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維終於承認,自己做不到。當然拆大周皇帝祖廟只是一個比方,但他明白墨紫的眼裡心裡從來沒有皇權,在他看來大逆不道的話語和行爲,她又說且做,膽大包天。而不可思議的是,元澄也是這樣一個人。
墨紫說得其實不錯。他既爲她的特立獨行而吸引,又爲此而頭疼不已。他能盡力去給她一個安適的家,盡力疼她寵她,可一定不可能什麼都依着她。他在爲她改變的同時,希望她也能爲他改變,從而生活和諧。他付出,但他也求回報。
找到真正的差距,他望着她,她婚後的甜蜜現在愈發明亮的容顏,知道自己應該到此爲止了,“恭喜你。”
能不能得到他的祝福,對墨紫而言根本不重要,但對蕭維很重要,她笑了笑,“謝謝。”這樣就行了。大方說今後做朋友什麼的,不適合給這個棱角太硬的男人聽吧。
蕭維轉身走了。今後,他對她再不會有非分之想,但她的名字將永遠刻在心裡。我看他平日嘻嘻哈哈沒正經,這回卻是認真的。”
墨紫嘆口氣,“早知道就該給他找個媳婦。”
這時,男女差異就顯出來了。
閩鬆道,“讓他闖吧,我要不是沒那麼好的水性,也跟他一起。你不知道,嗜水嗜船的人,一上咱們的船就盼着打仗。”
墨紫可沒他那麼慷慨激昂,“配備再好,造得再堅固,也不過是一條木船而已。即便它就是鐵的,一不小心都會沉。船最可怕的敵人不是對方的船,而是水。那時候,就得聽天由命。”
閩鬆聽了便說,“那怎麼辦?你還真要把臭魚拽回來嗎?將印都接了。”
墨紫想了想,“能怎麼辦?趕緊多造些船給他送去。真是,李老那邊還在催呢。”原來在紅萸的時候,一個月都造不成半條五千石的江船來,現在每個船臺一個月至少要完成一條船的初模。爲了提高效率,進攻型的巨弩擲彈器等配備全都在兵工廠裡造,最後進行組裝。
“他那邊勝利節節,快打到南德都城,就摒着一口氣,難怪催得緊。”閩鬆也是壓力很大,但造大型戰船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蹦躂出來的,趕工完畢還要慎重試水,幾百條人命懸在這些木板上。
墨紫現在白天畫船圖研究新武器,晚上開班授課,講述新型戰艦理論。爲了這場戰爭,已經不再藏私,全力培養新一代船匠。她很清楚,僅憑一人之力,是無法應付大規模造船的。而集中了衆多優秀匠人的智慧,她自己也獲得更多靈感。新型的戰船紛紛下水。百葉防護,狼牙拍,犄角鑽,火焰彈,迷煙彈,毒油水槍,各種武器裝備殺得敵人哭爹喊娘。
在這時候,一個強大的孃家就給了墨紫很多便利。閩氏爲她督造武器,船隻,源源不斷提供各種幫助,令她這後方支援省了很大力氣。大周皇帝默許下,包括閩氏代爲管理的紅萸,日升各個船場爲宋軍暗中造船已達上百艘。
“現在兩頭都得顧。”元澄走進來,見到墨紫,在外的犀利便收了起來,溫和笑着,“剛收到消息,大周軍已經退離大求境,返回哈布泊羅北岸。大求王應該很快調兵南下,與端格狩會合。平城,有大仗要打了。”
“你要去平城?”墨紫看銘年跟進來爲他收拾行裝。
元澄道,“我去南德都城。這最後一仗,我不能不在。平城得由金銀負責守。他和我之前一樣,都需要親自指揮一場勝仗,人們才能心服口服。魏佳已回雲州調兵,我們在人數上不會吃虧,而大求疲於兩線,軍心不穩,內部分歧漸大,與我們有空隙可鑽。”
又要分別了。墨紫習慣,也不習慣。
“我跟你去,不行嗎?”她想去看看他曾經奢靡的世界。
“等我入都之後你再來,我儘量維持一個完整的都城讓你過眼。”元澄哪能不知道她想什麼,但在此之前,得掃掉危險麻煩。墨紫喜歡造船,但絕不意味着她喜歡打仗。不到必要時,他不會把她放到戰場上去。她的心可以冷,但他不願意讓她冷。本就是個善良的女子,經歷這麼多,心仍溫暖,令他愛不釋手。殺人也好,放火也好,由他來吧。
閩鬆要走,卻被元澄攔住,“就等我出發,不能多留。你們說你們的。還有,多顧着你妹妹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別煩她了。”
“是,妹夫。”妹妹是寶,妹夫是寶,唯有閩家男兒是草。
墨紫送元澄到院門口,回身拿過信,趕人,“船場很閒麼?”
閩鬆也走了。
豆綠的信上只有四句話:鳴山有鳳來,沙石聽玉磬,手暖喚慈悲,心眼分寶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