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連三天,衛長風變着花樣的請尼娜和投降的胡人遊玩,除了第一天的確是用漢軍冒充了胡人,後兩天倒的確有真正的胡人在,當然,同樣也有冒充的在。
李千月的臉也一連陰了三天。
到第三天頭上,她乾脆拉着宋甜兒去找王公公了,但宋甜兒對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實在沒興趣,三言兩語的就不和他們一起,自己去找遊戲之所了。於是李千月就和王公公自去遊玩。
時近中午時分,又快接近表演胡風的時候了,東胡降兵們默默的做着準備。他們雖然服從尼娜公主,但並沒有對這個胡漢聯歡有多大的興趣,但衆百姓們倒是興趣大增,今天來的百姓比平日裡要多的多,遠處還不斷有人接近。
“嗚~~~~”隨着一聲號角,二十名東胡降兵們開始擺開隊形,準備跳舞,一邊上另有五十人在觀看。
“嗚~~~~~~”號角聲又一次響起。
東胡士兵們互相看了看,神色都有些奇怪。
沒有人吹號啊,這號角打哪兒響起來的?
“嗚~~~~~~”號角聲再起,緊接着,山裡傳來吶喊聲,數百衣衫破爛,手執武器的人衝了出來,當先兩杆大旗,一杆上書“復興大漢”,一杆上書“伯夷再現”,正是伯夷幫的人!
正在圍觀的百姓們立時亂了起來,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後跑,紛紛亂叫,二十名東胡士兵個個神色緊張,迅速往尼娜公主處靠近,只是他們根本沒有武器,個個赤手空拳的,拿什麼護衛尼娜公主?
衛長風卻微笑起來,好象他一直在等着這一刻。
“終於來了。”他喃喃的說着,臉上居然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尼娜初時有些驚慌,但當她看到衛長風的表情時,她立刻明白了,她看着衛長風,問道:“你是拿我當餌,此誘這些漢人叛軍出來?”
“我們一起當餌。”衛長風急忙更正,生怕尼娜生氣,因爲這件事,他做的的確不大地道,不但讓尼娜背了個一個人和自己遊玩的黑鍋,而且還拿尼娜和她的手下當了餌。但他也沒辦法,方將軍的人頭和尼娜當餌二選一,他只能選擇讓尼娜當餌。所以他現在只能儘量哄尼娜,權當賠罪。
尼娜卻開心的笑了起來,她突然湊近衛長風說道:“衛將軍,你搞陰謀也很有一套啊。我一直擔心你只會當兵不會從政呢,等我當了國王,你來幫我好不好?你當大將軍我當國王也行,或者,我當王后,你當。。。。。。”
“尼娜公主,請你和你的人先後撤。”衛長風急忙打斷尼娜的話。這不僅僅是因爲現在不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時機,更是因爲這個問題沒得研究。他還沒那興趣當東胡國王。
尼娜擡眼掃了一下,嘆息道:“晚了吧,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只見手執武器的人不但從山裡涌出,而且從左右後也紛紛涌出,個個身着百姓服裝,手裡卻拿着明晃晃的軍器。
衛長風點了點頭,淡然說道:“這種情況下,我看你還是和我在一起好些,要是獨自撤退比較危險。”
尼娜哼了一聲,眼睛卻沒有看衛長風,而是四下亂轉着:“難道和你在一起就安全了?”一邊說,她的身體卻忍不住向衛長風靠來。
四下裡吶喊聲四起,看來這一回伯夷幫是動用了所有的力量,近千人從四面圍過來,一個個大聲叫嚷着,也多有污言穢語者,其指向目標主要是尼娜。
衛長風皺了下眉毛。
他很不喜歡這種幹法。
他對於伯夷幫攻擊東胡人是理解的,兩軍相爭,百姓塗炭,當然彼此沒什麼好話,這也沒問題。只是,靠着侮辱女人的謾罵能打敗得了對方嗎?這不但不是什麼威風,反而是恥辱。
當然,現在倒不是討論什麼是威風什麼是恥辱的時候,因爲至少伯夷幫人都感覺着很威風。
上千人,圍住了七十個人,這一仗他們贏定了。
真正的百姓們都已經逃的差不多了,剩下穿着平民衣服的,幾乎個個手裡拿着刀劍,越來越逼近衛長風和七十個士兵。
尼娜的腳步有些浮動,往後退了一步。
衛長風輕輕扶了尼娜一下:“站穩。”他輕輕的說道。
尼娜慌亂的心突然鎮定下來。
衛長風的手就好象帶着神秘的力量,只輕輕一碰,就讓她有了主心骨。她挺起胸,雙腿牢牢的釘在地上。
如果要死,她就和衛長風死在一起好了!
對面,伯夷幫的人停了下來,人羣一分,一個蒙着面的人走出來,獨自接近衛長風。
衛長風的手突然有些哆嗦。
(二)
這一回他不必再去揭開面幕看才能知道那是誰了。那就是他二叔------曾經是他二叔,衛忠。現在,叫劉安邦,復興西漢伯夷幫兵馬大元帥。
劉安邦看着衛長風嘆息:“衛將軍,你這是何必呢?逃得了一天,逃不了一世。你爲了一已之私居然與東胡公主聯歡遊玩,置我大漢尊嚴於何地?來吧,現在投降也還不晚,畢竟你我早就有緣。”
衛長風用力的握住手,足足握了三個呼吸的時間。
他不能再犯上一回的錯誤。這一回,如果他再犯,那就是不錯誤,是罪惡。
他看着二叔------不,劉安邦大元帥,淡淡的答道:“你現在投降是最後的機會,只此一次,過了就晚了。”
劉安邦輕笑了一聲。
他突然舉手。
四下裡的伯夷幫人立刻前進數步,與東胡降兵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我知道你埋伏了人馬。”劉安邦悠然的說道,“離此十里,你埋伏了一千騎兵,五千步兵。我猜,在山的左右,你也埋伏了幾千人吧?我們一下山,你的人馬就立刻從四面圍上來,把我們包圍,是不是?”
衛長風居然點頭,認真的答道:“是。你的情報準確,人數也對,距離也對。”
劉安邦冷笑了一聲:“那麼,你真的認爲在十里外的埋伏有用?你與這些東胡人欺騙漢人,試圖淡化東胡人與漢人的仇恨,如此大奸大惡,逼的我們不得不出手,但你以爲我們會出動多少人?殺光你們需要多久?你那些十里外的救兵來得及救你們嗎?”
他一邊說一邊獰笑,到最後都快要放聲大笑了。
衛長風對劉安邦倒也有些佩服了。
現在這個劉安邦,比之當初那個只有熱情與衝動的二叔的確聰明瞭不少,看到衛長風連續三天在山腳與東胡人遊玩,知道這是在逼他出手,這一招也的確逼的他不得不出手:對方就在山腳下挑釁,而且人數只有幾十,有什麼理由不出手?如果不出手,他要如何對這一千多人解釋自己無視東胡人,也無視“東漢反賊”?
所以劉安邦第一件事是防止出手後被圍剿。在做了這個防範後他纔出手。而這防範的辦法很簡單:集中絕對優勢兵力,速戰速決。你有再強大的力量,埋伏在十里之外,也來不及救援。
當然,他也明白,衛長風倒不是有意要將伏兵埋伏那麼遠的,但這一帶地勢平坦,居民不多,實在沒地方埋伏那麼多人,所以纔不得不將士兵埋伏了那麼遠,也正因如此,所以纔給了劉安邦機會。
只是,劉安邦算錯了一件事,只一件。
衛長風舉手。
二十個東胡人已經縮到了另外五十個東胡人身後。這五十個東胡人迅速脫下東胡的大衫,露出裡面的漢軍軍服。
劉安邦大笑。
五十勇士勇鬥一千惡匪?這算是給說書的準備新說資嗎?
但他的笑聲只出了一半就止住了。
因爲他看到了漢軍手裡的武器。
那武器他認識。因爲他曾經差點被此攻擊。
那是弩,連弩。
上滿了箭的連弩!
每個士兵身上都揹着一把連弩,數排箭。雖然他們限於衣着,並沒有帶很多的弩箭,但在距離如此近,人員如此密集的情形下,五十人一排箭放出,殺傷個百十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用多,只要有三五排箭下去,這些伯夷幫的人就得傷亡一多半,這都沒有考慮後面的援軍問題,不幸的是伯夷幫的人又不能分散開,因爲他們面對的就是擠在一起的五十人,能有多大的攻擊面?分散開,攻擊誰?
如此一來,劉安邦就面臨了一個極爲尷尬的局面:按原來的計劃密集攻擊,就是給連弩做靶子,如果拖延時間,就會被漢軍的大軍圍困。
劉安邦的臉色變了。
衛長風卻淡然的笑了。
“擊鼓。”他簡單的下令。
鼓聲大起,三面鼓一起敲響,這一回鼓倒是帶的夠多,因爲這本來就是演奏的樂器。
遠處立刻有了呼應,只見左右後三面煙塵大起,一千馬隊已經首先衝出,後面,數十兩馬車載着數百人也在前行。雖然按戰場原則這算分批進兵,是作戰大忌,但現在的作戰情形不同,面對的是不到一千散兵遊勇,只要能快速抵達戰場就會勝,所以這個分批進兵的辦法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劉安邦恨恨的看着衛長風,手微微擺動着,好象在想着是不是發起強攻。
“別動。”衛長風認真的警告着劉安邦,“一動就是萬箭穿心,來多少死多少。”
劉安邦放下手。
他不得不承認,衛長風說的是實話。
“從左右兩邊撤入山裡!”他大吼着下令,慢慢倒退,手按在劍柄上,防止漢軍連弩突然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