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谷茅草屋處,逍遙子墳墓對面,也就是池塘的另一邊又新添了一所墳冢,墓碑上所書:愛妻嵐之墓。
碑前殘留着剛燒過不久的紙燼。
嚴格來說,墳已經不算新了,墳頭上已長出寸許長的小草。
除了小草,還長着許多的跳舞蘭,看上去是那樣的美麗,那些花兒就如少女一樣,歡快又可愛,亦像一隻只的蝴蝶,自由自在地迎風翩翩起舞。
……
花江鎮得名於花江,而花江得名於江兩岸的鳳凰花。鳳凰樹延江生長,正是明媚六月,鳳花爭豔綻放,其火紅豔麗的身姿倒影在水裡,不僅引得魚兒爭相嘻戲,也引得許多人慕名而來一賭芳景。
因此,花江鎮再也不是一個偏闢的小鎮,隨着遊客的增多,其繁華程度甚至可與一些縣城相媲美。
臨江樓二樓,挨窗坐着客人,一陣陣的清風自花林而來,讓人倍感愜意。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如果再喝點小酒,聽聽說書戲曲,那豈非更加愜意?
是的,此時就在二樓中心的淺臺上,一個長眉無須的老者正在繪聲繪色的說書。老者說起話來,長眉一直抖動,甚有喜感。
說罷,有人道:“世人都說古風流有一對喜眉,說起書來,再悲傷的故事都不會讓人感到悲傷,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不過,除了那些紛紛揚揚的真假侍藥童子,今日可有新鮮點的?”
又有人道:“你名古風流,想來你應該很風流,說點風流的事來聽聽?”
言罷,臺下響起一片起鬨聲。
名爲古風流的老者乾笑道:
“兩位俠士,要聽新鮮的固然是有的,大家可能都知道‘熊一劍’熊倜大俠獨闖龍頭山名震江湖後,又於暖心客棧一劍缷掉‘笑面善人’金不易的右臂,之後又在一個多月前突然出現在九道山莊……”
“這是一個月以前發生的事,誰人不知。”
“雖然九道山莊被屠這事是在一個多月前,但有一件事,卻是鮮爲人知。”
“哪一件事?”
古風流笑着看向衆人,不言不語。
衆人見狀,紛紛從腰間摸出一些碎銀或彈或擲或拋,細碎銀子均都準確無誤的落在古風流旁邊的圓盆之中。
古風流見狀,這才用手捻了捻垂下的長眉,道:
“當日從山莊裡逃出了一小部分武者,這些人看到了一件讓他們驚恐的事情。”
“究竟是什麼事情,你就別再賣關子了。”
“他們親眼看見熊倜大俠出劍,剌出,然後就看到了花,一朵會跳舞的花,他們遠遠的看到都會略有沉醉,所以被那花朵籠罩之人更加不堪。”
“有這等事?”
衆人一片譁然,紛紛驚疑起來。
江湖有傳說,劍者的最高境界不是劍快,也不是劍氣,而是劍意。劍意,劍之意也,當劍有了氣,量變產生質變,也就有了劍意,有了劍意便自然有了靈,能變幻萬物,一劍出萬物蘇。
在萬物甦醒,陰陽交替之時,大地是沉默的,人們也是沉默的,即使你很早醒來,看見這樣景象也是會沉醉其中。
所以,沒有人能夠走出劍意的籠罩。
但是,劍氣也已經存在於傳說中了,如今世間沒有人能達到那境界,也許以前的天星老人會是這樣的境界,但他不用劍,也不用刀。
劍意更加不可企及。
坐在一扇窗戶旁的黑衣青年微微皺眉,似乎也在苦苦思索這個事情。
他戴着斗笠,一頭長髮披於背後,用一根絲帶隨意的挽住,背上揹着一把無鞘的劍。
熊倜對於劍意這個玩意似乎也不明白,他自己明明還沒有達到劍氣,爲何又有劍意一說,,難道說不經歷劍氣也能到達劍意?或者自己這個只是個僞劍意?一定是這樣。
不管真僞,有用才最實在,他可不想他的劍只是一把好看的花劍。
古風流捋了捋鬍鬚,道:
“紀事堂已經查證此事,他的劍確實會開花,所以下月的武林志出來後,便會把他更名爲‘一劍花開’。”
衆人聞言,更是驚的目瞪口呆,怎麼也無法相信世間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但任誰都不會懷疑紀事堂,正如不會疑懷天機堂的消息一樣。
這兩個堂同屬一個隱秘的勢力,獨立於江湖之外,與世無爭。他們都是一羣生意人,他們都是愛錢的瘋子,他們在做着整個江湖的生意,但與江湖的接觸都是一視同仁,童叟無欺,公平而且還公正。
所以除了無牽無掛,獨來獨往,飄渺無蹤的江湖排名前十名殺手。
沒有人會去挑釁它,當然也沒有人敢去招惹它。
去挑釁的都沒有好下場。
去招惹的都沒有下場。
“但是這事從來沒有出現過,僅僅在於傳說中,所以紀事堂也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那究竟是不是傳說中的劍意。”
衆人聞言都稍鬆了一口氣,古風流看着這些人,他微笑着,像極了一個看透世間的高人隱士。
衆人也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狀態,說是羨慕,似乎不像,說是忌妒人家,這似乎還沒有資格。其實他們也覺得很複雜,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他們努力追求半生,甚至大半生達到現在的一流二流高手也是感到疲憊,已經力乏了。
古風流笑道:“想來各位這次都並非爲了賞花而來。這裡的花雖然火紅,但仍沒有血那麼鮮紅。”
有人迴應道:“當然。前些日子地獄已經找上了唐門的麻煩,三個唐門護法被地獄殺手暗殺,而今神秘的地獄之主又要與唐門掌門決戰,怕是那些隱世的老怪物都忍不住要跑來湊一湊熱鬧。”
地獄,與河暗同爲兩個殺手集團,不同的是地獄比較鬆散,其中殺手都是可選擇性出手,而暗河完全就是一個嚴密的組織,殺手都是奉命行事。
但地獄之主很少在江湖走動,而且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所以地獄之主很神秘。
而暗河不但其主人神秘,組織也挺神秘,沒有人知道其總壇所在。
古風流笑道:“這麼千栽難逢的重要日子,大家不覺得少了點助興的麼?”
“什麼能助興?”
“當然是賭,我古風流做莊,你們隨便押,平局通賠。”
有人大叫道:“難道天機堂要插手賭行了麼?”
古風流笑道:“天機堂只做武者的生意。不會插手塵間之事。”
“好,那我壓唐門贏,一千兩。”
“我壓地獄,一千兩。
“我壓……”
衆人紛紛上前壓上自己的賭注,這層樓頓時一片熱火朝天。
不只是二樓,一樓也都在酒樓侍者的操作下,衆人也都興奮激動的紛紛掏空自己的腰包,壓上這不同尋常的一注。
但是後來,據說從這次以後,古風流的那對喜眉就不再喜了,不但不喜,而且很愁。看見他的人都說愁得像秋天田間的稻草。
而且說起書來,悲哀悽婉,讓人不能自己。
聽書的人都能從這裡帶出一張酒樓贈送的手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