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掠靈者！
不能把月詭都殺完了。
明心畫……
一個又一個信息在顧成姝的腦中穿過，最後化成了好像蝗蟲過境的黃風，那睜不開眼，神識也不透的風過之後，一切與月詭相關的東西都沒了，甚至還劫掠了靈脈……
回到小院的她，久久無法平靜。
腦中總是回想老賈四人描述的恐怖場景。
“……他們有說當時的仙人和妖獸是什麼情況嗎？也被劫靈了嗎？修爲下落了嗎？生命消失了嗎？”
柳仙子也被顧成姝帶回的消息驚的想了一夜。
換成家那裡，哪怕仙道大昌，遇到那樣的劫靈者，只怕都要掉下半條命。
“說了，”顧成姝又喝了一口酒，“所有重傷，原本可救的人都死了。”
“那沒受傷的人呢？”
“……”
顧成姝頓了一下，“當時我也問了同樣的話，賈前輩說當時的仙界，除了結丹以下的低階修士，幾乎人人帶傷，修爲最強，戰力最高的一羣前輩，受傷最重。”
柳仙子：“……”
“後來所有輕傷者，哪怕後來養好了傷，也是一生未再晉階，都止步於他們原先的壽元境界。”
這也是仙界無人的主因。
能戰，敢戰，天才的修士都被誤了後，只能培養新一代。
而新一代的培養，又受限於幾乎崩潰的靈脈。
仙界能撐到如今，是一代又一代修士自當人形靈石‘省下來的’，是無數天才修士的自我犧牲，是當時因爲隱藏，未被破壞的秘地秘境……
顧成姝又喝了一口酒，“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看向柳仙子，“先是秘界所在的仙界，再是我們的仙界，都是月詭做先遣軍，我們兩方世界都有重合，而我們與你們的世界，在傳仙秘境同樣也有重合。”
柳仙子：“……”
她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這也是她正擔心的。
“仙子，我要去空間薄弱點了。”
哪怕不能晉階成仙，她也是仙級以下的同階無敵。
“您……”
顧成姝又往自己的嘴巴灌了一口酒，“您和小仙廚就留在這裡吧！”
哪怕所有一切都來不及，有小仙廚在，憑着大家一起種下的落英寶樹等等，他們相扶着也能在大劫中活下來。
活着就有希望。
顧成姝的心中總是抱了點希冀，柳仙子畢竟來自一個更加強盛的修仙世界，十面埋伏、九方機樞陣，全都來自於那裡，如果柳仙子能夠回去，或許可以幫他們請來援兵呢。
就算請不來，她只是單純的回去，月詭和它身後的掠靈者，因爲她的先知，也不至於讓西傳界的苦難再現。
顧成姝還記得吸靈魔屍把外祖父薛恭死死壓在身下的樣子。
伏牛城的那場戰力懸殊的大戰，記憶深刻，只有築基修爲的堂舅薛福最終還是死在那。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柳仙子和小仙廚幾乎同時出聲。
不過，一個冷靜，一個帶了哭腔。
柳仙子看了小傢伙一眼，輕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成姝，相信我，我比你以爲的更靠譜。不僅戰力上靠譜，天演數……也靠譜。”
“我也是！”
小仙廚淚眼汪汪，“我會是一個好坊市的，你們來不及打的壞蛋，都可以先扔到我的坊市裡來，只要不禁着我，我就有辦法用坊市甲號院的困陣，困它們一時。”
這樣，他也不會被打壞了。
又能給成姝他們爭取時間。
“我再也不要一個人了。”
啓靈以來，雖然換過八位主人，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個，讓他在外面逍遙這麼許久的。
小仙廚哪裡捨得顧成姝和團團？
“你要不帶我，我自己也能找過去。”
“……生死其實就那回事。”
柳仙子看到撲過去的小仙廚，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關鍵是不負此生！”
她真要死在這裡，本尊那邊一定會有感應，有所感應，對這邊發生的事，就會更加重視。
但這話，柳仙子是不會說出來的。
這方世界急需援兵。
真說出來，萬一某些人想要鋌而走險……
雖然相信顧成姝，但一向謹慎的柳仙子可不敢賭這方世界的其他修士之心。
他們要是知道她的由來……
“沒遇到便罷了，遇到了，你讓我苟在後面？”
柳仙子的眼中閃過一抹戰意，“那是絕不可能的。”
曾經她一直被護在後面。
但是不代表，她沒戰力啊！
雖然現在無法動劍，但是她還有開天五決。
“那就……一起！”
“一起！”
團團一躍到了她的肩頭，歡迎兩個差點就要被丟下的夥伴。
……
萬多裡外，巨大的天幕下，老賈三人也正在檢查這處空間薄弱點，估算如果是他在外面強攻的話，多久能攻進來。
當然，把這裡加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加固之後，外面的月詭就不會攻打秘界了嗎？
肯定還會尋找其他的空間薄弱點。
與其那樣，還不如就在這裡，這裡，至少有他們早就佈下的各種複合大陣。
依託大陣，怎麼樣也能擋一個金仙級的魔王吧？
“怎麼樣？多久能攻入？”
他們要算好時間，先以加料天雷子招呼。
司瑤緊盯三人。
“半刻鐘到一刻鐘。”
洛萱回答她，“這個時間，是指我們不以大陣加固空間薄弱點。”
“還是應該加固一二。”
肖御擡頭，雖然神情疲憊，但是眼中戰意凌天，“對方的人多，我們就把它固上，對方的人少，我們就放開一點。”
掠靈者，他暫時管不了。
但是月詭……，只要來的，能殺多少是多少。
那什麼留着幾個的事，暫時不考慮。
考慮那個，他們就不用活了。
“總之，主動權一定要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只有掌握了主動權，他們才能活下來。
否則不用等掠靈者，他們先要成爲月詭的血食。
肖御看向老賈，“賈前輩，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你說。”
相比於他們這些只在心裡跟月詭幹過的仙界修士，肖御纔是經驗豐富的那個。
老賈很鄭重的道：“我和洛萱、周博三人暫時無需修煉，你要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
“……”
肖御拱了拱手，“我的意思是，以此爲中心點，輻射三千里之地，畫爲九個戰圈。”
啥？
司瑤都聽住了。雖然她應該閉關進行最後的穩固，但是，當初在仙界的時候，她就已經到了快要摸到金仙窗戶紙的地步，這百年修行雖然看不到成效，但也不差這幾個月了。
“我已收攏十八個九方機樞陣到此，可以兩兩爲營。”
千里之地的地圖被他放了出來。
當初查定此處，並且在此處佈陣的時候，他就讓姜遠英一行人繪製了地圖。
肖御指向其中的中心點，“第一層，三百里爲限，主戰場在這裡，由三位前輩做陣中殺器。但是，下界的月詭一定很多，到時就要分流，所以，二、三、四……，一直到九，視修爲層層分流，依次打擊。”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當然，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及時收取打來的仙晶、晶核和精純靈氣團。”
他要封了它們。
死命的封！
掠靈者想聞味而來，完全不可能。
“所以，佈陣的事，就要麻煩三位前輩跟着一起了。你們得知道三千里戰場的每一變化，隨時支援。”
想要做到此點，就要熟知九方機樞大陣。
雖然他會多派些修士主持大陣，但是，主戰力的默契配合也非常重要。
到時候，任何的十分之一息，都是生與死的差別。
“成！”
老賈看了一眼被肖御同時叫來的姜遠英、姬子清等陣法師，有些明白的點了頭。
顧成姝從傳送陣過來的時候，他們早就去忙了。
不過……
顧成姝的眼睛和守陣的顧文成對到了一起。
纔要開口的他，頓了頓後，執起筆，低頭道：“登記！所有來此的修士，都要先登記，分配靈地。”
離百年禁制的消失還有一段時間。
還可以閉關再努力一把。
“顧成姝！”
顧成姝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顧文成已經在慢慢寫她的名字了，“這邊有號牌，自己抽一個。”
“丁四十九。”
顧成姝在桌上寫滿號牌的籤桶裡擡手一吸，就報了自己的數字。
“號牌後面有指示圖，按着它，你就能找到丁四十九號。”
“多謝！”
顧成姝朝始終沒擡頭的顧文成微一拱手，轉身就走。
半晌，顧文成才寫下丁四十九的最後一筆。
他原本能寫得很快的。
可是……
他慢慢的放下筆，看着女兒的名字，悠悠嘆了一口氣。
女兒果然只把他當成太歲。
他——不再是顧文成，不再是她的爹了。
說不難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他真的沒想到，女兒能這麼快的過來。
雖然他想過她過來，可是真來了……
顧文成低垂下眼睛，慢慢閉上。
他今天不該來此替值啊！
不不不，不能想，不該想。
時間不等人，他得衝進天仙。
顧文成長長的吐氣呼氣，尋求平靜的時候，尋找丁四十九號的顧成姝面上平靜，但心裡也泛起陣陣漣漪。
她也不想這樣，可……控制不住。
“喵~”
眼見都要飛過丁四十九號了，團團忙喊了一聲。
顧成姝及時止步，拿着手中的號牌朝掛着丁四十九的石室輕輕一揚。
石門轟然而開，裡面的一切盡入眼底。
小小的，不足十平方的石室，除了一個蒲團，什麼都沒有。
顧成姝轉過頭，這才發現，周圍是一個又一個石門，山腳下，還有短短的一條街，傳送陣就在其中的一棟房子裡。
“新來的？”
身後傳來聲響，一身紫袍的老者微皺眉頭，“三十三界的修士吧？有信心衝進天仙嗎？”
“不知道！”
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問題，而是時間太短。
她是踩着進秘界的最後時間點才晉階化神的。
百年時間，想跨越到化神大圓滿，哪是那麼容易的。
不止她，三十三界所有修士，誰都不敢打包票說，自己一定能衝進天仙。
顧成姝沒有猶豫的搖頭了。
“既然把握不大，那就給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吧！”
紫袍老者看向她的石室，“你從傳送陣那裡來，就回到那裡，暫時替我做個守陣人。”
什麼？
顧成姝一時好像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怎麼？不願意？現在的守陣人是你們那裡的太歲，他都能幹的事，你怎麼不能幹？難不成你比他還厲害？”
顧成姝：“……”
“關上門，趕緊去。”
紫袍老者又催促一聲，“太歲晉階成仙的希望，怎麼着都比你大吧？既然到了這裡，就當大局爲重。”
說到這裡，他還不滿的瞪了一眼好像很震驚的小團團。
哼哼！
都到了這種要拼生死的地界，居然還帶這種不中用的靈寵……
紫袍老者很看不慣，“還有，你的靈寵最好塞進靈獸袋，它這個樣子，就不要在外面招搖了。”
團團：“……”
她哪個樣子？
“說完了？”
顧成姝一腳踏進自己的石室，“說完了您可以走了。”
她揚起號牌，就要關門，卻見老者身形一閃，擋到了門前，“知道老夫是誰嗎？”
“不想知道。”
想打架是吧？
顧成姝心情不好，不介意幹一架。
“我只知道，你這樣把什麼活都推給別人，還枉言什麼大局爲重的，不值得我知道。”
“……”
紫袍老者大怒。
一個三十三界的化神小修居然敢這麼跟他說話。
這是瘋了嗎？
“這方世界要靠我們來守，這——，你總知道吧？”
他咬着牙，面容有些猙獰，“怎麼光想沾光，一點活都不想幹……”
“我幹活殺月詭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顧成姝聲音極淡，“分工不同，不要把自己想的多麼高尚。”
可笑的是，太歲居然真的替他幹活了。
一股無名之火從顧成姝的腳底板直衝頭頂，“你既然分了這個活，那肯定該幹這個活，把活扔給太歲，扔給我，你以爲你是誰？老賈嗎？還是周博、洛萱三位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