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

春節假期之後,人們又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當中,每天都是忙忙碌碌,上班下班,周而復始的工作流程。孫長仕這天沒什麼事,呆在辦公室裡頭,在思考着偷筆記本的人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是專門到自己家裡找“犯罪”證據?還是在找財物時候看到了,順手拿走的?

想了一會兒,到底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就作罷了。然而桌子上的電話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聽着電話鈴聲,孫長仕心裡有些忐忑,會是誰的電話?會不會是勒索?當他看到電話號碼的時候,心裡頭卻是鬆了口氣,是于振中辦公室的電話。

“喂,孫長仕嗎?”電話通了之後,于振中先出聲問了句。

“嗯,是我,於書記您好啊!”孫長仕用愉悅的口氣說着,因爲有李團長那層關係,孫長仕覺得跟于振中也不算陌生,平時說話也比較隨意一些。

“你跟我說,最近有沒有丟過什麼東西?”于振中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感情,顯得很平靜。

孫長仕聽了他問的這句話,心裡頭頓時有些翻騰了,“於書記,我不瞞您,過年的時候,我在這邊租住的房子被盜了,丟了四千來塊錢,還有兩個筆記本。”

“那麼說,都是真的了?”于振中有些失望。“小孫,實話跟你說吧,有人把你舉報了,舉報你受賄,而且證據確鑿,其中就有你說的筆記本,但不是兩本,只有一本。”

孫長仕似乎早已料到了會有這事,此刻他並沒有很震驚,只是“嗯”了一聲。

于振中長嘆一口氣,“叫我怎麼說你呢!有些事情你做就做了,幹嘛非要記下來?你讓我現在怎麼跟李斯通交待?”

待孫長仕聽到于振中提到李團長的名字,他才明白過來,自己當初爲什麼能以一個剛轉業的副團職軍官身份,就當上了城建局局長,也明白了爲什麼在平常的工作中,自己只要上報到上頭的項目總會那麼快就受到審批。

孫長仕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原本平靜的心態已是波濤翻涌。于振中還在繼續說着:“李斯通那傢伙,當初就跟我說,你是一個有思想、有能力、有擔當的軍人,只要給你一個平臺,你就會竭盡所能做好每一件事。說實話,當初我並不太看好你,一個剛轉業的軍官,對地方事務一竅不通,能幹出什麼事來?可事實證明李斯通是對的。而我也在盡力的提拔你,可我還是大意了,你轉業那會兒就該和你見上一面,交待你一些事情的。”

孫長仕靜靜的聽着于振中講話,忽然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在部隊那會兒一樣。那時候他剛剛分配到連隊,連長李斯通就把他叫到連部,兩人促膝長談,一直到凌晨三點,李連長跟他講了戰士的情況,還有帶兵應該注意的方面,這些都讓他受益匪淺。

“好了”,于振中說到了最後,“這事現在我也無能爲力了,只能看你的運氣,舉報人直接就把材料遞到了市紀委,現在紀委正在研究,估計過一段時間就會找你談話,你好好準備準備吧!”

“嗯,我知道了!”孫長仕面色平靜。

掛了電話,孫長仕才顯得有些頹然,兩肘支在辦公桌上,雙手捂着臉搓了搓,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他想。

一個星期之後,寧州市紀委調查小組到了平城,帶隊的組長叫張擎,和平城市委書記王朋見了一面之後,直接就派人把孫長仕帶到了書記辦公室。

辦公室裡頭,正中央擺了一張靠背椅,兩邊的沙發上坐着紀委人員,辦公桌被改換了方向,正對着靠背椅,這場景,就跟審問犯人是一樣的,孫長仕默默的坐到了椅子上。

“孫副市長,請坦白的向我們交待你的問題。”張擎很直接的問。

孫長仕依舊沉默着,張擎等了一會兒,見孫長仕一句話不說,頓時有些惱怒:“你不要以爲什麼話都不說就沒事了,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犯罪證據,在事實面前,你別想抵賴。”

“既然你們已經都知道了,我也沒必要再說什麼了!”孫長仕終於不再沉默,說了這麼一句話。

“孫長仕!”張擎被氣的不行,一邊用筆重重的敲着桌子,一邊厲聲喝問,“你這是什麼態度?虧得你還在部隊受黨這麼多年的培養,讓你交待問題,你就老老實實交待,爭取寬大處理,別以爲自己做出了一點成績就目中無人。你現在的態度嚴重有問題!”

張擎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看了看孫長仕,“孫副市長,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既然我們來找你,那就肯定是掌握了一定的證據。而且你也知道,像這種事情一般都是不讓別人旁聽的,但今天就讓王書記在邊上聽着,你有什麼苦衷或者隱情,完全可以講出來。另外,我們來的時候,於書記也交待過了,只要你配合調查,我們是絕對不會爲難你的。”

張擎這會兒又開始打情義牌,不過他說的也都是實話,于振中在派他過來的時候確實交待過,他這次出的招算是完全出對了,孫長仕別的都不怕,就怕欠的人情。一提到于振中,孫長仕不由得就又想到了李團長,他在心裡哀嘆一聲“老連長,我對不起你啊!”

這樣的審訊一直持續到傍晚,基本上張擎問什麼,孫長仕就答什麼,絲毫沒有隱瞞。當張擎問他收賄得來的錢都弄哪兒去的時候,孫長仕是這麼回答的:我第一次收賄是“七度商城”招標會之前,風雲建築公司總經理高雷,給了我十萬塊錢,但由於後來他們公司招標失敗,我就又把錢還給了他。第二次是在城建局的時候,局裡有個扶貧村,那裡小學校舍都是危房,我就向江夏集團的總裁柳江夏索取了十萬元的賄賂,並把這些錢用於了小學校舍的建設。再之後的就比較多,我也記不清了。

“哦?”張擎在邊上聽的一聲冷笑,“聽你說的這樣,我們倒不該來抓你了,而應該給你表彰嘍?還有個事情需要你好好交待一下。”

“什麼事?”孫長仕似乎已經麻木了。

“聽說你在這裡還包養了幾個情人,都是誰?你受賄得來的錢有沒有給過她們?”

這個問題聽得孫長仕大怒,“我沒有情人!”他只是這一句話。

“哼哼!”張擎冷冷一笑,“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說完,他從包裡掏出一張照片,儘管照片上光線不太好,但還是能夠清楚的看出來,其中一個人正是孫長仕,還有是一個長髮女人。

孫長仕看到這照片,頓時明白過來了,這女人正是趙蓉,而這照片也正是那天傍晚時候拍的。也不知爲什麼,當看到這張照片裡並不是自己和何楠一起的時候,孫長仕倒是鬆了口氣,緩緩的說:“這個女人我以前並不認識,她那天只是來找我辦件事。”

“她是誰?至於你們是什麼關係,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們自己會調查清楚。”

“她叫趙蓉,是市高中的一名教師。”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孫副市長,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但是在這件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去別的地方,必須呆在家裡。”

孫長仕站了起來,轉身剛要出門,張擎在後面又補充了一句,“你明天先不用來上班了。”孫長仕什麼話也沒說,直接就出了門。

一個星期之後,孫長仕已經不在自己的房子裡住了,而是被關押到了市看守所,等待着最後的審判。一切的一切,他都沒有跟任何人講,包括自己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