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散人，你觀察出羅塵如今的狀態了嗎？”
隨着傅九生這話問出，幽煞夫人的嘀咕也停了下來，極爲緊張的看向蕭散人。
不只是他們二人，之前一直表現得唯唯諾諾，甚至有些老好人架勢的赫連雲，也正了正臉色。
實際上！
橫亙在他們和羅塵精誠合作中間的，除了藥材與煉丹術之外的，還有一個極爲重要的問題。
實力！
若是實力差距過大，那這合作，就很容易變成一場羊入虎口的天大笑話。
尤其羅塵鬥戰能爲的名聲在外，這就更讓人忌憚了。
若是對方煉出冥元丹後，當場翻臉，四人聯手都制不住他的話，那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因此。
從最初決定找羅塵合作開始的時候，針對羅塵的調查，就一直在進行着。
這種調查，一直持續到現在！
從羅塵踏入連雲樓開始，蕭散人這位神魂底蘊強橫，洞察之能頗強的散修，就時時刻刻的在觀察羅塵狀態，以至於中途討論合作事宜的時候，他基本上都沒怎麼說話。
此刻面對幾人灼灼的目光，蕭散人吐出了那口沉悶的濁氣。
“倒是窺見了他三分虛實。”
“外界傳言，不假！”
“羅塵現在的狀態，的確處於重傷初愈，且生機淡薄。看似強大的氣勢，不過是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表象而已。”
“以我觀之，他的的確確有些實力，以築基八層的境界不遜大部分築基九層強者。”
“但！”
“也僅止於此了。”
幽煞夫人半信半疑，“你確定沒有看走眼？”
蕭散人自信一笑：“除非他隱匿氣息，僞裝能力，外加神魂底蘊這三者都遠超在下，不然築基期內，少有人能在一整天被我觀察下，還能不顯露底細！”
他這般一說，幽煞夫人略微放心了些。
對於蕭散人的能爲，她可是親自體驗過的。
被神魂反噬之下，一人獨戰連倉四老，哪怕受了他夫君冥煞落井下石的一掌，依舊全殲連倉四老。
正是得了那四人遺產，蕭散人才能不退反進，修爲越加強大。
如今，距離那築基期大圓滿，也不過一步之遙了。
她是放心了，可傅九生仍舊不安定。
採藥人這一行，永永遠遠都保持着時刻謹慎。
哪怕把僱主所需的藥材，採摘成功，且親自交付之後，都要時刻戒備會不會有人盯上他後續的採藥路線。
這份謹慎，讓他追問蕭散人：“羅塵如今只能媲美築基九層修士？是不是太過小看他了？要知道，可有兩位金丹上人，死在他手下，這是我等築基真修一輩子都達不成的成就啊！”
對於這一點，蕭散人眉頭一皺，不太好反駁。
他唯有實話實說，“至少，就我看見的情況，是這般的。”
一旁的連雲商盟大長老，卻認真解釋了一番：“實際上，那兩次戰鬥沒有外界傳得那麼邪乎。”
“怎麼說？”
“第一次殺狄萬雲，壓根不是羅塵的功勞。而是他動用了某種特定手段，在特定場合，引動了積雷第九山上積蓄千年的天雷之力，這才轟殺狄萬雲。”
傅九生眨了眨眼，如果是這樣，那就能解釋了。
特定手段，配合特定場合，還要有外界巨力相助。
這種操作，他也不是沒有見過，甚至自己親自完成過。
當年初入築基七層的時候，他就在深山中，將一頭三階妖獸引入天然迷陣中，生生將其磨死。
這可是他採藥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第二次呢？”他還是很小心。
連雲大長老笑了笑，“第二次就更簡單了，萬衆矚目下，羅塵的手段暴露無遺。他依靠的乃是一次性法寶雷仙珠，且還有兩位金丹中期的強援，這才擊殺了秦泰然。”
傅九生眉頭一皺，“據我所知，他和秦泰然有過正面對壘，交手數個回合，體魄之強，號稱人形妖獸一般的恐怖存在。”
對於這一點，連雲大長老倒是沒有反駁。
他反而很贊同的點了點頭，“這個情報，的確屬實。實際上不只是羅塵，在他羅天會中，擅長煉體一道的就有血魔王淵、天魁子楚魁。不僅如此，麾下鬥戰殿許多煉氣期修士，都有兼修煉體之道的情況。這似乎是跟他們掌握了數種淬體靈藥與煉體功法有關，如此，才造就了這一批同階強悍修士。”
“不過！”
“煉體之道本就沒落，在我等修士法寶面前，不過是任人宰割而已。至少，我本人是不怕強悍體修的，你們怕嗎？”
蕭散人灑然一笑，“在下自是不怕的。”
他有這份底氣！
體魄再強又如何？
不過是一堅硬外殼罷了，在他神魂秘術之下，脆弱得猶如稚童蹣跚學步罷了。
“呵呵，妾身夫君以前就是煞氣煉體，二階大成的存在，對此妾身也有幾分應對心得。”幽煞夫人盈盈一笑，顯露出幾分強大自信。
只不過，她的這份自信，似乎不僅僅只侷限於對煉體一道的瞭解。
眼見三人都不在意羅塵的煉體境界，傅九生只覺得極爲不妥當。
若只是堅硬外殼配合不成熟的心智也就罷了。
可羅塵今日的種種表現，他可不像那等無智之人。
這三人，到底是壓根不在意，還是有足夠底氣？
“其實，你們別被那羅塵矇騙了。”
忽的！
蕭散人出聲提醒。
在三人疑惑之下，他對着大門口的地面，努了努嘴。
三人不解，下意識看去。
地面平整，什麼也沒有啊！
但仔細看了看，卻發現了一點異樣。
地面，似乎有着一點點傾斜的情況。
“這是……”幽煞夫人疑惑不解，“大長老，你們連雲樓的地面都這般不平整嗎？”
赫連雲驚疑不定，下意識問道：“羅塵造成的？”
蕭散人重重點頭。
“外界盛傳羅塵於法術一道，造詣極強，不下於他的煉丹術。以前，我只當是過度吹捧，如今看來，的確有幾分真材實料。”
“他之前剛剛入門的時候，在我等三人氣勢壓迫下，表現得寸步不讓，甚至以一人之力，抗衡我們三個不落絲毫下風。”
“但實際上，他是沒抗住的，於地上留下了兩個淺淺的腳印。”
“不過，他用妙到毫釐的清潔術，信手一拂，消弭了腳印痕跡。”
“那一手，毫無煙火氣，甚至還有藉機發難的意思，但我多番觀察之下，卻是發現了痕跡。”
“這羅塵，表現得有些外強中乾了！”
外強中乾？
四個字，在幾人心中不斷迴響，結合羅塵今日的表現，越來越多的念頭開始蔓延滋生。
反客爲主，霸道蠻橫。
自信張狂，貪婪中，卻又似乎帶了一點點謹慎，甚至讓他們要簽訂精血契約。
若是單獨來看，這些都配得上他那名震玉鼎域“築基第一火靈君”的名頭。
但若是連着看，卻有些不協調了。
而這種不協調的原因，便是外強中乾！
“他在以霸道之態，掩飾自己的虛弱，試圖主導這場合作！”
當這個念頭，成爲幾人心中統一想法後，很多疑慮便迎刃而解。
若只是一個還在築基範疇內的強者，以四人之能，單對單都不畏懼。
即便略微超出，聯手之下，也還能形成制約。
羅塵現在的狀態，對他們來說，反而是極好的。 而且！
世人皆知，煉丹師煉丹的時候，對靈力心神的損耗是很大的。
他們到時候於野外煉丹，沒有地火相助，只能依靠築基真火。
如此一來，羅塵的狀態還會驟降大半。
那就更加沒有威脅了。
所以，最後還需要考慮的，就只有一個問題了。
幽煞夫人似乎是爲了確認，小心地問道：“我將冥元丹丹方交給了羅塵，他會不會藉此爲藍本，另推丹方，從而拋開我們單幹？”
面對這個問題，給出答案的是傅九生。
“想太多了。”
“那可是化神大能從聖地丹方里面推衍到極致的三階丹方，等閒三階煉丹師都無法再次推衍。”
“羅塵區區二階煉丹師，能夠煉製已經出乎我等預料了，哪裡還能更進一步？”
再次得到準確答覆，幽煞夫人不由鬆了口氣。
她唯一的籌碼，就是丹方。
如果被人拋開單幹，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麼接下來？”
“各行其事吧！”
“我會把煉製冥元丹所需的基礎材料湊齊的。”
“我得閉關一陣子了，看能不能出發前，修行到築基期大圓滿。”
“九年後見！”
……
乙十七號洞府中。
羅塵雙目炯炯有神，一面巨大的水鏡，在他面前波光粼粼的伸展着。
其上，沒有具體景象。
天瀾仙城中有大陣，兼且修士衆多，水鏡術自然無法隨意施展。
但在其上，此刻卻有着四個紅點，不斷閃爍。
一道紅點離了天瀾仙城，向極東方向飛去。
“這是傅九生，他已經築基期大圓滿，倒是不用閉關修行，只差結丹靈藥了。不過，他一人獨自朝着極東而去，莫非九紋蛇涎果的生長之地，在極東方向？”
另一道紅點，也出了天瀾，但去的方向卻並不遠。
“這是赫連雲，應該是回連雲商盟所在的連雲山了。”
剩下兩道紅點，在移動中，距離羅塵反而越來越近。
“就在天瀾峰中！”
“這二人應該是幽若蘭和蕭散人，他們這是想借助天瀾峰靈地，試圖在九年之中，把境界推到築基期大圓滿嗎？”
羅塵喃喃自語。
若是赫連雲四人見到這一幕，只怕會被嚇一大跳。
他們壓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羅塵在他們身上動了手腳，居然可以監視他們的去向。
這就不得不提羅塵這幾年的閉關所得了。
二階通用法術水鏡術大圓滿之後，難得的出了個異變。
那就是被羅塵標記過的人，千里範圍之內，都會被其偵查到。
至於如何標記？
最簡單的，當然就是靈識印記了。
不過這一種印記，很容易被人發現。
因此，羅塵通過他的一些底蘊，另行研究出了一種標記手法。
靈感來源於當年米叔華以靈力和靈識兩種手段監視羅塵。
手法核心，則是凌玉芝遺產中的聞香識人。
而羅塵，將其歸納融合，換成了丹香識人！
就在踏入連雲樓，推開那扇房門的第一時間，正面硬抗三人後，羅塵就動用了這門手段。
他那一拂袖，乃是一石三鳥之計。
開什麼玩笑，他荒古三階的肉身，怎麼可能被區區三個築基修士的氣勢，壓迫得身體微沉？
那不過是故意示弱，踩出腳印，再欲蓋彌彰用清潔術將其清潔掉。
之後借勢發難，取得言語上的主導權，從而反客爲主。
最後，清潔術拂掉地上腳印的時候，以他獨門手法，將丹香附着在了四人之上。
一個煉丹師身上有丹香，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因此，那幾人壓根就沒在意。
所以，羅塵才能配合水鏡術觀察四人的動向。
“可惜，此術我未精研太多。但凡這些人回去對自己用幾下清潔術，就會消弭掉我的手段了。”
感慨了一聲，羅塵收起了水鏡術。
現目前，他至少知道了這幾人的去處。
也通過他們的分開，窺得四人也並不是一條心。
不然，怎麼也該在連雲樓過上一夜再說。
而不是這般，分道揚鑣，各走東西。
確定幾人不是一條心，這讓羅塵很多事情都好辦了許多。
這四人，皆不是什麼弱者，在築基境界中，也絕對算是第一梯隊的頂尖強者。
哪怕是上宗真傳，大宗道子與其相比。
正面相鬥，他們或許不如。
可要是生死搏殺，鹿死誰手就猶未可知了。
若是四個人聯手，羅塵還真有些麻煩。
沒了雷仙珠，他能夠仰仗的手段，便是三階體魄，堪比築基大圓滿修士的靈力和神魂底蘊，以及一身不弱的法術造詣。
這些東西加起來，橫行築基期壓根不是問題。
可考慮到野外煉丹那種極端環境，就不太夠保險了。
“所以，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得着落在這方面了。”
“增強鬥法手段，多幾張底牌，應對不同情況。”
“研究冥元丹丹方！不僅僅是爲了入門這丹方，如果能夠推衍出相對合適的丹方，更換掉其中主材，那我完全可以拋開他們，自己煉丹來用。”
“天山回陽水那邊，也得去求一求冰堡。萬一對方拿不出，或者不給我，那就成笑話了。”
三件事，最後這件最簡單。
另外兩件，卻比較繁瑣了。
不過好在，羅塵還有九年時間，且他並不是一個人！
當夜，羅塵在修煉室苦修一夜後。
第二天，他就發出了傳音。
很快，羅天會的一衆修士，開始頻繁出現在他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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