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周圍的那些灰晶色的史萊姆們看向自己的虎視眈眈的目光，系統宿體微微沉默了幾秒後，才面無表情地說道：“……被定位追蹤了嗎？”
爲首的那隻史萊姆眼裡閃過了一絲狡黠之色：“嘿嘿，你猜猜看？”
“是蘭迪的靈魂吧？”系統宿體不爲所動，依舊面無表情地說出了判斷，語氣平靜地篤定：“具體被做了手腳的時間，應該是在你們一開始侵入吾的宿主的靈魂內窺探吾的那個時候。”
“……”
史萊姆雖然沒有說話，不過眼裡還是閃過了一絲驚奇。
一直在注意着史萊姆表情變化的系統宿體，見此，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作爲被製造出來、本該沒有多少情感的它，此刻也是少見的產生了一些名爲‘後悔’的情緒波動。
本來，在奪舍了蘭迪的身體之後，系統宿體是沒有必要繼續保留着蘭迪的靈魂的。而它之所以還要將之保留到現在，只是爲了將蘭迪的靈魂作爲一種以備不時之需的資源而暫時儲存着。
因爲對於它所使用的交易神權、即那座黃金天平來說，獻祭不同的東西所代表的交易籌碼的價值也是不一樣的，就像貨幣也會因爲種類的不同而存在價值的高低區別。而‘靈魂’，尤其還是屬於高等智慧生命的‘靈魂’，在黃金天平那裡卻是最爲吃香的‘貨幣’之一！
哪怕蘭迪的靈魂修爲在之前只是被系統強化到了接近二級高階的層次，但如果將其獻祭的話，從黃金天平上獲得的回報甚至不會比他現在的這具被系統強化到了三級極境的身體裡蘊含的一半生命力要弱多少。
這樣的籌碼，系統宿體自然是不願意輕易地將其浪費掉。反正，以交易神權召喚出來的那座黃金天平的交易規則，只要蘭迪的靈魂的行動自由像現在這樣地被系統完全掌控並且無法反抗系統，那麼他的靈魂也就會被交易規則默認爲是屬於系統的財產，也就可以被系統拿去作爲交易籌碼，獻祭給黃金天平換取它所需的利益。
對於當時正處於危局下的系統宿體來說，手上可用的每一分籌碼都是很值得珍惜的，畢竟誰知道戰鬥時會不會就靠着這一點籌碼而得到了翻盤制勝的機會。
但可惜，系統也是沒有預料到，它本着不浪費資源的考量，而將蘭迪的靈魂保留了下來的行爲，現在卻反而成爲了導致自己好不容易脫困卻又再度陷入危機的關鍵要素。
不過現在才糾結這些，也已經是無濟於事了。系統宿體也根本不會再這種已經難以挽回的事情上過多浪費時間。它之所以還特意出聲套灰晶史萊姆們的話，只是爲了進一步確定這次的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裡罷了。
看着周圍那逐漸朝着自己逼近過來、並且還謹慎地封鎖了周邊虛空所有可能被突圍的路線的灰晶史萊姆們，系統宿體的眼裡滿是冰冷之色。
因爲已經體驗過了這羣史萊姆的難纏，再加上先前還有一位不知實力深淺的神秘強者在旁邊虎視眈眈，所以系統宿體纔會一味地採取以突圍逃跑爲主的行動策略。
但現在看來，不先將這羣敵人解決掉的話，它是真的別想再輕易逃脫了。
蓄勢待發的雙方還未再次打起來，系統宿體又感覺到了一陣新的空間波動，只是微微轉頭，它就發現了剛剛出現在史萊姆軍團後方遠處、正遠遠地觀望着這邊的情況、身份貌似是這羣敵人的首腦的那位黑髮少年。
甚至系統宿體還看到了那黑髮少年的嘴脣微微動了動。
“你們繼續，不用在意我。”——雖然沒聽到具體的話，但懂得解讀脣語的系統宿體，還是從黑髮少年的動作裡讀取到了這樣的意思。
沒等它再繼續關注對方，它周圍的那一百多隻灰晶史萊姆就像是特意在等着那黑髮少年一樣，在對方到場之後，便極其默契地一起再度向系統宿體發起了攻勢。
顧不得其他，系統宿體只能將注意力集中到應對眼前的這些史萊姆的攻勢上，畢竟以這些史萊姆們的實力，單獨的一兩個對它雖然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但現在它所要面對的可是足足一百多個！
不過，這一次雙方的再度交手，系統宿體立刻就感覺到了比之前更大的壓力。
畢竟現在的它，在之前爲了突圍而向黃金天平獻祭掉了這具宿主身體的足足一半的生命力，從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好青年急速衰老成了看上去至少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
身體的衰老，不可避免地就導致了它的狀態出現了一些下滑。
這一點兒下滑雖然看起來幅度並不算太大，但要知道，系統宿體以一敵百地面對着史萊姆軍團的圍攻，本來就已經被壓制在了下風，支撐得十分艱難。現在狀態又被進一步削弱，無異於是在雪上加霜。
只是短短十幾秒的時間，系統宿體就險些因爲行動反應不及而被超過二十隻灰晶史萊姆近身逮住。
場外，距離系統宿體足有上萬米距離的虛空中，江言觀察了一會兒雙方戰鬥的局勢，發現這系統宿體一時半會間，似乎還能再堅持下去的樣子，也是不禁對於它的頑強微微讚歎了一下。
通過進一步的解析，以及目前爲止的觀察來看，江言發現這所謂的系統，其意志貌似跟自己用數據之力製造的智腦型的數據化靈魂子機有着不小的相似之處。
在推演計算方面，數據化智腦和對方之間孰優孰劣，還不太好說。但在思維心境的方面，二者卻有着驚人的相似點——都是同樣的基本不會被正常生物應有的情感波動影響到自身的意志狀態，思考模式猶如機械智能般無比地理智卻又不會僵硬呆板，行動方面更是極爲果斷，且基本不會在沒有實際意義的事情上浪費自己的時間！
要具體定義的話，江言覺得‘機械化心智’這個詞，很適合用來形容這個所謂的系統意志。
另外，江言也差不多確認了對方的存在形式，貌似並非正常的生命體呃，若是人造出來的一種有着自我意志的道具。這個名爲‘系統’的道具的意志，也是類似於‘器靈’一樣的存在。
江言還在解析那所謂的系統意志的時候，發現了對方的身上存在着人爲的被改造過的痕跡，而其在本質上還是一種靈魂體。在這方面，對方跟江言麾下的那些數據化智腦也是非常地相似。
這樣的發現，讓江言更想要將對方俘虜下來了，因爲他一開始的猜測似乎應驗了，這所謂的系統，還真的是某些高層次的大能出於某種目的而製造出來的棋子。
這樣的‘系統’型的神秘道具，單單是其此刻展現出來的力量，就完全不亞於任何一種真神級的神器秘寶了。尤其是，對方還擁有自主施展‘交易神權’這種效果恐怖的神技的能力，這樣的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可以換取任何自己所需的回報的神技，只要找對了使用方法，幾乎可以說是爲所欲爲。
而能夠製造出這種神奇的東西，其幕後的未知存在，其本身的能力必然也低不到哪裡去。
而且，江言不認爲系統宿體就僅僅只有它現在表現過的這幾種能力了，這更讓他期待着將其拿下的那一刻。
江言一邊在內心裡不斷浮現閃現出種種念頭，一邊終於不再止步於旁觀，而是打算親自出手，幫史萊姆軍團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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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從儲物戒裡取出了一顆內部流轉着大量數據流代碼的銀色結晶，在手裡捏了捏之後，不再猶豫，用力朝着遠處的史萊姆軍團跟系統宿體交戰的位置狠狠投擲了出去。
銀色結晶猶如一顆流星般飛向了戰場，剛一接近，就自動破碎開來，其中封存着的海量真實數據資源立刻爆發了出來，化爲了漫天的由數據代碼構成的銀色海洋，然後又眨眼間凝聚成了一片又一片、放眼望去足足有超過十萬枚的六邊形水晶牆，幾乎將方圓萬米的整片戰場都覆蓋了進去。
“撒，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底牌藏着沒用嗎？”輕笑了一聲，江言眼神冷冽地一揮手。
十萬枚小型水晶牆隨之有了動作，每一片水晶牆都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一樣，以全方位的角度佔據了戰場邊緣的所有角落，然後慢慢開始穩步想着中央推進，形成一層立體的球形包圍圈，一點一點地朝着中央的系統宿體壓了過去。
一看到這種不久前纔剛經歷過一次的熟悉套路，系統宿體頓時暗叫了一聲不妙。
這種水晶牆所構建起來的牢籠，囚困效果有多厲害，它可是在之前就深有體會了。如果一旦被困住，那就算是以它三級極境的修爲實力，如果不依靠交易神權來換取到超出當前界限的破格級力量的話，那也是別想再突破水晶牢籠的封鎖。
更雪上加霜的是，這一次，系統宿體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單純的水晶牢籠的壓制，還要再加上那一百多隻難纏的灰晶史萊姆！
不論是水晶牆還是灰晶史萊姆，單獨的任何一個都會讓系統宿體無比頭疼，現在兩者還疊加起來一起對付它，這簡直是讓人絕望的死局了。
飛速地計算了一下，系統宿體幾乎不用半秒的時間，就得出了自己無法依靠自身的實力破局，並且看四周的那層由無數水晶牆一起慢慢壓縮過來的速度，能留給它思考應對之策的時間也是已經不多了，最多也就不到10秒的樣子。
而且，水晶牆本身的強度，跟它組建的牢籠的覆蓋範圍大小是成反比的。因爲這就跟彈性氣球的膨脹收縮一樣，牢籠覆蓋範圍被壓縮得越小，水晶牆本身就不需要再耗費太多的份量去維持牢籠的壁層面積，被節省下來的那些份量就可以用來對牆體進行加厚了。
牢籠範圍越是縮小，水晶牆本身就會變得越厚，強度自然也就越高。
根據之前的經驗，系統宿體自然是看出了這一點，就想要趕在水晶牢籠還剛剛開始收縮的時候，衝出去打破一個缺口。
可惜，周邊早有準備的灰晶史萊姆們這時候就很好地拖住了它的腳步。甚至因爲注意力被水晶牢籠吸引了一下，儘管很快反應了過來，但因此而導致動作稍稍遲鈍的系統宿體，還是被幾隻灰晶史萊姆趁機摸到了一下，又一次被狠狠吞噬走了不少力量。
要不是系統本體的儲存空間裡還有庫存的儲備能量可供補充，系統宿體這一下失誤後，就得直接陷入虛弱無力的狀態而束手就擒了。
但就算這樣，也只是稍微增加了它的掙扎時間罷了。
有着灰晶史萊姆的拖延，水晶牢籠有條不紊地繼續收縮着。
沒花費多少時間，就將系統宿體的可活動範圍，給壓制到了方圓一公里之內。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範圍是很寬廣，但對於速度動輒就可以瞬間跨過上千米距離的三級修爲層次的超凡者而言，這點距離可就是在太狹小了。
“……”
到了最後，已經被逼迫到了範圍不足方圓五百米的水晶牢籠的正中央位置的系統宿體，只能靠着持續地將體內的力量猶如泄洪般瘋狂宣泄到四周，以極高的頻率不斷地轟擊着以它爲中心的方圓十米的虛空，將敢於靠近這個範圍的一切存在狠狠震碎、抹滅，並同時憑藉這種高頻轟擊來持續撼動周圍的空間構造，製造出了一圈足以阻止灰晶史萊姆通過空間跳躍突進過來的‘雷區’般的空間場域。
這麼做的效果還是有的，至少在系統宿體將自身的能量耗盡之前，不論是灰晶史萊姆，還是模擬晶壁形成的水晶牆，都難以跨越那一片狂暴的能量場域。
但江言看到這一幕，卻一點都不着急。因爲他知道，系統宿體這樣堪稱亂來的防守方式，是根本無法持續多久的。
要知道，爲了能夠讓擁有繼承自小白的超強抗性和吞噬能力的灰晶史萊姆們都無法輕易靠近，系統宿體制造的這片能量場域每時每刻所需要消耗的力量，可都是一個極其駭人的數字。
換作尋常的三級極境強者過來，哪怕只是像這樣子釋放能量並堅持三十秒，都足以將其一身的能量儲備都全部榨乾了！
就算系統宿體有着後備的儲存空間支撐，但江言不信對方的儲備能量沒有極限，哪怕是對耗，儲物戒裡還存着幾十顆封式結晶的他也自信耗得過對方。
而且，不談消耗的問題，這樣的幾乎不顧一切地全力輸出能量，對系統宿體那就身體的負擔可是非常嚴重的。
哪怕是機械，被過度使用後也會出現的壽命磨損的問題，更何況是人體！要是這麼繼續下去，哪怕系統儲備的能量沒有耗盡，系統所寄宿的那具身體也會先行崩潰！
所以，江言一點也不怕就這麼拖下去。不過他知道，他能想到的，作爲當事人的系統宿體肯定也不會忽略。
果然，就如江言所想的，系統宿體不惜承受着巨大的負擔，也要製造出這樣的一片狂暴的能量場域，除了給自己爭取一些安全時間之外，更關鍵的是不希望它接下來的動作被敵人打擾到。
“呼……”
強行無視掉了這具宿主的肉身每一寸血肉因爲過於狂暴的能量流動而不斷傳來的疼痛感，系統宿體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莊重地開口道：
“以財富之神的名義宣告，向至高之理髮起交易！”
無聲無息間，象徵着交易的概念法則之理的神秘黃金天平，第三次從系統宿體的頭頂浮現了出來。
哪怕周圍的系統宿體釋放出來的那片狂暴的能量場域再怎麼肆虐着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帶給那座近在咫尺的黃金天平一絲一毫的波瀾。在那偉岸而無形的神秘意志的注視下，淡淡的金色光輝灑在了系統宿體的身上，似是在靜靜等候着它的動作。
見此，不管是江言，還是小白，都不由得神色凝重了很多。
這一次，不知道對方又會從那黃金天平上，交易得到什麼東西呢？
不過，接下來江言卻有些意外地發現，一團僅有巴掌大的朦朧的虛幻人影忽然從系統宿體的眉心裡忽然飄了出來，被黃金天平的金色光輝籠罩着開始飄向了其左側的托盤。
江言瞳孔微微一縮：‘那是……屬於蘭迪的靈魂？！難道說……’
沒等江言繼續想下去，系統宿體已經高呼着說出了答案：
“吾以這份人類的靈魂、以及這具人類之軀作爲代價獻上，換取恭迎吾之偉大主神降臨的次元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