也不例外。
古蒼梧對林爲民說轉載請求是應讀者要求，其實並不是這麼回事。
實際上是前幾天程易秋這個《星島晚報》的副主編在看到《八方》上的《情人》後靈機一動的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