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鄭琳,宋時婧有種說不出的情緒,當然,這股情緒中最多的還是恨和怒,卻從最開始就帶着一種怨與無力。
她們素昧平生,一個是昆吾山的少主,雖然從小就被嘲笑,頂着莫名的壓力和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標籤,但她一直很努力的在爲了成爲強大的除妖師不斷努力。
另一個,則是上代溫家內部鬥爭的受害者,被剝奪了‘溫’的姓氏,只能隨母親姓,卻努力成爲了一名實力強勁的除妖師,每個月負擔母親沉重藥費的同時,也在努力去守護屬於自己妹妹的色彩之都。
鄭琳生死一線之間墮妖,成爲了妖王的第一妖僕,從此一躍成爲真正的強者。
宋時婧發現鄭琳是妖,舉劍相敵,但被木遷阻止……
因爲鄭琳,宋時婧和木遷之間出現了不可彌補的裂痕;雖然這道裂痕本身就存在,是鄭琳的出現讓裂痕提前顯露罷了。
因爲鄭琳,宋時婧比較信服的玉姐幾次受傷。
因爲鄭琳,色彩之都出現了數十萬的巨大傷亡,人類主位面現有的秩序崩塌……
都是因爲,因爲她!
宋時婧在雷球之中緊緊攥着拳,雖然現在實力只回復了一小半,但御空飛行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那藍色的妖豔妖姬在前面飛行,她在後面慢慢跟着,繞過了昆吾山的主峰,進入了一處峽谷中。
叮咚的琴聲在耳旁纏繞,讓本來十分警惕的宋時婧心中莫名平靜了下來……
月光如水,照耀在這個山谷中的水榭樓臺,像是銀裝淺裹,美的讓人忘卻了心中煩憂。
這裡……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景緻?自己似乎並沒有來過這邊,但總覺得各處都有些熟悉。
藍色的妖精落在了一處樹枝上,晃動着腳丫,輕輕哼唱着。
她斜後方是一處建在水面上的涼亭,亭中帷幔隨風輕舞,有個身穿着白衣的女子正在那撫琴。
這裡沒有俗世的燈光,但亭中的女子周圍縈繞着白色的光芒,聖潔而引人注目。
宋時婧心中泛起了走過去的想法,像是有人在心底呼喚;於是她提步向前,帶着些猶豫和警惕。
‘快些過來吧,我時日不多,還要去人間走走看看。’
心中泛起的這個聲音……宋時婧不自覺的加快腳步,一步步走入了亭中,跪坐在了那女子面前。
女子臉上帶着面紗,似乎不想讓自己那絕美的容顏被旁人的視線所玷污。
坐在樹枝上的藍色妖精揮手,佈置出了一道道光幕,攔在了亭子外面。
“你是誰?”宋時婧有些失神的問。
女子輕笑了聲,素手捏着袖口擡到耳旁,輕輕摘下了面紗,動作美的有些夢幻,分毫之間帶着讓人心神不能離的魅。
面紗揭開,宋時婧突然站了起來,向後退了兩步。
女子輕輕撥弄琴絃,又用雙手摁在了琴絃上,讓餘音消弭。“我,不正是你。”
眼前出現的,不正是自己之前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
“心魔嗎?”宋時婧悵然的嘆了口氣,又慢慢的坐了下來,“你是我的心魔對嗎?”
“若是你非要如此覺得,卻也是沒錯的,”女子輕輕點頭,“本來我會成爲你的心魔,但他出手將我的魂魄從你體內分離,自然免了你今後的憂慮。”
宋時婧默然,靜靜的消化着這是什麼事。
美麗的女子正是她的前世……
“你,還活着?”
“早已經死了不知多少日夜,怎麼能活?”女子輕嘆了聲,“在石棺中長眠千年,他的力量總是包裹着我,讓我身體有了復甦的可能。而之前那絲魂魄,不知怎麼回到了身體中,讓我能再在世間走走看看。”
宋時婧雙腿一軟,跌坐在軟墊上,目光茫茫然。
她,現在能做什麼?又該做什麼?
除了茫然,宋時婧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是什麼情緒。
“你在生他的氣嗎?”女子開口問,也算是給她們自己找了個話題。
宋時婧看着她,莫名的眼中泛出了淚光,捂着口鼻沒哭出聲。
女子靜靜的等待着,等宋時婧穩定好情緒,擦乾眼淚,又問了句:“你在生他的氣嗎?”
“我,”宋時婧嗓子有些沙啞,苦笑着,“我有什麼資格生他的氣,他是妖王,是最強的存在,我只是一直在他庇護下才能走到現在的除妖師罷了。不諷刺嗎?”
女子輕輕搖頭,柔聲說着:“那你生他的氣嗎?”
宋時婧有些無奈,仔細想了想,淡淡搖頭。
女子於是笑了,笑的有些開心,“那你可對他心嚮往之?”
宋時婧猶豫了幾番,又點點頭。
“既然不生他的氣,又對他心嚮往之,爲何不在他身邊陪伴呢?”女子聲音帶着些傷感,“我在你身側時,能感覺到你心中對他的情,或許正是因爲這份情,讓我不得不現身和你相見這次。我的轉世,何時變得如此懦弱不前,爲何要被周圍之噪雜束縛?”
“我……”宋時婧想反駁,可這些話一字一句戳在她心頭,讓她只能泛起一陣陣苦澀。
女子彷彿能看到她心中想什麼,步步緊逼:“你是在怪他,爲什麼沒有挽留你,爲什麼不能放下身段求你留在他身邊嗎?出於你那卑微的自尊。”
宋時婧別過頭,咬着嘴脣。
女子:“可你有做過什麼值得讓他這樣的王者放下尊嚴、留在你身邊的事。”
宋時婧低頭不語。
女子輕嘆了口氣:“世間之有情人,大多覺得爲了自己心中摯愛付出愛情就應該得到對方的迴應,卻不知這只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若是不爲對方做出付出、做出讓步,又憑什麼讓對方委屈求全,必須去迴應你的情意?”
宋時婧嗯了一聲,看着女子,眼中帶着些祈求:“是我的錯嗎?”
“你並非有錯,只是有些放不下罷了,”女子突然一笑,“你可知,當年我是何等死纏爛打,才讓他一個回眸。”
宋時婧啞口無言……
“你喊我來,就是爲了教我如何去追男人嗎?”
“不可以嗎?”女子嘴角露出些笑意,但笑意慢慢的褪去,只留些許寂寥。
她說了句讓宋時婧愣神許久的話語。
“我虧欠他太多,也負他太多,他卻從未怪我,我想生生世世的陪在他身側,你可以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