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泛舟。
靜謐卻文雅。
湖上熒光閃爍，泛着些許波浪。
上船前，老馬臉上綻滿熱情的笑容，跟着張勝暢聊這個時代，但上船之後，老馬的臉色瞬間嚴肅，眼神閃着些許精光。
盯着湖面，許久不語。
而張勝則是看向船頭的張興。
這是一艘烏篷大船，張興自告奮勇地上船，然後接替船老大的位置。
但實際上既不熟練又不知道去哪，整條船就在斷橋邊上瞎雞兒晃悠，時不時地撞到了橋壁，發出幽長的“咚”的聲音。
“馬總會游泳嗎？”張勝看着張興那笨拙的模樣，目光又看向了馬芸華。
他打破了這持續十多分鐘的寂靜。
“會。”馬芸華依舊眯着眼睛，本來就不算大的眼睛就猶如一道縫一樣，時不時地迸射出來些許寒光，令人莫名幽冷。
“哦。”張勝對老馬的眼神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繼續平靜地看向了湖面。
月光照耀的烏篷船裡，空氣再次陷入了靜謐。
雙方似乎都在等待，但雙方似乎都不願意說任何東西。
這可苦了正在划船的張興，船老大解釋說划船很容易，這樣那樣就行，但真正拿到漿以後，這樣那樣了半天，沒有得心應手不手，這船開始在湖中心轉悠，越轉悠，他便越急，越急，便將船不斷地磕着橋壁，看得岸上的船老大急得不行，恨不得一頭扎進湖裡，游過來抓住船槳。
時間……
便在他努力划槳中漸漸地過去。
他目光瞥了一眼烏篷船中心的位置，卻發現兩人依舊相對坐着，依舊沒有說任何話的意思。
媽的！
我他媽不會在這裡劃一夜船吧！
他內心深處生出了這個想法，隨後，一股懊惱的情緒浮了上來，覺得自己特麼的就是一個大傻逼。
張興這逼，瞎雞兒划船，讓一直涵養極好的老馬終於頂不住胃部的翻騰，雙方僵了大概幾十分鐘以後，他終於受不了了。
“我可以不要你的任何股份，但，我必須要保證用戶先打開我們的【支利寶】，先打開【支利寶】，然後再以【支利寶】爲基礎，登錄你旗下的各個網站，當然，我們會給予相應的補貼，用戶先通過我們【支利寶】購買產品以後，我們會發放紅包，促進用戶下一步的消費……當然，用戶先登錄你的【強勝網絡商城】，亦或者是【蜂巢極送】購買，也沒問題，但登錄以後，必須先跳到我們【支利寶】先領紅包……”
船在搖曳，馬芸華臉色平靜幽冷，但一隻手卻在無人看到的黑暗處，緊緊地抓着船壁。
張勝這貨，極精心理暗示，用極爲平靜和冰冷的言語詢問了一句“會游泳”嗎，便讓整個船的氣氛變得詭異了起來。
馬芸華縱然見過大風大浪，但也知曉自己的生命比一切更重要。
但在事情尚未談完之前，這船不可能停下，更不可能突然打電話讓其他船過來接。
談判之時，不可能讓對手抓住任何的心理破綻，否則，對方便會步步緊逼，終於將伱逼到牆角。
他要張勝旗下的產業！
那是一個讓人不得不重視的的生態鏈，良好的【蜂巢極送】、【極兔直播】、甚至是他的購物網站【強勝網絡商城】，勢必是未來【支利寶】最好的助力！
這個助力，可以不爲他所用，但絕對不能投靠鄭華騰那邊！
這些年，他和鄭華騰在各種賽道上不斷地廝殺，已經殺紅眼了！
“馬總，那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張勝眯着眼睛。
簡單而言，馬芸華並不想讓用戶在其他平臺上先拿到優惠，然後再將【支利寶】當成是第三方軟件來支付。
馬芸華本身便想將【支利寶】當成是大平臺，什麼功能都有的同時，又能激活【支利寶】日活量，狠狠地吸其他合作品牌的血。
“我說過，我可以投資，譬如，我們【支利寶】會爲接下來的戰略合作體系，投資起碼百億人民幣，這百億人民幣下面會誕生很多紅包、很多優惠券，這些優惠券自然是能讓你旗下的【蜂巢極送】、【極兔直播】等軟件使用，從而間接得幫你旗下的軟件凝聚用戶忠誠度，接下來的【外賣大戰】你可是核心人物，所有資本，都要圍攻你，有了我的彈藥支持，你能高枕無憂地去打，去擴張……”
“馬總，我們都是生意人，大餅你就不用畫了，實話告訴你，我現在顧左則左，顧右則右，【騰技科技】的鄭總，一直都跟我打電話，希望跟我聊聊……【騰技科技】對支付市場，已經垂涎已久，並且，他始終在做這方面，而我，旗下本身便有遊戲……”張勝盯着馬芸華，眼神散着些許淡淡幽光：“馬總，你的方案，於我看來問題不大，但你忘了，替我們考慮用戶的體驗，如果購買一件東西，登錄完我們的【蜂巢極送】又要登錄你的【支利寶】才能領優惠支付，那麼，這中間耗費掉的時間，間接將用戶的體驗感刷到底谷，如果這個時候出現另一款產品，用戶立馬轉投其他……”
張勝說完以後，又簡單地頓了一下：“馬總，我不妨告訴你，我們已經跟【華夏銀行】簽訂支付協議了，未來，還有各大銀行跟我們合作……”
馬芸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眯得更深了“:“金融本身是做信用體系，沒有信用體系，中國的很多金融體系機構和一兩百年前的當鋪沒有什麼差異，只是把名字改爲銀行或者規模做得大一點而已！張總，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支利寶】做成以後，銀行也得失業！”
“……”
船艙內短暫地再次陷入了沉默。
船頭的張興終於弄出了點技巧，駛出了橋洞，往着最深處劃去。
月光倒映着湖面，張勝推了推眼鏡，目光深邃到極致，許久以後，這才盯着馬芸華。
“馬總，我跟你交個底，你或許有龐大的資金實力，但我，只要我肯低頭，無數的資源，都會蜂擁而至，這些資金，足夠我贏下未來這場戰的勝利！我，能將【支利寶】融入我的支付體系裡面，但，我必須要考慮，我們旗下所有產業的用戶體驗！”
張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既冰冷，又殺氣騰騰，宛如圖窮匕見地盯着馬芸華：“馬總，我不是曾經的【米糯團購】，也不是【團團購】，我過來找你是聊合作，不是舔着臉過來找你幫忙！”“我說的也是合作。”馬芸華面對張勝的表情，頓時也冷了下來，但卻沒有站起來，而是坐着，只是一隻手抓得更緊了：“你有流量，我有平臺，我更有資本，你的根基薄弱，我的根基深厚，你衝鋒陷陣，我坐鎮後方，這是最好的合作方案！”
“……”
“……”
…………………………
張興劃到了凌晨。
全身都溼透了，終於劃到了岸邊。
當划到岸邊的時候，張興喘了一口氣，全身近乎癱軟了，但終於還是撐着身體，將船槳遞給了船老大。
張勝和馬芸華兩人陸續從船艙上走了下來。
“哈哈，張老弟，以後常來，下一次，我帶你坐更大的船……”
“好，好，一定一定！”
“張老弟，這麼晚了，就別走了，就去我的雅居那邊住一宿吧！”
“沒事，我的車剛好來了！”
“行，張老弟你事情多，我強行挽留也不近人情，那行，我送你上車吧。”
“哈哈，馬總，不用那麼客氣。”
“要的，要的！”
岸邊。
一羣人站着，看着張勝和馬芸華兩人勾肩搭背地往着車的方向走去。
許久以後，張勝在馬芸華的注視下，坐上了車，馬芸華目送着張勝離開，臉上笑容依舊越發得燦爛。
但等到馬芸華坐上車以後，他的臉色瞬間便冰冷下來，有些難看，又帶着些許複雜。
“小狐狸！”
罵了一句以後，前面的劉穎下意識地轉過頭，遲疑片刻：“馬總，跟張勝那邊的合作……”
“算是初步達成了合作，但這人，千萬得防一手……表面上笑眯眯，對誰都一副謙遜恭敬，但心狠手辣起來，背後捅刀……這類事情，他絕對幹得出來，指不定什麼時候要你老命！”
老馬透過窗戶，盯着張勝離開的方向，臉色陰晴不定。
方纔在船上，看着張勝站起來的模樣……
老馬估摸着這貨絕對有可能直接拉着他一起跳水！
…………………………
另一頭的車上。
“張總，我們算是納入老馬的支付體系裡面了？”
“算是，不過，這種笑面虎，你絕對不能對他有太多期待，這人會背後捅刀的！”
車，在路上行駛着。
張興轉頭看着張勝那冰冷而又嚴肅的表情。
片刻以後，他點點頭：“接下來，我們去哪？”
“去【騰技】！”
“難道我們……”
“老馬想將我們納入他的支付體系裡面，我們備選的人可不止他……”
“那會不會得罪老馬？”
“不得罪他這人也會背後捅刀，無所謂的，張哥你要記住，與其被人捅刀，倒不如我們先磨好刀，隨時都能捅人！”
“……”
張興看着殺氣四溢的張勝。
不自覺便覺得通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