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瑛當然不可能讓我單刀赴會,她讓施鰱帶着一個小隊十二個人陪我南下,每個人都裝備了相應的設備。
“你們馬上坐下一班高鐵過去!前後大概跟他們只差二十分鐘,我會在從高鐵到瀦龍河的路上想辦法拖他們節奏,不讓他們察覺。這樣你們大概前後腳趕到那裡——那什麼發現黑船的河段,你還記得吧?”
“當然,五月份我還帶沈喻去過。”我說。
到高鐵站的路上一路綠燈,之後我們很快乘高鐵到了高郭,一下高鐵站就有人接應。我們直接上了高速,朝寶塔村的方向駛去。
施鰱指着空蕩蕩的公路,說:“林隊叫人把高速封了,說是施工。這樣一來,您家裡那位堂兄只能走省道,算算沒準咱們還先到呢!”
“他們帶着多少人,查清了嗎?”我問。
“我們也不知道誰是科學會的,所以就統計了從魏陽買票到高郭的人數。今天這段客流量突然暴增,比昨天多出三千多人,此外還有人去汽車站包大轎子車走公路的,攏共算起來少說也有萬數來人吧。”
“無臉男那邊呢?發現它們往瀦龍河來的蹤跡和路線了嗎?”
施鰱剛想回答,他手機又響了起來。他一路上電話就沒斷過,大部分是林瑛打來的。她好像如臨大敵,事無鉅細都要囑咐我身邊的這隻鼻涕蟲。
我們一行坐在三輛車裡,爲了不引人注意,還是特地從水務局調來的巡河車輛。車輛駛下高速,正沿着河堤路飛馳。
我看施鰱接着電話,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跟他商量,不禁又回想起上次與沈喻重訪瀦龍河,在大小馬丘之間踏勘,在古渡口的沙下還發現了燃船的痕跡。
當時沈喻提出了兩個問題,一是爲什麼瀦龍河流經沙質平原,但兩座馬丘之間的河道突然收窄,二是燃船的痕跡在取土區的底部,從土層來看,那應該是特別久遠的年代了。
“瀦龍河又沒有發生過赤壁之戰,爲什麼會有戰船焚燬的痕跡呢?”那天回來的路上,她曾經如是問我。
所以一路想來,瀦龍河確實也有可疑之處,何況我還曾親眼在那裡目睹黑船,還有那個在幻境中再次出現的紅衣女子,她們當時正憑巨人之身,驅百獸之力,同仇敵愾面對空中出現的莫羅魔王。
沈喻說得對,不管無臉男組織多麼怪異,它們的目的多麼離奇,但萬事萬物遵循的邏輯是一樣的。它們要真去瀦龍河,肯定也不是一時興起——
山河雖變,但存在的時間比人類久遠。所以,遠古的瀦龍河,說不定正是紅衣女子乘船赴陣的必經之路。
如果我幻境裡的情形爲真,那紅衣女的敵人便是莫羅。如今莫羅的僕役無臉男在魏陽完成了十惡儀式,然後又輾轉南下,它們的目的就是爲了阻止黑船再現吧?
我正在整理思緒,忽然看見土路上拐上來了一輛越野車,那越野車不偏不倚,不快不慢,就在車隊面前磨蹭着。
開車的隊員狂按喇叭,但那車根本不爲所動。隊員一急,瞅個空子,猛踩油門,卡着堤沿和前車的縫隙就衝了過去,他橫在越野車前面,一腳剎車把它逼停。
這次輪到越野車狂按喇叭了,施鰱掛了電話,搖下車窗,正想罵人,突然就愣住了。
“你怎麼來了?!”他欣喜地問道。
我看到越野車的車窗也露出一道縫,餘以清正探出頭來,朝前頭喊着:“鬥什麼氣啊!他們都搶先下了河堤了!還不趕緊趕路!”
他們和它們同音,我也不知道小余說的是科學會,還是無臉男。總之現在不是打聽的時候,施鰱催促着司機踩下油門,一路飛奔開下河堤公路,沿着坑坑窪窪的鄉間小徑,朝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瀦龍河開去。
還沒接近瀦龍河,遠遠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座土丘。那就是大小馬丘,丘陵下兩側便是瀦龍河河沿。
沙土地裡,紅薯秧子長得正盛,一長串大轎子車就停在深綠的田裡!不用說,堂兄路熟,他肯定帶人先一步趕到了!
“糟了!”施鰱大叫一聲,他催着司機加快速度。司機一副要把油門踩到底的架勢,我坐在後面,被顛得屁股生疼。
車停在大馬丘底下,只見已經乾涸的老河道里人山人海,我跟施鰱急忙下車,餘以清也從越野車上跳下來。我看到她右手拿着一隻常規轉輪手槍,左手拿一隻聲波槍,活脫脫一個“雙槍老太婆”。
“看什麼看!套上白短袖,趕緊走啊!”餘以清發現施鰱也在望着自己,衝他嗷一嗓子。
施鰱這纔回過味來。
“太、太帥了!情、情願每天都被她虐、虐……”他盯着小余背影,結結巴巴對我說道。
“保持緊密隊形!”餘以清在前面喊着,後來陸續下來的警員趕緊排成戰鬥隊形,朝人羣那裡摸去。
我擡頭看一眼大小兩座土丘,一下便判斷出人羣聚集的方位,那裡正是那片採土區,也正是挖出疑似焚船遺蹟的地方!
小余雙手持槍,她帶頭衝下河道,踩着鬆軟的沙土,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那裡摸過去。
但跑着跑着,我就發覺有什麼不對,因爲那羣人全部背對着我們,而且站得整整齊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從他們的衣着打扮,還有停在河沿上大轎子車來看,他們肯定是科學會的人。這羣人號稱來追殺無臉男,怎麼到了這裡後卻如此安靜,別說打打殺殺,就連臨陣對峙的氣氛都沒有!
他們的樣子,更像是街頭好事者的圍觀。
小余顯然也發現了異常,她揮揮手,示意大家先把武器收起來。
我跟施鰱追到她身邊,小余正把兩把槍插在腰間。
“不像有無臉男在!咱們都穿着便裝,先看看怎麼回事,不要搞得人心惶惑。要不這麼多老百姓都驚着,那場面可控制不了!”
她說得有道理,我們都把武器收了起來,此時又有兩輛大轎子車飛速開過來,一路漫天塵土。
那兩車下來了大概七八十個人,他們手裡大大小小都抄着傢伙。
這夥人也衝下河牀,我們故意放慢腳步,等他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