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沒理我,她扶着牆,緩緩站起身來。
我有些擔心,因爲這樣太顯眼,如果院裡有人的話,她就暴露了。
但是牆實在過高,我又不會飛檐走壁,所以根本沒法上去。
“喂!”我又叫她一聲。
她愣了一下,這才低頭看我,我使勁朝她伸過手去,想讓她拉我一把。誰知道這女人非但沒有把我拉上去,反而回頭看看下面,撲通一聲跳進了院子裡!
我這下急了,正在抓耳撓腮想辦法,忽然聽到吱呀一聲,旁邊的木門開了。
沈喻站在那裡叫我:“進來吧!這門是從裡面閂上的。”
我急忙跑過去,擔心地問:“怎麼回事?裡頭沒人?”
“進來看看就知道了。”沈喻說。
我一腳邁進大門,頓時也愣在了那裡。
院子裡的確沒有人,但也絕不是空空蕩蕩。我也從來沒見過這種庭院佈局——在高高的圍牆下,偌大院子裡建滿了密密麻麻的房子,幾乎沒有留下一點兒空地。
院子裡有房子正常,但如果前後左右,每隔半米就建一棟房子就不正常了。這簡直不是院子,而像一座迷宮。
“我剛纔在牆上數了數,這個院子裡,一共有整整齊齊三十多座房子,房子之間只有窄窄的一條過道,而且好多房子只有門,沒有窗戶。這種房子無法採光,根本不能住人。就算當倉庫,這麼窄的通道也很難運貨。”沈喻依然保持冷靜地說。
“誰會建這種東西?”我也詫異莫名。
我走進一棟“房子”看看,只見牆上只開了一個小口,上面有一個小小的木門,木門沒鎖,一推就開,裡面黑漆漆的,而且回聲很大,一聽就知道沒有什麼傢俱器物。
從磚和水泥來看,這些房子應該是新建的。除了外立面之外,房間裡面一律沒有裝修,還露着毛坯。
我撳亮手機電筒照了照,房間裡只用水泥簡單鋪了地面,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倆又沿着狹窄的“過道”,接連打開幾扇房門看看,果然千篇一律,都是普通的毛坯房,它們都層高很矮,沒有正常的門,也沒有窗戶,彆彆扭扭,古古怪怪,如同小朋友玩積木,一塊塊擺在了院子裡。
而且,這裡也完全無人看守,好像有一羣頑童般的工匠,異想天開地找了個很大的院落,肆無忌憚地浪費着水泥和磚塊,壘出了一堆醜陋無用的房子,最後又虎頭蛇尾地一走了之。
我們倆一間挨着一間,把所有房子都裡裡外外查了一遍,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獲。
當然,用沈喻的話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起碼知道了這院裡一共有大大小小三十六處房子,每個房子都是單間,裡面全部是毛坯,沒有任何裝修。
此外,房子裡也沒發現密道之類的痕跡。
還有,院子門口的兩頭無辜的石獅,估計也是被蓋房的這夥人斬了首級。
我們來這裡查找背鍋俠的線索,結果鍋沒找到,反倒找到一院子房子。
雖然沒在裡面找到可疑人員,但爲了不打草驚蛇,沈喻還是找了根木棍,從院門縫兒裡託着門閂,等我們都走出去,再把門閂放下來,造成無人進院的樣子。
我們又繞到小超市那裡,跟老闆打聽那院子的事。
“那個院子啊,聽說以前是個軍閥的私邸,都叫它‘大帥府’,據說當年軍閥在裡頭養了好幾個小老婆呢。”
“後來呢?”
“後來就荒廢了,再後來就分給老百姓住,前兩年不是被文物所買下來了嘛。”
“最近那院子是不是翻蓋了?你知道是誰翻蓋的麼?”
“翻蓋?哦,那院牆壘高了。”
“裡面蓋的房子呢?”
“房子?啥房子?不知道啊!”
我終於忍不住了:“滿院子都蓋的新房,就沒有聽見動靜?”
“啊?!不是文物所的保護單位嗎?誰讓蓋房子來着?怎麼我不知道?”
沈喻偷偷朝我擺擺手,她大概覺得從這裡問不出什麼信息了。
“回去吧,咱們想辦法找找文物所的人。”
我點點頭。眼下之計,只能如此了。
我倆走過石拱橋,來到河對岸,正準備取車開走,忽然沈喻拉住我,指指紅蓮酒吧的門口。
“你看。”
我循指望去,只見酒吧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輛超炫的紅色跑車。
“是客人吧?”我不以爲然。
“大中午的,日頭當空,這裡離着市區又遠,誰會傻呵呵跑到酒吧街來?”
“咱倆啊!咱倆不是跑來了嘛。”
沈喻惡狠狠剜我一眼,她嘴裡罵了一聲,徑直甩下我朝紅蓮酒吧走去。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趕緊追上她。她不理我,只是快步走到紅蓮門口,一推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常山正規規矩矩站在吧檯後面,他聽見門響動,剛說了半句就停住了。
“您這——又回來了?”他帶着莊重的微笑問。
這小子平時見了我就油嘴滑舌,可現在的語調和表情怎麼怪怪的?
我正在納悶,這時突然看到吧檯側面站着一位穿着吊帶裙的絕豔女郎。她頭髮微黃略卷,鼻樑如潤玉,眼底藏碧波,看上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異域風情。
常山雖然臉轉向我們,但身子還側向她。
——這絕對不是什麼客人,因爲常山一臉嚴肅,要知道他“接客”時可是熱情歡快的,絕不是這種撲克臉。
他看看我,又看看那位異域女郎,似乎惶惑地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
“你——朋友?”異域美女主動開口問道。
“啊、啊,是咱們店的熟客。”常山結結巴巴地說。
——咱們店?我愣了一下。
沈喻不知什麼時候轉到了我的身後,她偷偷伸着手指,朝我的腰杵了一下。我一哆嗦,往前又跨了一步。
“您好!承蒙照顧生意!”異域美女倒是爽快地先伸出葇荑之手,我不好意思地簡單握了一下人家指尖。大概是在屋裡吹久了空調,她的指尖冰涼冰涼的。
“這位就是我們老闆!”常山這才晃過神來,他一介紹就開始話多,“這位大哥姓言,後面那位是她女朋友,是個怎麼吃都身材好的大胃王!”
我忽然想起來,紅蓮酒吧的股東除了聞廷緒之外,還有一個名叫聶晴的女子——莫非就是她?
誰知道常山話匣子一開就打不住,他又多加了一句話。
“老闆,剛纔言大哥還來咱酒吧打聽您來着。”
“哦?”異域美女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看向我,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