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進來，跟上一次明顯不一樣了。
而且進來的路上，溫言仔細感應了一下，路上恍如破碎迷宮一樣的情況，的確不是山鬼故意的。
應該是封印本身，就是在排斥掉外界的一切，本來這裡應該是沒有路能進來的，連那個破碎的空間迷宮應該都沒有。
這更像是外面有人，嘗試着打破封印，卻發現無能爲力，只會越搞越亂，越想破封，就越是無法進入。
最後就換了手段，變成了從外圍引導，將這裡化作一個固定的大坑，坑死例如溫言這種可以找到入口的人。
溫言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的，但第二次來，基本可以判斷出來，這些影響是從外面做的。
也有可能是山鬼配合了點，但主力肯定還是外面的力量。
那幾座山，如同巨人的身軀，盤踞在那裡沉睡。
溫言揹着王老爺子，一步跨出，便是十幾米遠的距離，腳下的大地，彷彿化作了浪頭，託着他前進。
加持了陽氣的灰布，在每個小鬼的脖子上打個結，跟牽着一串螞蚱似的。
童姒掃了一眼整個村子，立刻搖了搖頭。
他們現在就是那把苞米，連蟲子都算不上。
溫言都懶得跟這些小鬼多說幾個字。
“去山裡採藥了。”
溫言拔出大鐗，沉聲暴喝。
他帶着童姒，讓童姒來看，不多時，就在深山的一個地窩子，找到了王老爺子。
“王老爺子去哪了？”
“別浪費時間，類似剛纔那種話，就別說了，我耐心非常有限。
他從側面貼近了那幾座山，繞着幾座山峰，飛速兜了一圈，順着陰氣消失的地方，在山坳底下，找到了一個被雜草樹木掩蓋的洞口。
溫言帶着童姒，趁着黑夜，遊走在村子裡。
等到玩個信仰之躍的時候，小鬼就會主動現身，笑嘻嘻地告訴你，就是我做的，開心的不得了。
小鬼一個猶豫，什麼也沒說，就這麼一個猶豫，轉瞬即逝。
“有道理。”
溫言恍如貼地飛行，飛速來到了上次來過的裂縫所在的地方，仔細看了看，這裡並沒有什麼痕跡，王老爺子可能沒來這裡。
“要不，我揹着您老吧，速度快點。”
殺到最後三個的時候，那個脖子都快被勒斷的小鬼，在被灰布放鬆的一瞬間，立刻就跟禿嚕嘴似的，語速飛快的叭叭一頓說。
當時山鬼能附身年老的王十五，卻沒有附身封印裡的其他人。
這裡的小鬼，依附了很多普通人，不爲吃不爲喝，就圖個我樂意，或者是執行掌控者的命令。
這身體素質，難道真不是練武的？而是道士？
每年我都會來這裡，處理掉這裡的屍體，不然早晚會生出禍害。”
“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在小鬼撞到大門的瞬間，王老爺子在大門上佈置的東西，瞬間被激活，小鬼瞬間灰飛煙滅，徹底消散。
“再看看整個村子，看看有沒有危險，尤其是針對你的。”
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就徹底變了。
剩下最後一個，溫言都不想問了，捏起他就要扔出去的時候，那小鬼趕忙道。
“我們是聽命行事的，專門幹了點事情，引走了王老爺子。
溫言丟下一句話，一步跨出，便消失在原地。
等到賭狗怨念深重，剛死的那一刻，小鬼就會吞噬掉針對自己的新生怨氣，一次吃到飽。
他的一隻爪子，轟向了溫言的胸口，溫言不閃不避，硬扛這一擊。
“他們未必知道，他們說完了，我還說什麼？”
而封印裡，卻還有當時的王老爺子。
他輕吸一口氣，給自己先加持了一次陽氣，陽氣直接在黑夜裡綻放，濃郁的陽氣，隱約之間化作了火焰，照亮了山坳。
“王老爺子出門了，他孫子被人襲擊了，受傷了。
這種小鬼喜歡騎在賭狗的脖子上，迷惑賭狗，看賭狗打牌，有時候遇到關鍵牌的時候，就會伸出雙手，遮住賭狗的眼睛。
真的是屍體，我肯定不會看錯的。”
溫言先來到王老爺子家，全村唯一沒有被陰氣鬼氣侵染的地方，就是這裡。
跟輔助溫言修行時的壓力相比，這爪子真還不如撓癢癢。
不是我們襲擊的，我們哪敢，要是被王老爺子知道，我們統統都得死。
現在看來，山鬼果然不負期望，真的選擇了那具屍體。
溫言敲了敲門，門內無人應答，他想了想，直接翻牆，趴在牆頭上向裡面看了看，漆黑一片，什麼動靜都沒有。
一個小鬼經受不住這種排隊暴斃的恐懼，剛想說什麼，回頭一看，就見後面的一個小鬼，被灰布勒得脖子都快斷了，卻還是瞪大着眼睛，一臉猙獰的看着他。
“還有呢？”“不知道了……”
這裡陰氣重，潮氣重，曾經還有人從山上墜落，死在裡面。
說的情報，我要是不滿意，就會讓你們跟前面那些一樣的結果。”
眼看溫言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小鬼也不敢拉扯了，趕緊道。
王老爺子眼皮微微一跳，道門神通。
要是有一個真實存在的屍體，留在這裡，那山鬼會怎麼做？
他沒得選，他只有這一個選擇。
王老爺子帶上了他的傢伙什，換好了套裝，他指路，指出一個大方向。
“裡面沒人，我不敢靠近，以我的實力，敢闖入這裡，會死的很痛快。”
“就這？”
一方面是當時裂縫馬上就要關閉了，時間緊迫，另一方面，也是溫言刻意留下的。
溫言走上前，摸清了王老爺子的性子，直接開門見山，把上次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老爺子打量着溫言，總覺得溫言身上有種不怎麼靠譜的味道，烈陽部再怎麼大方，也不至於把這種東西送人吧？
咋地？現在難道還敢放蘑菇彈了嗎？
王老爺子念頭一轉，就把這事放到了一邊，溫言能進來，能出現在他面前，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溫言走到附近，看着地上圍着的一圈陷阱，故意觸碰到一個，發出了點動靜。
這個年代的關中郡村莊，可沒奢侈到晚上到處都是燈，溫言的速度，加上黑夜的掩護，轉了十幾分鍾，重新繞到王老爺子家門口的時候，身後已經拖了二十多個小鬼。
“……”王老爺子打量了一下溫言，也沒拒絕：“行吧，先回去一趟，帶點東西。”
然後溫言再看了一眼王老爺子，激發臨時能力，換上了借目和流溢。
王老爺子不在，我們纔敢來這裡，來了，也沒敢害人。
既然山鬼有過附身，那就給他一個唯一一個選擇好了。
這是最純粹的惡念，就是想看你倒黴，最好是逼着賭狗上天台雅座。
然後溫言捏着這個小鬼，將他投入到門上，送他上西天。
“誰？”
王老爺子看着溫言，沉默了好半晌，當他發現溫言把他要說的話，都給說了，他親自看，也的確是這個結果之後，他就信了他自己的判斷。
溫言就知道，山鬼是隻能附身真正的人，真正存在的。
他們就是貪玩，貪吃，貪喝，刺激他們吵架，吸點怨氣打打牙祭。
山洞之中，一聲低吼傳來，那些被鯨吞進去的陰氣，驟然一頓，下一個，便如同井噴，陰冷的勁風，從山洞裡吹拂而出。
這個封印裡的所有人，除了被封印的山鬼，都不是真正存在的。
“要是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他有了一具外面來的屍體，他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個了，你跟我來。”
這就是在外面根本感受不到什麼的原因，因爲根本沒什麼力量浪費掉，全部都被吞噬了。
溫言揹着王老爺子，在山中狂奔，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就站在了一座山頭上。
裡面就像是一個黑洞，正在源源不斷的鯨吞那些力量，不斷的將其消化掉。
“好嘞。”
“那好，把所有的異類都找出來。”
要不是上次他來的時候，見過小鬼，來之前也專門惡補了一下有關小鬼的知識，他說不定還真的會信一點點。
山神爺忽然給的命令，我們也沒敢多問。
王老爺子依然是按照正常的軌跡做事情。
他繼續在一個個山頭之間飛速穿梭，恍如乘風飛翔。
黑夜之下，溫言站在高點，眺望整個村子，鬼氣森森，陰氣瀰漫，整個村子都恍如鬼蜮。
之前有一窩小鬼，把一個人坑的掉落山崖，被王老爺子連窩給超度了。”
“我知道，我知道。”
真的沒有害人，真不敢。
“那東西，基本不可能殺掉的。”
溫言看着剩下倆小鬼，這倆小鬼都快嚇尿了，他們自己喜怒無常，卻也沒見過比他們還喜怒無常的傢伙，笑呵呵的把人打死，這種惡人，他們也沒見過。
王老爺子眉頭微蹙，這個時候才讓手電筒亮了起來，照亮着溫言的身體。
那龐大的陰氣，彷彿在地下形成了一條大河，源源不斷的匯聚到最中心那座最高的山峰裡。
童姒被放出來，看了一眼王老爺子家的大門，就後退了兩步。
那具屍體，他當然知道是誰的，就是年老的王十五的屍體。
而通過小鬼的描述，溫言也大概明白，王老爺子應該已經不記得他了，也不記得這裡其實是一個封印。
溫言隨手將小鬼扔到門上。
各種動物每年都有不少，裡面攢了不少東西。
溫言點了點頭，重新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他這次可是帶足了東西，可能會用上的，他全部都帶上了。
“你剛纔不讓別人說，你自己怎麼又來說了？”
“……”
下一刻，一道道烏光，從山洞裡飛出，溫言豎起箇中指，在身前不斷的抵擋，將所有來襲的東西，全部偏移了出去。
就像王建軍，他壓根就沒在封印裡，這裡卻還有幼年的他。
二十多個小鬼，一連殺了二十個，溫言也沒有一點停手的意思。
以前只有山鬼記得，可能還是一種折磨，字面意思上的數十年如一日。
他把童姒放了出來。
看到不願意說的，就直接投入到王老爺子家的門上，送他們上天，保證死得沒什麼痛苦，瞬間灰飛煙滅。
這個真，只是保留了推進事件，保留了力量本身。
不是人越少，你們知道的情報就越珍貴，而是我越來越沒耐心了。
剩下倆小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伱，排在前面的那個小鬼，猶豫了一下，還沒想好呢，就又被溫言幹掉。
“真的，我們出來的那天，我專門偷偷看了，山神的腳，跟我那天看到的屍體的腳一模一樣。”
小鬼叭叭一頓說，把溫言都逗笑了。
“恩，不知道跟不說有什麼區別？”溫言說完，就直接將其丟到了門上，繼續灰飛煙滅。
現在，可能反而成了山鬼的優勢。
他就是在告訴這些小鬼，我並不在乎是不是人越來越少。
死氣、陰氣、鬼氣，全部暗藏在裡面，在裡面不斷的積聚。
一連三四個之後，後面的小鬼就開始感覺到害怕了，他們看出來了，溫言將他們投入到門上的時候，那神情簡直像是村民在餵雞。
溫言繼續看向下一個小鬼。
“只有這裡，是適合屍身蘊養，沒有第二處地方了。
王老爺子指着遠處的幾座山，月光灑落，照亮了幾座山峰的陰影。
那幾座山峰，環繞成一個半圓形，面北背南，這個地形，就註定了幾座山峰圍着的山坳裡，常年見不到太陽。
過兩天，等王老爺子回來了，我們就跑了。
“妖孽，出來受死。”
這個封印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對於這裡的人來說，都是真的。
面無表情的隨手撒出去一把苞米，等着雞衝上來將苞米吃掉。
王老爺子當初也是死了，白事都辦了，正常下葬。
“我就喜歡硬骨頭。”溫言笑了笑，單手捏住小鬼，將其甩向了王老爺子家的大門。
溫言心裡奇怪，王老爺子待在村子裡，這些小鬼竟然還這般猖狂，這不就是閻王殿裡蹦迪嗎？
有人放羊，那羊不聽話，上懸崖，也有失足摔死在裡面的。
“那要你何用？”
實力很差，就喜歡騎在普通人的脖子上，迷惑普通人，最常見的地方，就是賭場。
王十五當時一頭撞死，溫言只是拘了他的魂。
最前面的小鬼，脖子一梗，硬氣的很，明顯什麼都不打算說了。
“王老爺子，建軍我已經帶到南武郡了，我這次來，就是要先收拾了山鬼，怎麼找到他，我收拾掉他之後，怎麼出去，就得老爺子幫忙了。”
轉過身，遙望着村子外面，他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原地。
“幫忙看一下，裡面有沒有人，我感覺的不太準確。”
反而也是到後面，他的耐心就像是越來越少，輪到的小鬼，他都懶得再問問題，走上前，只要看到那小鬼沒有痛痛快快說的意思，立刻就將其送走。
但是我那時候正好偷偷看到了，看到一個腦袋破了，面相也破了的屍體，搖搖晃晃進了山。
等到他慢慢走近的時候，王老爺子已經從地窩子裡走了出來，警惕的看着黑暗林中走來的溫言。
“連那些小鬼都能在這裡蹦躂，我肯定也沒事。”
伴隨着的陰風冷霧，一個人影，恍如鬼魅，在冷霧之中飛速靠近，硬抗了溫言一鐗之後，那身軀便如同透明瞭一般躲過了第二擊。
山坳之下，不少各種動物的骸骨，還有一些動物的屍體，明顯是才死沒多久的。
下一刻，衣衫破裂，被溫言封好了，藏在胸口的東西，直接破碎。
“老爺子，你應該能看出來，我不應該見到你的吧？這可是你的原話。”
“試試，不行了下次我帶個蘑菇彈進來，我私人還藏了一顆，您老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那是烈陽部送我的。”
溫言的臉色也開始越來越難看，越來越不耐煩。
那些小鬼越是掙扎，套在脖子上的灰布就收得越緊，小鬼的利爪，撓在灰布上，連個印子都沒法留下來，灰布比溫言還淡定。
所過之處，所有的樹木，都開始枯萎凋零，陰風呼嘯而來，吹的溫言身上的火焰，飛速搖曳，轉瞬，那火焰便驟然暴漲，發出一陣呼呼呼的聲音。
溫言拖着二十多個小鬼，坐到了王老爺子家門口，隨便搬過來框子，扣在地上，坐在上面，看着最前面的小鬼。
他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
但山鬼可能是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畢竟，這裡唯一真實存在的，就只有山鬼。
“來，說說吧，這裡是什麼情況？”
溫言倒不是怕山鬼有多強，而是擔心敵人壓根沒身體，沒有實體，看不到，摸不着，最煩的就是這個。
到了下一個小鬼，就明顯沒那麼硬氣了，他猶猶豫豫地道。
溫言眼看王老爺子似乎挺適應，就悄悄加快了點速度，風馳電掣，飛速回到了村子裡。
這種小鬼，算是一個統稱，也算是一種單獨的名字。
“您老稍等，我先去探探路。”
龐大的死氣和屍氣，呼嘯而出，溫言單手拎着黑石，如同捏着一塊板磚，猛的拍出。
冷霧裡的那人影，還想繼續化作那虛幻的樣子躲避，卻沒想到，那虛幻的樣子，根本沒用，被一板磚砸斷了一條手臂，一邊臉上，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身體化作一道殘影，嗖的一聲，向着側面倒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