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居。
戰少尊進了一間vip包廂，一陣清淡的茶香味撲面而來。
包廂裡泡茶的女人安靜而優雅，一身修身的改良旗袍，氣質婉約，頗有點江南女人的古典味兒。
她是古來居的老闆娘，蘇杉。
戰少尊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掏出一根菸來點燃，極盡慵懶地吞雲吐霧。
“找我什麼事兒？”
包廂裡充斥着淡淡的煙味兒，蘇杉微微皺了眉，終於停下手裡泡茶的動作，直起身看向沙發上的男人。
“阿戰，少抽點兒煙吧。”
戰少尊沒理會她的話，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說吧，什麼事兒？”
蘇杉淺淺地笑了下，將茶泡好端到了他面前，“這是讓人帶來的碧螺春，你品一下味道怎麼樣。”
“我不喝茶。”男人聲音極爲冷淡，甚至有點兒不耐煩。
輕輕抿了下脣，蘇杉沉默了片刻。
“阿戰，她已經十九了吧？”
冷眸微微眯起，戰少尊的聲音陡然降了溫度，有着說不出的狠戾之氣，“你想說什麼？”
男人完美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俊美無匹，那雙野豹般清亮的眸子，像漫天碎星的夜空，看入蘇杉的眼裡，一時間有些怔愣了。
那張熟悉的臉，讓她恍惚了一秒後，心情變得十分複雜。
“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姑娘，能讓你們這麼惦記。”頓了頓，她苦笑，“她現在和我有多像？”
“你們一點都不像。”掃了她一眼，戰少尊淡淡地說着，“只有眼瞎的人才會這麼覺得。”
“是嗎？”蘇杉不怎麼相信，端起茶杯，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淺淺抿了一口茶水，“我聽人說，葉晴死了？”
幽暗的黑眸深了深，戰少尊看她的眼神變得寒若深潭。
在他冰冷的眸光裡，蘇杉臉色很平靜，語氣卻說不出的鬱結難抒，“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們姐弟倆，我能不能去墓地看看她？”
“可以，我會讓人安排時間。”男人摁滅了菸蒂，“還有其他事沒？”
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蘇杉的心裡，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和懷疑正在慢慢地發酵。
最後，她硬生生剋制住，只搖頭：“沒有，只是想請你嚐嚐店裡的新品。”
“不用。”戰少尊起身，攏了攏衣服，往門外走，“以後要沒重要的事兒，我們儘量別見面。”
蘇杉心裡窒了窒，轉念一想，忽然就起身，索性幾步走到男人的身後，伸出手想要去抱他。
“阿戰，抱抱我……”
“滾！”
戰少尊眸色一冷，身體微微一側，不着痕跡地避了開去。再低頭看她時，一雙黑眸陰煞至極，絲毫沒有爲她的委屈和可憐而心軟。
在他的冷聲喝斥裡，蘇杉嘴脣微顫，身體僵硬在了原地。
“阿戰，你……”
“閉嘴！”居高臨下地掃她一眼，男人的面色冷酷邪魅，“我的容忍度有限，別叫老子阿戰！”
喉嚨一哽，蘇杉隱隱帶淚的眼睛瞪大了，“可你明明是阿戰……”
“別演戲了。”戰少尊冷笑一聲。
緩緩吸了一口氣，她努力忍住快流下的眼淚，悽苦一笑。
“可是我每次看到你這張臉，就想自欺欺人騙自己。你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嗎？我想過安安穩穩的生活，想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想我們曾經……”說到悲情處，她終於沒忍住，淚水滑下，“你說，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你們不是雙胞胎嗎？你肯定知道他的想法……”
她擦着淚水，極盡可憐。
可惜，男人的眼睛裡除了冷淡，什麼情緒都沒有。
他面色冷峻，聲音更是涼得穿心，“別問我，我不知道。”
“其實你在騙我是不是？你根本就是阿戰，是不是！阿戰……阿戰……”
女人的情緒有點兒激動了，說到痛苦處，她的臉色忽然煞白一片，呼吸越來越急促，那種窒息的感覺傳至四肢百骸。
蘇杉伸手捂住了喉嚨口，踉蹌着靠在牆壁上，面色蒼白如鬼。
戰少尊一把扶住她，將人扶到沙發上，淡淡地皺眉：“藥在哪裡？”
“在……在……茶几……抽屜……”
他立刻抽開茶几底下的抽屜，拿過噴霧藥劑遞過去。
蘇杉一把搶過，手指哆哆嗦嗦地按住瓶口，用力噴了幾下，一股順暢的通氣感傳入喉嚨裡，直至心臟。
見她臉色終於緩和下來，戰少尊再次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淡淡地說了一聲兒：“記住你的身份，別癡心妄想。”
是……是嗎？
躺在沙發上渾身無力的女人苦澀地扯了一下脣角，淚眼模糊的視線裡，男人的臉色面無表情。
“阿戰……”
她剛喚出來一個名字，男人的手機就響了。
戰少尊一邊兒走到門口，一邊接電話：“喂。”
蘇杉躺在那裡，仔細地聽着他通話的內容。
不過轉瞬間，戰少尊整個人忽然就快速衝了出去，她隱約聽到男人焦急驚慌的聲音……
“聯繫專家，我馬上過去！”
男人離開了，蘇杉緩緩地坐了起來，死死咬着下脣，痛苦得泣不成聲兒。
“現在你總該徹底明白了吧？”就在她哭得苦不堪言的時候，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在包廂裡。
女人驚得止住了哭聲，一擡頭就看到一個戴着大墨鏡滿身陰寒的男人從包廂的暗門內走出來。
男人走到她面前，微微彎腰極盡憐惜地擦乾了她臉上的淚水，“小艾，戰少尊一直在欺騙利用你的感情，九年前是，現在也是，你爲什麼要一直自欺欺人？”
“我不信！阿戰不是那樣的人，他說他不是阿戰，是阿戰的雙胞胎弟弟……”
現在的蘇杉是一個極其矛盾的女人，在戰少尊面前，她希望他就是阿戰，可是想到他的冷酷，他的冷淡，她卻又希望他說的都是真的，希望他是阿戰的雙胞胎弟弟。
“哥，我不相信……”
男人拿下了臉上的大墨鏡，那張臉平庸無奇毫無特點，然而他的眼睛卻異常銳利逼人。
他直直地逼視着女人淚流滿面的臉，陰冷地說：“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蠢貨！你以爲你還能安安穩穩過日子？戰少尊已經懷疑你了，他早就讓人查了你所有的檔案和電腦記錄！小艾，聽哥的話，別再陷進去了，九年前你吃的虧還不夠嗎！”
眼神空洞下來，蘇杉緩緩捂了捂臉，才輕啜着說：“哥，我相信他不是阿戰，比起他愛上了別人，我寧願他早在九年前就死了……哥，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就算阿戰是戰少明，可你別忘了，戰家三爺是死在誰手裡的！”男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手上的力道慢慢加大，“我已經和阿斯商量好所有的計劃了，不過你放心，阿斯不知道你還活着。小艾，聽哥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戰少尊最大的弱點就是喬寶貝。爸的死，組織裡那些兄弟的死，一定要他血債血償！”
蘇杉死死咬着下脣，掙扎着，“哥，喬寶貝是無辜的，我不想那麼做。九年前因爲我擅自拿了她的照片，差點害死了她，我……”
“她是無辜的，難道爸和那些兄弟就不是無辜的？”男人冷冷打斷她的話，“蘇小艾，九年過去，你還是那麼天真，活該被人騙！”
說着，他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戰少尊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看着捂着臉哭得抽抽搭搭的女人，男人重新戴上大墨鏡，說完後，從暗門離開。
蘇杉手指顫抖着，面如死灰。
……
汽車上，弒天看着面色異常的老大，心知肯定是喬寶貝出事兒了。
能把京城太子爺影響成這樣，也只有嫂子了。
他小聲兒問：“老大，是不是嫂子她……”
戰少尊緊緊攥緊了扶手，一聲不吭，可那張臉簡直陰駭得像要殺人一樣。
“現在還不清楚，路揚說應該是先兆性流產……”
說着，他心抽得很痛。
難怪她這段時間食量大增，他怎麼就沒想到她懷孕了呢？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戰四爺，兩人每次辦事兒，他都會戴套，誰能料到喬寶貝居然中招了。
狠狠地閉上了眼，戰少尊悶悶地說：“開得快點兒。”
弒天點頭，眸色暗暗的。
他忍不住感嘆，這樣的情況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畢竟老大和嫂子的關係還隔了一層血緣。
如果孩子保住了，萬一哪天兩人的關係曝光了，就算老大能接受這個孩子，可喬寶貝怎麼想？別人又會怎麼想？
如果不幸小產了，那麼……
真他孃的，這事兒整得真是……忒操蛋！
弒天也急了，油門都快踩到底兒了。
可時間偏偏就是這樣，你越急，它過得就越慢，像轉了一個輪迴一樣。
一條條馬路，一個個紅綠燈飛快地閃過，可醫院還沒到，戰少尊都快急瘋了。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插了翅膀飛過去。
狠狠扯了領口，男人目光猩紅，“油門踩底，快點！”
然而，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能塞牙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