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借力

幾分鐘前,艾伊娜與紅葉被困在虛空牢籠中,連一點僥倖逃出去的可能性都沒有。

她目不轉睛地低着頭往下望去,緊張地觀望着格雷與亞瑟和洛嵐的戰鬥。

但是戰鬥無法用激烈來作評價,因爲格雷他們始終佔不得任何優勢,在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簡單的攻防戰,而洛嵐卻以玩耍地姿態輕鬆應對着兩人所有的攻勢,無論多年浩大的攻擊在她面前都變得輕薄無力,節奏放得很慢,所以雙方也勉強能夠對峙。

接着,三人忽然停了下來,面對面短暫地交流了些什麼,但就像被觸及了逆鱗,洛嵐驟然間勃然大怒,她渾身凜然的殺氣變得更加恐怖,艾伊娜睜大了眼睛,親眼看到她隨手一擊劃開了地面。

再之後就完全是一面倒了,洛嵐終於主動發動攻擊,兩人的節奏被打亂,洛嵐徹底主宰了一切的勝負,她沒有任何慈悲可言,輕鬆瓦解了他們攻勢,首先是以四柄黑矛貫穿了亞瑟的身體,召喚出某種怪物的爪子捏碎了格雷全身的骨骼,他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面,沒能再站起來。

噗通噗通!好像心臟的跳動聲,艾伊娜的臉龐痛苦的扭曲,臉色先是一陣發白,很快變得鐵青,全身血液好像在血管中疾飆,嗤嗤的聲音隨着耳膜響動,她那清秀的面頰彷彿因爲痛苦而猙獰。

“不…不……不要……不要!!!”

她拼命地捂着腦袋,她感到血液在太陽穴裡發瘋般地悸動,腦袋像什麼東西壓着,快要炸裂了,同時她也覺得自己掉下了一個萬丈的深淵裡,黑暗像高山壓着他,像大海淹沒他。

當注意到艾伊娜的異常,紅葉慌忙搖晃着她的身體,但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應。

艾伊娜的思維陷入了沉寂,視野被染成了黑暗,她又開始做起了噩夢,她回想起七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令她恐懼不願回想的記憶,她的父母爲了拯救她而犧牲,它摧毀了一切的美好,迎來了現在的‘噩夢’,那份痛苦是無比銳利的,是深刻的,又是那樣複雜,那樣沉重。

但是當洛嵐來到艾伊娜的面前,述說着她所存在的一切都只是爲了讓洛婭復活的物件,她所擁有的人生是虛假的,她的記憶都是被捏造的,她不願承認這一切,但是……她有些屈服了。

她的世界被無情的摧毀了,儘管她不想要承認,但卻彷彿有人在告訴她,這是真的,沒辦法再去身爲一個平凡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總是那麼不可思議,是命運在捉弄自己?

不!艾伊娜怒吼着,她用自己的意志用自己的靈魂否決這一切,也許我確實是被人爲創造出來的,但我並不是虛假的,我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沒有人能夠否定這一切。

格雷,亞瑟他們也都還在,我想要再見到他們,我不想他們去死!

就算我沒有力量,我也不想要再看到,不想再看到有人在身邊死去了!

絕對不想要再看到!!

當漆黑的視界也終究露出一點白光的時候,艾伊娜也從睡夢中緩緩清醒了過來,但卻也不能說真正醒來,映照在眼中的是另一片黑暗,但這片黑暗並沒使人感到害怕,反而很安靜,很和諧。

艾伊娜揉了揉眼睛,她模糊的看到了一位銀髮少女盪漾在虛空中,她用手拖着臉頰,一臉安逸地熟睡着,她渾身揮灑出純淨的氣息,顯得聖潔而美麗。

艾伊娜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她震驚地發現這位少女的樣貌似乎與她一模一樣。

少女迷離的眨了眨眼睛,立刻被驚醒,她呆呆地看着靠近在身邊的艾伊娜,但並沒有表現的很驚訝的樣子,而是輕輕立正了身子,朝艾伊娜露出了清澈的微笑。

艾伊娜彷彿從看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誰了,但她並沒有展露出憤怒或憎恨的極端情緒,而是一臉無措地盯着她,艾伊娜對着她不停地叫喊,現在只有她能夠拯救格雷他們。

看着艾伊娜無比慌張地模樣,少女搖了搖頭,她指了指艾伊娜,然後張了張嘴。

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少女僅僅是在那裡打着啞語,意思好像是讓艾伊娜伸出手。

艾伊娜按照她的指示將兩手伸出,而少女則輕輕撫了上去,熾熱溫暖的光芒緩緩注入了她的手心,一道道金色的光圈瞬間纏繞着艾伊娜的軀體,並綻放出斑斕耀眼的光線。

“就借給你吧!!”

最後,艾伊娜聽到了那個聲音,一個無比溫柔的聲音。

“記住,你是艾伊娜……!做你自己期望去做的事情吧!!”

黑暗視界逐漸散去,刺眼的白光猶如夢幻般扎入了眼眸。

艾伊娜靜靜地仰起頭來,正當紅葉以爲她被摧垮了意志承受不了打擊的時候,囚禁她們的虛空牢籠猛地晃動起來,無數條裂痕忽然浮現出來,它沒辦法繼續維持形體就快要崩潰。

紅葉震驚地望了過去,眼前的艾伊娜忽然變得無比神聖,她渾身籠罩着一層無暇的金光。

拂動衣袖,她一頭耀眼的金髮頓時被染成了銀白,而那雙蔚藍的瞳孔則變成了龍之眼。

她渾身迸發出強大的氣勢,紅葉一臉錯愕地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並喊了幾聲沒有迴應,直到她微微背過身子看了她一眼後,猛地踢碎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牢籠衝到了外面。

而看見這一幕的紅葉神色激動地捂着嘴巴,就快要哭出來了。

“……洛婭!!”

洛嵐也停止了動作,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銀髮少女。

“你是洛婭……?不,這不可能啊!!”

艾伊娜雙目無神地歪着腦袋,龐大的金色波動無意識地向外放射而出,它帶着一股極爲溫暖聖潔的氣息,如同烈陽般灑向大地,而原本已經奄奄一息地格雷和亞瑟相繼醒來。

他們的傷勢迅速得到治癒,強撐着從地上爬起來,眼神顫抖地望着那片金光。

“艾伊……娜……?!”

他們忽然愣住了,眼前的艾伊娜和他們印象中的有些許不同。

“……洛……洛婭?!”

洛嵐大聲地喘氣,眼神裡帶着一絲渴望與瘋狂,她慢慢地挪動着腳步,走向艾伊娜,把手伸了過去。

然而,就在洛嵐臨近的瞬間,艾伊娜就像本能的反應,霍然揮手一拳將洛嵐砸飛了出去。

一條淡淡的直線從原本的距離往外延伸出去,洛嵐就好像炮彈疾飛,然後猛烈地擦向地面,並深深扎進岩石層,並在地表留下一條深寬數米,長百米的巨大撞擊痕跡。

硝煙和砂石落下,長長的撞擊坑還冒着濃厚的煙霧。

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頃刻間改變的地形“這威力……也太大了吧!”

格雷拖着狼狽地身子跑到艾伊娜邊上,迫不及待喊着她的名字。

“……艾伊娜……艾伊娜……!”

艾伊娜沒有迴應,側過頭冷漠地看了格雷一眼,依舊沒有迴應。

這時,亞瑟也趕了過來,他神色困惑地盯着艾伊娜看了一眼,然後看向其他人。

“她……是艾伊娜嗎?”

他們紛紛攤了攤手,並疑惑地搖着頭。

還不等他們弄明白,遠處的土石忽然崩裂開來,洛嵐大吼着從地底直衝上來,她身體高高飛舞在空中,她神情稍微有些狼狽。

“不,你不是洛婭!!”

洛嵐冷冷地看着渾身覆蓋金光的艾伊娜說道:“你也不是艾伊娜,你誰都不是,人類的身體駕馭不了天元力,你是‘野獸’,從洛婭那裡借走了力量,所以才陷入這種無意識的狀態!”

紅葉微微皺着眉頭,托腮道:“沒有意識嗎,不管誰問她都不會回答,就像睡着了一樣的狀態,但是……這樣的她是靠什麼來行動的?”

此時,艾伊娜彎曲着身子,眼神狠狠地瞪着洛嵐,她渾身迸發出氣勢。

“哼,果然,是衝着我來的嗎?那麼……我就陪你玩玩!”

洛嵐猙獰地笑了起來,她深吸了口氣,渾身涌現出龐大的力量,層層疊疊的黑色虛空化成好幾層猶如實體的薄膜包裹在她周圍,整個空間頓時失重了。

凌亂的碎石沒有絲毫規律的搖擺在空中,格雷他們急忙抓住地面防止身體向上飛去。

“虛界·明閃!”

洛嵐伸出手,爆裂的黑色閃光從手裡飛出,帶着能夠切割一切事物的威力,但是這股攻擊在臨近艾伊娜的瞬間便被那股金光所防禦,然後向兩側流散。

“還真的是天元力啊!”

洛嵐嘖了嘖嘴,不等他反應,艾伊娜也已經踏步衝到了面前,並揮出金色的拳頭。

洛嵐被迫迎擊,兩拳相撞,發出了強烈的轟鳴聲,隨之炸裂的力量幾乎將四周的所有東西都摧毀,但是下一刻,洛嵐的腳步在地上拖出了數十米的距離才停了下來,穩住身形,她狼狽地喘息着,只見她的手上出現好幾條傷痕,並且不斷地溢出鮮血。

亞瑟大吃一驚“她竟然受傷了!”

而紅葉依然謹慎地抿着嘴脣“不過,她同樣還沒使出全力!”

“哼,不跟你硬碰硬了,討不了好處!”

洛嵐苦笑一聲,天元力的特徵就是簡單粗暴,毫無技巧可言,就算只是被碰着,就能將她從內部瓦解並破壞,所以一般要避免和近距離接觸。

洛嵐猛地張開手,龐大的引力揮散開,正試圖再次接近洛嵐的艾伊娜頓時被一股不可視之力拋向了高空。

緊接着,堪比自然天災般的強烈颶風席捲的起來,紛亂的石塊與坍塌的樹木和塵埃,都上浮了起來,他們朝着艾伊娜飛去,將以她爲中心在不到數秒的時間裡竟然堆積成了一顆小行星。

“這種程度還不夠!”洛嵐注視着微微晃動的星體,以艾伊娜現在的力量,大概不需要十秒時間就會被掙脫開吧。

“空間鏡像!”洛嵐神色緊張地大叫着,不同於對方格雷他們,對於擁有洛婭力量的艾伊娜自然怠慢不得,足以令她使出全力。

搖身一變,成千上萬條影子忽然從洛嵐身上分支出去,然後形成了一道道分身。

放眼望去,整片陸地、天空到處充滿着洛嵐密密麻麻的身影,擡頭望去黑壓壓的一片,鋪天蓋地無所不在的洛嵐的確造成很強的視覺效果,而且與克羅索德的分身不同的是,洛婭的分身沒有數量上的限制,而且都擁有空間的特性,即不存在實體,但相對的,她們的力量比本體小了很多。

衆人膛目結舌地望着這一切,但是還沒等驚訝過去,反而惶恐地擔心起被埋在行星裡的艾伊娜。

“進攻!!”

洛嵐下達了指令,所有分身都不約而同地聚集起力量,成千上萬的分身以倍數來疊加威力。

“不!!”格雷眼神顫抖地望着那數不清的黑色身影,濃郁的黑暗再次將天空整個遮蓋,一點光線也透不出來,他拼命地向着天空伸手,想要抓緊什麼。

下一刻,她們接連不斷地揮霍出攻勢,宛如盛開的黑色蓮花,瞬間盪漾起無數巨大的亮斑,強烈的爆炸和轟鳴隨即盪漾開來,劇烈的狂風肆虐吹擊,平淡無力的空氣彷彿鏡面一樣崩然破碎。

而此時,作爲本體的洛嵐也不閒着,她面色冷酷地伸出手豎直揮下:

“虛界·鳴雷!!”

轟,一束粗大的黑色閃電從雲端直劈而下,帶着無可抵禦的龐大威力咆哮而去。

浩蕩恐怖的威力瞬間穿透了行星的底部,蔓延着深黑色的光芒,然後隨着轟的一聲巨響炸裂了,強大的氣流朝着四面八方擴散,周圍的空氣被攪亂,並揮散出斑斕奪目的光芒。

大量的空間裂痕崩裂在四周,爆炸的煙霧將所有人的視線籠罩,暫時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艾伊娜!!”格雷和亞瑟焦急地瞪着雙眼,渾身顫抖個不停,任憑誰都可以看出,剛剛那股攻勢到底有多麼恐怖,他們不由得心裡一陣抽痛,默默祈禱着艾伊娜沒事。

“這樣總可以了吧,給我灰飛煙滅吧!”

洛嵐一臉疲憊地擦着汗水,而分佈在周圍的分身一個耗盡的力量相繼消失。

下一刻,金光忽然從煙霧中滲出,也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逐漸消散的煙霧裡,艾伊娜渾身狼狽地漂浮在空中,天元力在遭受如此程度的攻擊後已經瀕臨破碎,而包裹在其中的艾伊娜衣服已經破爛不堪,皮膚多出淤青並溢出鮮血。

洛嵐震詫地立在原地“……竟然……沒事?”

而看到這一幕後,格雷與亞瑟相繼鬆了口氣。

紅葉詫異地望着空中的艾伊娜,一臉疑慮地皺着眉頭“……那個手勢是?!”

艾伊娜的表情沒有變化,她依然緊盯着洛嵐,接着,她忽然微微彎下腰,她將右手握成拳頭並舉在胸前,然後,整條右臂頓時注滿了原力,爆發出無比璀璨的金光。

洛嵐雙眼睜大,並臉龐抽搐拉扯着眉頭,然後瞬間凝固了。

“……安達裡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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