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

王一力強忍着疼痛,斷斷續續地接着道:“他身上攜帶着大量銀票,口袋裡滿滿當當的,我自是不敢從命。但他卻強行對我施以猥褻,幸虧我拼死抵抗,才得以逃出魔爪。最終激怒了他,遭到一頓毒打。他還揚言會慢慢調教我。”

“老爺啊!小人萬萬不能接受這樣的侮辱,請老爺換個人去伺候那個惡魔吧!”他補充道:“他還趁機搶走了我身上的銀子,污衊我貪污買菜錢。那一桌酒肉怎麼可能只是五兩銀子就能置辦妥當?我還貼了不少私房錢進去啊!”

王一力悲痛欲絕地痛哭不止,荀瀏內心震撼,暗自揣測林小風不僅貪婪好色,還公然違反國法喜好食牛肉,能在京城逍遙自在,背後必定有太子的支持。看樣子,林小風恐怕還是太子身邊的重要人物!

荀瀏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似乎揭開了一個驚世駭俗的秘密。他推斷,林小風之所以能夠在京城創辦報紙,膽大妄爲地觸犯朝廷權貴而不受懲罰,全是因爲得到太子的信任以及當朝閣老白永元的庇護,這才得以安然無恙,並委以長江巡監的重任。

荀瀏神情嚴峻,心中思緒萬千,對三人下令道:“你們速速回去,務必盡心盡力服侍林小風,若有半點差池,本官絕不輕饒!”他又單獨對王一力警告:“你要順從林小風的一切要求,稍有不滿之處,本府必嚴懲不貸!都退下吧!”

王一力聽罷,幾乎崩潰落淚。

此刻,林小風正在戶房內仔細翻閱長江府的糧冊,雖然賬面上並無明顯的漏洞,入庫出庫糧食均有據可查,但陽曲縣的事讓他始終耿耿於懷。傳言京中運來的兩萬石糧食並未記錄在冊,這讓林小風深知其中必然隱藏着巨大的貓膩。

林小風臉色陰沉地合上厚厚的糧冊,向左右書吏詢問:“不錯,賬冊的確沒有明顯問題。但我從京城帶來的兩萬石糧食爲何未能記載在冊?”書吏們見狀,畢恭畢敬地迴應:“大人,那批糧食確實已經抵達,但由於災情嚴重,人手不足,暫時還未進行詳盡的清點分配,我們保證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儘快完成這項工作。”

林小風輕輕點頭表示理解,但心中冷笑連連,估摸着可能有人正打算用黴米砂石替換新糧。他知道必須加快調查的腳步,儘早找出貪腐官員及勾結糧商的罪證,才能對他們採取行動。

然而,他也意識到,如果行動過於急躁或證據不足,可能會讓對方有所警覺,進而銷燬證據;同時,朝廷內部不少人心存不滿,一旦缺乏充足證據就貿然行事,只怕會引來多方攻訐,甚至波及到陛下的聲譽。因此,處理此事必須步步爲營,慎之又慎。

想到城外無數遭受苦難的災民,每拖延一日便意味着更多無辜生命的消逝,林小風心情沉重如鉛,卻又無法急於求成。他無奈苦笑,倘若真能擁有一個類似抽獎簽到強化系統的法寶,或許一切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林小風越想越是焦躁不安,於是對手下吩咐道:“本官出去走走,你們繼續忙活。”話音落下,他步伐堅定地走出戶房,藉由漫步街頭的方式來排遣心中的煩憂與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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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風神情淡然地邁出府衙門檻,舉目四顧,悄然步入附近一條靜謐無人的巷子。未過多時,明從亮如同一隻矯健的飛鳥般翻牆而來。

目睹這一幕,林小風內心不由得暗自讚歎,明從亮的身手果然非同一般,回溯當初抓捕他的場景,幾十個衙役手持糞勺圍追堵截纔將其降服。

明從亮一見林小風身影,立刻趨前稟報:“老爺,查明瞭!昨夜那夥人確實在嚴密戒備之下返回了府衙,屬下未能深入內院,但在牆頭窺視到他們進入了某一屋舍,門窗緊閉。雖無法得知詳情,但知府大人定在其中。到了後半夜,有人傾倒泔水之時,我發現其中混雜着諸多珍饈佳餚。”

“鮑魚、海蔘、魚翅、豬骨牛骨等山珍海味。”

林小風頗爲好奇地問:“泔水之中伱也能分辨出豬骨牛骨?”

明從亮聽罷,心裡嘀咕着:老爺果然是關注細節之人!臉上略顯尷尬,回答道:“骨髓尚未被食用,我一時好奇心起,嚐了一口。”

林小風皺眉瞪向他,略帶責備地說:“你真是噁心至極!陽曲縣竟然窮困至此,以至於要吃泔水嗎?”

明從亮面露愧色,忙解釋道:“老爺恕罪,是屬下一時嘴饞,沒能剋制住自己。”接着又抱怨起來:“老爺您有所不知,項協宏這人摳門得厲害,整日掛在嘴邊的就是控制成本,節儉過了頭。我們二十來號人平日裡只能吃到些清湯寡水,而他卻常與富商交往,帶回的剩菜剩飯都比我們的正餐強上許多。”

“如此下去,我們可怎麼活?”說到此處,明從亮滿臉悲憤,對比起當年跑商的日子,如今的艱辛讓他感慨萬分。

林小風聽完後,臉龐掠過一絲讚賞之色:“看來項協宏行事有其獨到之處,回去之後本官會給予獎賞。”然而心中卻暗想:讀書出身的人做事果然更爲專業周密。

明從亮見林小風居然誇讚起項協宏,頓時一臉不悅,但一聽到犒賞之事,頓時喜形於色:“既然老爺這麼說,這次任務雖然辛苦,但也都有回報。相信不久之後,在老爺的帶領下,我們能在長江之地享受花天酒地的生活。”

“此事務必保密!”明從亮欣然應允。

林小風沉吟片刻,再次吩咐:“你去找老季,讓他爲我打造一臺留聲機,體積務必要小巧便攜,並且囑咐謝洪信多準備一些銀箔,精工細作。”

“何爲留聲機?”明從亮滿眼疑惑。這種並非高科技含量的物品,在陽曲縣一直列爲高度保密項目,知道的人寥寥無幾。最初製作的時候,正是林小風根據網絡所獲信息,指導精通木藝的老季匠心獨運而成。

林小風神色平靜地道:“不必深究,只要傳達給老季即可,他會明白的。做好之後,儘快把東西送到本官這裡。”

“遵命!”話音剛落,明從亮身形如燕,一個鷂子翻身瞬間消失在視線中。一切交代完畢,林小風悠然轉身,揹着手徐徐踱步回到了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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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烈日當空,書吏們紛紛離座外出用餐之際,林小風卻獨自一人在室內埋首於堆積如山的賬冊之中。不消片刻,尚一維手捧食盒疾步走入,面上掛着溫和的笑容,對林小風道:“林大人,此刻已是午膳時分,想必大人的腹中已開始發出空鳴之聲。”

林小風擡眼瞥見那食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心中暗忖:這佳餚送得倒也及時。然而他並未停下手中的工作,依舊低首審視着賬冊,口中淡然迴應:“小維啊,這種小事無需你親自操勞,真是辛苦了。從今以後,關於飲食之事,無需再送到本官面前,實話告訴你,我對這些尋常膳食並無太大興趣,城外的館子裡多的是美味可選。”

尚一維聞聲,快走幾步來到近前,解釋道:“大人,此乃荀大人特意下令卑職爲您送來,荀大人平素裡最是體恤下屬。他知道您是從京城遠道而來,恐怕會對本地的飲食不太習慣,所以特別命人準備了這份美食。”說話間,他輕輕揭開食盒蓋子,裡面是一碟色澤誘人的滷牛肉和一碗潔白飽滿的白米飯。

“大人,請看,這是上等牛肉,尋常百姓難得品嚐,即便是知府大人也不易享用。”他進一步補充,“此牛乃是力竭自然死亡,並且有正規的宰殺證明。”

林小風聽罷,內心冷笑不已:陽曲縣內不知有多少牛因勞累過度而死,這樣的說辭怎能輕易相信?他漠然地掃了一眼那盤滷牛肉,微微搖頭嘆道:“荀大人的關懷之情,令本官倍感榮幸。但這份牛肉還是請收回吧,我想它更適合其他人享用。”

尚一維不解其意,愕然問道:“大人是覺得飯菜不合口味嗎?”林小風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林小風開始講述自己的美食理念:“對於成年牛肉,本官實在無甚偏好。在京師的時候,我只食用三個月大的澳洲五和牛小母牛裡脊肉,以喜馬拉雅山千年玫瑰岩鹽板慢火烤炙,搭配迷迭香、紫竹鹽等多種珍貴調料,才能體現出其獨特風味。至於牛肉麪,選用的也是三個月大的安格斯小母牛腱子肉切塊,經過百年老滷水浸泡四小時燉煮,麪條更是非同凡響,採用上等雞雛放血後蠟幹,塗抹十幾種秘製調料研磨成粉與優質白麪精心揉合製成,湯麪上還要撒上未嫁少女親手踩踏醃製的酸菜,才稱得上口感絕佳。”

尚一維聽着林小風的一席話,瞠目結舌,呆愣地看着眼前這位彷彿生活在雲端之上的林大人,後者還在滔滔不絕地談論着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美食之道。

林小風言畢之後,略帶惋惜地凝視着桌上的滷牛肉。尚一維雖震驚之餘,但深知荀大人的託付還未完成,於是硬着頭皮問:“林大人,您所說的那些美食,在下聞所未聞。如果您還想嘗試其他美食,卑職一定竭盡全力安排,否則若照顧不周,荀大人責怪下來,卑職實在是擔當不起。”

林小風心內竊笑,其實他所描述的那些美食細節均是從抖音美食博主那裡學來的,正事記不住多少,扯談的內容倒是熟稔於心。他故作遺憾地道:“既然沒有合適的肉類菜餚,那就吃些素食吧,我想嚐嚐茄子。”

尚一維聽到這裡,面色稍顯寬慰,轉憂爲喜:“茄子當然可以,只是不知大人希望如何烹製,炒茄子還是蒸茄子?”

林小風撇嘴一笑,悠然答道:“茄子的做法並不複雜,只需挑選新鮮採摘下的茄子去皮取淨肉,剁成細丁,用雞油炸至酥透;同時將雞脯肉、香菇、鮮筍、蘑菇、五香豆腐乾以及各類乾果,都切成細丁,以醇厚雞湯慢燉收汁,最後淋入香油攪拌均勻,裝入瓷罐密封保存,食用時再以炒雞肉瓜拌食即可。”

尚一維聽罷,不禁咋舌:“我的佛祖慈悲!竟然要用到十數只雞相配,那味道該是如何美妙!”林小風含笑回答:“這道菜餚應該不算太難製作。”

尚一維苦澀地迴應:“這個……卑職確實無法辦到。”林小風故作失落狀:“罷了,本官生平兩大嗜好,一是追求極致美食,二是熱衷財帛。如今遠離京師來到長江之地,恐怕只能在此度過餘生,哀哉!”說完,他的眼神瞬間失去了神采,頹然靠坐在椅背上。

尚一維看着這一幕,內心涌起一股悲涼之意,淚光閃爍:連滷牛肉都不能滿足,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又是何等境遇?越想越覺悲哀。於是他默默地收拾起桌上飯菜,黯然離去。

待尚一維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林小風輕輕抿脣,低聲自語:“哎呀,其實我是真的餓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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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一維面帶落寞之色,懷抱着食盒疾步回到荀瀏身邊。荀瀏眼尖,立刻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關切地詢問:“怎麼樣?林小風用膳了嗎?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未曾用膳!”尚一維邊說邊打開食盒,那碟色澤醇厚的滷牛肉和潔白如玉的白米飯再次出現在荀瀏眼前。荀瀏見狀驚訝不已:“竟然一口未動?昨日我吃這牛肉時還覺得美味至極,他還親口說過想吃牛肉,莫非是在虛與委蛇不成?”

荀瀏心頭疑雲叢生,開始揣摩林小風的真實意圖。尚一維垂頭喪氣地稟告:“老爺,他說自己在京師時只食用三個月大的澳洲五和牛小母牛裡脊肉,對這普通的滷牛肉並不感興趣。”

“還有關於麪條和茄子的做法,更是匪夷所思,據他所說必須以十幾只雞作爲配料烹飪,否則絕不動筷子!”

荀瀏聽罷,半信半疑,斥責道:“荒唐!區區一道茄子、麪條,怎麼可能需要用到十數只雞來烹調?分明是唬弄於你!”然而,面對荀瀏的質疑,尚一維堅稱林小風所述菜餚細節栩栩如生,絕非空穴來風。

荀瀏最終選擇相信,不禁長嘆一口氣:“哎呀!皇宮中的生活果真是奢華至此啊!本府上次進京也未曾察覺到如此程度。”緊接着憤慨地說:“看來林小風必定是受到京城太子的影響,過慣了揮霍無度的日子!看他在這裡的樣子,恐怕早已苦不堪言。”

尚一維同樣哀嘆連連,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您說這一根茄子配上十來只雞會是什麼滋味呢?”荀瀏聽聞此問,尷尬之餘又自愧不如,怒目而視,喝令道:“住口!你這個奴才就知道吃!林小風還說了些什麼?”

尚一維回憶片刻後繼續陳述:“他還提到了自己的兩大嗜好,一是追求極致美食,二是熱衷金銀財寶,並且感慨恐怕要在長江這個地方度過餘生,心中頗感無奈。”荀瀏聽罷,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這種肆意揮霍之人,若是沒有金銀作爲後盾,怕是日子一天都難以爲繼!罷了,你先退下吧。”

待尚一維退出後,荀瀏獨自在屋內沉思良久,決定親自前往戶房探望林小風。此時,林小風正在戶房內百無聊賴地翻閱賬冊,忽然瞥見荀瀏步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行禮:“下官見過荀大人。”

荀瀏面色溫和,擺手示意林小風坐下,關心起膳食之事:“小林啊,本府爲你準備的飯菜不合口味嗎?”林小風表面客氣有加,內心卻心生腹誹,敷衍答道:“多謝荀大人的關照,只是下官此刻尚未感到飢餓。”

荀瀏深明其意,進一步寬慰他:“原來如此,但凡有任何不適或需求,儘管向本府直言不諱。”林小風藉此機會提出想要出城考察災民狀況,解釋道:“雖然目前公務不算繁重,但身爲巡監,理應親身深入災區瞭解實情,若坐鎮衙門而不察民間疾苦,則有失職瀆職之嫌。”

荀瀏欣然贊同,並承諾一路上可以詳盡介紹當前的情況。於是二人一同走出府門,馬匹早已備齊。林小風毫不猶豫地跨上駿馬,與荀瀏並肩策馬揚鞭,踏上了一段深入民間、揭示真相的探訪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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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風與荀瀏並駕齊驅,策馬揚鞭帶領一衆官兵疾速駛出城門。身後蹄聲如雷,塵土飛揚,隊伍氣勢磅礴、威嚴壯觀。待至城外的施粥之地,眼前的景象依舊淒涼不堪,災民遍地皆是,秩序混亂無序,他們擁擠在粥棚前,排隊毫無規矩可言。林小風目光犀利地掃視四周,發現其中尚有衣衫襤褸者夾雜其中,按照早間書吏所述,爲了維持城內的安寧,這些災民已被隔離在外,而這羣人卻手持着出入憑證,實屬蹊蹺。

荀瀏詢問林小風對此有何見解,林小風取出口中的方巾輕輕掩住口鼻,尾指微微翹起,流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厭惡和哀愁,嘆道:“這等污濁不堪的場景,下官如今目睹,不禁心生悔意。”荀瀏對他的手勢不解,內心更加好奇林小風與太子之間的複雜關係及其特殊地位。

林小風接着點評道:“此處如此混亂無章,這些人怎就不懂得按部就班地排隊等待?!”荀瀏淡然迴應:“林大人,身處困境之中的災民,環境自然髒亂,久而久之或許會適應這種生活常態。”林小風憂慮地反駁:“若我們一味隨波逐流,任由這種局面繼續下去,豈不是意味着我們也會逐漸變得不守規矩?依我看,應當命令官兵嚴格約束秩序。”

荀瀏聞言微微一笑,果斷下令:“來人!整頓百姓秩序,務必讓他們有序排列,如此混亂實在不成體統!”隨後,官兵們紛紛衝入人羣之中,刀鞘揮舞,人羣中頓時響起一陣陣驚恐哀嚎。

“大老爺饒命啊,別打了,別打了!”那些飢寒交迫的災民,在重擊之下許多人已體力透支,咳血不止。林小風見狀怒火中燒,厲聲喝止:“停手!都給我停手!”

荀瀏疑惑地看着他問:“林大人有何不滿?”林小風故作嬌弱,遮面裝出一副受驚的樣子答道:“哎呀,這打殺之事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一看見血就頭暈目眩!”

荀瀏心中暗自冷笑,深知林小風不過是個被太子庇護的金絲雀,空有身份卻無真才實幹。他惋惜地說:“林大人可能不知,本官也不願苛刻對待百姓,然而輕則無效,重則激起民怨,真是進退兩難。”

林小風從容不迫,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迴應道:“此事無需過於焦慮,下官自有對策。”話音剛落,他跳下馬背,徑直走向施粥棚,隨手抓起一把沙子撒入粥中,高聲宣佈:“你們這些災民,速速排好隊列,再若這般混亂,本官便要多往粥裡撒些沙粒!”

災民們聞聽此言,雖滿腔悲憤卻又無力反抗,只能忍氣吞聲地慢慢調整隊形。部分災民發現粥中有沙,雖然滿腹牢騷,但無奈之下還是選擇默默離去。荀瀏瞠目結舌,內心苦笑:吾雖貪婪成性,此人手段之狠辣,竟令人望塵莫及!

林小風此舉看似冷酷無情,但卻迅速見效,災民在絕望之下,隊伍終於勉強有了些許秩序。荀瀏內心五味雜陳,對於林小風這種鐵腕而又離奇的解決之道既驚訝又忌憚不已,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撒完沙子,林小風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隨後矯健地躍上馬背,低頭凝視着那因他的舉動而稍顯秩序的場景。雖然百姓們眼中閃爍着難以掩飾的怨恨與無奈,但林小風卻彷彿找到了一種解決問題的捷徑,自感頗爲欣慰。荀瀏捋須含笑,略帶讚許地道:“林大人此法實乃高明之舉。”林小風面色微紅,帶着一絲羞澀迴應:“大人過譽了,下官此舉不過是一些雕蟲小技,權宜之策。”

緊接着,林小風主動請命道:“日後類似瑣碎事務,下官願意一併處理,以免整日無所事事。”荀瀏聽罷,心中暗自發笑,揣摩着:這小子看似愚鈍,竟甘願接手這些既損陰德又難以立竿見影的事情,恐怕是由於被貶至長江府,對災民抱有某種難言的情感。

荀瀏表面上欣然答應下來:“既然林大人如此熱心,那麼此事便全權交由你辦理,那些災民能遇到林大人,可真是他們的福氣啊。”林小風淡然一笑,迴應道:“下官只是想盡職履責罷了,看着災民們吃粥的情景,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肚子也餓得咕嚕作響。”

聽到林小風提及飢餓,荀瀏爽快應承:“林大人若是有任何需求,本府定當竭力滿足,像您這樣的幹才,絕不能讓您的腹中空虛無物。”林小風沉吟片刻後答道:“時局艱難,不敢奢求過多,只想要一條普通的鯉魚即可。”

荀瀏聽聞之後,心裡舒了一口氣,畢竟鯉魚並非什麼稀罕珍品,若要求過於繁複,恐怕無法長期供應。他笑着詢問:“簡單得很,不知林大人打算如何烹製這條鯉魚呢?”林小風不急不躁地描述道:“只需用一隻老母雞熬成醇厚的濃湯,再加入川貝、當歸、枸杞、人蔘等珍貴藥材一同燉煮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將鯉魚懸置於雞湯之上,借其蒸騰的水汽慢慢將魚肉蒸熟,待到魚肉自然滑落鍋中,與底下的湯料完美交融,那滋味必定鮮美無比,讓人回味無窮。”

荀瀏聽完林小風這番細緻入微的烹飪方法介紹,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內心五味雜陳。他既感慨於林小風對於飲食之道的獨特見解和精細追求,又對他身處災難困苦之際仍能保持講究的生活品質感到驚訝不已。儘管眼前的困境重重,林小風卻能在細枝末節處展現出對生活的執着熱愛與堅韌不屈,這份心境令荀瀏深感欽佩的同時,亦不禁反思自己對待生活與治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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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幹清宮內,時光悄無聲息地流轉已逾兩日。王景文惶恐不安地站立在靖江帝的側旁,心中猶如滾油煎熬,自太子接手北廊坊事務以來,偶有未能至朝堂問安之例,但近日卻連續缺席,此等異常狀況實屬罕見。靖江帝雖然因政務繁重而分身乏術,對太子的行蹤略有詢問,然聽聞王景文一無所知後,並未深究,只是私下派遣廠衛秘密查探消息,傳聞太子可能前往陽曲縣,具體詳情尚不明確。

就在這一瞬,靖江帝終於放下手中硃砂濡染的御筆,站起身來,目光如炬,向王景文質問道:“太子這幾日究竟在何處逍遙?爲何不來面見朕?”王景文聞聲心頭猛地一緊,再次答道:“老奴確實不知其下落。”

靖江帝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流露出明顯的慍色,下令道:“速去!將那逆子給我喚來!竟敢連早朝都不參加!”王景文領命後不敢有絲毫遲疑,親自快馬加鞭奔赴東宮。

不久,王景文找到了平日伺候太子李德賢的貼身宮女,焦急萬分地詢問太子的行蹤。宮女遞給他一封密封書信,並告知:“太子殿下曾留下話,若有任何人找他,便以此信交予對方。至於殿下去了何方,奴婢真的不清楚。”

王景文接過書信,心緒如同波濤翻涌的大海,打開一看,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祥預感,太子顯然早有謀劃,留下書信後悄然離開了京城。王景文強忍着內心的驚駭與痛楚,揮手示意宮女退下,隨後沉重地步入李德賢的寢殿。

寢室門半掩,王景文輕輕推開,只見案几上凌亂地堆放着數份尚未定稿的聖旨草紙,這讓他內心更加紛擾難安。他在寂靜的室內靜默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然轉身返回幹清宮。一見到靖江帝,他悲呼一聲:“陛下!大事不好了!太子已經離京而去!奴才罪該萬死!”

王景文連連叩首,額頭上迅速現出血痕,內心苦不堪言,暗自悔恨:此生唯一一次對陛下隱瞞真相。口中反覆唸叨:“老奴失職,沒能守護好太子,愧對陛下信任!”

靖江帝聞訊先是一陣驚愕,旋即恢復冷靜,喝令王景文起身,追問太子的具體去向。王景文滿臉恐懼,顫顫巍巍地呈上太子留下的書信,並建議靖江帝親赴東宮查看。靖江帝收起書信,厲聲命令:“帶路!”

二人急匆匆踏入李德賢空蕩蕩的寢殿,房門半開,塵埃微積,顯露出久無人居的荒涼景象。靖江帝走近案几,仔細審視那些聖旨草稿,目光突然一凝,身軀微微顫抖,勃然大怒:“逆子混賬!畜生!他竟然僞造詔書篡改內容,這字跡分明模仿你的筆跡,王景文!”

王景文嚇得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敢擡頭,靖江帝質疑聖旨是否由他負責保管,王景文只能不住地磕頭認罪。靖江帝氣得渾身發抖,拆開了太子留下的書信,其中編造了一段盜印盜詔的過程,並聲明王景文與此事無關,聲稱太子自覺罪孽深重,無顏再見人。

靖江帝面色悲憤而又無奈,命令王景文起身,並立刻派人追查太子的下落。王景文稟告,前幾日廠衛發現的一名紅衣人疑似太子,正往陽曲縣方向逃竄,現已派出追蹤之人。靖江帝略作思索,斷定太子此舉必是蓄謀已久,不論是水陸通道皆難以追及,遂果斷決定派出精銳內衛直奔長江沿岸,料想太子必定去找林小風。

對於林小風可能唆使太子矯詔的說法,王景文心存懷疑,然而靖江帝並未認同,只命他退下。待王景文離去之後,靖江帝獨自坐在室內,專注研讀桌上的聖旨草稿,嘴角逐漸勾勒出一抹冷笑:“醜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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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林小風於城外施粥棚內施展撒沙之策,儘管此舉引來災民的諸多抱怨,卻也使得混亂無序的局面逐漸趨於井然有序,混吃之人日漸減少。府衙之內,衆人對於林小風日常飲食的精細講究已見怪不怪,如今雖不能與豪奢盛宴相提並論,但相比於初至之時,他的餐食已有了天壤之別。荀瀏默默注視着林小風的一舉一動,眼中閃爍着異樣的賞識和玩味,他深知人性中的弱點越大,便越容易被人操控利用。

一日午後,陽光灑滿戶房,林小風在衆多書吏豔羨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地品味精緻糕點,那香氣四溢的食物引得有人甚至因飢餓而情不自禁地吞嚥口水。林小風以美食爲誘餌,常是品嚐幾口便棄之一旁,隨手分贈給他人。此刻,林小風嘗過兩口棗糕後,微微皺眉道:“如此粗糙的食品,本官食用起來喉舌不適。你們可知道糧倉存糧還能維持多少時日?誰能答對,這剩下的棗糕便是獎賞。”

衆書吏爭先恐後地猜測回答:“十八日!”“十九日!”“二十五日!”

林小風斜眼看向那位報數十八日的小鄭,嚴厲責問道:“小鄭,你身爲書吏,竟然連每日出庫糧食數目都記不清楚嗎?”小鄭尷尬一笑,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實糧倉的存糧早已無法滿足需求,幸虧近日增加了稅收徵糧,今日正是民間獻糧的日子。具體數量尚未統計完畢,不過據我估算應該能支撐七日左右。”

林小風聽罷,滿意地點點頭,將盤中的棗糕賜予小鄭,並詢問了徵糧的具體地點,表示有意親自前往查看。小鄭欣喜接過棗糕,告知林小風:“徵糧之處離城郊不遠,沿路直行二三裡即可到達,上次徵糧還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用畢午膳後,兩人共乘駿馬向城外的徵糧點馳去。那裡排成長龍的百姓絡繹不絕,個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手中緊握裝滿糧食的布袋,焦急等待着稱重驗收。收糧官手持皮鞭,威嚴地呵斥、監督着秩序。

收糧官見林小風駕到,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上前詢問其前來目的,林小風淡然而回應:“只是隨便看看。”收糧官恭敬退下,繼續執行任務。就在這時,一名衣衫破舊的婦人懷抱嬰兒,顫巍巍地走上前來,送上一袋糧食。收糧官將其倒入官斛中,大聲宣告:“記錄一下,四十五斤,還差五斤!”要求婦人在限定時間內補足重量。婦人聞此言,悲憤交加,堅稱自家秤量多次,絕對無誤,懇求重新驗秤。收糧官假意答應復秤,暗中卻做手腳,再次高聲宣佈:“記錄下來,三十八斤,缺十二斤!”

婦人聽到這個結果如同晴天霹靂,淚流滿面,雙膝跪地不住磕頭,懷中的嬰兒亦是哭聲震天。收糧官正欲揚鞭教訓婦人,卻被林小風一把抓住手腕,怒喝道:“急什麼急!再給她稱一次!”同時質問他這樣對待百姓豈不是讓荀大人顏面無光?

收糧官無奈退至一邊,林小風親自上前復秤。他模仿收糧官的動作攪動米堆,猛力踢平官斛,最終秤得三十斤。林小風疑惑於官斛存在問題,周圍百姓皆瞠目結舌。

收糧官面色尷尬不已,低聲向林小風透露百姓時常以次充好,所以他們不得不多扣一些。林小風冷笑着迴應:“你這是不懂規矩!”此言一出,引發四周百姓紛紛側目。

收糧官愈發緊張,私下裡透露荀大人對此事心知肚明,他們一直是這般操作。林小風反駁自己與荀大人關係匪淺,荀大人定會告知實情。接着他厲聲逼問收糧官是否從中撈取私利,藏匿糧食。

收糧官汗如雨下,不敢正面迴應,林小風冷笑連連,伸出三根手指暗示其掏銀子賄賂。收糧官無奈之下拿出二兩紋銀,未料林小風反手一巴掌將他抽翻在地,揪住他的領子厲聲道:“你這是瞧不起我是不是?”並追問其所私吞糧食的去向。收糧官惶恐失措,無法作答,林小風冷峻的目光中充滿了質疑與憤怒。此事並未因此畫上句號,反而像一顆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層層漣漪,更深入的糾葛正在悄然展開。

周遭黎庶目睹這一幕,眼中滿載着激憤與愕然。那收糧官臉頰腫脹如熟透的桃子,驚恐地捂住右臉,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帶着不解和懼怕,正對着林小風:“大人您……”

“啪!”話音未落,第二記巴掌猶如疾風驟雨般狠厲地抽打在收糧官左頰上,鼻血瞬間奔涌而出,滴滴答答灑落在黃土之上,形成觸目驚心的畫面。收糧官身軀劇烈顫抖,尚未來得及從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中清醒過來,便覺有人探手入懷,翻找其中之物。林小風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熱諷的笑容,口中噴出憤怒的話語:“你們這些蠹蟲,快把貪墨的錢財交出來!這點碎銀子,哪能抵得過你們榨取的民脂民膏?”四周百姓以及一衆胥吏無不瞠目結舌,現場陷入一片死寂,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響。

收糧官內心哀鴻遍野,淚眼婆娑,暗自嗟嘆:此人身爲官員,實則手段凌厲如同綠林豪傑!我們這些人勤勤懇懇爲荀大人效力,如今卻遭遇上司如此粗暴對待,真是天大的冤屈。然而此刻他已力不從心,只能任由林小風搜查腰包,身上積累的財物頃刻間化爲烏有。

林小風將手中搜刮來的錢款高舉到收糧官眼前,面色鐵青,聲色俱厲地道:“這些都是你等用良心換來的黑錢,在災荒之年竟還膽敢鯨吞荀大人調度的救命糧食,罪行顯而易見,不僅牢獄之災難以避免,甚至有可能賠上性命!”收糧官聞聽此言,情緒崩潰,涕泗橫流地辯解道:“林大人您誤會了!我們都是荀大人麾下的忠僕,並沒有私吞糧食啊。”

“那麼短缺的糧食到底去了何處?本官主管糧務,賬冊上並無這批糧食的任何記錄!”收糧官顫慄不已地回答,“已經送往捌佰、大同、來冠三家米行了!荀大人應該告訴您此事了!”話音剛落,又是一記響亮耳光重重落下,打得他暈頭轉向,林小風怒斥:“早不說晚說!現在大家都明白官斛有貓膩,這個爛攤子怎麼收拾?”

收糧官雙頰紅腫不堪,錢財盡失,蜷縮原地,顯得無比委屈和無助。林小風痛心疾首,轉身面向圍觀的百姓,洪亮宣佈:“罷了!既然這個官斛有問題,大家先把糧食帶回去,待查明真相再行收取!”聽到這話,百姓們雖知還需再次交付,但暫時得以延緩,面露慶幸,心中略感寬慰。

那位先前哭訴不止的婦人,這時緩緩起身走向官斛,重新捧起自家的麻袋裝糧,卻發現糧食回填後重量竟減少了一半,她眼神絕望地凝視着林小風。林小風平靜地迎向婦人的眼光,問道:“爲何還不離去,一直盯着我看有何事?”婦人強忍淚水,最終哽咽低語:“少了許多……”

林小風果斷上前打開麻袋,毫不猶豫地將剛剛搜繳的一部分銀兩傾囊投入其中,然後細緻封好麻袋,冷冷地說:“夠多了!別在這裡鬧騰,趕緊離開!”婦人見狀,深知世態炎涼,即便看似出手相助之人亦無法徹底解決問題,不禁悲從中來,抱着孩子拖着沉重的麻袋黯然退去。

人羣漸漸散去,林小風轉頭看向身邊的小鄭,懊悔地輕嘆:“唉,這一切都因我魯莽行事而起,若是早預見到今日這般境況,無論如何也不會親自來趟這渾水。”說完,他決意返回府衙向荀大人請罪。“走吧,我們必須馬上回府向荀大人稟報!”此刻,林小風的形象在人們眼中已然發生轉變,從一個看似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變成了深藏正義卻又行事極端複雜的矛盾人物。

小鄭尷尬地點點頭,應聲道:“好好,小的陪大人一同回府。”林小風心裡清楚,此刻正是揭示問題本質的關鍵時機,若荀瀏繼續縱容此種行爲,普通良民恐將淪爲赤貧災民,屆時處理起來將會更爲棘手,困擾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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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府衙深處,林小風徑直尋覓荀瀏的行蹤,甫一相遇,他便開門見山地問道:“荀大人,此刻您是否方便?下官有一樁關乎糧務的重要之事,欲與大人一同商議。”荀瀏不明就裡,略顯好奇,微頜首以示應允,隨同林小風步入了一間靜謐且沉穩的小室。

荀瀏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饒有興趣地詢問道:“哎呀!今日林大人竟然主動登門共議要事,莫非有何等急迫的大事相告?”林小風不慌不忙地自顧沏茶,而後徐徐展開話題:“適才下官親赴城郊,督查官府收糧事宜時,卻無意間觸發了一場風波,此事雖小,但恐有後患,還望大人寬諒。”

荀瀏一聽“麻煩”二字,臉色微變,警覺心陡然升起:“究竟何等麻煩?”在糧食這一國之根本上,任何細小的疏忽都可能引發滔天巨浪。林小風繼續敘述:“發現那收糧官所使用的官斛暗藏貓膩,下官當下立即予以制止。據其辯解,此舉是依照大人的指示,將所收之糧悉數送到了捌佰、大同、來冠這三家米鋪中。”

荀瀏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林小風那從容淡定的表情,揣摩着他言語背後的深意。一陣沉默之後,荀瀏小心翼翼地試探:“林大人對此事有何高見?”林小風微微一笑,語調平和而堅定:“在這水網交織的長江之地,下官如行走於薄冰之上,全賴大人提攜方能立足安身。至於其它繁雜瑣事,下官原本只想悠遊度日,不予過多幹預。”

“然而,肩負太子及陛下重託的下官,對於糧政之事不敢有絲毫怠慢。我深知一粒糧食關乎千家憂樂,故此即便面對小事亦不能掉以輕心,以免釀成大局困擾。因此特意前來稟報大人,只要賬冊上顯示的糧倉數量無誤,下官便能安心。明日,下官計劃親自前往糧倉一一查覈,以求心中踏實。”

荀瀏的目光犀利地鎖定在林小風身上,腦海中快速轉動策略。荀瀏自認爲對林小風的本質已瞭然於胸:一個表面貪圖享樂、內裡卻精明狡黠之人,除了日常飲食講究奢華之外,王一力在其府邸遭受的各種屈辱也歷歷在目。思緒飄渺之間,荀瀏不禁陷入了短暫的遐想。

林小風察言觀色,捕捉到荀瀏表情中的微妙變化,荀瀏藉機打趣迴應:“大人顧慮得當,若是本府處在閣下的位置,同樣會如此慎重考慮。”又笑問:“林大人可是想念京都的羊肉美味了?”林小風欣然點頭:“正是如此!那口鮮美羊肉,早已讓下官魂牽夢繞!”

荀瀏爽快答應:“此事簡單,本府定會安排妥帖。既然你我坦誠相見,有一事本府欲請教林大人。不知林大人是否有意願返回京都述職?”荀瀏的臉龐上悄然浮現出一絲捉摸不定的微笑。

林小風毫不猶豫地答道:“迴歸之心切矣!實乃迫不及待!”荀瀏面露一抹難以琢磨的曖昧神色,低聲許諾:“明日若林大人決意巡查糧倉,本府願陪同前往,並設法助大人早日重返京都。”荀瀏內心冷笑:“嘿嘿,林小風怎知本府早已洞悉你的底細!”

林小風聞聽此言,臉上的愕然之情溢於言表,瞳孔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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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風心中疑竇叢生,卻只能暫時隱忍不發,悄然退下。荀瀏那老練狡猾的笑容仍舊掛在嘴角,其間彷彿蘊含着深邃難測的算計與機巧。林小風暗自揣摩,除了之前暗示的矯詔之事外,他與太子之間是否還隱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他深知此事盤根錯節,輕易觸碰不得,只好低頭訕笑着應承下來。

回到府邸後不久,尚一維便恭敬地登門造訪,滿臉諂媚之色地對林小風說:“林大人,荀大人聽聞您喜好美食,特命鄙人送來一些珍饈佳餚供您品嚐。”林小風微微點頭,示意同意。尚一維立刻高聲呼喚門外僕役:“來人啊,把這些東西搬進來!”隨着話音落下,兩名健壯的家丁肩扛紅木大箱,氣喘吁吁地走進堂中,將箱子穩穩地放置在正廳中央。

尚一維從懷中取出一張紅底金字的菜單呈給林小風:“這是今日爲您準備的佳餚清單,請大人過目。”林小風接過一看,卻發現箱子裡並非期待中的美食,而是滿箱金銀珠寶、名貴瓷器等價值連城的重寶,總價竟然高達萬餘兩銀子。林小風心中冷笑:難道我在他們眼中只值區區一萬兩銀子嗎?正值災荒年間,糧價飛漲至原價二十五倍,朝廷賑濟和民間徵糧的成本如此高昂,而荀瀏卻僅以此薄禮相贈,這分明是對他的輕視與漠視!

合上菜單,林小風面色平靜地將其遞迴給尚一維,並淡然道:“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並無實質意義,無法填飽肚子,還是請尚公公帶回去轉交給荀大人吧。”

尚一維一時語塞,頗爲驚訝,但隨即想到這位爺平日裡的奢靡生活,於是賠笑道:“林大人不妨先欣賞一下這些寶物,若是覺得不夠,可以隨時向荀大人提出來。”林小風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荀大人如此盛情,本官也不好直接拒絕,那就打開箱子瞧瞧吧。”

尚一維遵命解開箱子,眉飛色舞地逐一介紹箱內的寶物:“這裡有金銀珠玉,其價值遠超所列菜單;更有龍慕翡翠玉雙杯、純黑水晶參銀髮簪、瑪瑙綠石墜子、送子玉觀音等稀世瑰寶,每一件起拍價都在數百兩以上,尤其是未曾記載在菜單內的一件絕世奇珍,荀大人希望能借此博得您的歡心。”

尚一維神秘兮兮地從箱中捧出一顆碩大的藍色寶石,對林小風說道:“此乃傳說中的海洋之心,珍貴無比,據說曾爲太子的心頭摯愛,作爲太子身邊之人,您必然知曉它的無價之寶。單憑這一顆寶石,就價值數千兩銀子,荀大人視若拱璧,如今能割愛贈予您,足以證明他對您的深厚誠意。”

林小風聽罷啞然失笑,這顆藍寶石早年在北廊廣場拍賣會上曾創下高價,實則私下已輾轉售出了五六顆,不想如今竟出現在長江邊陲之地。他強擠笑容附和道:“此物確實曾是太子的收藏珍品,價值自然難以估量,但放在我這裡實在不太合適,而且既是荀大人的心頭好,還是請他收回,換成金銀即可。至於其他的首飾珠寶,我只喜金銀實用之物,無需贈送。”

尚一維聽聞此言,雖心中略有不滿,但表面上仍維持笑容:“遵命,小人這就回去稟報荀大人。”待尚一維離去之後,林小風喚來了丫鬟姚紅劉縷,命令她們將珠寶箱擡至臥室。

姚紅劉縷二人瞥了一眼箱中的珠寶,嬌滴滴地詢問:“老爺有什麼吩咐?”林小風厲聲喝令:“趕緊把這箱子搬到臥房去!”二女面露爲難之色,囁嚅道:“婢子力氣有限,恐怕需要王一力幫忙才能挪動。”林小風斥責道:“大海豈能幹這種粗活?你們兩個丫頭是不是想找打?趕快搬運,別多言!”言畢,他徑直返回了自己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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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內,王一力被捆綁得如同異形一般,蜷縮在牀榻的一角。林小風深知其魁梧體格,唯恐有反撲之險,故每日將其五花大綁,確保萬無一失。白天時稍作鬆綁,夜晚則將他鎖於柴房之中。王一力身心飽受煎熬,多次試圖卑躬屈膝求饒,但每當思及即將到來的未知羞辱與折磨,便心生惶恐不已。

王一力瞥見林小風走進內室,立刻連聲哀告:“老爺,您發發慈悲吧,放了我這個下人!我真的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此刻的林小風正悠然自得地品茗,斜睨着王一力,戲謔道:“小海,你可知道老爺我還未盡興?你是否真正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了?”

王一力面露尷尬之色,聲音微顫地說:“小的想去方便,實在憋不住了,生怕污穢了老爺您的牀榻,請您儘快解開繩索。”林小風聞聽此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調侃道:“哎呀,原來你連如廁這種事也想在牀榻上解決不成?”

就在這時,姚紅劉縷二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珠寶箱擡進了臥室。年僅十數歲的她們,卻要肩負如此沉重的物品,幾乎耗盡全身力氣。經過半個多時辰的努力,只聽得箱子與地面摩擦出沉悶的“一!二!三!啊!”的聲音,“呲~”的一聲後,箱子終於艱難向前挪動了幾寸。

林小風聽到動靜走出房間,看見兩女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模樣,不禁面色微沉,訓斥道:“怎麼如此笨拙無力,一個箱子搬這麼久,以後要學會擡氣,莫要損傷了這些寶貝。”

姚紅劉縷心中滿是苦澀,強忍疼痛和疲憊,應聲道:“遵命,奴婢們這就擡起。”一番掙扎之後,兩人好不容易把箱子擡至門檻處,卻又因體力不支而停滯不前。此刻,兩女已然是筋疲力盡,幾近虛脫。

最終,在一番艱辛的拼搏之下,箱子終於被小心翼翼地搬進了室內。姚紅劉縷二人臉色蒼白,大口喘息,向林小風稟報:“老爺,已經搬好了。”林小風徑直走向牀邊,猛地一推,將王一力從牀上摔落下來。手腳被縛的王一力滾落在地,彈跳幾下後只能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林小風重新躺回牀榻,命令姚紅劉縷給他踩背揉肩。儘管兩女心中充滿了悲苦與身體痠痛,卻不得不服從命令。牆角的王一力,由於摔落的衝擊導致膀胱失禁,尷尬而無助地癱坐在那裡。

經歷了一陣子的按摩服務後,因姚紅不慎跌倒在牀榻之上,這一幕才得以結束。此時屋內瀰漫着混合着汗水和異味的氣息,林小風穿戴整齊,舒展筋骨後,吩咐兩女回房休息。兩女如釋重負,勉強起身,步履蹣跚地離開。

林小風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牆角狼狽不堪的王一力,無奈地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這間屋子現在已不宜久居,明日再找一間合適的住所。”隨後,林小風悠然走出了宅邸,只剩下王一力在滿屋異味中無助且困頓地度過漫長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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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宅邸之外,林小風昂首望天,一派莊重威嚴的氣勢在月色中瀰漫。倏忽之間,明從猶如夜之幽靈自黑暗中躍出,身影躬身貼近地面,恭敬稽首問道:“老爺有何吩咐?”那月光如水洗過般灑在林小風深邃銳利的眼眸裡,他沉聲道:“速速去召集所有人馬到此地集合,我們將在畫舫上共議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言畢,林小風矯健地跨上駿馬,蹄聲疾烈,直奔鄱陽湖畔那艘靜靜守候的畫舫。

那畫舫如同一尊靜謐的巨獸,常年棲息於岸邊,唯有遇到重大事宜纔會解開纜繩,駛向浩渺的湖心。當林小風踏上船板,步入艙內時,室內的燭火映照着每一個人緊張而期待的臉龐。其中,項協宏聞訊匆忙趕來,其步履穩健有力,靠近林小風后,虔誠發問:“老爺深夜駕臨此處,所爲何事?”

林小風掃視四周,目光炯炯,迴應道:“今夜有要務需與諸位共同商議,凡在此船上之人,務必按時到場,遲到者事後補聽決議。”項協宏領命,即刻着手傳喚衆人。

未幾,畫舫之內人聲漸起,儘管尚有部分人未能及時趕到,但已聚集了半數以上的力量。林小風挺拔站立,清朗嗓音迴盪在船艙之中:“今日集會,我們要討論的是一件關乎大家生死榮辱的大事件。長江府的內部形勢已然探得詳情,在最佳時機到來之際,我將親自率領衆位奔赴衙門捉拿重要罪犯。”

“捌佰、大同、來冠這三家米行背後掌控城內經濟命脈的兩大戶人家是哪兩家?”項協宏迅速翻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答道:“這三處米行實爲吳家和郭家兩大家族賴以生存的重要產業支柱。”

“通往糧倉的秘密地道已經接近尾聲,是否應立即動手轉移糧食?”林小風嘴角揚起一抹冷峻的笑容,沉默片刻後,話語擲地有聲:“立刻行動!那些糧食乃百姓辛勤耕作所得,不容絲毫拖延。若敵人察覺並先行轉移,則損失慘重。然而此次行動必須隱秘且果斷,一旦時機成熟,不僅抄家抓人,更要雷霆出擊,無一遺漏!”

項協宏面露憂慮:“老爺,倘若直接率隊闖入衙門,恐怕會引起衛所方面的變故。”林小風點頭示意理解:“你說得對,衛所的力量不可忽視,我們必須摸清兵馬司與知府之間的關係後再做行動安排。你們先行做好一切準備。”

項協宏又呈上一條緊急情報:“近日呂某那裡出現嚴重危機,城中除我方勢力外,一股名爲布衫教的新勢力崛起,其教主武一廣手握重兵,信徒衆多,據說已達八千之衆,並且仍在不斷擴充。雙方衝突日益加劇,呂躍峰一時不敢輕舉妄動,正待老爺您的決策。”

林小風聞聽此言,鼻孔微嗤:“布衫教?這名頭真是荒唐至極!難道不能找謝洪信去除掉武一廣?”項協宏臉上浮現出尷尬神色:“老爺,您和林桃花不在的時候,其他人很難調動謝洪信。而且駱華俊上次受謝洪信所傷,至今臥病在牀,無法參與行動。”

林小風眉頭緊鎖,慍怒道:“駱華俊不行,那就另尋高明。一個江湖術士何至於如此棘手?”項協宏警示道:“老爺切莫低估武一廣的實力,他一身橫練功夫獨步江湖,刀槍不入,以一敵十不在話下。加之近來的衝突頻發,似有幕後黑手操控全局。更令人擔憂的是,呂躍峰部下的口糧皆由官府供給,這或許意味着武一廣的背後確實存在官方支持。”

林小風面色陰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此事我已洞悉,立即將命令傳達給呂躍峰,讓他暫時按兵不動,面對挑釁應當避而不戰。還有其他緊急事務嗎?”

此時,季老悄然來到林小風身邊,雙手捧着一方精緻的小木盒,恭敬遞上:“老爺所需之物已備齊,雖然銀箔品質略遜,但在當前情況下足以應對需求。”林小風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竟是一臺縮小版的留聲機,大小僅相當於一本古籍,工藝精湛,巧奪天工。

林小風滿意地合上蓋子,又追問道:“新建屋舍工程進展如何?”季老回答:“房屋主體結構已完成,目前正處於裝修裝飾階段。”

隨着夜色愈加深沉,林小風的目光在跳躍的燭火間閃爍着智謀與決斷,一場決定命運走向的龐大布局正在無聲無息中鋪展開來。

林小風愕然地凝視着老季,回溯起自己曾在一個月前命他打造一座豪華青樓,意欲吸引城中豪商巨賈的場景。此刻聞聽旬日之間工程竟已告竣,心中不由得波瀾微起:當時所言工期需月餘,實則是鞭策工人快馬加鞭的策略,要知道即便是一般三層磚瓦樓宇,從奠基到竣工也往往需要數月光陰,更何況是一座華美繁複、內蘊匠心的青樓?

面對林小風臉上寫滿困惑的表情,老季憨厚一笑,徐徐道出原委:“老爺誤會了,其實並非新築,乃是購得了一座廢棄已久的青樓和相鄰的一處酒館,我們僅在外觀上加以修繕裝飾,由於人手充足且工人們技藝純熟,故而工程進度超出預期。至於內部結構,則是按照您的規劃重新調整佈局。”

林小風聞此一說,眉頭緊蹙,暗自責怪自己忽略了收購舊樓這一節。他即刻轉移話題,語重心長地對老季說道:“季公,你可還記得當年你那爐火純青的織機制作手藝?趁現在有空閒,能否請你抽時間造幾架織機,並教導幾個學徒?”老季略感驚訝,遲疑道:“雖說我能完成,但將這門獨門技藝傳給外人是否妥當?”林小風坦誠迴應:“有何不可!不必是最先進的技術,傳統的工藝亦足以流傳。一旦技術普及,他人經營市場,我們坐享其成。待解決那些搗亂的小角色之後,在長江之畔開設多家紡織廠,產品遠銷四海八荒。”老季聽了這番話,沉吟片刻後覺得頗有道理,遂點頭答應,轉身離去準備事宜。

林小風隨後轉向周志偉,面帶嚴肅之色:“周大師,青樓尚未完全裝修完畢,我便託付你走遍全城選拔佳麗,青樓的運營事務就交由你全權負責。凡被接納的女子必須出於自願,如果有必要,也可從其他青樓招募,所需費用由你靈活處理。”周志偉含笑領命,深知這是老爺對自己專業領域的高度信任與倚重。

談及青樓內部裝潢設計時,林小風眼中閃爍着異彩,這是穿越至今最讓他魂牽夢繞的一項計劃。“在這座青樓之中,我打算分割出十餘間風格迥異的大雅之室,我稱之爲主題房間。各個房間各有各的主題特色,比如客人步入某一房間,就有身着短裙、頭戴貓耳飾品的侍女伺候。”說到“貓耳”二字,衆人紛紛露出不解之色,唯有周志偉大悟讚許,擊掌叫好:“老爺真是目光如炬!這個創意實在妙極了!”

對於周志偉如何快速領悟其中深意,林小風頗爲好奇,周志偉捋須欣然解釋:“這樣的構思就如同醉月樓中的‘水漫金山’戲劇表演一般引人入勝,女子們戴上貓耳飾物,再配上貓爪鞋履、手套甚至尾飾,她們輕移蓮步奉茶之際,此種裝扮必能令人眼前一亮,心馳神往。若能配合編排一些劇情,就如同古代傳說中的貓妖重現人間。以此爲主題,不妨命名爲‘貓妖茶館’!”林小風聽罷愣住,內心卻對周志偉的才智敬佩不已:“此人果然是個天才,能夠觸類旁通,心思細膩至極!”

衆人都沉浸於周志偉勾勒出的場景中,面龐因激動而泛起紅潮。林小風看着大家的反應,心中不禁涌起一絲微妙的酸澀:“我恐怕是我所知最不尋常的穿越者,身邊皆爲精明強幹之士,使我原本可能擁有的優越感蕩然無存。我腦中偶爾閃現的奇思妙想,總能在他們手中綻放光彩,只怕再多言語也會瞬間被洞察。”

林小風敲了敲桌面,打斷大家的熱烈討論:“咳咳,好了,此事暫且按下不表。等青樓完工之後,我會親自構思幾款主題房的設計,各位若有好的想法也歡迎貢獻。今日會議到此爲止。”話音剛落,林小風懷抱留聲機盒疾步離席。

“老爺爲何走得如此匆忙呢?”

“或許是因爲過於興奮,找地方去釋放一下這份激情吧!”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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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破曉時分,林小風早早便踏足府衙,甫一現身,荀瀏便滿面春風地迎上前去問候:“林大人,您今日可曾用過早膳了?”林小風亦以同樣熱情的口吻迴應:“還未曾,不知荀大人是否備有佳餚美饌以待?”二人雖均未提及昨夜贈銀之事,但言談間卻流露出一種無需言表的默契。

聞聽林小風尚未用過早餐,荀瀏笑容滿溢道:“真是巧極,本官也尚空腹。林大人,請隨我來。”遂引領林小風步入一間清雅別緻的小廳堂,只見桌上已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早點,盡是些清淡而珍貴的海鮮佳品,諸如鮑魚、乾貝等珍饈,無不顯現出主人的用心。

林小風神情灑脫,不拘小節,徑直落座後隨意舀起一碗海鮮粥細細品味。那勺中盛着的不僅是食物,更是一種權貴的生活象徵,他眉梢微微一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挑剔之色,然而很快便化作淡然一笑,徐徐吞下一口粥汁,滋味醇厚,卻又含蓄內斂。

荀瀏暗自留意到林小風這一細微表情,心中不禁略感不適:這些尋常人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自己尚且不能天天享用,而林小風竟還如此講究。年輕的俊俏容顏能維持多久?太子的恩寵又能長久庇護幾時?但荀瀏畢竟城府深厚,瞬息之間便恢復平靜,心中默唸:今日所議重大,豈能被這等瑣碎小事擾動心境?

荀瀏關切地詢問:“林大人,這碗粥口感如何?”林小風答道:“甚好,只是略顯寡淡。”荀瀏聽罷立刻表示歉意:“是我考慮不周詳,稍後必會令廚子再爲您烹製一份更爲合口味的膳食。”

林小風放下手中瓷勺,展現出豁達姿態,誠摯邀請荀瀏共享此餐:“多謝荀大人的盛情款待,何不同坐共進早餐?”荀瀏欣然接受,在林小風對面坐下,兩人同飲粥湯,荀瀏進而說明:“飯後我們還要一同前往糧倉巡查,我將親自陪同大人前往。”

林小風手握瓷碗,看似漫不經心地摩挲着碗沿,實則內心焦灼,帶着迫切之意發問:“荀大人昨日提及的那個助我重返京城的方法,究竟有何良策?”荀瀏則表現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迴應道:“此事急不得,我們還有充裕的時間細加商討。”

然而,林小風陡然加重語氣,瓷碗重重擱在桌上,霍然起身,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憂慮:“怎可不急!下官實乃如熱鍋上的螞蟻!荀大人可知城外已有數千人規模的教派勢力集結?愛國教和布衫教兩股力量並行壯大,一旦發生衝突,搶奪糧食乃至發動叛亂,你我恐難辭其咎,屆時不僅回京無望,怕是連現有職位都難以保全!”

荀瀏看着林小風這般沉不住氣,心中雖對他的急躁輕蔑了幾分,但表面上依舊保持着安撫的姿態:“林大人切莫過度焦慮,本府自有應對之法,那些刁民翻不出什麼大浪,此刻先安心用餐爲要。”

呂躍峰等人早已成爲荀瀏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對此荀瀏心中有數。此時林小風雖然表面顯得焦急萬分,但他內心深處卻慶幸自己遭貶至此地,能夠及時發現潛在危機,否則若讓呂躍峰等人無辜受累於荀瀏的算計之中,後果不堪設想。

當二人飽食之後,跨上駿馬疾馳向糧倉所在地。一路上,林小風的心境越發沉重,彷彿肩頭壓上了千斤重擔;而荀瀏則面色如常,鎮定自若,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無論是城外的亂局還是即將到來的糧倉巡查,都似乎盡在他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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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城外半途,林小風與荀瀏突遇熙攘的人羣,喧囂之聲不絕於耳。林小風勒住馬匹,轉頭向荀瀏詢問:“荀大人,此處爲何聚了如此多的百姓?”荀瀏略一打量眼前景象,淡然迴應:“這是前次徵糧不足之民受罰示衆的場景。”林小風聞聽此言,心中泛起好奇,決定駐足觀看。

兩人共乘駿馬緩步靠近人羣,一位眼尖的小吏瞥見荀瀏身影,迅速趨步上前跪拜高呼:“知府大人駕到,卑職參見!”林小風目光投向人羣中,只見百姓圍成一圈,圈中立着一座木架,上面吊掛着五名垂首不動、生死未卜的犯人;而下方則有五人枷鎖在身,面露痛苦之色,涕淚交流,汗水如雨般滴落塵土。林小風皺眉詢問那小吏:“這些人究竟犯下了何等罪過,竟遭受這般嚴酷懲罰?”小吏諂媚一笑答道:“林大人,這些都是連續幾次未能按額完成徵糧任務的鄉親,爲警示他人,故當衆懲戒。”

人羣中察覺知府大人的到來,百姓們紛紛回首,恭敬地跪拜:“見過知府大人!”荀瀏面色肅穆,急切地下令衆人起身:“諸位請快快起來,不必行此大禮!”就在這時,一名衣衫破舊的小童子衝出人羣,嘶啞着嗓子哭喊求情:“知府大人,我家真的已經無糧可交!懇請您開恩,救我父親脫離這苦難之地!”荀瀏見狀心生悲憫,不顧官服可能被弄髒,快速彎腰扶起孩童,關切問道:“你父親是哪一位?”

荀瀏擡頭看向木架上的人,厲聲下令:“速將這些人放下!”隨後他大步走入人羣中心,捲起華貴的官袍,露出佈滿補丁的褲腿,親自解救被吊之人。圍觀的民衆目睹此景,紛紛叩首爲其親人朋友申冤,荀瀏連忙擺手勸止:“大家快快起來,本府已瞭解詳情!來人,立即把這些人都放下來!”

人羣中瞬間沸騰,齊聲高呼“青天大老爺”,讚譽之情溢於言表。林小風在一旁暗自揣摩:高手之間的較量各有其法,荀瀏此舉果然深得人心。荀瀏矗立在人羣中,滿臉哀痛,沉聲道:“本官來遲矣!身爲長江知府,百姓尚無口糧度日,實乃本府失職也!那些喪盡天良、無視黎庶疾苦的暴吏,竟讓飢餓的百姓承受如此非人的待遇,簡直是往傷口撒鹽,連禽獸都不如!今日,本府荀瀏代這些罪人向各位父老鄉親謝罪!”說罷,他毫不猶豫取下身旁官兵佩刀,割發代首,以示自我反省和改過的決心。

周圍百姓無不爲之動容,感動不已,紛紛讚揚荀瀏是一位真正爲人民做主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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