凮崢放下電話的時候,身邊的總助微微側身,低頭徵詢地望他一眼:“凮總,您下週要去埃及?”望着手裡若干資料,他若有所悟,卻更加雲裡霧裡。明明工作都已經做不完了,爲什麼老闆卻決定這個時候離開?
凮崢側頭看他一眼,光線自他鼻樑處傾斜而下,猶如燈影,將他整個人的側面烘托得愈發英俊逼人。他微微一笑,將對方手中的材料接過來,目光在合同落款處最後的金額定了兩秒,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嗯,再不去,怕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有什麼事情比公司的項目更急?在金融街摸爬滾打了近十年,他還第一次見到這位金融巨擘露出這樣神思微妙的表情,忍不住覷了一眼他的手機。
可惜,漆黑的屏幕上沒有任何線索,他低嘆一聲,看了看時間,盡職盡責地提醒老闆:“幾位基金的董事都已經在會議室了,是不是現在見個面把今年的計劃定一下?”他們投行在整條華爾街算起來都能排得上名,每年的業務額更是直線上升,但這幾位基金董事,與老闆私交甚好,聽說老闆募集來的第一筆資金就是他們投資的,算起來,當真是多年的老友。
凮崢笑了笑,站起身,那一聲爾雅大氣,便是天天見,旁邊的人也忍不住輕輕嘖了一聲,心底默唸,有生之年一定要去Z國好好玩玩,到底是什麼樣的土壤,竟然能養育出這般的人物。
公司最寬敞的一號會議室,似乎永遠都亮着燈,從裡散發出一種通宵達旦的精力來,凮崢推門而進的時候,三三兩兩坐在桌邊的男女們同時擡頭看他一眼,均已過了而立之年,容貌已不再年輕,眼角雖漸漸被皺眉爬滿,卻以一種不忌於年華的睿智讓人星馳嚮往。
這裡,在座的每一位均是手持百億資產的金融家,基金的運轉多數時候已經不用他們再去操心定奪,多年來通過凮崢掙得了大筆利潤,同時,也爲凮崢帶來了赫赫盛名,每年一聚,明面上說起來是爲了工作,實際上,更多的不過是私下敘舊,談天說地外更多的是享受生活。
“凮,”早年學過中文的一位四十開外的瑞士人笑着向前和凮崢擁抱了一下:“你特地提前把我們叫過來是不是有事?”他是最早認識凮崢的銀行家,多年前曾經學習過毛筆字,每次看到中文總覺得古韻悠長,爲之神魂顛倒,可惜學了許多年,依舊也僅僅止步於會寫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地步,凮崢第一次在宣紙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給他看時,他當場就以無比同情的眼光看向凮崢,似乎在爲他童年時光竟然要寫這麼多筆畫的名字而憂桑。
“有點事情,想要聽聽你們的意見。”他微笑地朝每一個人打了個招呼,自如地走到裡間的冰箱邊,取出紅酒,“私人珍藏,要不要嚐嚐?”
“凮,你是不是有喜事了?看你的神色,最近肯定遇見了什麼好事。”坐在一邊離他最近的女經濟師,微笑地結果他倒好的紅酒,輕輕湊到鼻尖處,聞了聞,忍不住讚道:“這麼好的酒你都捨得拿來招待人,看來,是真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幾個人友好善意地開他玩笑,團團坐在辦工作邊的沙發上,就着美酒去看他的反應,卻見他絲毫沒有否認的打算,頓時各個臉上都顯出一片好奇的神色。
“我有點東西想給你們看看,”他將剛剛在辦公室從總助手裡接過的資料攤開,放到每個人面前,面帶笑容,竟隱約有點雅緻期許的模樣。
幾人急急接過,待看完內容,表情卻有些驚奇,“你讓我們從全世界各地趕回來,就是爲了這麼個案子?”
工作隨時都可以,隨便一個視屏會議都能完成,何必大老遠地將他們都叫過來?
自凮崢一戰成名,成爲華爾街傳說後,他們還真的沒見過凮崢這麼異樣。
“這個品牌的擁有者,”凮崢品了口酒,食指微微從脣邊移開,神色間多了一抹意味悠長:“是我的師妹。”
短短一句話,頓時所有人露出一種若有所悟的表情。
那個瑞士人甚至忍不住拿起手機,開始GOOGLE,順着資料上的“古玉軒”三個字開始搜索起它的持有者。
很快,就在頁面上找到“冷云溪”三個字,一大串的介紹,除了出生背景稍稍做了點模糊,其餘的故事串起來,幾乎都能拍成電影,很難想象,才二十出頭的人,怎麼能經歷這麼豐富。
特別是看到當初與紅星曉芸之間的種種頭條大戰時,瑞士人擡頭看他一眼:“你這個師妹,實在是履歷驚人。”
可不是?
上的金融專業,拍的是電影,開了公司,又玩的了股市,竟然還能阻截蕭氏……。
幾個人面帶異色地看着凮崢,這姑娘,噹噹真稱得上“剽悍”二字了。
“凮,你真的覺得‘古玉軒’有這麼高的價值,能夠獲得這個數額的風險投資?”看了一眼資料最後處金額上的數個零,六十億,有人忍不住嘆息,以一個Z國本土品牌來說,這筆錢可謂是天價!
“資料上應該也都有寫,‘古玉軒’其實有一部分是英國那家百年珠寶品牌,知名度來說,其實主要沒有經過系統宣傳。最近,世界鑽石設計大賽上,他們的成績十分催淚拔萃,已經獲得珠寶界的注目,這個時候投資是最有把握也最適合的時機。”凮崢不緊不慢地將“古玉軒”的背景細細說了,隨即還將另一位股東提了提:“Grantham作爲伯爵,號召力和影響力完全不需要擔心,‘古玉軒’他也有投資,一旦獲得大額風投,很快就能看到經濟效應,這是近期來我覺得最把穩、也是最立竿見影的項目。”
那位女經濟師,嗤地一聲就笑了,“我看,你不是看這個項目有潛力,而是這位冷小姐有‘潛力’吧。”
幾個人頓時都笑出來了。
凮崢是誰?
華爾街一端連着天堂,一端連着地獄的話,他便是天堂的最佳代言人,從來只有人揣着大筆的資金來跪求他的,哪裡見過他親自爲別人去募集資金的。更何況,他自己的資產就豐厚得完全不需要別人插手,師妹?呵呵,騙別人去還差不多,拿他們當藉口,不乘機打趣兩句,實在是不划算。
凮崢自是早已習慣了這羣人的“直來直去”,對於他們臉上的各種神色,照單全收,不再多做解釋。
他既然敢打包票,讓所有人都參與這個項目,那麼就做好了萬一失敗,他全額墊付的準備。
張博當年沉思有力的那句話至今仍在他耳畔盤旋。
其他先不論,作爲她唯一見過的師兄,若是這點忙都幫不上,當真無鹽去見老師了。
簽完合同的幾人忍不住嘆息,調侃他道:“你說說,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我雖然這段時間一直呆在波多黎各,但是還是聽到不少風聲,第一次參加國際鑽石設計大賽的Z國設計師竟然淘汰了一批老手晉級最後決賽,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
凮崢笑了笑,面容不變,其義自現。
頓時,所有人都笑開了,“算了算了,你既然都打算好了,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生意歸生意,年底的時候,財務報表出來萬一數字不好看,到時候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好好出出血。”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沒有人把它當真。
凮崢的做事風格,這麼多年他們都看在眼底。
若是沒有把握,他絕對不會把事情玩得這麼大。更何況,剛剛匆匆看過的資料上面,光是對“古玉軒”的資產評估一欄,就讓他們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幾個人高舉酒杯,熱熱鬧鬧地將那瓶好酒喝得點滴不剩,第二天,各大新聞報道上,頓時出現了同樣的頭條——“攜六十億鉅額投資,‘古玉軒’神秘亮相!”
云溪、鎏金她們幾人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正在酒店餐廳吃午飯,來往的行人各式注目的眼神,讓她們想目不斜視都不行。
範才子擦了擦脣邊的湯汁,將最後一道甜點撥到一邊,目光打量着云溪。
鎏金忍不住驚歎,“太高調了!你這師兄,簡直了!”
哪裡是金融巨擘,簡直就是財神爺!
六十億啊,昨天那位女珠寶商談的十億就讓她頭暈目眩了,他竟然一下子漲了五倍,這簡直就是天降金子,砸得她腦仁疼啊。
司徒白是徹底覺得自己長見識了,風投是什麼,那是對發展潛力的認定,更何況,以凮崢的名聲,只要他指明瞭條方向,全球跟風者無數,他竟然攜着數個基金的財富同時砸向“古玉軒”,如果前兩日她們還算是這場鑽石設計大賽的黑馬的話,現在簡直是黃金聖鬥士的存在!
“下週見到他本人的時候,你們可以當面把這些恭維說給他聽。”云溪望着這兩人像雙簧一樣的表情,頓時忍俊不禁,回頭招來服務員:“再加一份意麪。”
“什麼,他下週要來?”果然,鎏金和司徒白頓時激動了,兩個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商量着什麼,連帶着望向美院才子的表情都變了。要是這個時候,再拿下比賽冠軍,簡直是如虎添翼,佛祖保佑,想不紅都不行!
範才子垂眉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意麪,心中一嘆,這般玲瓏心思,冷云溪,他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竟覺得有些空洞。
嶠子墨,他見過幾面,那人眼底的篤定與情深自是無法錯看,那般清貴如雲端之上的仙人,看到這則消息時,該是何許反應?
作爲和凮崢同一個大院出來的人,他此刻竟覺得有些惴惴不安。
擡頭,正對上云溪那雙洞若明火的眼睛,竟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腦子裡的所思所想她都清清楚楚。
“還有五天就要決賽了,不要太有壓力,無論結果如何,都已經超出當初最好的設想了。來,我們敬你!”云溪笑着舉杯,率先站起來向他敬酒。
司徒白和鎏金這才發現他臉色有異,以爲他壓力太大,紛紛怪自己疏忽,光想着怎麼樣獲利,倒是忘了他現在的心情起伏不宜過大,於是立刻站起來舉起酒杯:“敬最有天賦的設計師!”
叮——
清脆的一聲碰杯聲,四人舉杯飲下紅酒,卻不料,這一瞬被人捕捉下來,成了當天某人手頭的最新圖文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