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纔有趣！”
果果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全家都有趣！”
“小小年紀，便擁有魂相境圓滿的修爲，率土之濱果然人才濟濟。”
風無涯臉上不見絲毫慍色，打量她的眼神，就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不過真正讓風某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你對天道的親和力如此之弱，卻爲何能夠修煉到這等境地，先前鍾文安插進我天音崖的眼線也大多和你修爲相仿，看來他果然掌握了某種能夠強行提升旁人修爲的法門，了不得，當真了不得。”
“關你屁事！”
果果毫不客氣地回懟了一句，打魂鞭卻已經悄無聲息地舉至胸前，體內靈力更是催發到了極致，隨時就準備一鞭子抽向對方腦門。
“真是個有個性的姑娘。”
風無涯臉上的笑容愈發柔和，眼睛彎成兩道月牙，說不出的俊逸陽光，換作是琴心殿的女弟子見了，怕是早就意醉神迷，連骨頭都要發酥，“你叫什麼？”
“關你屁事！”
對於他那堪稱誇張的男性魅力，果果卻似毫無所覺，依舊橫眉冷對，嘴裡重複着這四個字。
“說起來，鍾文訓練部下的手段，着實令人歎爲觀止。”
風無涯自顧自道，“那些被我發現的死士居然全都在第一時間選擇了自盡，即便有兩人沒來得及結束性命，也在被擒之後不知用什麼法子消除了自己的意識，成了只有呼吸沒有靈魂的植物人，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聽他面無表情地講述着同伴的死亡，果果臉色漸漸泛白，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悲涼止不住地涌上心頭。
她如何不知道，風無涯口中的眼線，正是當初和自己一同被南宮靈帶回十絕殿的四百死士，算得上是同期夥伴，其中不少人都和她保持着深厚的友誼。
然而，這些人的生死從風無涯嘴裡說出來，卻是那樣平靜，不帶一絲情緒，彷彿逝去的不是人，而是幾隻渺小的螞蟻。
“不過看你的模樣，似乎並非死士。”
只聽風無涯接着又道，“卻不知是否如他們那般，擁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和決心。”
果果面色再變，心臟止不住地砰砰亂跳起來。
直至此刻，她才忽然意識到，若是自己落入對方手中，且沒能經受住嚴刑逼供，向敵人吐露出玄天珠、聖靈清心訣、淬魂大法乃至神秘蓮子的信息，很可能會給鍾文和整個率土之濱帶來難以估量的麻煩和損失。
或許是由於幼年的經歷，果果性格極度敏感，對於自己的認知，更是遠遠超出同齡的孩子。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遠不如鍾大鐘二等四百死士，根本就做不到真正的視死如歸。
畢竟，南宮靈從來就沒有將她當成死士來培養。
“你當然可以選擇自盡。”
風無涯突然跨上一步，微笑着與她拉近了距離，“不過風某有一個更好的提議，脫離率土之濱，加入琴心殿，成爲我風無涯的親傳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
果果面色一滯，神情登時有些遊移，似乎對他的提議頗爲心動。
“你還年輕，還有大把時光可以揮霍，還有不可估量的美好未來，完全不必爲了率土之濱犧牲性命。”
風無涯的嗓音愈發溫柔，彷彿天使的輕吟，魔鬼的呢喃，足以令任何人放下戒備，心神失守，“還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
“給我死！”
不料沒等他把話說完，果果忽然擡起頭來，眸中寒光一閃，手中打魂鞭猛地甩將出去，狠狠打向風無涯面門，快若閃電，迅如疾光，竟是存了必殺之意。
“啪！”
在鍾文的蓮子投喂下，如今的她已經是魂相大圓滿級別的頂尖高手，這一鞭又是出其不意，按說就連混沌大佬閃避起來，也會有些吃力，不料風無涯卻似早有所料，左掌一翻一探，居然搶先一步將打魂鞭抓在手中。
果果俏臉煞變，慌忙將魂力灌注雙臂，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試圖將打魂鞭抽離對方掌控。
奈何風無涯的手掌卻如同鐵鉗一般，任她如何掙扎，鞭子依舊紋絲不動，就彷彿是被焊住了一般。
“能夠削弱靈魂的神兵？”
只見他手握打魂鞭，一臉輕鬆，饒有興致地說道，“倒是不多見呢。”
“啪！”
話音剛落，伴隨着一聲脆響，由神女山長老齊淼親手打造的神器打魂鞭竟然被他信手捏碎，前半截掉落在地，後半截則依舊被果果握在掌中。
“你、你……”
望着手中殘缺的打魂鞭，果果的臉色登時難看到了極點，失去血色的嘴脣不住微微顫抖着，想要說些什麼，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風某已經給過你自盡的機會。”
風無涯微微一笑，口中淡淡地說而來一句，右手朝着果果緩緩抓了過去，“可惜，你並沒有抓住。”
望着迎面而來的手掌，果果呼吸急促，額頭冒汗，心臟瞬間吊到了嗓子眼。
她忽然驚愕地發現，自己再次失去了行動能力，眼睜睜地看着風無涯的手掌越來越近，卻連挪動一根小指都無法做到。
我本該自盡的！
果果，你真是個蠢貨！
這般貪生怕死，如何對得起南宮小姐和公子的恩情？
少女面色慘白，渾身顫抖，眼眶之中隱隱有淚水在打轉，內心更是早已被悔恨所填滿。
腦海之中，莫名浮現出已故雙親的模糊容顏。
童年的孤苦和無助化作一幅幅畫面，走馬燈似地在眼前劃過。
畫面的盡頭，是一雙美麗的金色瞳孔。
正是這雙眼睛，曾經將她從無盡的痛苦和孤獨中解救出來，給予了她一個充滿光明的全新人生。
然而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會來解救她。
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然而，就在手掌將要觸碰到果果脖頸之際，風無涯突然動作一滯，眸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之色。
緊接着，他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消失不見，再也看不見半點影子。
他……走了？
望着眼前空無一人的景象，果果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隨着風無涯的離去，四周迷霧彷彿失去了阻礙，再次瘋涌而來，很快便將她和石豆的身軀徹底吞沒。
對了！
石豆！
得救它！
愣了片刻，果果猛然驚醒，這纔想起石豆慘遭風無涯重創，直至此刻依舊躺倒在地無力動彈，若不及時施救，很可能會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連忙反手去抓猴子身體。
不料，堪堪摸到猴子身上的金毛，原本瀰漫四周的迷霧居然再次散開，將周遭景象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眼前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一道人影。
一個身姿挺拔，體形修長，臉上戴着古怪面具的神秘人。
看見此人的那一刻，果果眸中閃爍着不可思議的光芒，癡癡凝視着對方臉上的面具，竟是再也不捨得挪開視線。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面具。
或者說，她從未見過這樣一種色彩。
傾盡腦中所有詞彙，她都想不出應該如何稱呼這種顏色。
這樣的色彩，本不該出現在人間！
這一刻，果果眼中只剩下這個面具，再也容不下其他念頭，竟是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跑了一個？”
就在她神魂不守之際，面具人突然開口，嗓音忽男忽女，忽老忽少，竟是千變萬化，詭異莫測，“居然能夠察覺到我靠近，先前倒是小瞧了他。”
“閣、閣下是……？”
果果這纔回過神來，目光依舊不離面具，口中輕聲問道。
“原來是你這孽種，難怪身上的天道氣息如此之弱。”
不料面具人非但沒有回答，反而對着她一通打量，眸中射出凌厲寒光，“居然還有臉回來，真是好大的膽子！”
“孽種？你在說什麼？”
沒料到對方會突然開口罵人，果果登時一臉懵逼，不知所措，本能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認識我麼？”
“豈止是認識？”
面具人冷笑一聲道，“如果非要算的話，我應該是你爺爺。”
此言一出，果果的臉色登時難看了幾分，一時竟分不清對方是在罵人，還是在陳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