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潘麻醉長舒一口氣。
“好了，麻好了，可以擺體位了！”
早就帶好手套等在一邊的小綠人們趕緊上前。
鑑於泌尿外科大主任接了個電話就又走開了，擺體位的暫時只有孫羽、張天陽、臺下護士。
但孫羽和臺下護士都能當男生使。
潘麻醉左看看又看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自家圓凳上，指揮着麻醉實習生去護住患者的頭部以及氣管插管。
“老師。”
憋了半天的麻醉實習還是小聲的向潘麻醉問起了張天陽的事情。
“爲什麼說，想要輕鬆到下班的話，要離他遠一點啊？”
潘麻醉撇了他一眼，眼神很快又轉到了張天陽身上，然後幽幽的嘆了口氣。
“你聽過，臉黑之神的傳說嗎？
相傳......”
一番解釋之後，潘麻醉回憶着自己短短兩週以來突然變得“豐（劇）富（烈）多（驚）彩（嚇）”的生活，咬牙切齒。
“上週二的膀胱鏡，他們......
上週四最後一臺切腎，他們......
這週二，隔壁手術室打秋卡......”
他很快羅列出了張天陽在場的情況下，遇到的“突發狀況”。
麻醉實習生聽得都傻了。
下意識的看向張天陽，然後躲瘟神一般硬是橫着往外挪了兩步。
太可怕了！
這特麼是行走的瘟神啊！
他剛剛竟然還想湊上去跟對方打招呼！
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還好老師拉住了我......
一番自我安慰過後，麻醉實習生再次小心翼翼的湊到潘麻醉跟前。
“老師，我有點好奇，走到哪都會有突發狀況的話，是不是說明，那位醫生的技術......不太行？”
這是很合理的猜測。
畢竟，啥都不會的人才更容易把所有事情辦砸啊。
但潘麻醉仔細思考了一番，臉上露出了掙扎的神色。
“其實......他的技術，還挺牛逼的......”
仔細想想，雖然說“看到了張天陽”=“即將有事情發生”。
但是好像，每次的“突發事件”，還真不能怪到他頭上。
做膀胱鏡把白色帽子落在裡面的，是那個孟醫生。
小豆丁嚎啕大哭跟患者的年齡有關。
腔鏡轉開腹，是因爲患者自己本身腹腔黏連嚴重。
前天的爆血管，甚至都不是泌尿外科的手術。
而且，雖然張天陽總能帶來點事情，但好像，每次力挽狂瀾的，明明都是他。
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潘麻醉一直對張天陽“恨”的真切。
但仔細靜下心來想想，又覺得自己對張天陽有些不公平。
這樣掙扎的心境當中，潘麻醉的臉色也就在“猙獰的咬牙切齒”和“愧疚的皺起眉頭”之間反覆轉換起來。
麻醉實習生瞪大了自己的雙眼，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這種表情！
這種又愛又恨的羈絆！
這這這這這！
真的不是在某種禁書中才會出現的情節嗎！
竟然在現實裡見到了！
哇——
“咳咳。”
思維脫繮的跑了好一會的潘麻醉終於回過了神。
“那什麼。”
他想解釋一下來龍去脈，但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只是語重心長的跟自家實習生傳授自己總結的“精髓”。
“總之，你記住，看到張醫生，就要開始打起十萬分精神。
因爲，有他在，一定會有故事。
但是要是處理不好，很容易就會變成事故。”
頓了頓，潘麻醉幽幽的嘆了口氣。
“嗯，如果你以後輪轉的時候看到他，打起精神的同時，一定要保證他待在你身邊。
萬一萬一，真的遇到事了，你感覺自己處理不好。
那麼，第一時間抓住他，讓他上。
知道嗎？”
麻醉實習生點頭如搗蒜，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這種無奈的妥協！
這種內心深處的信任！
得到證實了！
果然是羈絆啊！是羈絆！
......
一直等到手術開始，患者生命體徵平穩，潘麻醉才短暫的離開了一會，去隔壁巡視。
潘麻醉一如既往的需要同時管兩個手術室。
所以兩個學生被他安排得一邊一個，而他自己則主要在張天陽存在的地方坐鎮。
然後每過十分鐘，就兩邊各跑一次。
確認患者的生命體徵平穩，手術順利進行。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儼然是一副“張天陽ptsd”的樣子。
葡萄糖注射器自然是少不了的。
上次的良好體驗讓潘麻醉感受到了20ml注射器的魅力，這次直接備上了兩管。
相應的，葡萄糖液體也足足拿了兩袋。
“臺下老師，我拿了兩袋葡萄糖，老規矩啊，記在我工資上！”
這次不需要臺下護士姐姐來催了，潘麻醉自動自覺的報備。
然後手腳麻利的抽吸、貼標籤。
熟練得令人心疼。
麻醉實習生在旁邊都看呆了。
潘麻醉卻無所謂的撇了他一眼。
“咋？瞅啥瞅，這是爲師的大血瓶！”
大血瓶可還行！
您在麻醉科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啊！
麻醉實習生倒吸一口冷氣。
心中那點點想要選麻醉科的念頭登時消失無蹤。
麻醉，危！
......
第一臺手術進行的很順利。
單側腎上腺切除術，36牀大姐平時身體又很健康，腹腔裡條理分明。
在張天陽的輔助之下，泌尿外科大主任一路順暢，意猶未盡。
“好了，關腹，縫皮，小張你ok嗎？”
“可以。”
張天陽應了一聲。
於是大主任就放心的丟了器械，脫了手術衣，溜了。
半路趕來手術室的孟師兄和孫羽也顯得放鬆了不少。
但潘麻醉卻依舊如臨大敵。
一直盯着患者順利關腹，並推車送去了麻醉清醒室，才肯稍稍放鬆。
“老師，隔壁手術估計還要半小時左右結束，這邊新病人可能也要半小時纔到，您要不去休息會？”
麻醉實習生顛顛的來獻殷勤。
潘麻醉卻一揮手，毅然決然的重新坐回了圓凳上。
“不用，我再看看。”
想休息？想睡覺？
有張天陽在的地方，他敢去休息，病人就敢出幺蛾子！
現在當務之急是盯緊張天陽出現在手術室裡的每一臺手術。
等張天陽下午最後一臺手術做完，下班了，才能放鬆！
真想要休息的話......
反正今晚是自己值夜班，到時候整個麻醉休息室都是自己的。
到時候再好好睡一覺，難道不香嗎？
老潘，加油，你可以的！
————————————
咕嚕嚕嚕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