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沒有發生過、不再在他的面前出現?濯焰微微蹙眉,眸色漸深,不辨喜怒。
還有,情書?心念一動,他已經將空間戒指一掃,很快便取出了那幾個畫軸。這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他居然不知道,而她又怎麼知道的?!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月上柳梢頭,人約搶劫後……”文采呢?寓意呢?這都什麼跟什麼?!濯焰的手指搭在紙張邊緣,輕輕一使力,紙張便有了一道口子。
目光落在這道口子上,卻再也撕不下去了。將卷軸匆匆一收,濯焰冰冷的目光落在子桑菱臉上:“既然如此,你的條件我接受了。滄海玉蓮呢?”
聞言,子桑菱眼睛一亮:“你替我照看着他,我現在就去找!”
“他對你真的這麼重要?”濯焰的目光落在氣泡中的人上,這樣的疑問脫口而出。
是的,沒有他,現在她不過是海邊千萬泡沫中的一個。不僅僅如此,百年前,她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小公主,爹孃平日裡很忙,沒有時間管她,她總是調皮搗蛋,不斷地闖禍。那時候,比她大三歲的他總是替她背黑鍋,沒有少挨鞭子關禁閉。她在外面玩累了,有他送吃的給她;在海邊睡着了,有他揹她回來。
長大些了,他開始幫助他的父親大祭司打理族中事務,她也在爹孃的監督下日夜修煉。然而每次再見,他都會將她照顧地妥妥帖帖,她不會的,他教她;她會的,他幫助她更加完美。
過去的習以爲常,如今回想,卻是如何得難能可貴。特別是,像現在一樣即將要失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偏偏還無能爲力。
“是啊……”子桑菱輕輕勾了勾脣角,走向海水深處,縱身一躍,再次潛入了水中。
時間點滴過去,夕陽的餘暉灑在了水面上,萬里海面盡染一層金色。濯焰望着前方的水面,心底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她不會有什麼事吧?再聯想起她先前出水時的蒼白臉色,心底便涌起一陣後悔。
不過,她是笨蛋嗎?他讓她去取滄海玉蓮,又沒說必須馬上去摘,她不休息下就跳下去很危險,她難道不知道?或者說,她已經迫不及待要救這個滄海神族的男子,所以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
濯焰只覺得一陣邪火上涌,斷不是他平常的風格。看來,他如今的涵養越發地差了,回去之後,該閉關一陣纔是。
最後一抹夕陽沉入海平面,濯焰努力壓下焦躁的心情,來到睡得不省人事的冰涯面前,推了推,卻根本叫不醒他。冰涯不醒,而他又不會游泳,根本無法潛下水查看水中情況,如此這樣漫無目的地等下去,畢竟不是辦法。
然而,當月輪升入天空,星子爬滿蒼穹,她還是沒有出現。濯焰站在海邊,望着波光銀鱗的海面,心中思緒翻飛,說不出滋味。
“嘩嘩——”海邊的潮浪突然大了起來,濯焰將離溯的氣泡往沙灘上挪了挪,剛剛直起腰,便看見遠處海面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頓時,心底緊繃的弦一下子便鬆懈下來,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此刻他的脣角微微勾出一抹釋然的弧度,幾分輕鬆,幾分歡喜。
“濯焰,我找到你要的滄海玉蓮了……”子桑菱踏水而來,手中高高舉着一朵通體冰藍的石蓮花。
然而,還沒有走到濯焰處,她的腳步突然一頓,噗地便噴出一口鮮血,灑在海面上,轉瞬不見。
“給你……”子桑菱擡眼看到已經涉水而來的濯焰,將滄海玉蓮遞上,笑容凝固在脣角,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子桑菱!”濯焰一把將倒下的子桑菱抱進懷中,手指搭上子桑菱的脈搏,面色不禁一沉。這個丫頭真不要命了麼,若是再晚一步,估計整個臟腑都會被水壓衝破,到時候即使他救起來,也得花很大的功夫,將來還會留下病根。
濯焰將子桑菱打橫抱起,往沙灘上走去。月光下,她蒼白的面容上尤帶着幾分喜悅,彷彿還是她剛剛找到滄海玉蓮的樣子。
“笨蛋!”濯焰將子桑菱放下,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從空間戒指中取出兩枚靈丹,先餵了一枚在子桑菱口中,替她修復受損的內腑,等藥力化開之後,又將第二粒丹藥化爲輕霧,慢慢滋養子桑菱乾涸的經脈。
良久,子桑菱睜開眼來恍惚半晌,發現自己竟然枕在了濯焰的肩上,而他正閉着眼睛,清俊的臉上沒有半分情緒。是了,他根本沒想起來她呢,讓她靠着是因爲她幫他採到了滄海玉蓮吧?
“你醒了?”濯焰轉過臉來,頭髮掃在子桑菱的額頭,微癢。
“嗯……”子桑菱直起身來,心中腹誹,這傢伙明明閉着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她什麼時候醒都知道。“呵呵,先前太累了,不好意思……”子桑菱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離溯身上:“他怎麼樣了?”
“那個結界,我不能打開。”濯焰平淡道。
“噢,我真笨,居然忘了!”子桑菱猛地起身,來到離溯的氣泡前,默唸口訣,便將手伸了進去,招呼濯焰道:“你快過來啊!”
剛剛走近,手便被子桑菱捉住,然後一拉,便將他拉進了氣泡中。這丫頭能不能有點男女之防?當着她的未婚夫的面,就這樣拉他的手,沒有半分負罪感麼?
然而,子桑菱哪裡想那麼多,將濯焰的手按在離溯的脈上,一雙眼睛晶亮亮:“你快替他看看啊!”都收了她用命換來的滄海玉蓮了,還這幅不情不願的樣子……
濯焰剛剛將手指搭在脈上,子桑菱便着急地問:“怎麼樣?怎麼樣?”
“不要打攪我。”濯焰目光冰冷,聲音也涼了幾分。
好!你是老大,你忙!子桑菱撇了撇嘴,閃到了一邊。小心翼翼地等着,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濯焰掃了一眼滿臉緊張的子桑菱,便將注意力放到了離溯身上。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雖然沉睡百年,生機無時無刻不在流逝的他,卻依舊給人一種強大的氣息。可以想見,百年之前,他的修爲必然是驚天動地的。聽聞滄海神族萬年便會有一個血脈傳承人出現,其修爲在短短十幾年時間便能夠登峰造極,看來所言非虛。
只是,如今這個人的身體機能幾乎已經油盡燈枯,氣息微弱幾不可聞,靈氣枯竭,臟腑正在漸漸退化。可以說,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甚至他也在好奇,是什麼力量,讓他能夠堅持撐過了這漫長的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