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橫渡
對於現在的氣機變化感應最清晰的，就是那三個老道士。
全真講究的就是性命雙修，順天體道，淬鍊的就是自身的精氣神，不假外求。
所以，對天地自然的變化，全真門人的把控是最敏銳的。
在這三個老道士的感知中，整個海疆的氣機都在莫名的翻騰，原本因爲潮汐的緣故，一漲一落很有規律的氣機此刻就好像是停滯了一樣。
所有的氣機，全部都掌握在了一個人的手裡。
“奇門？不，不是奇門。”
老態龍鍾的道士勉強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蒼老的聲音中帶着驚歎：“是風水局。”
“沒想到，在這個時代，還有將風水之道修至如此境界的存在，即便是老道。也只在典籍中見過。”
最老的那個道士說完這麼幾句話之後，就停下來喘粗氣，好像這幾句話耗盡了他的力氣。
姜祁回頭看了一眼三個老道士，擡手。
指尖的黑金光芒隱去，氣機重新恢復原本的規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請君入甕，可不能讓人家在進來之前就看到燃燒着薪柴的滾燙巨鑊。
“轟隆！！”
此時，伴隨着澎湃的海浪擊打沙灘，碩大的鯨魚衝了上來。
並沒有擱淺，而是被一片海水包裹着，依舊活靈活現。
鯨魚頭上的八個陰陽師，也沒有任何的廢話，幾乎是同時，從袖子裡抽出白色的符紙。
“雷霆招來！”
八個陰陽師齊齊施法，甚至更改了小範圍的天象，這一片沙灘都昏暗了下來。
但他們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姜祁一樣，把所有的氣機都鎖定在了那三個老道士的身上。
“轟！！！！”
八道蟒蛇一般的雷霆夾雜着蒼白的不祥詭力，徑直轟擊在三個老道士的頭頂。
間不容髮之際，兩個相對來說沒那麼老的道士，把最老的那位往前推了一下，就跟讓這位去頂刀一樣。
最老的老道士氣的吹鬍子瞪眼，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八道雷霆在一瞬間齊齊的轟擊在老道士的腦袋頂上。
雷霆落下，激盪起大片的海沙，一時間什麼也看不清。
“找到一心和雪子的屍體，一定要帶回去！”
貌似領頭的，有白鬍子的陰陽師對剩下的七個中年陰陽師說。
“是，組長！”
被稱爲組長的老陰陽師點點頭，在收到一心的求助之後，土御門家就派出了三個核心陰陽組之一的八岐組來接應。
而在八岐組的組上看到那三個老道士的時候就知道，一心和雪子恐怕是遇害了。
但他們兩個人的屍體一定要帶回去，帶給他們的兩個孩子，只有這樣，才能讓那兩個孩子最快速，最大程度的繼承來自祖先的秘法。
至於那三個老道士，八岐組長不相信，什麼人能夠在八岐組合擊的陰陽咒雷之下存活。
那三個老道士一看就知道是常年隱居修行不問世事的傢伙，就算修爲高，也絕對沒有從小在忍者和陰陽師的拼殺下崛起的八岐組陰陽師這樣的實戰經驗。
九州平靜了太久了，久到了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宗主國玄修們，已經忘記了如何拼殺。
八岐組長如此想着，並沒有察覺到，在自己的身後，站着一個人影，一個帶着蒼白儺面的人影。
蝕刻着繁雜花紋的短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但他還是毫無所覺。
此時，沙灘之上激盪的沙塵已經開始落下，七個陰陽師正要走過去，順便看看那三個死在雷霆之下的老道士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兩個混賬玩意！”
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沙塵的遮蓋中響起，讓八個陰陽師愣了一下。
“呼”
似乎是有人揮舞了一下袖子，漫天塵沙並沒有被吹散，反而是違反物理規則一般的紛紛落在了地上，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伴隨着沙塵落下。三個老道士的身影全須全尾的出現。
最前面那個老道士拍了拍自己一塵不染的道袍，周身閃耀着晶瑩剔透的金色光芒，那是精氣神凝練道一定程度之後的外在顯化。
方纔的八道雷霆，這個老道士一個人扛了下來不說，而且還毫髮無損。
老道士擡起頭，看着面前七個呆滯的陰陽師，嘆道：“你們陰陽師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幾十年前有個傢伙的雷，好歹能給老道活動一下筋骨。”
“式神！”
七個陰陽師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廢話，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召喚出了七道各不相同的式神，每一個都是在百萬鬼神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然而，看起來威武霸氣的式神，在召喚出來之後，卻動也不動一下，就好像七尊雕像一樣。
三個老道士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齊刷刷的看向鯨魚的頭頂。
在那裡，站着一個半人。
之所以說是一個半，是因爲其中有一具無頭屍體。
那個屍體穿着狩衣，而從那落在旁邊沙灘上，死不瞑目，眼神中還帶着疑惑的腦袋來看，這屍體屬於那個所謂的八岐組長。
“噗”
無頭屍體倒下了，一道人影也終於出現在了其他七個陰陽師的感應之中。
戴着蒼白儺面的身影站在鯨魚的頭上，手持一柄短刀，刀鋒上有一滴血，正在緩緩的滑落。
“嘀嗒.”
那一滴血落在沙灘上，發出微不可察的聲音。
彷彿一個信號。
“嗡！！”
無盡海潮的氣機陡然間覆蓋附近的海疆，澎湃到極致的氣機轟然落下，鎮壓在所有陰陽師的頭上。
“噗！”
在那種與世界爲敵的恐怖體驗之下，已經有陰陽師控制不住自己，張口噴出逆血來。
“喀喇.喀喇.”
沉悶的碎裂聲音來自那七個被召喚出來之後就動彈不得的式神。
每一個式神的身上，都浮現出陶瓷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紋。
接下來的碎裂，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伴隨着七個式神的毀滅，每一個陰陽師的臉色都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
在三個老道士的注視下，那神秘的儺麪人漫步而下，手中短刀揮舞了七次，每一次都不帶煙火氣的斬落一個人頭。
而後，儺麪人那蒼白儺面上漆黑的眼洞，看向了他們三個。
“閣下，我等是爲回報恩德，了結因果而來。”
中間的老道士也不裝了，中氣十足的說道。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神秘的儺麪人，之所以大張旗鼓的佈置風水局，操控整個海疆的氣機，不是爲了對付那區區幾個陰陽師。
而是爲了他們三個。
爲的是震懾。
他們三個不知道這儺麪人的來歷，那麼同樣的，面前的儺麪人也不知道他們三個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而且還是耗費大代價，直接開啓傳送法陣過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老道士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同時，他們也沒有與眼前這個神秘存在爲敵的想法。
畢竟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三人和儺麪人的目標應該是一樣的。
說着，老道士很貼心的把關於真人令，以及一些情況說了出來，但隱去了具體的目的，只說是爲了去殺人。
去海對面殺人。
姜祁聞言，心頭恍然，看來確實是巧合碰上了，沒想到孫老爺子在自己占卜之前就通過官家的渠道得知了自己家的秘法在異邦手上。
而且還在通過詭譎且噁心的手段，硬生生的打破了修行的限制。
這種事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容忍。
雖然這三位老道士沒有說具體的事，但一個“爲了償還千年前妙應真人的因果”，這一句話就足以讓姜祁理清一切。
“殺人？”
三個老道士聽着儺麪人沙啞的聲音，正準備說話，卻看到那儺麪人轉身，身影一個模糊，便來到了鯨魚的頭頂。
黑漆漆的眼洞看向他們三個。
“一道？”
“嗯？”
老道士愣了一下，而後笑道：“有閣下同行，看來老道三人也不用抱着羽化的心思橫渡而去了！”
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三個老道士一點也不拖沓，徑直登上了鯨魚。
他們看得出來，如果面前的這個儺麪人要對他們動手，憑藉那操控海疆氣機的風水局，一個打他們三個不是什麼難事。
但既然儺麪人沒有這麼做，也就意味着自己等人的目的有一部分是跟面前的儺麪人重合的。
姜祁見三個老道士走了上來，便擡起手，指尖的黑金光芒閃耀。
霎時間，原本應該漲潮的海水，直接反捲了過來。
洶涌的海浪違背了潮汐規律，拖着鯨魚，徑自落入了大海之中。
而後鯨魚調轉身形，在海浪的催動下，頗有幾分身不由己的順着原路返回。
只不過速度比來時快了很多。
“閣下好手段，這般的風水術，若是讓麻衣派的老頭子看到，怕是會羞愧的當場撞牆。”
老道士感慨般的說道。
沒有佈局，沒有勘探，沒有理氣，甚至沒有被察覺，在無聲無息之間佈置出龐大到超乎常理的風水局，簡直聞所未聞。
姜祁沒有說話，他在不斷的感應着周圍的氣機，在一點點的佈局，一道道不可見的星光隱入虛空之中，沒有引起任何的波瀾。
“吟”
腳下的鯨魚發出不安的嘶鳴，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不遠處，海岸線已然在目。
數百陰陽師嚴陣以待。
有專用衛星的，不止是九州的神秘管理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