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

孫長仕給何楠打電話的時候,何楠正在賓館裡洗澡,沒接到電話。等何楠洗完澡一看有兩個未接,而且都是孫長仕的,連忙打了回去。

至此,孫長仕才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原來何楠今天上午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到了自己老家車站,可是又人生地不熟,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玩,索性就按照孫長仕檔案上的地址,去了家裡,果竟然在村口問路的時候碰到了買菜的章媽媽。

何楠氣質出衆,一身長裙更顯得淑惠的不行,章媽媽一看之下,高興壞了,以爲是兒子新找的女朋友,連忙領回家去。中午兩人一起下廚做了飯菜,何楠專門炒了兩個拿手菜,章媽媽一看這姑娘人長的也好,裡外活都能幹,張嘴就問了是不是跟自己家長仕處着呢?這一問之下,倒把何楠也弄了個大紅臉,不過心裡高興着呢!扭扭捏捏半天不敢正面回答問題,所以章蓮花順其自然的就誤會了。章蓮花興奮了一下午,晚上非要再打個電話驗證。

孫長仕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沒再過多的追問什麼了,能怪她嗎?人家只是去看了下自己的母親,難道就因爲這個誤會而去怪罪何楠?孫長仕當然不會這麼想。

接下來的兩天裡,孫長仕依舊是在辦公室同值班的人聊個天什麼的,也當是對局裡一些情況進行一下深入的瞭解,只有在傍晚吃過晚飯的時候纔會在外面溜達幾圈。

五月三號下午,假期馬上要結束了,孫長仕吃過午飯後一直就呆在辦公室裡。今天天氣有些熱,他也不想出去瞎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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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三點的時候,孫長仕接了個電話,是工商局局長劉建明打過來的。問孫長仕有沒有空,他另外叫了幾個人,想一起吃個飯,也互相熟悉一下。

孫長仕本來是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不過“到哪座山唱哪臺戲”,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這裡不比在部隊的時候了。如果想要把工作做好,得先融入這個圈子,畢竟在工作中,有許多情況都是需要各方面協調的,一旦有個部門領導對你不感冒,那工作肯定就會被拖住了。所以不管願不願意,孫長仕都應承了下來。

飯局約的是下午六點鐘,地點在醉仙閣,醉仙閣是市裡比較高檔的飯店了,而且在高檔裡面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醉仙閣後面就是林水河,環境好,裝修也比較典雅。

下午五點半,孫長仕出了辦公樓,打了個車去到醉仙閣。到的時候,剛好是五點五十分,孫長仕下車也沒在門口等人,直接進去。

孫長仕這是第一次來醉仙閣,門口迎賓也不認識他。那迎賓一看進來這人的氣質,估計也是有些權勢的,上來問道:“先生,請問有訂位嗎?”

孫長仕本來還愁着怎麼找,忽然就有人來問,笑着說了句:“哦,有的,在太白軒!”

“先生請跟我來!”

這迎賓心裡小驚了一下,太白軒,可是這醉仙閣規格比較高的包間了,今天晚上這桌是市工商局局長親自訂的,估計來的人也都是市裡頭有頭臉的吧!

醉仙閣佈局設計新穎,前樓是棟六層樓,有大廳、包間、直到五樓,再往上是工作人員的住所。樓後則是一個園林,婆娑樹影之中,掩映着幾棟獨屋,便是這醉仙閣裡頭最高檔的幾間包間了。因這酒店傍着河水,園林裡頭也引了水源,不斷的流水潺潺,頗有一番別緻。

孫長仕在迎賓的帶領下,穿過大廳,轉過幾個小灌木叢,就看到了一間獨屋,上面掛了牌匾“太白軒”。

進了屋,迎面就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窗,正對着林水河,綠樹成蔭,碧波盪漾,左屏風上一軸字,正是“詩仙”李太白的《將進酒》。包間裡已經坐着了一個人,看見孫長仕進來,站起來笑着說:“呵呵,孫局長來的夠早啊!”

這人正是打電話約了孫長仕的工商局劉建明劉局長。孫長仕也是笑着說:“呵呵,我還以爲我來的早了呢,原來劉局長比我來的更早吶!”

劉建明在市工商局快當了五年局長了,人頭熟的很,孫長仕剛到任的第三天就被約了出來,吃了頓接風宴,這回是第二次一起吃飯了。

迎賓一看,這位還真是局長級別的,不過以前沒見過,應該是哪個單位新來的。她看這兩人已經開始寒暄了,就退了出去,輕輕的把門帶上。

孫長仕跟劉建明說着話,陸續的又來了幾個人。劉建明順便就叫了服務員開始上菜。趁着菜還沒上的時候,劉建明給孫長仕介紹了一下。

“各位同仁,這位是咱們市城建局新來的局長—孫長仕,從部隊回來後,組織上安排接任了城建局局長的職位,現在跟咱們大家也算是同事了,呵呵!”劉建明舉起了杯子,“來,大家一起舉杯,先幹一個。”

在座的都起身舉了杯子,孫長仕剛喝完還沒坐下,劉建明走過來。

“呵呵,孫局長恐怕對在座的幾個人都還不熟悉吧!我就免費客串一回主持,簡單介紹一下。”

旁邊服務員看一杯酒盡了,就陸續的開始倒酒。劉建明指着孫長仕左側第一個人說:“這位是市公安局局長鬍耀林。”

孫長仕端起杯,跟胡局長碰了一個。胡耀林長得略有些發福,白胖的臉上帶着笑意,不過似乎沒看到鬍鬚,端着杯子,對着孫長仕:“孫局長才上任不到一個月,就已經做出成績了啊!前面下發的《平城市城市執法管理暫行規定》,聽說原稿就是孫局長擬的,大家都看到了吧!呵呵,我一開始還想着咱們市裡沒這號人物,結果今天就見着了,哈哈!”

孫長仕笑着推辭了一番,兩人碰了一下,孫長仕大約喝掉了半杯,胡耀林自己也喝了才一半,一看這樣,頓時有些尷尬,又對着孫長仕舉了下杯子,喝盡了。

孫長仕笑笑,也把剩的半杯喝了下去。

接下來劉建明又介紹了幾個人,教育局局長、稅務局局長、檢察院院長、還有市委辦公室主任,孫長仕同幾個人一一的都喝了酒。

剛好喝完一圈的時候,菜已經差不多上齊了,接着便是邊吃邊聊邊喝。不一會兒,七個人就已經喝下去兩瓶茅臺,第三瓶也打開了。今天這頓酒席沒有工作,所以每個人都比較隨意,孫長仕菜沒吃多少,酒下的卻是最多,這會兒覺得腦袋有些迷迷糊糊的。

劉建明滿面紅光的看了看臉色發紅的孫長仕,跟大家說:“呵呵,早都聽說孫局長海量,今天大家可算見識了吧!我敢說孫局長一個人這會兒至少已經喝了半斤多了吧。”

大家哈哈的笑着,又是觥籌交錯,酒過三巡。孫長仕已經有了醉意,站起來,端着酒杯,走到屏風前,念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孫長仕唸到這裡,卻停住了,嘴裡重複着這句“天生我材必有用”。一邊重複,一邊喝下了酒。幾個人在孫長仕開始唸的時候,已經停住不喝了,聽到孫長仕頓住,然後不停的重複這一句的時候,氣氛也顯得略有些沉默。

教育局局長楊得志忽然“啪啪啪”的帶頭鼓起了掌,隨後幾個人也一起鼓掌,孫長仕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來坐到座位上。

楊得志說:“原來孫局長還喜歡讀詩詞啊,難得還有這雅興!呵呵,詩詞文化傳承至今,現在喜歡誦讀的都已經不多,更不要說寫作了。”

孫長仕訕笑了一聲,說:“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雅興,只不過在部隊的時候,除了訓練,就沒事幹了,身體又累,不想搞其它的娛樂活動,就讀些詩詞,只能算是陶冶一下情操罷了。”

劉建明插話道:“哎呦,我跟孫局長才認識不久,只知道孫局長工作能力突出,酒量過人,今天才知道孫局長才華也是過人啊!”

卻說這一堆的局長,都跟孫長仕是平級的,可爲什麼都對他這麼捧着呢?原因不爲其他,只因爲孫長仕是新來的,這些局長們都要跟他處好些關係,萬一哪天有個什麼事情要人幫個忙什麼的,也好開口些;並且他們也都聽說了,這孫長仕似乎有什麼“後臺”,要不然怎麼可能一轉業就安排到市裡城建局一把手?正所謂“外來的和尚好唸經”,人們對未知的東西的顧慮,往往會超出實際許多,而孫長仕此時也算是佔了個便宜。

孫長仕酒上心頭,帶着些許醉意就站了起來,走到窗臺前,剛好看到岸邊一棵白楊被風吹落一片綠葉,晃悠悠的就飄到水面上,蕩起一陣水波。

飯菜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劉建明起身提議說:“咱們哥幾個難得坐到一起,以後要是有什麼事,還得多多的互相關照關照,大家說是不是啊?”

在座的都開口附合着,劉建明接着說:“既然這樣,我提議,咱們今天再幹了最後一杯!”

幾人一起哈哈大笑,都倒了酒喝了。

酒飽菜足之後,要散場了,胡耀林看孫長仕沒車接,想要送他回去。孫長仕婉拒了,說有些醉,想慢慢的散步回去,胡耀林也沒再堅持,開車走了,孫長仕出了酒店大門,向左一轉,沿着河道邊的人行道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