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見到她來很高興,當即拉着她坐在小亭子裡,慈愛的看着她良久,忽然眼圈紅紅。
楚寧不想讓她說些傷感的話,就趕緊說:“洪公公義女,算是什麼身份?”
被她一問,郭氏還真轉移了注意力,認真思考起來:“好像,你這種身份很罕見。”
太監女兒的身份,何止罕見,簡直是擰巴!
楚寧挑挑眉,無所謂的笑道:“罕見就證明能管我的規矩還沒誕生呢!多6!”
“六?什麼六?”
“呃,就是美好歡快令人身心愉悅的意思。”
這時,楚寧看向亭子外,頓時笑起來。
“姨夫!”
聽楚寧叫的脆生,郭永淳憨厚的擡手撓了撓後腦勺,拽了拽手裡的男童,低頭笑道。
“傻看什麼呢?叫姐姐,寧姐姐。”
楚寧將目光投放在被郭永淳牽着的孩童身上,怯生生的小模樣十分招人喜愛,楚寧嘿嘿一笑,在自己的記憶裡,頭一次見到這個孩子還是她剛出生的時候。
“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
郭氏笑了笑,朝着郭豆丁伸出雙臂:“過來。”
小豆丁甩開父親的手,連跑帶顛的跑進郭氏的懷裡,郭氏擡手擦了擦他額頭上的薄汗,柔聲細語。
“慶兒今日怎麼這麼認生?要叫寧姐姐,以後見到了也要這樣叫哦~”
小豆丁含着手指,一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一直定在楚寧身上,忽閃忽閃半天,怯生生的叫:“寧姐姐。”
楚寧頓時樂開了花:“誒!”然後跑過去捏一捏小豆丁肥嘟嘟的小臉蛋,忽然站起身道:“我得送我大外甥一個見面禮才行!”
說完,楚寧就在身上胡亂摸,郭永淳和郭氏見她真要掏東西,立馬上前。
“九兒,這就太見外了。”
“是啊九小姐。”
他倆剛說完話,楚寧就把懷裡的一個玉佩拿了出來,掛在小豆丁的脖子上,小豆丁也是個愛財的,登時就咯咯笑起來,嘴巴也變甜了。
“謝謝寧姐姐!”
楚寧見狀笑了半天:“這娃咋這麼像我呢!”
郭永淳老臉一紅,將小豆丁抱起:“你們倆聊吧,我帶他過去午睡。”
郭永淳一走,郭氏就拉着楚寧聊天,還特別不好意思的替小豆丁道了謝,楚寧笑了笑。
“姨母,姨夫是個好人,你命真好。”
郭氏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是高興的,但也並沒有像楚寧說的那般幸福。兩人正聊楚寧是如何忽悠老洪上當,小亭子外就走來兩個人。
聽到腳步聲,楚寧轉過頭去,郭氏看到來人,眉頭蹙了一下就展開了。
“姐姐,原來是姐姐來客了,妹妹真是打擾了。”
楚寧笑了笑,做一個乖巧的客人寶寶,餘光落在來人的肚子上,這麼大肚子,應該快生了。
郭氏扯出笑容,但笑容並沒有達眼底:“萍兒怎麼過來了?這裡風大,可別着涼了。”
被叫萍兒的孕婦笑了笑:“路過而已,聽這邊熱鬧,就過來瞧瞧。”
當萍兒主僕兩人正眼看向楚寧時,都是臉色微變,這可是煞星楚寧?身後的女僕更是直接,拉住萍兒的胳膊,向身後拽了拽。
這個動作齊齊落在郭氏和楚寧兩人
的眼中,郭氏臉色一變,楚寧倒是沒覺得有啥,有人怕她總比有人踩她要划算吧!
郭氏正色:“這裡風大,萍兒還是速速離開吧!”
萍兒當即斂衽行禮:“那就不打擾姐姐了。”
郭氏掃了她一眼沒吱聲,萍兒帶着女僕趕快走出了亭子,還沒走出多遠,就傳來女僕低沉的聲音。
“老奴叫廚房給萍夫人熬碗蔘湯壓壓驚。”
聲音傳來過,郭氏更是氣的咬牙,但是又沒有辦法,嘆了口氣,看向楚寧。
“寧兒,她們不懂禮數,你別往心裡去。”
楚寧擺擺手,笑顏如花:“挺好挺好,試問當今世上除了皇上,還有誰能讓人怕成這樣?”
看她好不走心的樣子,郭氏心中感嘆,也不知道寧兒這性子是好還是不好,但就目前看來,她比以前活的自如了,那這就是好事。
“那人,是姨夫的妾侍?”
郭氏的神情暗淡下來,點頭又搖頭:“不是妾侍,是平夫人,曾經是我的陪嫁丫頭。”
“她對你好不好?”
看郭氏現在的神情,楚寧就知道這句話多餘問,但還是忍不住關心一下。只見郭氏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應該是好的吧,總看到別人家妻妾不和,妻不如妾,至少我沒有經歷這些。”
楚寧看着她:“但姨母還是傷心的。”
郭氏笑了笑:“在別人看來我應該知足了。”
兩人聊了很久,眼看太陽落山,郭氏留楚寧用晚飯,郭永淳帶着小豆丁拜師去了,就只有她二人用飯,用過晚飯,天色已晚,郭氏留楚寧住一晚再回,楚寧招搖過市的回京,總避免不了被賊惦記上,小心些總是好的。
拗不過郭氏,楚寧就在郭府的客房睡了一夜,早上還沒有完全清醒,就被外面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聲驚醒,楚寧蹭的一下彈坐起來,身體太快,靈魂還沒有反應過來,有點懵逼。
“快來人啊……不好啦……大公子出事啦……”
“天吶!怎麼會這樣?”
“啊——老天爺啊——”
楚寧終於回神,心裡苦哈哈的,不會吧……怎麼她走到哪都有事情可發生啊?
大院池塘邊,圍了一堆下人,從人堆裡傳來淒厲的哭聲,很是耳熟,楚寧皺了皺眉頭,朝前走去。
聽到從容的腳步聲,下人們轉過頭,看到楚寧走來,當即作鳥獸狀散開,躲開她五步遠。
人羣散開,楚寧纔看清跪坐在地上,抱着孩子聲嘶力竭哭喊的女人是誰,正是她姨母!
“姨母!”
楚寧正想跑過去,就被坐在孩子另一邊垂淚的郭永淳喊住。
“你別過來!九小姐,請你離我兒遠一點!”
楚寧一愣,視線定在郭氏懷裡的小人兒身上,孩子好像剛從池塘裡撈上來,渾身都泡的發白,而脖子上掛着的玉佩卻刺的楚寧眼睛生疼。
“煞星……這回你看到煞星的厲害了?”
“就是啊……幸虧我昨天一直躲着她走……”
“可憐了我們大公子,才五歲啊……”
周圍一聲聲嘀咕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楚寧的耳朵,她開始頭疼了,難道她真的是柯南體質?哎……回想她穿過來的人生啊,就是一個起落落落落落……的過程!
楚寧剛想再說話,就聽到另一邊傳來淒厲的喊聲。
“快來人啊——平夫人不好啦——”
忽聽這種喊聲,郭永淳立馬躥起來跑了過去,郭府的下人也都跟了過去,今天郭府這是要絕啊!絕啊!
人走的差不多了,楚寧慢慢走到郭氏身前,她似乎已經哭幹了雙眼,目光呆滯的看着地面,懷裡仍是緊緊的抱着已經冰冷的兒子。
“姨母。”
楚寧試探性的叫了一聲,郭氏沒有動,楚寧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坐在她面前,與她平視,說出的話讓郭氏找到些冷靜。
“姨母,你如果想死,也得替兒報了仇,否則你們娘倆如何見面?”
郭氏的眼神動了動,楚寧循序漸進:“你府裡若是真能風平浪靜,陪嫁丫頭爲何能爬上姨夫的牀?”
“姨母,女子本柔,爲母則剛。”
郭氏蒼白的臉色有些活動,擡起頭看向楚寧,目光由一開始的空洞變爲淚水,楚寧揚起嘴角,伸手握住郭氏的手。
“姨母,我來幫你。”
話說另一邊,郭永淳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萍兒的房間時,正看到她整個人吊在房樑上,臉色已經憋漲的通紅!郭永淳神情大變,立馬爬上凳子,將萍兒抱下。
經過一番折騰,只聽萍兒一聲回氣的咳嗽,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萍兒身邊的老奴已經癱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做什麼!”
今天郭府太邪乎,郭永淳實在有點應接不暇!他憤怒的瞪着萍兒,但更多的是心疼。
只見萍兒平靜下來後,就委屈的哭了出來。
“大公子死了……姐姐沒了希望,可我的孩子還活着,我以後如何面對姐姐?她一日是我的小姐,就終生是我的小姐!”
萍兒哭的梨花帶雨,別人聽着也是既感動又心疼,多麼感人的主僕情啊,多麼善良的平夫人啊!
郭永淳摟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輕聲安慰:“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生養着,不能再出意外,否則……”
郭永淳說不下去了,閉上眼睛,萍兒啜泣了幾聲,忽然看到門口站着的兩人,頓時停下,從郭永淳的懷裡掙脫出。
“小姐,小姐你受苦了!”
郭氏臉色蒼白,雙脣抑制不住的抖動,聲音也啞的厲害。
“我已經報官了,無論是誰……官府都會調查清楚!”
屋裡的人一聽,好幾個人紛紛朝站在門外的楚寧看去,萍兒也似不經意看了楚寧一眼,聲音不大也不小。
“這種事……官府查的出來麼?”
郭氏臉色更加蒼白,楚寧挑了挑眉:“你比官府還能斷案?”
萍兒苦笑一聲:“若是我能斷案,第一個該懷疑的就是我自己。”
四下一片唏噓,仔細想來,大公子死了,夫人沒有子嗣傍身,以後如何掌管郭府?但是平夫人不同,平妻身份,若是再誕下麟兒,擠掉郭氏坐上當家夫人的位置指日可待,這件事怎麼想都是平夫人最有可能,但是她如今自己把這句話說出來,當真可見坦誠。
郭氏怔怔的看着她,郭永淳的眼神則更加疼愛,楚寧眯起了眼睛,萍兒這個人不簡單吶,要麼她真的不是兇手,要麼她就精通犯罪心理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