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家方景很低調，沒有事先通知，也沒驚動什麼人，悄無聲息啊就來到蓉城，他想給方茴一個驚喜。
結果就是還沒到放學時間，許莉沒下課，方茴也沒來，大門死死鎖住，方景只能看着蹲門口抽菸的洪芳長吁短嘆。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館，點一盤花生米兩瓶啤酒，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最後老闆看他倆的眼神都不對。
十二點二十，許莉剛開車載着方茴回來，斜對面的大嬸在自家三樓上探頭大喊，“許老師，之前有人一直在你們家門口蹲着，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你們注意點。”
“乾媽！不會是小偷吧？”方茴緊張，“不行，我要看看錢還在不在。”
“行了！你那點錢誰看得上？”許莉無語，“你哥要是回來發現你把他東西賣了，看他怎麼收拾你。”
關於方茴賣東西的事她勸過，但不頂用，眼見方景臥室物品一天天減少，她也現在都習慣了。
“我又不傻，會做那種只進不出的事？細水長流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這兩天我就去買新的回來裝上，你信不信，我哥回來還得感謝我。”
“我感謝你什麼？”
一道慢悠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方茴怔住，這聲音咋還有點耳熟呢？不對，何止是耳熟。
心臟猛然一跳，方茴轉身不自然笑了笑，“這麼快就回來了，什麼時候走？”
方景……
大門還沒進，就問我什麼時候走，有這麼不待見我？確定是親妹妹？
“不想看見我？咦！你這髮夾挺漂亮的哈，還有這手鍊也不錯。”方景愣住，他記得沒給方茴留錢啊！
生活費他都是直接打給許莉的，以許老師的脾氣，方茴要想從她手裡要錢買書本資料還行，吃喝玩樂就別想。
“別看我。”許莉笑了笑，“我一天就給五塊錢，先進來吧，有話好好說！”
“哦！”方景茫然。
“對對對！有話好好說，哥你先進去吧，我買點菜招呼你，馬上就回來。”
“等等！”方景一把勾住方茴脖子，轉頭看向許莉，“許老師，家裡沒菜了嗎？”
“有啊！冰箱裡還有很多，我昨天剛買的。”
見方景直勾勾望着自己，方茴心裡一寒，從這對眸子中她看出了幾個字，“你心裡有鬼！”
“上樓！”
感覺脖子上的大手像勾的枷鎖，分分鐘要把她勒斷氣，剛剛這句上樓她差點聽成行刑。
許莉好像沒看見方茴求助的目光，刀下留人這句話也沒說出口，徑直把車停進院子，望着方景身邊滿手禮物的洪芳道：“這位是？”
“洪哥，保護安全的！”
“許老師你好！”
“你好，你好，快請進，這些東西我幫你拿吧。”
“不用，老師我不累，幾步路而已，您別客氣。”
洪芳語氣很尊敬，其中還帶着幾分怯意，方景還以爲他是對許莉職業的敬畏，殊不知洪芳是真的怕。
他今年三十六，家裡也有孩子讀小學，每年的家長會都是他去，每次都被批評得擡不起頭。
很多男人別看一個個西裝革履，在外面都是工頭或者老闆，趾高氣昂，一進家長會都跟孫子似的，從頭到尾頭頭就沒擡起來過，跟別提說話了。
成績優異，三好學生，那是別人家孩子，自己家的不是抄作業就是上課鬧事，從來沒一天省心。
放個寒暑假就知道玩，臨近開學天天熬夜做作業，一道數學題都能給你整出幾個億結果，孩子他媽一旁指導差點氣死。
班主任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見面就是一頓劈頭蓋罵，把他說得無地自容，就差沒找條地縫鑽進去。
……
“許老師，這是我給你買的面膜，用了皮膚特別好，還有這個是潤桑的，你講一天課喉嚨肯定不舒服。”
“另外我還買了按摩椅，過兩天應該就能到，你注意接收，平時沒事的時候坐上去躺躺也不錯。”
“你出去一趟費這麼多錢幹嘛？好好存着不行？以後別買了，我知道你現在賺錢快，但能存一點是一點。”
方景訕訕笑了笑，“這也沒多少，一點小心意。”這次除了給許莉帶禮物，他還買了幾條菸酒，準備給黃嶺村那邊送過去。
“您也別做飯了，我剛剛在外面等的這段時間已經訂好飯菜，一會人家炒好就端過來。”
方景一邊說着一邊把外套脫了，準備換件寬鬆衣服，打開房間門後一臉不可思議，退後幾步，再次確認這是不是他臥室。
方茴捂眼，“完了！”
以前沒錢，方景爲了瞭解外界信息只能去收集廢書廢紙來看，上次搬家他覺得有些挺有意思就留下了。
從學前班到初中，他大部分書和作業都保存比較好，也都被一起帶過來，幾十年後閒暇時翻看這些書，也不失一種樂趣。
爲此他還特意買了一個書架，加上後面買的一些歷史書和娛樂雜誌，滿滿的堆了一架子。
但現在哪還有什麼書架，一眼望去整個房間空蕩蕩，電腦不見了，二十八塊收的舊電腦桌也不見了。
臉盆，茶杯，椅子……全都沒了，孤零零的就一個鐵牀，被子和牀墊也沒有，牀板上幾縷棉花飄在上面。
地上落着兩根小拇指粗細的彎曲鋼管，方景依稀能認出這是他某寶上買的組裝衣櫃，至於衣櫃裡的東西不用說，畢竟衣櫃都不見了！
方景眼角直跳，轉頭望向沙發上心不在焉的方茴，火藥味十足道：“你就不給我解釋解釋？”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呵！”方景被她這句話逗笑了，“確實很驚！你成功了！”
“哥，你聽我說，現在不是有錢了嗎，我想給你房間裝修一下，全部換新的，誰知道你回來這麼突然。”
“真的？”
“真的！我對天發誓！”
“那我東西哪去了？”
“滴滴！”沙發上，方茴手機一亮。
方景眼尖，一瞬間就看見那是個企鵝轉賬的紅包，“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你不是有嗎?
“關機了！”
“乾媽，你手機借我哥打個電話唄！”方茴望向許莉，眼底盡是祈求。
“欠費了！”
“哥……”
“拿來吧你！”方景一把搶到手裡，沒鎖，一劃屏幕就顯示企鵝頁面，一條條盡是紅包，十塊八塊都有，三五十都有。
“方茴，你不厚道，斷底的涼鞋你給我幹嘛？還賣二十！”
“還有沒有？我要衣服，那種，你懂的。”
“方茴，可以啊，你哥這作業全對，還有書上都是筆記，比老師講得還仔細。”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要照片！”
……
看着一條條聊天記錄，方景臉都都黑了，頓時有點胸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