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比司賓想得還要快,除禍司上面很快就批准了他們隊前往天魁區調查案件的申請。
許可上還提到,必要時可以到天魁除禍司尋求幫助。
司賓不想讓這事給曾萬如知道,怕打草驚蛇。但沒辦法,申請在批下來時,天魁除禍司那邊也會收到消息。
同行的還有吸鼠霸王一隊。因爲這次的對手是整個天魁破壞會,即使有星瀾在,實力也不可小覷。
出發前,他們需要預定酒店,瞭解當地的一些情況,因此沒辦法立刻出發。
俏貓按住了一刻也等不及的吸鼠霸王,將出發的時間定在了明天早上七點。
回家的路上,星瀾牽着司賓的手,看着天上微閃的星辰,問:
“這一趟去天魁區,可能要不少時間,你還有什麼事沒有處理嗎?”
司賓怔了一下,星瀾一直都不是那種會閒聊的人,她問出這話肯定是在提醒他什麼,但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給點提示?”他訕笑一聲。
“你爲別人打抱不平倒是挺積極的……”星瀾露出溫柔的笑容。
“哦,你說楚天青啊!”司賓似乎沒有把這個仇人當回事。
他看着天邊的弦月,語氣隨意地開口道:
“那正好,我聽說他在這辦完婚禮後就去了天魁區,我們可以順便把他解決掉。吸鼠霸王、椿,我們三個人剛好都在,我覺得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算上我?”
“我覺得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你最好還是不要出手。畢竟你不是直接受害者,楚天青還是楚家人,我殺他,日後免不了報復。你沒有必要牽連進來。”
星瀾淡淡一笑,善解人意地嗯了一聲。
她清楚地知道,司賓這是不想讓她身陷險境的藉口。
雖然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還是握緊了司賓的手。
司賓被突然來了的力道驚了神,側首看了星瀾一眼。
星瀾問:“你爲什麼一直在看月亮?”
這一路,司賓除了和星瀾聊天,基本上都在擡頭看着月亮。
客觀上來說,今晚的月亮並不美麗。
司賓輕輕皺起眉頭,遲疑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總感覺有些不安……”
“是對去天魁區的事嗎?”
司賓也不確定,他搖頭道:
“可能是我多慮了……”
星瀾停下腳步,抱緊了他。
兩人站在鮮有人經過的路燈下擁吻。
鴨絨黃的燈光包裹着二人,溫暖舒適得讓人無法自拔。
司賓沒有計算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只知道,親吻期間,腦海裡無數次出現【渴望】。
這是獲得渴望鬼轉職帶來的影響,他感覺,只要自己在這時抓住【渴望】的念頭,便能一改先前總是率先舉白旗的無奈,一直和星瀾親吻下去,直到精疲力盡。
“媽媽,你看這個漂亮姐姐!”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司賓背後傳來,小男孩駐足呆呆地看着兩人,連手裡的香腸都頓時不香了。
“嘔呦!寶貝別看!”男孩的媽媽連忙上前用手遮住男孩的眼睛。
司賓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開星瀾。
星瀾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兩人走了兩步,等那對母子走遠了,星瀾才一臉緋紅地輕聲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能再進一步?”
司賓撓了撓鬢角,不知該如何回覆。他不知道此行能不能拿回【唯我】,他莫名的有種預感,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星瀾說:“大部分超凡者是自私的,崇尚及時行樂……我也是這樣。換做是我,只要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我不會去擔心【唯我】落到心懷不軌之人手裡會害死誰。我會更珍惜眼前我所愛的人……
“但你卻很不一樣。”
這點司賓在到達不夜賭城後,有了深刻的體會。
現實中,因爲有各種顧忌,他們不會展露真正的自己,但到了旅舍,便可以脫下僞裝,隨心所欲地享受,沉淪在慾望與歡愉之中。
“也許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司賓誠實地說。
他從不覺得自己比起那些人,有多麼出衆,有多麼強的自制力。那些人肯定也是經歷了很多,才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的。
途徑和超凡力量的存在,不是依靠單純人性與道德就能抵抗的。
星瀾嘴角噙着笑意,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害怕這會成爲遺憾。”
“遺憾?”
“嗯,”星瀾看向前方,“超凡世界時刻都存在着危險,也許在秘境中,也許就在身邊……我怕哪天我死了,卻連和喜歡的人一起的滋味都沒體驗過,就太遺憾了……”
星瀾曾經和司賓提過,她們家族的超凡者,在悠久學院畢業後,只有兩個去處,要麼留在除禍司,要麼進入軍隊成爲先遣者。
三國之間表面上和平,超凡世界中卻是爭鬥不斷。
不管最後選擇哪一方,都是危險重重的。
司賓下意識地以爲她指的是這件事。
“不過,現在想想,也不是非體驗不可。我現在就已經很滿足了,這種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
司賓心中充滿了愧疚,他輕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從原地蛙跳回了除禍司。
【費用-1】
千金依舊抱着貓,金色髮捲垂落在肩上。
辦公室裡就她一個人,她好奇地問起了司賓:“之前一段時間還表現不錯,怎麼今天突然扣費了?”
司賓嘆了口氣,由於契約的緣故,他沒辦法拒絕千金的要求。
他把事情簡單地告訴了千金,千金一邊摸着懷中的灰貓,一邊笑吟吟地對他說:
“這有什麼好愧疚的?你早就是個渣男了!”
“……”
“你這樣下去,到了M階該怎麼賺取費用?”千金伸出手指,纏着金髮,“別說我沒提醒你,我曾經對你提的要求,到達M階你每個月要給我1000點費用,這1000點費用是指通過途徑得來的費用,其他的我不收。”
通過途徑獲得1000點?
司賓只感覺兩眼一黑。
“而且,你有這樣方便的途徑……很多人羨慕都來不及,你卻不願意去利用,簡直暴殄天物。”千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談情說愛就能有錢賺,談得越多就賺的越多,這要是能拿來拍賣,沒有一艘航空母艦應該是拿不下來的。”
千金說得有些誇張,但司賓聽得懂其中的意思。
他微微嘆氣,坐到千金對面的椅子上,心事重重:
“我不是不願意這麼做……只是……”
他喉結動了動,露出苦澀的表情,“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忽然發現,我好像感受不到那種情,那種愛……甚至是我一直以爲我很在乎的楚雲曦,我發現我只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單純的擔心她的安危,沒有那種要過一輩子愛一輩子的感覺……”
他依稀記得,自己當初答應楚雲曦做男女朋友,也是因爲一個特殊的原因。
這個原因在他“自殺未遂”後被忘卻,似乎與他自殺的原因有着微妙的關聯。
但有一點他現在想起來了,自己不是因爲從楚雲曦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愛情才答應她的。“感覺就算是換一個人,我也會這麼做……我只是不想看到身邊的人受到傷害……”
聽了司賓的話,千金並沒有驚訝,依舊是自顧自地撫摸着懷裡慵懶的貓,目光像趴在桌上,靜靜地看着司賓的另一隻灰貓一樣,安靜、溫柔,像善解人意的姐姐。
那雙櫻桃紅色的眸子,比窗外灑下的月光還要皎潔清亮。
“你不用對任何人愧疚。”
千金的嗓音很特別,成熟中帶着威嚴,但並不會給人嚴厲和壓抑的感覺,反而讓人聽了覺得很安心。
司賓擡起頭,她微笑地看着他,以往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在此刻變得無比溫雅和善,但依舊像貓。
“做好自己就行。”千金停頓了一下,俏皮似的伸出手指,“當然,答應我的也要一絲不苟地履行。”
司賓輕鬆了許多,輕輕頷首,然後發自內心地道了聲謝。
從辦公室出來,星瀾在走廊裡的窗戶邊上等着他。
司賓主動牽起她的手,忸怩了很久,才擠出一句並非他一開始說的話,他感覺自己還是需要時間來習慣:
“星瀾,以後別說死不死的話了,我會保護你的。只要我不死……”
星瀾忽然用手指抵住了司賓的嘴巴,漆黑的夜襯得她清麗的面容愈加動人。
兩人再次擁吻在一起。
然而,沒過多久,背後就傳來一個戲謔的女聲:
“還親!親這麼久,有什麼用?又不解渴!”
逗留在除禍司的趙玉妙從辦公室探出頭,賊眉鼠眼地看着二人。
司賓和星瀾再次分開。
趙玉妙一臉不正經地笑道:“星瀾,不如讓我也加入,我們兩個一定能制服天尊的!”
星瀾一聽,居然認真思考起來:“如果你有辦法做到,我倒是不介意。”
司賓冷汗漣漣:“玉貓,你這可是污衊我們了,我和星瀾纔回到這裡沒多久,你怎麼說我們親了很久?”
“沒有嗎?我很早就聽到外面有動靜了啊!”趙玉妙回憶道。
司賓無奈一笑,八成是趙玉妙聽錯了。
三人一同回了小區,然而,在距離小區不足一百米時,司賓的心中忽然響起了一個強烈的求救聲:
“司賓,救命!”
宋依霜?!
“你怎麼了!”司賓疾步朝小區奔去。
星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但也跟了上去。
“廖正來找我了!”
“你在哪?”
“我在影界……不敢坐電梯……正往樓下跑……馬上到15樓……啊!”
司賓飛快拿出【暗影降臨】,進入影界。
廖正操控着十具人偶,直接從樓梯欄杆上翻了下去,堵在發足狂奔的宋依霜面前。
他身上融合着一名操控着千把小刀的黑衣隨從。
“沒想到,你居然背叛我!”
宋依霜被人偶團團圍住,無路可逃,他靠在牆上,看着全身繚繞着殺意,一步步逼近的廖正,眼中流露出恐懼:
“廖正……收手吧!別再這樣下去了!”
“已經沒辦法收手了……”廖正黑袍下的表情十分痛苦。
“廖正……你快走吧,除禍司人就要到了……現在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廖正自嘲般笑了一聲,充滿無助,“在我知道你背叛我的那一刻,你我之間就必然有一個人要死!”
人偶一擁而上,將宋依霜死死地按在牆上,手中的朴刀,洞穿其腹部,生命值在一點一點流逝。
“原本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可以愛,我可以被愛……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
“對不起,廖正,對不起,你放過我吧,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宋依霜的白色T恤和短裙都被鮮血濺溼,髮絲凌亂,嘴脣不住地顫抖。
“我不需要你做什麼,我只想問你,你……喜歡過我嗎?”
宋依霜遲疑了,爲了活命,她說:“……喜歡……”
“你猶豫了。”
廖正打斷了她的話,兀地捂臉大笑起來,黑袍下的眼神冰冷而空洞。
“看來……何必久睡是對的,我早該摒棄那些無用的感情。”
“對不起……廖正,我……”
“永別了,霜衣……”
“不!”
巨大的恐懼強迫宋依霜閉上眼睛,她不知所措,只能在心中祈禱司賓趕快到來。
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她睜開眼時,發現面前已然空無一人。
她癱瘓似的坐倒在地上,一臉恍惚,彷彿還沒從死亡的恐懼中脫離出來。
過了十秒鐘,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宋依霜!”
司賓看到血淋淋的宋依霜坐在地上,急忙上前:
“廖正呢?”
宋依霜失語般張了張嘴,半晌才發出聲音:“他……走了。”
“走了?”司賓疑惑道,“什麼時候走的?”
“剛剛……”
趙玉妙聽了,當即道:“我和星瀾去追,你在這裡保護她!”
“嗯!”
兩人離開後,司賓遞給她一瓶超凡藥品,說:“喝下這個,傷會好一點。”
宋依霜沒有接過藥品,而是一頭鑽進司賓的懷中,啜泣起來:
“嗚嗚,我好怕!”
“別怕,沒事了。”司賓安慰着她。
“你這麼久都沒來找過我,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我一直都很聽你的話,再也沒有用超凡力量,也沒有再去旅舍了……我好怕他們……你不會拋棄我吧,嗚嗚嗚!”
司賓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