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切手段，你的靈魂是什麼？（5k）
溫言揉了揉腦袋，有些頭疼，他現在是真搞不清楚如今的假莫志成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這傢伙轉職成真實構架師之後，能力真是太過於離譜了，已經死掉的人，屍體已經火化，靈魂化作的小鬼，也已經徹底消散，竟然還能強行讓其復活。
哪怕只是幾秒鐘，但這事，時間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能做到和不能做到，那之間就有着天地之差，生死之別，是世間最大的，最難以跨越的鴻溝。
只要能跨過去，再想後面的事，比如怎麼延續時間，那就遠比跨越鴻溝的難度低n個量級。
看着假莫志成明顯老了至少二十歲的樣子，溫言也明白，就算是假莫志成，此刻強行做這件事，也是太過於勉強。
一秒就老幾歲，幾十年的壽命，全部燃燒了，也就能聽一遍副歌。
有的人覺得值，有的人覺得不值。
溫言看着假莫志成的神情眼神變化，大概猜測，那位明哥，下線了。
他就這麼看着，看着假莫志成不斷的變化身份，然後狀若癲狂，不斷的掙扎着，衝向了大洞所在的位置。
而從剛纔開始，阿伯就一直沒有動過，甚至被假莫志成一招刺擊，直接洞穿了胸口，都沒有還手。
溫言望着假莫志成的背影，念頭疾轉。
秦坤從剛纔開始，就保持着一臉懵逼的狀態，他完全跟不上這種變化的速度。
“這……這是怎麼了？他怎麼就瘋了？”
“他可沒瘋，只是吃了自己丟出去的迴旋鏢，約等於人格混亂了。”
溫言大致說了一下，秦坤越聽，眼神就越是迷茫，越聽就越是頭疼，他嘗試着去分辨出來此刻亂糟糟的情況，卻怎麼都分不清楚。
溫言眼看假莫志成還在那發瘋，滿口鮮血，不斷的流下，讓他的胸口都已經染滿了血跡。
他盯着看了足足兩分鐘時間，看着假莫志成含糊不清的胡言亂語，不斷變化身份，甚至還有一個身份，去將丟在地上，沾滿灰塵的半截舌頭給撿起來。
“重新裝上吧，以你的能力，讓這半截舌頭重新長回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溫言長嘆一聲，隨口喊了一句。
果然，聽到溫言的話，其中一個面色猙獰，眼神狠厲的身份，將那半截舌頭塞回嘴裡，他含糊不清的不知道說着什麼，那半截舌頭，竟然真的重新長了回去。
溫言眼神一凝。
“果然啊，你的每個身份本身，就已經非常完美，被反噬了之後，每個身份之間，就會非常的割裂，割裂程度遠超出我的想象，就像是完全單獨的個體。”
假莫志成不理他，繼續在那不斷的變化身份，不斷的發瘋。
秦坤在這越聽越是迷糊，他猶豫了一下。
“趁他病，要他命？”
“秦師兄，你知道，什麼情況，纔會讓大執停止報仇？什麼情況纔會讓大執打不還手？”
“伱直接說吧……”
“對面的不是他報仇的目標時，他纔會停手，而當對面的人，是他的兒子時，他纔會打不還手。”
溫言越發冷靜，回憶着剛纔的點點滴滴。
基本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無論是多花裡胡哨的東西，阿伯纔是那個永遠都不會被外在表象迷惑的人，他纔是一直最清醒的人。
通過阿伯的表現，通過假莫志成自己的表現，再加上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從剛纔復活了劉雨欣幾秒之後，那位神情跟其他身份截然不同的明哥，已經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別的身份，溫言還真不太能分辨的出來。
唯獨那個明哥，就是一個沒有能力，遠在他鄉打拼的底層普通人。
警惕，和善，還帶着點怯懦，做事猶豫，但是真正發狠的時候，卻也是最決絕，最痛苦的那一個，他的痛苦，讓他的眼神都變得極其複雜。
只有這個明哥，沒有那種殺過人之後，帶着的淡漠和狠厲。
而這個明哥，自剛纔開始，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已經消失了。
最後的低語，破開的不是假莫志成的防，而是明哥的防。
只不過，每個身份，客觀說都是一個人，一個身份被破防，就會導致整體的轟然倒塌，反噬的那也是所有身份。
莫志成這個身份，還在不斷的出現。
這就是盾，擋住阿伯的盾。
而阿伯要殺的那個人，卻一直藏在最裡面，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只要他出現，那阿伯就會第一時間動手。
大執的仇恨鎖定方式，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溫言覺得天敵職業，給出的提示，總不可能是信口胡說的。
當時，第一次見到水鬼的時候，提示裡，就已經說了，她在這條古老的職業上，走出了新的路。
那時候，溫言還不理解，後來還真確定了，就是截然不同的職業路線。
而遇到假莫志成之後，天敵職業給出的提示裡，有專門的建議。
“在一個相對獨立的領域裡，使用您可以想到的一切流程，全部走一遍。”
這個建議，到現在還掛在提示裡，一直都沒有變過。
溫言覺得，聽人勸，吃飽飯，最好想一想，什麼叫做可以想到的一切流程。
想了想之後，他就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的開口。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得上學，還得給自己賺學費，賺生活費。
那時候學雜費其實沒多少，只不過我想去當時本地最好的學校，那就得有借讀費。
我要是能次次年級前幾名，這個借讀費自然也會給免了。
可惜，我得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那時候，能找到的，能不耽誤白天上課，來錢還快，也肯用一個十幾歲小夥子的活。
我能找到的，就只有賺死人錢。
有一次，半夜幫人去下葬，路上還遇到了當地的村民抓盜墓賊。
有三個盜墓賊，還帶着武器，當場就有倆被堵在盜洞里弄死了。
最後一個，其實本來是沒被發現的，他是隔壁村的村民，平日裡看起來很老實。
抓盜墓賊的時候，就是他先手，帶着人將另外倆同夥，給堵死在盜洞裡。
後來，局子裡的人追查到一點線索，才查到他身上，他纔是那個主謀。”
“你想說什麼？”秦坤在旁邊問了句。
“我說給他聽的，有些事，必須要說出來點明纔會有用。
我意思是，我發現他每個身份都非常完整，完整到能讓阿伯停手。
那我就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這種自私自利，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十足的壞人。
都懂得怎麼把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
他這種人，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我也是真的見過這種人的。
爲了保護自己，任何手段，他都可以毫無壓力的用出來。
而且用起來的時候，會非常順暢，看起來毫無破綻。
比如，發現被明哥連累，被破了心牆，發現曾經用過的完美身份，並沒有消失。
發現了阿伯，其實就是他一手造就的大執。
還有甘姨也在遠處給我壓陣。
他就果斷開始找後路了。
只可惜，他應該自己都沒有料到，所有身份裡，唯一一個普通人，最怯懦的明哥。
被破防了之後，卻是最極端的那個。
明哥寧願以永遠消失爲代價，也要去完成劉雨欣最後的心願。
一死，也只是爲了讓劉雨欣親耳聽到，親自確認。
這種事，那個冷血無情，手段毫無底線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懂？
哪怕共用一個身體，他恐怕都完全無法共情，無法理解。
這就是超出他預料的事情吧？”
秦坤已經不說話了，他大概弄明白了，假莫志成自己，把自己的人生，切割成了很多份，因爲他的能力太強了，所以，每一份人生，都成一個獨立的個體，完全不同的人。
這些人，現在全部被塞在一個人的身體裡。
他們要殺的那個神經病，已經沒有再出現過了。
那這就一定是故意這麼做的。
“他想逃？”
“他不想逃，爲什麼一直向着那個大洞靠近？”
“不攔着麼？”
“他就等我去攔呢，他都快恨死我了，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隨着溫言的話，將暗藏起來的事情點破，假莫志成忽然停止了發瘋。
他站在大洞的邊緣，回頭看向溫言，眼神冷冽。
“你倒是好本事，連大執都能控制得住。
爲了留下大執，也是煞費苦心了。
可惜，沒用了，就憑你現在的手段，殺不掉我。
咱們來日方長，以後慢慢玩。”
隨着發瘋的假莫志成停止發瘋，停止了不斷變化身份，一直站着不動的阿伯，也瞬間化作一道殘影，直奔他而去。
等到阿伯靠近，假莫志成冷笑一聲，繼續藏在了那一堆身份後面，讓那些身份繼續去搶奪身體。
阿伯衝到假莫志成身前，驟然停下了腳步。
溫言伸出手，對着在半空中揮舞的粗大觸鬚招了招手。
秦坤眼皮一跳，連續兩個後跳，退到十米之外的地方。
溫言伸出手，觸摸着噬魂獸的觸鬚。
“這麼久了，也沒真正吃過什麼好東西，要不要嘗試下從沒試過的？補補身子？”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若是你不吃人的靈魂了。
那麼，一個人，對於你來說，他的靈魂是什麼？
對於這傢伙來說，他的靈魂是什麼？
我想了好久，其實都沒想明白。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了。
對於你來說，以你對靈魂的定義。
那就一定是必不可缺，畫龍點睛的那個睛。
失去了靈魂，就會瞬間從可以傳承千百年的美味，淪爲最普通的粗糙口糧。
甚至可能連果腹的口糧都算不上，只是應該丟掉的毒物。”
隨着溫言觸摸着噬魂獸的觸鬚，喃喃自語。
瞬間，見半空中舞動的觸鬚，瞬間將假莫志成纏繞起來。
假莫志成身上的陽氣，驟然爆發，他撐着雙臂，強行撐住噬魂獸的觸鬚。
可是那觸鬚飛速旋轉着，將他裹成一個球。
那些觸鬚，漸漸由實化虛，慢慢滲透到他的體內，他低喝一聲。
“我的靈魂，不會被帶走。”
觸鬚漸漸收縮，徹底由實化虛，從他的體內穿過。
他跌落在地上，感受到自己的意識還在，他的靈魂也還在。
還不等他狂喜的時候，就忽然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擡頭望去，就見噬魂獸的觸鬚上，裹着一個個人形虛影。
那些虛影是他曾經化作的莫志成，是他曾經化作的一個個身份。
那些觸鬚不斷從他的身體裡橫掃而過，每一次掃過，都會帶出來一個虛影。
他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
直到，又是一根粗大的觸鬚掃過，在他的身體裡捲過，一點一點的卷着一個東西向外拉的時候，他終於慌了。
溫言站得遠遠的，露出一絲微笑。
“再問一句，你覺得，你的靈魂是什麼？
是字面意思上，有可能在死後化作小鬼的靈魂呢？
還是，構建出如今的你，最不可或缺的東西？
是什麼？
是你的冷血無情，不擇手段，當一個純粹的，只爲了自己的壞人呢？
還是你自認爲你的智慧？
還是你的職業能力？”
隨着溫言的話，就見假莫志成體內，一團金燦燦的光芒放亮，那一團金色的光輝，被噬魂獸的觸鬚一點一點的向外拉。
溫言的話稍稍一頓，沉聲道。
“我去定義，其實毫無意義。
但你的所作所爲，你的所有表現，無不在說明一件事。
你的智慧不行，你的狠辣也不是關鍵。
構建出如今的你，唯一的靈魂，就只能是你的能力了。
你回不回答，其實都一樣。
因爲若不是你自己也是這麼覺得，就不會有任何作用。
看，這也是最真實的。”
假莫志成站在原地，痛苦的哀嚎，這一次，他是真的感覺到絕望了。
他感覺到了，他的能力，在離他而去。
他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可就像溫言說的，他自己心裡都清楚。
若是給他的‘靈魂’一個定義。
那他的能力，就是比字面意思上的靈魂，還要重要的東西。
這是構建出如今的他，唯一的核心。
而很不巧的，噬魂獸的口味也變了，開始不喜歡字面意思上的靈魂了。
伴隨着假莫志成痛苦的哀嚎，他滿臉絕望的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抓不到。
只能看着體內一團金燦燦的光芒，被一點一點，慢吞吞的拉出體外。
他也感覺到，他的能力在漸漸變弱，有一種離他越來越遠的趨勢。
他嘗試着對自身施加的任何影響，都毫無作用。
越是如此情況，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反而越是堅定了，他的能力，就是他唯一的靈魂這件事。
他內心深處認定的真實，便是他自己都無法更改的。
他發瘋的做出各種嘗試，嘗試着去洗腦別人，讓別人來幫他。
可是這裡除了溫言就是秦坤，他嘗試着洗腦秦坤，但，秦坤只是轉頭看了溫言一眼，就立刻開始彎着腰嘔吐了起來。
幾百米內，任何助力都找不到了。
他面色猙獰的嘶吼，做最後的嘗試，也毫無作用。
溫言站得遠遠的，反正就是不靠近，就這麼靜靜的看着。
他現在徹底信了提示裡給的建議，用一切能想到的手段。
所有他能想到的，那都得嘗試一下。
他是真的有點怕了，假莫志成這能力實在是過於離譜，人都能復活。
那麼，誰知道他有沒有提前做什麼後手？
若是沒有經歷最後的低語，沒有經歷點破假莫志成的打算，將他逼到極限，再讓他自己都認爲，他的能力，就是他唯一的“靈魂”。
那溫言是真心覺得，哪怕今天親眼看着假莫志成當場暴斃，看着他灰飛煙滅。
可能，他還真的未必會徹底死了。
唯一確定的辦法，那就只有先解決他的能力，再走其他流程。
“溫言！”假莫志成面色猙獰，暴怒的嘶吼，想要衝上來，跟溫言同歸於盡。
但噬魂獸的觸鬚，撕扯着他體內的金光，連帶着，拉扯着他的身體，讓他根本衝不過來。
他現在想明白，溫言爲什麼跟他逼逼了半天。
但已經晚了。
他自己和包括溫言在內的所有人，都這麼認爲的那一刻，就已經完了。
他這個一直在洗腦別人的傢伙，最後時刻，卻被溫言“洗腦”了。
溫言默不作聲，繼續後退了一段距離，保持着足夠遠的距離，確保不會出任何意外。
他再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秦坤。
“秦師兄，你看我臉上怎麼了？”
秦坤一擡頭，看了溫言一眼，立馬繼續嘔吐了起來，吐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溫言點了點頭，好了，現在應該不會有任何意外了吧。
靜靜的等着，等了足足幾分鐘的時間，感覺還是有點勉強，但噬魂獸已經將那一團金燦燦的光芒，徹底從假莫志成體內拖了出來。
觸鬚帶着金光，落入到大洞之下，落入到噬魂獸體內。
而溫言望向假莫志成時，一直在腦海中掛着的提示，也在此刻，漸漸的消散。
就在假莫志成徹底失去能力的那一刻，一直站着不動的阿伯，化作一道殘影，一隻手直接穿過了假莫志成的胸口。
假莫志成還想看溫言最後一眼，可是溫言就躲在阿伯的正後方，這最後一眼，都不讓他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