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元宵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女人刺耳的尖叫。
絕望、恐慌、不捨、撕心裂肺。
元宵四處尋找這聲尖叫的來源。可週圍空蕩蕩的,除了枯草便是隨風而動的蘆葦。孤寞氣息頓然將她擁抱裹挾,使她幾要喘不過氣。
元宵絕望擡頭。
天上衆星捧月,本該柔和的光芒不知道爲何分外刺眼,似是要將她的雙眸剜出,伴星伴月。
點點雪花緩然而下,映着光,好像墜落的星星。
寒雪落入她的眼睛,瞬時融化成溫熱的淚珠。
元宵伸手,想要擋住飄落而來的雪花,蠶絲手套卻與那月光遙遙相應,泛着柔和的白光,猶如相合的曲調。
手套?她擁有過這種東西嗎?
元宵緩然翻手,看向了自己殘存着一絲暖意的手心。
血!血!
猩紅的血液映入她的眼簾,天地陷入一片黑暗,她的眼中竟只剩下了那滿手的腥血。
元宵肩上的白狐坎肩散出陣陣騷腐臭味。蠶絲手套上的血液忽然涌動,順着她的手臂迅速流向她的身軀,霎時染紅了她繡着異花的純白裙衫。
“啊——”元宵大叫。
這一聲驚叫,竟是跟她剛剛聽見的那一聲女子驚叫,一模一樣。
“怎麼了?怎麼了?”鄭此度的聲音伴着敲門的聲響,將元宵從噩夢中拉出。
元宵突的從牀上坐起,抹了抹自己已被汗水浸潤的額頭。
元宵有些暈,懵懵然的打量了打量四周。
這裡是鄭此度的家,她睡的房間,是放滿了鄭此度藏品的客房。鄭此度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鐘表,家裡的其他客房裡也都展放着各式指針並不會走動的鐘表。
而元宵睡的這間,收藏的主要是民國時期的懷錶。
“元宵?你沒事吧?”鄭此度聽不見元宵的迴音,嚇得開始扭動門前手把。只是元宵睡覺前把門給鎖了,無論鄭此度怎麼着急,都開不了門。
元宵回神,下牀給鄭此度開了門。
“咯噠——”一聲,鎖芯解開,亮黑的木門緩緩打開。元宵那張唰白的小臉一下映入鄭此度的眼簾。
“我沒事。”元宵低頭揉捏着雙手,還沒有完全從那個噩夢中走出。也真是奇怪。她怎麼會做夢呢?天使也是會做夢的嗎?那爲什麼之前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
“你是做噩夢了吧?”鄭此度看着元宵的臉,猜測道。
元宵不置可否。
“這些都是老古董了。”鄭此度擡眼,看了看那滿牆的民國鐘錶。“晨哥好像說過這些東西不好放在臥室裡。等陳桓過來了,我讓他把這些鐘錶搬到別的房間吧。”
“你不是說你不迷信的嗎?”元宵有氣無力地問道。昨天在醫院門口,鄭此度還在嫌棄晨哥迷信呢。
鄭此度聞言一愣,表情僵硬,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哥!我來了!”客廳裡傳來一個清脆的男聲。
鄭此度回神,說道:“應該是陳桓來了。”
鄭此度快步走到客廳,邊走邊說道:“我不是讓你進來之前先敲門嗎?就算你是我助理,也該尊重一下我。”
“哥,不好意思,我又忘了。”陳桓撓了撓頭,耳邊黑框眼鏡隨着他的動作晃了晃。
陳桓是一個瘦瘦的二十多歲的男生,畢業之後一直都沒找到工作,就被陳晨安排在鄭此度身邊當助理了。
陳桓呆呆傻傻的,情商不是很高,工作上經常出錯,不敲門就進鄭此度家的事情常有發生。只是陳桓是陳晨的侄子,鄭此度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是偶爾提醒提醒‘來了要敲門’這件事。
鄭此度十九歲的時候就跟着陳晨闖蕩娛樂圈了,他們之間多少都是有些情誼的。鄭此度多讓着些他的侄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反正等陳桓找到正經工作之後,就離開了。
“等會兒幫我把東邊客房裡的懷錶收拾到別的房間裡去。”鄭此度同他說道。
“好。”陳桓聞言,心下犯迷糊。爲什麼突然要騰出客房?老闆家是要來什麼親戚了嗎?
“吃早飯了嗎?”鄭此度一邊問陳桓,一邊走向廚房。
“吃了。老闆我就先去收拾房間了。”陳桓手忙腳亂地跑去了東邊的客房。收拾完懷錶之後,那還得幫鄭此度收拾去東北拍戲的行禮。
鄭此度走到廚房,開火煎了兩隻雞蛋,倒了兩杯牛奶,又熱了幾片吐司,然後將他們端到了餐桌上。
元宵聞着味道跑到餐桌旁,問他道:“兩人份的早餐?還有一份是給我的嗎?”她剛剛可聽到陳桓說吃過早餐了。
鄭此度點了點頭。元宵不是幻覺,他也沒有得精神病,這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鄭此度做飯的時候多加一雙筷子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
也忘了是誰跟他說過,人生就是要樂觀積極一點,多笑笑。只要人還沒死,萬事就都還有希望。
元宵倏忽坐下,面上沒什麼笑意,眼睛裡卻流淌着些雀躍。
元宵拿起吐司,夾住煎蛋,三兩口就把它們吃下了。
周身氣流涌動,有些癢癢的,元宵不自禁搓了搓胳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種感覺好像叫冷。
陳桓抱着放滿了懷錶的收納盒,經過廚房,就要走向西邊的客房,餘光卻瞥見了正坐在餐桌旁擦嘴的元宵,頓時愣在當場。
陳桓僵硬轉過頭,看着元宵的眼神震驚不已。
震驚?鄭此度的家裡出現了女人?那個女人看起來還像是在這裡過夜了的樣子!國民歐皇男演員談戀愛了?
元宵感受到了陳桓的目光,轉頭問他道:“你看得見我?”
陳桓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還以爲元宵是在側面敲打他,讓他不要把鄭此度談戀愛的事情說出去,便趕忙結結巴巴地說道:“看不見,看不見!”
陳桓抱着收納盒,快步跑向西客房。
鄭此度看了眼遠去的陳桓,又看了眼元宵,最後又將眼神落到了吃剩的吐司上。
“難道是因爲吃了東西嗎?”元宵好像一吃東西,就會出現。至於消失……是因爲食物消化掉了嗎?
陳桓剛把收納盒放到西房間,陳晨就給他打了電話。
“小桓啊,你今天記得敲門了吧?”陳晨特地打電話來問道。
“對不起啊,叔,我忘了。”
“你怎麼又忘了?得虧你遇見的不是五年前的鄭此度,不然你早就被打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