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的手，緊緊地壓在紅拂的肚子上，卻仍然止不住鮮血的橫流，他的虎目之中，淚光閃閃：“紅拂，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傻？你不在我身邊，我可，我可怎麼活下去！？”
紅拂艱難地撐着自己的眼皮，臉上卻是掛着笑容，看着楊玄感的臉，吃力地說道：“公子，紅拂，紅拂之所以，之所以要這樣做，有兩，兩個原因，你要，你要聽完紅拂的話，好嗎？”
楊玄感咬着牙，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點頭道：“你說，我全都聽你的。”
紅拂的秀眉微微一蹙，忍受着腹部一陣陣撕裂的痛苦，說道：“公子，剛纔，剛纔我去過，去過王世充，王世充那裡，我，我求他能放你一次。”
楊玄感的臉色一變：“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做？你明知道。。。。”
紅拂幽幽地嘆了口氣：“紅拂知道公子心比天高，傲氣沖天，在這種情況下，你，你是萬萬，萬萬不願意向着王世充低三，低三下四的求饒，所以，所以紅拂只能，只能瞞着公子過去，請你，你原諒我。”
楊玄感的心中突然一動，摟緊了紅拂：“那廝，那廝沒有欺負你吧！”在這一刻，楊玄感突然想到了當年在金城時，王世充看紅拂時那垂涎欲滴的眼神，心中又恨又怕，腦子裡的想法也多了起來。
紅拂輕輕地說道：“傻子，就知道，就知道你會這樣想。其實，其實今天我過去，也是想，是想獻身於他，可是，可是他卻拒絕了，還跟我，跟我講了一個故事。公子。紅拂是想救你，所以，所以纔出此下策，你，你要罵我，打我都行，只是心裡別留。別留什麼陰影。”
楊玄感泣不成神，抱得更緊了：“我怎麼會怪你？！是我楊玄感無能。剛愎自用，不聽人言，以至於今天的地步，還要，還要靠你獻身來救我，我，我枉爲男兒！”
紅拂微微一笑，吃力地伸出帶血的素手，撫着楊玄感的臉頰。柔聲道：“公子宅心仁厚，而這，這纔是紅拂最喜歡你的地方，甚至，甚至這點也是王，王世充最欣賞你，這麼多年。多年來，對你一直寬容和容忍的原因。”
楊玄感咬了咬牙：“他又胡說些什麼了？我楊玄感什麼時候需要他寬容了？”
紅拂輕輕地嘆了口氣：“公子，若是王世充有意，有意害你，就衝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違反與他的盟約。他，他早就可以對你下手了，何至於此。今天，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原來王世充以前深愛的妻子安遂玉，爲了。爲了掩護他，去幫高穎操縱，操縱貓鬼案，最後，最後死於楊勇之手，王世充他，他要起兵反叛，是爲了，爲了給這安遂玉，報，報仇。”
楊玄感沒有聽過那個悲傷感人的故事，訝道：“不會吧，王世充居然會爲了一個女人而謀反？這，這還是王世充嗎？”
紅拂吃力地點了點頭：“公子，這回請相信，相信我，王世充絕對沒有說謊，這個人，這個人內心中有一絲良知，所有的，所有的邪惡與陰謀，不過，不過是他自保的方法，你和那安遂玉一樣，都是，都是世間至善至純之人，所以，所以即使是王世充，也不想，不想加害。在這個，這個時候，他沒有必要騙人。”
楊玄感嘆了口氣：“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又如何？戰場之上，王世充絕對不敢私下放掉我，你去救他，毫無意義！我是叛亂的首領，不把我擒拿或者斬殺，這場叛亂就不算結束。”
紅拂嘆了口氣：“公子，這，這就是我要自盡的第二個，第二個原因了，因爲，因爲你的心中的顧念，那就是，就是我紅拂，只要，只要我在，我在你身邊，你就不會，不會安心，在戰場上，我，我沒辦法保護我自己，也沒辦法，沒辦法和你一樣衝鋒陷陣，只會，只會成爲你的累贅，公子，你，你是當世無敵的霸王，你有，你有衝出去的希望，但，但我會拖了你的後腿。”
楊玄感的眼淚如山洪一樣地暴發了，他緊緊地抱着紅拂，大哭道：“紅拂，你，你沒必要這樣，就算，就算你被隋軍俘虜，也可以，可以保一條命的，你，你沒必要這樣，這樣害了自己的性命！”
紅拂的臉上閃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俘虜？公子，我，我紅拂是個女人，戰場上，戰場上的女俘會是什麼結局，難道，難道你不知道嗎？我會，我會給那些粗魯的，粗野的軍人糟蹋，蹂躪，就算，就算王世充阻止這些士兵，只憑着我，我是你楊玄感的女人這點，楊廣，楊廣也不會放過我的，我紅拂寧可，寧可死，也要保持我的尊嚴，還有，還有我的貞潔。”
紅拂的話越說越快，眼中放出奕奕的神彩：“公子，我，我對你的愛，還有你，你對我紅拂的愛，是，是最純潔的，來不得，來不得半點玷污，我本想，本想求王世充放了你之後，我就，我就死在他那裡，不讓你，不讓你知道我的事情，可是這回，這回我有機會，有機會把這些話都告訴你，你，你一定要聽我的話，王世充，王世充並不想讓你死，你只有，只有突向他那裡，那裡，纔會有一線生機，千萬，千萬不要錯過了。”
楊玄感的臉上閃過一絲難色，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靠着紅拂求來的生機，向王世充低頭，他的眼中光芒閃閃，卻是一直沉吟不語，紅拂幽幽地嘆了口氣，用盡最後的力量，吃力地略微撐起了一點身子，一動不動地看着楊玄感：“公子，就當，就當紅拂用這條命來求你，死諫這一回，成嗎？多難，多難都得活着，只有活下來，纔有，纔有報仇的機會！”
楊玄感猛地一咬牙，大聲道：“好的，紅拂，我答應你，明天我突圍時，向王世充那裡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