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飛蛾撲火
迎來送往,察言觀色是基本見識。
天香樓店小二,自是把這套流程做到了極致。
“風傳不止,那秦夜也算個奇材,不過畢竟出身小地方,見識淺斷,自取其禍,天虎宗、甚至他老子都要取他性命,死是理所當然。”店小二回應其實模棱兩可。
“你下去吧,有消息再來通傳。”那徐小姐臉上露出喜色。
“那是必定。”店小二退了下去。
徐寧拍了拍手,臉上喜色卻已更濃。
她是瀟湘東方一千三百里,越王城大族徐家之女。
年方十六,四品火雲雕紋,當下修行,初破極境,有問鼎宗人擇取頭名之心。
秦夜不死,她幾無希望。
而當下,她的腳步已急迫起來。
跨過十數丈距離,已到居中客房門前。
“徐小姐。”門口護衛趕緊施禮。
“小蘭,秦夜死了!”徐寧喜不自禁,已要伸手推門。
“寧姐,我突然身體不適,不能見風。”裡面傳出淡淡聲音,好似虛弱不堪。
“怎麼會?小蘭,剛纔你還好好的。”那徐寧喜色收斂,略微有點擔心。
這庭院之中,十處客房,只有她與這位蘭小姐兩位世家小姐,相互親厚理所當然。
“我修爲不繼,病痛來得極快。”
徐寧放棄推門打算。
“那你要好生休息,大敵已去,你高中宗人籤位更有把握。”
“謝謝寧姐關心,明天好點了,我自會出來見你。”
徐寧連番叮囑,卻仍然喜不自禁退出庭院之外,身後自然跟着她的護衛使女之類。
大敵已去,心情舒暢,在城內閒逛一番,也算是慶祝流程了。
已入夜,夜更深。
十處客房,一處接着一處,各有神態輕鬆少年絡繹走出。
每走一人,庭院中就變到更加清靜。
都是世家大族年青俊傑,出入少則七八人隨從,多則十數人。
人已越來越少。
最後,只留下庭院正中,一號客房,仍然燈火通明,而門口護衛表情謹慎。
“張隊長,我身體難過,叫人去買些傷寒藥來。”
門外護衛隊長楞了楞。
“蘭小姐,你身上諸種丹藥,任意一種都比尋常郎中製作藥物有效,如果實在不知道從何入手,張某可以給你篩選一番。”
“本小姐就想喝點湯藥,你叫人去就行。”裡面有人發聲。
“是!”收人錢財,聽人使喚。
這位護衛隊長,一行十餘人,都是臨時被人僱傭過來,自然對裡面這位僱主言聽計從。
“你也去!”裡面再度發話。
“我也去?我走了,卻沒有人保護蘭小姐安全。”
“叫你去就去!”裡面已有恙怒聲音。
“得令!”護衛隊長招呼左右,向門外而去。
這位蘭小姐,想將他們支開,他當然清楚。
金主吩咐,不用問緣由起因,照做就行。
“王媽,你出去給我買道酒釀鴨子進來。”隨後房中又有聲音傳出。
接連不斷,最後十幾二十幾人,都消失在庭院之中。
再等數息,居中客房中,燭火已完全熄滅。
庭院中空無一人。
那中庭客房,門扉傳出嗄吱聲音。
一道瘦削身影,看似疲憊,已從房門中走了出來。
其人粗布衣服,而臉上蒙着質地極其粗糙頭巾,身材明顯稚嫩。
並不回頭,也不關門。
看似穩定,卻又有踉蹌行止,一重接着一重,向着院落之外而去。
燈火輝煌,鶯歌燕舞,正是這瀟湘城中銷金窯場景表現。
幽暗之處,偶有不爲人知身影穿行,並不一定完全沒人看到。
若是有人選擇不想看到,那自然不會看到。
砰!
一位老媽子端着托盤,在酒樓之中轉身,一時不察,撞到一道推嫩身影身上。
差點把手中托盤掉落地上。
“哪裡來的野丫頭?這裡是你呆的地方?”王媽大罵不止,好不容易將手中的酒釀鴨子執掌穩當。
“掌櫃的,這就是你們天香樓的做派?我們家蘭小姐,是少給了你酒樓金幣抑或銀錢?菜掉地上,餓壞了蘭小姐,你吃罪得起嗎?”王媽大罵不止。
那掌櫃,趕緊從櫃檯之中穿了出來,看向正慌亂朝門外而去身影。
臉上微有疑惑,“小二,這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掌櫃的,我立即趕她出去!”數個小二趕了出來,人人狐疑。
天香樓,瀟湘城中最爲隆重場合。
內裡熱鬧氛圍輕鬆,而外面戒備森嚴,更不用說。
居然會有這樣野丫頭出現,確實太過詭異。
而那道瘦削身影,卻在衆人楞神之間。
消失在視線中了。
……
瀟湘城樓,高二十丈以上,城牆厚至少十丈。
此時此刻,城牆之上,仍然燈火不斷,明暗有致,更有士兵巡邏。
大周朝新帝登基,往生大會是重中之重,普天同慶,與民同樂,正是新皇心願。
縱然往生大會,還要些時日,這城牆上面多了些節日氣氛,倒也正常。
城牆上方,來來往往,多是中產平民之家,對着護城河道,指點景色。
與天香樓那樣銷金窯相比,自然平淡有平淡的樂趣。
厚重城牆一角,卻並不會有人注意到一件事情,那道稚嫩身影,正立在黑暗之中。
看向極南方向。
這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阿蘭了。
“你爲什麼不來跟我會合?”
“說話不算話,如果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恨不得踢你幾腳!”
“踢不到你,給你飯裡下毒,看能不能毒死!”
阿蘭自言自語,手上拿着小小石子不停扔到,護城河道之中。
“你到底死沒死?”她人已踏上那城牆邊緣。
瘦弱身影頓時變得高大起來。
而燈火也照到她的身影之上。
“沒死卻又不來會合,實在很氣人……”
“罷了,與其被你氣到心痛而死,不如我跳下去還沒有那麼痛!”
那稚嫩少女仍在喃喃當中。
一隊巡邏士兵卻已轉過轉角。
“幹什麼的?”
“別跳!”
入眼看到明白,士兵皆是大驚,慌亂無比,立即就要上前救人。
城牆之上,可以看到那小女孩側顏苦笑,臉上只露一雙眼睛,卻又悽楚迷離。
人卻終於跳下去了。
因爲,不跳更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