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生病了？”
電梯裡，實在沒好意思問好友是不是虛了的王斯聰找了個似是而非的藉口。
而一臉腎虛模樣的許鑫無力的靠在電梯廂的牆壁上，打了好大一個哈欠：
“哈~~~啊啊啊啊~~~唔。不是，我是累的。”
王斯聰心說不廢話麼？
我還能看不出來你累？
問題是……你累總得有個原因吧？
我問的是這個。
可見許鑫一臉遲鈍的模樣，他只能繼續說道：
“我讓蘋果帶着萌萌去給你買蟲草了。”
“沒用，我在家拿它當零食吃。”
許鑫搖搖頭：
“昨晚3點多塊4點我才躺下，睡着估計4點多了。7點就上了飛機……到現在滿打滿算就睡了五個小時。前天也是熬到了快凌晨5點睡的，9點起來又去公司開會，這兩天加一起我睡了不到8小時，你說我能不困麼？”
“你要幹啥啊？……肝遊戲？”
“不是，《舌尖》的素材回來了，我在弄這個事情。一年的工作量呢……”
一邊說，倆人一邊走出了電梯。
進了屋後，許鑫搖搖晃晃的往沙發上一躺，問道：
“你剛纔說中午要跟誰去吃飯來着？”
“8狗和ZHOU。”
聽到這倆名字，許鑫點點頭，也不驚訝，畢竟昨天就說過這事兒，只不過腦子渾渾噩噩的，他給忘了。
鞋一脫，往沙發上一躺，他閉着眼繼續問道：
“戰隊的目標還是CCM？”
“對。這次我打算找5個位置都頂尖的選手來打。去年那個懷五夜雲知道吧？”
“大概，據說是……誰來着，懷裡抱着五萬塊錢連夜直奔雲南。那說的不就是最近勢頭挺猛的拿個DK戰隊麼？他們老闆是誰啊？”
“好像是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礦二代。”
說這話時，他語氣裡滿是不屑。
“……？”
本來都犯迷糊的許鑫下意識睜眼。
總覺得對方在罵街。
但他這會兒也實在沒勁和他懟了。
點點頭，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後說道：
“你和CCM談妥了？”
“嗯，去年WCG2010打完，老闆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不過這老闆還算厚道，比賽的三萬美金的獎金，還是給ZHOU他們分了。
但……做戰隊確實一直在虧錢，選手們的場地、工資、各項費用什麼的，光靠打比賽入不敷出。
當年我問他價格，他給我報價一千萬我不沒搭理他麼？現在鬆口了。最終談的價格是450萬，全資收購。我同意了這份報價，我這次去西安，打算在曲江花園買一套到兩套別墅，用來當訓練基地，IG就落戶西安了。
預計4、5月份就能裝修完，到時候就開啓收購。打算是找齊10個人，養兩個隊，IG·A和IG·B，到時候選發揮最優秀的人組成完全體的IG……”
“呼嚕……呼嚕……”
王斯聰正說着，許鑫那邊的呼嚕聲已經響了起來。
“……”
大少爺愣了愣，頓時無語了。
好傢伙，您老人傢什麼時候開發出了秒睡這個技能？
他滿心的無奈。
但也閉上了嘴，拿出了手機。
反正這會兒離約定的吃飯時間還有2個小時。
那倆兄弟都是夜貓子，通常都是睡到中午纔起來，所以吃飯時間約的是1點。
讓他睡吧。
……
12點半。
洗了把臉的許鑫坐上了王斯聰的邁巴赫。
不過這次他沒繼續睡了過去，而是一邊按摩一邊愜意的和王斯聰在聊天。
“投資公司的事情定好了？”
“嗯。下午廠裡和銀都的人也會過來，明天上午舉行簽字儀式。”
“你作爲逆風的人出席？”
“不是，許志去，我是作爲……大家的粘合劑，在現場見證一下。”
“那這次這個公司建成了，是不是就代表……以後西影廠、上影廠、銀都三個公司沆瀣一氣……”
“你的小嘴兒可真是抹了蜜。”
許鑫翻了個白眼。
不過好友的話雖然不是人了些，但道理是不糙的。
“這個公司建成後，以後……可就真是兩條腿走路了。”
聽到這話，也明白其中道理的王斯聰點點頭：
“公司名字想好了麼？叫什麼？”
“想好了。雲圖。”
“……好傢伙，這名字可夠大氣的。”
“不然怎麼支撐起這御三家合力的野心？”
“哈哈~”
倆人有說有笑的聊了一路，終於，在還有5分鐘1點的時候，抵達了約定的飯店。
一家湖南菜館。
ZHOU是湖南人，喜歡吃辣。
所以定的是這裡的飯店。
倆人很低調的走進了約定好的包廂，進門就看到了兩個很瘦弱的年輕人坐在那。
說實話，許鑫第一眼看到8狗和ZHOU的時候，就有一種很直觀的印象。
這倆是純純的網癮少年。
就……
他們倆的形象能符合你所有對於網癮少年的幻想。
帶着黑框眼鏡，臉上有很多青春痘。
頭髮雖然看得出來在來之前清洗過，但那種煙花離子燙的感覺可太非主流了。
尤其是820。
他的坐姿很有問題。
是那種長期坐在椅子上的弓腰駝背。
並且他個子還不低，所以那種感覺更加明顯。
而ZHOU給他的感覺則像是一個……未成年。
臉嫩的不像話。
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是國服乃至世界三大C的影子。
反倒像是倆經常逃課翻牆去上網的小年輕。
“哈嘍。”
進門，王斯聰便笑着打了個招呼。
而許鑫也摘掉了口罩和帽子。
“8狗，周神。你們好啊~”
嚴格意義上來講，大家其實都挺熟的。
許鑫略微欠缺了一些，畢竟他現在也不咋打DOTA了。
忙……
但從和楊蜜認識開始，大家這幾年一直在一塊玩。
幾年的交情下來，哪怕沒見過面，關係也都不生分。
至於這“8狗、周神”的稱呼，則是大家在遊戲上的稱呼。
ZHOU在遊戲裡給人的感覺就很高冷。
人狠話不多。
他說能打的團，那你就跟着他衝就行。
一句“能打”，五個人別管打得過打不過，都得把命給填進去。
他要說“不能打”或者“打不了”，那就說明這邊五個人一定是劣勢到家了。
趕緊分頭髮育。
所以久而久之，喊“周神”就喊習慣了。
8狗這稱呼則是因爲大家剛一起玩的時候，其他人喊他。
那時候許鑫還喊他8老闆呢。
結果8狗8狗的叫習慣了，也就成了820在DOTA圈裡公認的稱呼了。
前提得是老朋友。
打DOTA的新人看到他，還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8老闆。
畢竟EHOME的傳奇隊長，功勳卓著的CNDOTA第一人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至於倆人的原名，一個叫鄒倚天，一個叫陳堯。
但這種場合喊名字反倒是顯得生分。
而見許鑫和王斯聰走進來，倆網癮少年趕緊站了起來。
一看他們就沒有很豐富的關於交朋友的經驗，所以寒暄和迎接都略顯拘謹。
起身後喊了一聲：
“聰哥、許導。”
“嗯嗯。”
許鑫笑着落座，掏出了煙。
820抽菸他知道。
但ZHOU抽不抽他不清楚。
最後，在ZHOU擺擺手的樣子下，三個人各自點了煙後，服務員也走了進來。
點菜推讓之類的不必再提。
等菜單被服務員收走後，王斯聰直奔主題：
“8狗，考慮的怎麼樣啦？”
“呃……”
820可能沒想到王斯聰上來就這麼直白，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見狀，王思聰索性直接說道：
“待遇暫定是底薪一萬五，然後比賽獎金分成的百分之10。注意，我說的不是分紅，而是額外的。比如你們拿了個獎金一萬塊的比賽冠軍，這獎金是俱樂部五千，你們五千。然後再算上俱樂部提供給你們的百分之10。也就是說，實際上你們每個人都能拿百分之20。”
“……？？？”
當這個條件提出來，倆人直接就懵了。
820的第一反應，這兄弟做慈善？
我們五個人平分獎金……？
他正琢磨呢，ZHOU開口疑惑的問道：
“那你們靠什麼賺錢啊？”
“……”
“……”
這話一出口，許鑫在看820那一臉“我也納悶”的表情，就知道這倆人可夠單純的。
也不能說是單純，只能說……他們對於這些事情還不太懂。
DOTA的獎金纔多少錢？
就算全拿冠軍，也不一定能支撐得起俱樂部的開銷。
但有些事情換個角度看，比如從品牌影響力這方面切入，則又是另外一種商機。
就像是爲什麼球衣上面要掛贊助商的名字是一個道理。
不過這種事情顯然王斯聰不打算聊。
和外行人解釋起來品牌的力量，還是挺難的。
而現在的電子競技產業，在他眼裡，就是一塊待開發的處女地。
他喜歡玩遊戲不假。
但也是一個商人。
商人……可不會把自己看重的商業價值就這麼白白的說出來。
於是，他笑着說道：
“就算按照正常俱樂部的五五開，該賠錢的也還是賠錢。這也是爲什麼現在這麼多戰隊難以爲繼的主要原因。說白了，大家的熱愛是有限的，靠熱愛來發電，取決於兜裡的鈔票。
我想增加選手的收入，讓這個圈子變得稍微良性一點。要不然的話選手沒有錢拿，俱樂部也沒有錢拿，這個行業只能慢慢去死掉。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是商業領域，但我估計我說這些你們也迷糊……簡單來講，你們可以理解爲我在打造一個……NBA。嗯，可以這麼說吧。就這麼理解就可以了。
具體的接下來我還有幾個動作，但最主要的核心還是遊戲。打遊戲，出成績，就這麼簡單。而比起商業運作，單純一個俱樂部的虧損，別說撐幾年了……撐個一百年我也負擔得起。”
“……”
“……”
這話在820和ZHOU聽來，就是一個字：懵。
聽不懂。
搞不明白。
畢竟他們也都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真要是對這方面有研究，或者學習好……那在接觸這款需要用大量時間和天賦來提供支持，支持他們走的更高的遊戲面前，也都揮霍了。
而接下來，就變成了王斯聰的主場。
戰隊名字爲什麼叫IG的歷史說了一遍……當倆人聽到第一代IG的隊員時，臉色都變得很是古怪。
中單是雙金影后，三號位是著名導演。
一號位是萬達繼承人，四五號位一個是著名鋼琴家，一個是流行音樂天王……
你們這些人湊一起打比賽，不比我們特麼有名多了？
戰隊歷史說完，又說了一下打算。
這期間陸陸續續的飯店開始上菜。
大家都沒喝酒，一人手裡捧着一杯飲料一邊吃一邊聊。
許鑫今天的胃口一般。
湖南菜的辣度……哪怕人家爲了適應魔都這邊的口味做了調整，可他吃着還是有些衝。
飯沒吃幾口，可樂幹掉了三罐。
而三罐可樂的功夫，王斯聰該聊的已經全聊了。
ZHOU是CCM的人，他今天能來，其實就是作爲替未來老闆來招募隊友的。
在CCM，他是隊長。
要打要刷要指揮。
天生要強，打遍天下誰也不服。
但要是說820能跟他一起，那麼指揮的事情，他願意退位讓賢。
EHOME的指揮在整個DOTA圈其實都是獨一檔。
而構建起來EHOME王朝的男人，就是自己旁邊這位。
作爲國內乃至世界DOTA第一檔的圈子，820的強是公認的。
前期強在操作，永遠領先你一個大件。
可現在他強在大腦。
EHOME在他的指揮下，就像是一臺冰冷無情的機器，構建起了2010年10冠王朝。
能和他做隊友，在未來老闆的重金支持下，組建起10個絕對獨一檔的選手來競爭的兩支隊，得強到什麼樣？
他已經興奮的血液發燙了。
至於820……
“8狗，說說你猶豫的地方。”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許鑫，見他在猶豫，直接問道。
而見自己說完，820欲言又止，他便笑着來了句：
“咋了？相處這幾年，有話還不能直說？要不我把我媳婦拉來，讓她和你聊？”
“別別別……那倒不用。”
820放下了筷子，想了想，說道：
“我要是離開EHOME，肯定有很多人罵我……”
“這個你別怕。”
王斯聰搖搖頭：
“我拆的不僅僅是EHOME，LGD那邊我也在接觸。說白了，你們如果加入之後，把心儀的選手跟我說，我去買。當然了，也有可能買不過來，但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我會給你們組10個一線選手，大家到時候一起來競爭。但我能給的保證就是，不管是IGA還是IGB，在最終IG成型的時候，你們倆都是其中一員。只要二三四號位，咱們在看。而和你們競爭的人，你們要真覺得可以，也可以留下來替補。”
“老王的意思很簡單，當我們那邊裝修完了基地開始……嗯，你們踢球不？”
許鑫問完，見倆人都在那搖頭，他又問：
“那……知道切爾西吧？”
“足球隊？”
“沒錯，切爾西足球隊。他們的老闆阿布入場時，其實就是遍灑金元……切爾西的成績如何我們暫不討論，但我們入局的概念是一樣的。電競圈現在缺大資本入場，所有戰隊的老闆在我們看來都只能說是小打小鬧。
還記得剛纔老王說的話麼？
要讓圈子有錢拿。競爭變得良性，不然這個圈子就只能慢慢死掉。所以，正規化是必然的。良性的俱樂部運營，靠譜的比賽，以及正規化的商業模式，才能長久的保持住電競的活力。
而不是像你們現在這樣，天天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IG作爲資本進入DOTA圈，或者是電競圈的意義就在這。
短期內，或許你是背叛了EHOME的隊長，第二個懷五夜雲。但懷五夜雲是爲了利益，可我們是爲了讓電競成爲一個健康向上的產業。
讓熱愛這個行業的孩子們丟掉網癮少年的世俗眼光，讓每個投入其中的人生活可以得到保障，讓整個娛樂產業都變得豐富多彩。
可能幾個月、一年、兩年間沒有人會理解你，但相信我，等到你退役的那天，你爲DOTA和電競圈所貢獻的東西，一定會被銘記在屬於電競的歷史之中，成爲最光輝的一頁。”
許鑫的一番話說的820鼻頭都開始發紅了。
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辣的。
可不得不承認……
比起王斯聰，他這種談話方式更容易讓人明白、瞭解，和接受。
並且到最後，許鑫還加了一句：
“再說了，你又不是第一個跑的……你前面不是有了先例麼？EHOME到現在和你連個保障合同都沒簽，而你們當年最落魄的時候出國打比賽，不也是楊蜜贊助的？現在我們和你籤的卻是至少三年的保障合同，於情於理，別人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最後一段話，算是正中了820的心坎裡。
他不說話了。
而是開始思考。
這時候，ZHOU才問道：
“訓練基地打算放在哪啊？”
“西安。”
“不在魔都？”
ZHOU一愣。
王斯聰搖搖頭：
“不在，你不是湖南人麼？在不在魔都關係很大？”
“呃……那倒不大。就是……我沒去過那地方。”
“哈哈哈，那你放心，保準你會喜歡上那座城市的。”
王斯聰爽朗的笑了起來：
“那座城市，以後將會是娛樂產業最優渥的土壤之一。山好、水好、哪都好。東西好吃，氣候宜人，更何況……周神，你想過沒，有朝一日，你可以坐在自己戰隊建造的電競場館內，在一種主場優勢之下打遊戲，接受來自主場觀衆的歡呼？”
ZHOU一愣，眨了眨眼：
“電競場館？”
“沒錯。電競場館！”
王斯聰用力的點點頭：
“不僅僅是場館，還有聯賽。就像是NBA那樣的聯賽！……後續我有很多計劃，但飯要一口一口吃嘛，急不來的。”
他說的輕鬆。
可已經打了幾年職業的ZHOU卻已經從這種輕鬆的語氣中，看到了在一種……許導的話怎麼說來着？
金元鑄就下的……一個正規化的商業聯盟裡所盛開的繁花百景！
聽起來……
很不錯啊！
此刻，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一下席捲心頭。
他的未來，一片光明！
而從剛纔就在思考，一邊聽着倆人對話的820最終，也下定了決心：
“好。我願意加入IG。”
迴應他的，是王斯聰和許鑫那暢快至極的笑容。
……
“行了，你倆就等我消息就行。CCM的收購我已經談妥了，等西安那邊訓練基地落實後就開始實施。今天就先這樣，8狗，咱們說定了啊，到時候西安不見不散！”
留下了一句話，大家揮手作別。
而上車之後，王斯聰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覺得其他人我該找誰？”
“不知道。”
許鑫搖了搖頭，靠在座椅上打了個哈欠。
吃飽就犯困。
“但不管怎麼說吧，鑄造王朝的基石是有了。你曲江花園的別墅有目標了沒？”
“還沒，這幾天正在讓中介問呢。”
“也別問了，我問問我爸。那邊應該我們村裡的人也有，要是不住的話，讓他租給你就是了。”
“……哈哈，還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那行，你抓緊落實。我就讓人開始研究網絡的事情了。咱還是對標邁阿密，弄個國際帶寬，以後多聯繫點中外戰隊打訓練賽，做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省的因爲延遲，天天自己人打自己人……”
弄IG的事情確實戳中了大少爺興奮的點。
一路上他嘴裡都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努力的一點點完善着心中對於“電競”這個行業的規劃和願景。
而許鑫則有一搭沒一搭的接着話。
慢慢的，大少爺嘟囔的聲音，就成了最好的助眠劑。
迷迷糊糊的，他又睡着了。
“老許，你說……老許？”
見許鑫沒音兒了，他納悶的扭頭看了一眼。
見對方又一次閉上眼睛後，臉上立刻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又特麼睡了？
“……”
他滿是無語的搖了搖頭。
但車速卻放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