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勝！
女兒國將士們氣勢如虹，殺氣漫天。
如黑雲壓頂一般，讓僅存的兩個修士感覺到泰山壓頂般的滅頂之災降臨。
怎麼可能？！
這兩個修士自然也是不下於玄道子等人的強者，他們以爲自己進來，天魔必然是予取予求。
沒想到……
沒想到在他們之前進來的玄道子、屠星等人竟然死了！
而且連神魂都沒有逃出去，天魔遠比上次強大，強大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磨盤，將他們一點一點磨死。
死去的修士，臨死前最恨的人不是天魔。
而是天邪子！
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沒想到竟然真的跟天魔勾結！
如果不是天邪子佈下什麼劍陣，就不會有實力比較弱的修士被阻攔在外。
如果那些修士不被阻攔，他們這些高手就不會這麼快進來。
他們不這麼快進來，就不會被天魔以最槍聲的力量硬生生絞殺。
一切都是天邪子的錯！
天邪子你該死！
只可惜，他們的怒號傳不出外界，漩渦雖能出入，可不通視線和聲音。
而且“隔空”攻擊，效果基本爲零。
也就器盟煉製的法寶有點作用，可也只有他們展示那個效果好一點。
少數賣出去的，就“聽個響”。
山海關城牆上，夏蒹葭臉上卻沒有那些將領、士兵的喜色，相反，她的神色頗爲複雜。
女兒國這邊，未死任何一人。
前所未有的大勝。
帶來的是安心無比，什麼都不需要考慮的安全感。
一如當年玄奘和尚出現的時候，將兇殘的妖怪滅殺。
將其護在身後。
這種庇護於他人羽翼之下的安心，溫暖，她很久很久很久沒有感覺過了。
夏蒹葭想起小時候，外面狂風暴雨，風雨大作，噼裡啪啦的雨聲傳來，雨水將天地之間變得白茫茫一片。
她將大門打開，外面的屋檐將雨水隔絕在外，只有幾滴雨水落進來，涼意瀰漫。
夏蒹葭躺在柔軟溫暖的綢緞棉被中，一隻手不斷地拿着小零嘴往嘴巴里面塞。
聽着外面風雨大作，腦海中什麼都沒有想，一切的煩惱都和她無關。
幼時的場景在腦海中浮現，變幻，來到她十多歲，天真爛漫，情竇初開的時候。
那是被唐洛救了之後，趕回女兒國的途中，又下起了大雨。
唐洛輕輕揮了揮手，無形的力量將大雨隔絕在外。
形成了獨屬於他們的一方小天地。
一男，一女，一白馬。
外面的風聲雨聲聽得到，卻和他們通通無關。
至於隔絕大雨的本尊，其實是敖玉烈，跟唐洛沒有半點關係這種事情，自然是被夏蒹葭忽略了。
回憶之色緩緩消失。
最後的修士也被女兒國斬殺，夏蒹葭再次騎馬，孤身一人前往母親的墓地。
來到後，她看見唐洛盤膝坐在墓碑邊，正盯着自己的右手發呆，不知道在幹什麼。
直到夏蒹葭走近，唐洛才擡頭說道：“你來了。”
“嗯，玄奘聖僧果然是風采依舊。”夏蒹葭的話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誇獎。
似乎兩者兼而有之，不愧是當了很多年女王的人。
很會玩猜猜樂。
“一般一般。”唐洛笑了一下，全盤接受，讓夏蒹葭有一種一拳打空的感覺。
“威風耍夠了，那聖僧可以走了嗎？”夏蒹葭舊事重提。
“你就這麼希望我走？”唐洛站起來，擡頭……想了想，往上踏了一步，滿意地低頭看向夏蒹葭。
這丫頭，可比當年高，應該比她母親還要高出小半個頭。
現在唐洛是個半大少年，仰視起來很不習慣，飛一飛很正常。
夏蒹葭一陣無語，接着差點笑出聲，這種大小的唐洛，看起來也分外有趣。
不過嘴角剛剛勾勒起一點弧度，便立刻收斂，她冷着一張臉道：“是。”
“爲什麼？”唐洛問道。
“因爲你最終要走的，不是嗎？”夏蒹葭盯着唐洛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慢慢說道。
唐洛皺眉，一時間沒有回答。
這話，沒錯！
他的確是要走的，雖然走了之後可以回來，但終究要離開。
“哼，跟以前一樣。”夏蒹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咳。”
唐洛咳嗽了一聲，這跟以前真的不一樣。
以前是車直接炸了，炸成那樣，誰頂得住啊？
師徒就已經是極限了，蓋飯什麼的，出來就沒了。
這次的情況顯然不同。
“這次我們仗着聖僧您的微風，大殺四方，等你走後，我們該怎麼辦？”夏蒹葭沒有在以前的事情糾纏，輕輕放過。
“等到下次，諸多修士傾巢而出，那個時候威風八面的聖僧不在，我們這些弱女子要怎麼抵擋？”
“天下修士，數量何其多，恐怕有一半以上都在覬覦天魔聖地。”
“我們付出一些代價，他們也付出一些代價，才能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所以我做了多餘的事情？”唐洛問道。
夏蒹葭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對！”
“其實也不算多餘吧，至少幫你們減輕了不少負擔。”唐洛笑了笑，看上去雲淡風輕，沒有生氣的樣子。
“幫我們？”
夏蒹葭情緒變化激烈而快速，她踏前一步，抓住唐洛拉到自己面前，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唐洛能夠看到夏蒹葭雙眼中無比複雜的情緒。
而夏蒹葭，看到的只是一對古井無波，如大海一般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眸子。
“你幫我們，是不是你心裡有愧疚！”
“你說啊！”
剋制的情緒驟然爆發，夏蒹葭的身子都在顫抖。
“阿彌陀佛。”唐洛用佛號代替回答。
佛號真是好東西，無論是裝13的時候，還是遇到不好回答的問題，就來一句“阿彌陀佛”。
逼格有了，問題也糊弄過去了。
畢竟根本無法判斷唐洛在說“阿彌陀佛”的時候，到底是“呵呵”，還是“去年買了個表”。
最關鍵的是，就算判斷出來是後者。
還打不過，氣急敗壞對比對方雲淡風輕……
難怪一羣和尚喜歡打禪機，講話不清不楚，都是有原因。
退後一步，放開唐洛，夏蒹葭幫他整理了一下剛纔被拉歪的錦斕袈裟：“不用幫了，走吧，真的，已經足夠了。我不想我們都後悔……”
“其實，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唐洛說道。
“什麼？”夏蒹葭愣了一下。
“你說此次傷亡過大，引起更多修士的反擊。”唐洛說道，“這件事情，不會發生。”
“什麼意思？”夏蒹葭輕笑道，“難不成你還能把天下修士都殺光不成？”
“對。”
唐洛微笑點頭。
夏蒹葭楞在當場，過了一會兒，眼睛才眨了兩下。
“我剛纔聽錯了？”她問道。
“沒有聽錯，把他們都度化，便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唐洛說道，“嗯，其實都不需要度化全部。修士們又不是頭鐵的傻子，只要讓他們明白女兒國是他們不能觸碰之物，誰動誰死，就足夠了。”
“……你真的是和尚嗎？”夏蒹葭幽幽問道。
“錦斕袈裟。”唐洛抖了抖身上的衣服。
眉心浮現幾乎完全盛開的功德玉蓮圖案：“功德玉蓮。”
“欽定取經人，靈山大雷音寺鬥戰勝佛。”
“誰敢說貧僧不是和尚？”
唐洛笑着說道，露出森白的牙齒，“就算彌勒也只會說貧僧是個‘妖僧’。”
我爲大教立過功，流過血，見過如來。
大家都承認的。
和尚這個身份，只有唐洛主動拋棄，不存在大雷音寺趕人。
大雷音寺也不會趕人，最多把這妖僧抓到降魔塔中，關到最深層……還不夠。
最好弄個單間，每天每人單對單盯着，給他普及佛法。
這樣纔對。
夏蒹葭沒有說話。
雖然你當年跑路的樣子很狼狽，可你現在囂張的模樣，真的……讓她無話可說啊！
“就這麼決定了，接下來我要專心練一門神通，無暇顧及你那邊。等你的兵練得差不多，貧僧就出去，讓那些蠢貨感受一下什麼叫做佛法無邊。”唐洛重新坐在墓碑旁邊，直接趕人，“練好兵了記得通知我，雖然我覺得練兵沒有什麼意義。”
夏蒹葭轉身就走，到石階了才轉頭看了唐洛一眼，快速離開。
她不知道唐洛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當年的玄奘聖僧……在她心目中就是無敵的強大。
可那是小姑娘對於偶像的盲目崇拜，做不得準。
如今，夏蒹葭看唐洛，同樣看不出任何深淺來。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注意到，察覺到了，她也不願意去想。
疲憊之感如潮水用來，幾乎把她吞沒。
夏蒹葭離開，唐洛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右手：“還需要一點時間。”
外界，隨着越來越多的修士施加壓力，天邪子也終於頂不住——或者說見好就收，收起劍陣。
一羣修士爭先恐後地進入，前面高手進去那麼多。
現在肯定是天魔的虛弱時間，錯過了就沒這個店了。
這樣一想，頓時又覺得天邪子的行爲不錯，以前是他們首當其衝面對天魔的攻擊，現在換成那些高手了。
不錯，不錯。
沒等那些進入修士臉上露出笑容，女兒國的攻擊就來到。
將那些修士打了個頭破血流。
只是，這一次沒有了唐洛的佛法無邊，就算鐵甲符效果還在，情況也不再一邊倒。
進入修士的數量越來越多，山海關之外，已經完全變成了真正的戰場。
要比冷兵器戰場還要慘烈幾分。
越來越多的修士越過山海關，進入到女兒國內部。
山海關的陳兵已經無法完全阻止這些修士。
而在山海關之外的戰場上，廝殺到慘烈之處，女兒國的士兵們，身上的皮膚血肉驟然淡去消失。
露出裡面森然白骨，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起幽幽鬼火。
淒厲無比的叫聲，女妖怒嚎，彷彿要刺破耳膜。
一世、兩世、十世、百世怨氣洶涌，戰鬥力直線上升。
白骨天魔，紅粉骷髏！
那些修士可不是爲了蟠桃和天材地寶，隨便往女兒國頭上扣天魔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