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夜晚，隨心團滬上分部的會議室裡燈火通明。
因爲糯米和拉手這些天來的瘋狂營銷，隨心團的用戶正在瘋狂流逝，後臺的訂單數量下降到了冰點，一度跌回了未融資之前的狀態。
同一時間，隨心團剛剛成立的客服中心每天都有無數的電話要接。
打電話來的那些人不是爲了諮詢套餐，訂購服務，而是爲了退掉之前囤下的購物券。
因爲在滬上的市場趨於穩定之後，隨心團的打折力度就沒那麼大了，從一開始的四折逐步回到了七折八折的狀態。
畢竟在一個沒了競爭對手的市場裡，再燒錢便宜消費者，那真的就是傻逼之舉了。
所以，隨心團用戶現在手裡的券基本都是七折或者八折。
可是對比剛剛殺過來的糯米網半價券，還有拉手網的六八折上折，隨心團的消費券頓時就讓人感到嫌棄了，所以退券要求越來越多。
另外，他們先前銷售過一批五一黃金券，爲期三天，主要就是爲了借用五一市場來展現隨心團強大的用戶量和消費能力，但是有很多人買完不看時間，導致過期了。
隨心團的原則就是打折券過期不負責的，但因爲這幾天的退款風波一起，很多有過期券的客戶也在嚷嚷着退錢。
葉子卿和崔依婷現在每天都在想對策，安撫客戶，除了上廁所，基本沒離開過這間會議室。
劉茵本來是陪閨蜜來玩的，結果現在好了，變成了兩個人的買飯服務生。
晚上八點鐘，劉茵提着兩份飯來到了會議室，看到葉子卿泛白的嘴脣，忍不住嘆了口氣。
“情況怎麼樣了？”
“用戶持續減少，客服中心那邊每天都有很多的退款訂單。”
劉茵把盒飯放到桌上，盯着電腦看了一眼：“他們可以打折，難道你們就不能嗎？你們不是剛剛融了一千萬美金？”
葉子卿摁着太陽穴，擡頭看了閨蜜一眼：“深城市場那邊基礎薄弱，需要的經費更多，我們很難和他們硬碰硬，打消耗戰的話一不小心就會被燒死。”
“可不打的話不是也會……”
“所以，我和依婷不是正在想更好的辦法嘛。”
葉子卿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拆開盒飯，看到裡面的番茄雞蛋，立馬誇讚了一聲真好。
但劉茵能看的出，閨蜜的眼底此時正有一抹濃重的陰影。
吃完了晚飯，葉子卿提議出去透透氣，崔依婷也是被壓的喘不過氣，於是點頭同意，三個人就這樣來到了樓下，隨便找了個公園裡的躺椅。
夏日的夜風溫和又不刺激，迎面拂過還是很舒服的。
在草木繁盛的公園小路，一羣夜跑的人帶着耳機，從昏暗的路燈下穿行而過，逐漸進入黑暗。
隔壁有蟬鳴，對面有蛙聲，如果心態不錯的話，葉子卿覺得在這裡坐一個小時也沒問題。
但此時此刻，她的疲憊感卻不減反增。
事實上，她到現在都有點無法接受，剛出了一個坑的隨心團到底是怎麼又掉進了另一個坑，簡直就是坑連坑。
早知道這樣，他們就不該去參和深城的戰局，而是應該加大投資力度直接去打破京都的桎梏。
可惜，深城市場的丟失把他們都影響了，覺得丟了的一定要拿回來，於是迫不及待的下場，誰知道正中對方的下懷。
“其實我已經想不出來主意了。”
劉茵：“？”
葉子卿抿了下嘴角：“我每天留在會議室，只是爲了讓自己覺得自己在努力，從而減輕心裡的焦慮。”
崔依婷聽到這句話後眉心緊張：“子卿，我們還沒到那種時候，別說這種話。”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我們還有深城的商戶資源做籌碼，但現在我們兩邊的路都被堵死了，江勤說的對，全國市場真的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
劉茵擡頭看了一眼葉子卿，半晌後開口：“子卿，去請教一下江勤吧。”
聽到這句話，葉子卿微微一怔。
崔依婷的眼神有些古怪：“我見過那個江勤了，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說話聊天都是在講學校裡的事兒，什麼遛狗，什麼戀愛，他能幫我們什麼？”
劉茵不想和她爭辯，還是繼續勸解閨蜜：“要不就試試吧，就把死馬當做活馬醫呢？說不定民間偏方可以治大病啊。”
“還是……算了吧。”
葉子卿搖搖頭。
她前段時間剛請江勤吃了飯，在人家面前耀武揚威地說要幹一票大的，又說自己是合格的領路人什麼的，現在讓自己去問他，她抹不開這個臉。
況且，她不認爲江勤能有什麼好辦法。
因爲就像他曾經說的那樣，全國市場不是這麼玩的，那是一個跟地區市場完全不同的環境。
葉子卿現在理解了，懂了，也快被這種沒日沒夜的明槍暗箭拖垮了，可江勤就能行嗎？他如果行，他不早就自己來了？
“走吧，我想回去睡一覺，這幾天太熬了。”
聽到這句話，崔依婷忍不住看她一眼，在她的語氣當中感受到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力竭感。
她本來還想安慰幾句的，但想了想，卻覺得連自己也沒什麼辦法，安慰又有什麼用。
她把手裡的女士香菸熄滅，也背上包跟了過去，回到了公寓。
不過人的失落總歸是一時的，而不是持續的，到了第二天，好好補了一覺的葉子卿又重新恢復了她的鬥志。
而她也開始重新考慮劉茵的提議，是不是應該給江勤打個電話問一下。
“子卿，你怎麼了？”
葉子卿看到了來上班的崔依婷：“我在想劉茵昨晚的提議。”
“去問江勤要怎麼辦？”
葉子卿點點頭，然後從包裡翻出自己的手機，猶豫半晌之後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看到這一幕，崔依婷沒說什麼，她上次跟葉子卿見了江勤，對那個大二學生的唯一印象就是華而不實，浪得虛名，可如果能緩解緩解葉子卿的焦慮，也算是有所幫助吧。
很快，電話就接通了，此時的江勤正和董文豪、路飛宇一起蹲在臨川大學的門口，欣賞着那些剛剛入學的漂亮學妹。
看着那修長的玉腿從面前晃來晃去，三人的內心中頗有一種身爲大學生的自豪感。
而當葉子卿的電話打過來之後，江勤並沒有太過意外，因爲他很瞭解隨心團發生了什麼。
“學弟，最近還好嗎？”
“還好啊學姐，我剛回學校，正打算趁還沒正式開學，先把課本上的知識預習一遍，狠狠卷死他們。”
聽到這句話，董文豪和路飛宇忍不住看了老闆一眼，心說這瞎話還真是張口就來啊。
葉子卿在電話那邊沉吟了一下：“伱……對現在的團購市場怎麼看？”
“血次呼啦的，不太敢看。”
“？”
江勤站起身，往樹蔭下一靠：“學姐找我有事吧？要不就有話直說？”
葉子卿和崔依婷對視一眼，然後纔開口把現在腹背受敵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問他有沒有什麼建議。
江勤沉默了半晌，最後輕笑一聲：“建議確實有一個，而且肯定能解決你們現在的困境。”
“真的假的？”
“真的，但你不一定愛聽。”
江勤抿了下嘴，也沒賣關子就直說了：“學姐，賣掉吧。”
葉子卿微微一愣：“賣掉什麼？”
“現在就下定決心把隨心團賣了吧，爭端剛剛開始，你們公司的估值還很高，應該能賣出一個好價錢，既能平掉帳，說不定還能小賺一筆，可是再耗下去，等市場份額再少點，你就要虧了。”
江勤又補充了一句：“我建議你們賣給糯米糰，這樣他就有實力了，可以狠狠背刺拉手網，也算是幫你們報了挖團隊的仇，不過你們那個客服中心整挺好的，能不能拆出來賣給我？”
“……”
因爲葉子卿開的是免提，所以崔依婷也能聽到電話裡面的內容，此時忍不住露出一抹譏笑，眼神裡充滿了不屑。
賣掉？這是兩千多人耗時大半年的心血，說賣掉就賣掉？
這種算是建議嗎？這樣的建議誰不會說？
崔依婷覺得葉子卿神志都有點不清楚了，竟然會去聽一個在校大學生滿嘴胡謅，這和幼兒園指導大學生有什麼區別。
葉子卿的臉色也有些陰沉：“學弟，如果隨心團是你的，你會願意就這麼丟掉？”
“如果隨心團是我的，哪有什麼拉手網拉腳網的幾把事兒？”
“……”
“我就說了沒用，有這功夫不如去前沿市場看看，也比聽他在這裡滿嘴大話強！”
聽筒裡傳來崔依婷的聲音，但還沒說完就被掛掉了。
路飛宇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老闆，誰啊？”
“莽哥。”
“明明是個女人的聲音。”
江勤又蹲回到原地：“女人敢叫莽哥，你說這得有多莽？”
路飛宇眼睛滴溜一轉：“我告訴老闆娘你和女人打電話，老闆你怕不怕？”
“滾，作死是吧？去，拿你的錢給我買個冰棍去，要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