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並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此時的曲靈妘臉色蒼白，淚流滿面，神情悽婉，雙膝跪地，模樣說不出的可憐，與不久前講堂中那個氣度雍容的美麗天女簡直判若兩人。
反觀徐右卿卻依舊是滿臉桀驁，神情冷漠，對於眼前這個哭哭啼啼的女人，竟似沒有半點憐憫與同情。
“我想要怎樣？”
他低頭直視着曲靈妘晶瑩閃爍的雙眸，聲音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應該很清楚纔對。”
“不、不可能！”
曲靈妘嬌軀一僵，臉上的悲色愈濃，聲音顫抖着道，“我、我做不到。”
“做不到？”
徐右卿的臉色愈發陰沉，伸手一指房門，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門就在那裡，請便。”
“你、你要趕我走？”
曲靈妘渾身一顫，臉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色，“就因爲我不願勸說其他女人一起跟你？”
“可不是什麼其他女人，是十八天女。”
徐右卿淡淡地答道，“你畢竟是羅綺殿的人，若是沒有個像樣的投名狀，就算我願意娶你，又要拿什麼來換取叔叔的信任？”
“我都跑來凌道學院講學了，幾乎算是明着背叛了聖女大人。”
曲靈妘咬着牙道，“還不足以獲得你們的信任麼？”
“講學一事說輕不輕，說重卻也不重。”
徐右卿接下來的話語，就連鍾文聽了都多少感覺有些無情，“誰知道是不是聖女做的局，屆時再來個苦肉計，表面上將你逐出羅綺殿，暗中卻是命你潛入我徐家作爲內應。”
“原來、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麼？”
曲靈妘如遭雷擊，面如死灰，言語間已然帶上了一絲絕望，“我、我在你心裡，居然是羅綺殿派來的奸細？”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叔叔的爲人。”
見她瀕臨崩潰，徐右卿的表情終於略微柔和了一些，“他生性多疑，行事謹慎，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想要讓羅綺殿的天女來擔任徐家少夫人，若是沒有足夠的籌碼，你覺得他會接受麼？”
“足夠的籌碼……”
曲靈妘猛地擡頭看他，貝齒輕咬嘴脣，從牙縫裡憋出一句，“就是讓十八天女裡的其他姐妹也嫁給你做老婆麼？”
“羅綺殿的女人，最注重貞操，任何職務都要求是處子之身。”
徐右卿並未迴避她的目光，“你們若是真心投靠徐家，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獻出貞操。”
“我、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麼？”
曲靈妘眸中淚光閃動，哀聲祈求道，“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可以把身子給你，何必還要另外兩位姐妹……”
“想要布成神女羅綺陣，需要十八位天女同時出手。”
不等她說完，徐右卿已經生硬地打斷道，“我知道羅綺殿還有兩名候補天女，就算少了你，也一樣可以佈陣，可若是你能再帶來兩名天女，那麼羅綺殿能否成功布陣的主動權，就會被完全掌握在咱們徐家手中，你是個聰明人，想來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原來如此！”
曲靈妘表情愈發難看，淚水再也抑制不住，順着光潔的臉頰潸然而下，“你、你竟是要借我之手，對付聖女大人？”
“傻丫頭，我對付她做什麼？”
徐右卿嘆了口氣，語氣罕見地柔和，“長老會與羅綺殿雖然不對付，卻也不過是些口舌之爭，還遠沒有到要兵戎相見的地步，只是我不犯人，卻得防着別人犯我，你可曾想過一個天女嫁入徐家，會令聖女大人何等震怒？我這麼做非但不是在對付她，反而是在消除將來可能發生的矛盾。”
“讓一個深愛你的女人去替你物色別的女人。”
曲靈妘沉默良久，突然長嘆一聲，幽幽地說道，“世間還有比這更殘忍的要求麼？”
“一切都是爲了我們。”
徐右卿緩步上前，將她的嬌軀輕輕攬在懷中，嗓音愈發柔和，“莫非在你心中，我還沒有兩個天女重要麼？”
站在曲靈妘身後的鐘文能夠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神一片清冷，竟是沒有半分柔情。
“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好姐妹。”
感受到他身上濃濃的男子氣息，曲靈妘嬌軀一顫，眼神漸漸迷離，意志已經不如先前那般堅定，“這般算計她們，教我於心何忍？”
“嫁給我徐右卿，又有什麼不好？”
徐右卿有些不悅地反問到，“莫非我在你心裡，竟是這樣不堪麼？那你又爲何要喜歡我？”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曲靈妘心頭一緊，連聲辯解道，“只是你並不是真心喜歡她們，對我的姐妹多少有些不公。”
“怎麼？”
徐右卿呵呵一笑道，“你是希望我愛她們勝過愛你？”
“不，不可以！”
曲靈妘面色煞變，本能地脫口而出道。
“這不就得了？畢竟是你的好姐妹，嫁給我，總好過隨便嫁個徐家人，放心，我雖然不會虧待她們，可真正喜歡的，卻只有你一個。”
徐右卿笑着拍了拍她的玉背，湊到她柔嫩的耳垂旁，嗓音輕柔舒緩，猶如魔鬼的呢喃，令人忍不住想要依言而行，“去罷，爲了咱們的將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精神秘法！
吃瓜羣衆鍾文心頭一震，眸中精光大作，瞬間察覺到他竟然在言語之中，摻雜了些許左右意志的精神秘法。
“我、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曲靈妘後退兩步，緊緊凝視着他俊秀的臉龐，一字一句地說道，“但願事成之後，你莫要辜負了我的一番情義。”
“放心。”
徐右卿的眼神依舊沒有躲閃，“我絕不負你。”
想不到堂堂十八天女之一，竟然被一個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腦？
望着曲靈妘離去時的落寞背影，鍾文腦中不禁回想起兩年前對方在戰場上的颯爽英姿，多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他並未跟隨曲靈妘離開，而是轉頭對着留在屋內的徐右卿上下打量了起來。
作爲力壓拓拔弒神，穩居點將評榜首的巔峰神將，這位徐家少主的修爲雖然還停留在魂相境圓滿，可真實戰力卻早已比肩混沌，從當初面對肆伍陸時的強硬態度，也能夠看出此人非同尋常的實力和底氣。
奈何他與真正的混沌境之間，終究差了那麼一縷混沌之氣，因而也並沒有看破靈魂的能力。
於是乎，面前分明站着鍾文這麼個大男人，他卻愣是沒能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蠢女人，真當以爲我徐右卿會喜歡你麼？”
只聽他自言自語道，“一個小小天女，也妄圖染指徐家少夫人的位置，簡直可笑。”
果然是個人渣！
眼見他對自己的存在毫無所覺，居然當面吐露心聲，鍾文倒也並不意外，只是隱隱感覺有些厭惡，又有些好笑。
若是放在外界，碰見這種品行惡劣之人，又恰巧是敵對陣營中的天才人物，說不定早就被他一巴掌拍死。
然而身處天空之城，又肩負着救人的使命，他當然不會魯莽行事，貿然出手，何況兩邊都是敵人，狗咬狗對他而言，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你不是高高在上麼？不是從來看不見我麼？”
不料徐右卿接下來的話語，卻着實震撼了他一把，“等到手底下的十八天女都跟了我，不知你又會作何感想？”
“總有一天，我會將你踩在腳下，讓你哭着求着主動做我的女人！”
“總有一天……”
臥槽！
世紀大瓜啊！
這徐右卿特麼也是個戀愛腦！
他喜歡的人，竟然是姜霓！
貴圈真亂！
呆呆地目送着徐右卿跨過門檻，漸行漸遠，鍾文心中不禁涌起驚濤駭浪，感覺體內的每一個八卦細胞都在熊熊燃燒，歡騰雀躍。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勉強消化了這些信息，這才屁顛屁顛地鑽出屋牆，打算再到別處逛逛。
“小杰，你在做什麼？”
不料堪堪穿過牆面，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鍾文心臟猛地一跳，緩緩轉身，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是一名風流俊雅，仙氣飄飄的中年男子。
只見他的炯炯雙眸中閃爍着璀璨的紫色靈光，正一眨不眨地凝視着自己。
竟然正是負責教導徐傑的教員，“聖筆書生”侯東昇！
他怎麼在這裡？
這是鍾文腦中的第一個念頭。
我去，他怎麼能看見我？
這是他的第二個念頭。
四周一片寂靜，空氣瞬間凝結，樓道間到處瀰漫着一種名爲“尷尬”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