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安聽了這句話,擡眼看向木晚晚的背影,嘴脣暗暗咬緊了。
早在木晚晚下來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她身上那種氣息,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女人,自然知道木晚晚身上殘留着的韻味到底是什麼原因,晏夫人可能沒看清楚,但是她就坐在木晚晚對面,她身上那潮溼的氣息,和眸子裡殘留着情事後的慵懶,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一想到晏如修跟木晚晚做了那種事,她就覺得自己要瘋掉了。
她以爲自己能忍得下去,等到她事業好了,再把人奪過來,到時候愛情事業雙豐收,多好?
但是,隨着晏如修的失常,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忍受不了了……
盯着木晚晚的背影,她臉色微微有些暗沉。
晏如修聽了母親的話,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嗯”了一聲,卻並沒有上樓去看木晚晚,轉身去了書房。
晏夫人看他離開,“哎”了一聲,卻聽木安安在她旁邊輕聲慢語道:“媽,你也別逼他了,你也知道的,如修跟姐姐兩人之間的情況……”
晏夫人愣了一愣,轉頭看向木安安,看她臉上笑語嫣然的模樣,不知道想些什麼,拍了拍她的手,轉移了話題,兩人相攜着走向外面的花園。
晏如修坐在書房裡,心情有些煩躁。
他剛剛在門外看木安安跟晏夫人聊天,而木晚晚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那邊,覺得她那樣子有點可憐,纔出聲叫了一聲,卻沒想到那女人看到他就轉身去了樓上。
看到他,她就那麼不樂意麼?
一想到這裡,他原本清冷的臉,也忍不住微微有點扭曲了。
電腦上的文件是完全處理不下去,他嘆了口氣,把旁邊的咖啡壺拿過來,倒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已經早就冷掉了,苦澀的味道瀰漫在口腔裡,微微帶着熟悉的味道……
他有點愣,等到手上咖啡喝完,他纔回過神來,趕忙按了鈴聲叫來傭人。
“修少爺,您叫我?”
傭人很快就趕過來,看他表情微妙的模樣,心裡也有點害怕,晏如修在家裡話不多,也很少火,但是下面的傭人卻都有點怕他。
“這咖啡,是誰泡的?”
傭人看了那咖啡壺一眼,匆忙道:“是晚晚小姐的,前幾天晚晚小姐在書房趕工作,自己泡了咖啡來喝,書房傭人們很少進出,所以沒來得及收拾,修少爺,要不要現在叫下人去泡一壺新的?’
她以爲晏如修因爲喝到冷咖啡生氣了,語都有點快了起來。”……“晏如修微微皺起眉頭,那張精緻完美的臉,盯着那壺咖啡看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修少爺?”
“以前送到我書房裡的咖啡,都是誰泡的?”他突然問道。
他曾經在書房加夜班,每晚一壺咖啡都是木安安送進來的,因而他也認爲,那完全符合他口味的咖啡,是木安安泡給他喝的。
但是,現在想來,他可能誤會了什麼……?
“哦,那個啊……”女傭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她們都是知道木晚晚和晏如修之間那如履薄冰的關係的,說話之間,也更加謹慎了許多,“晚晚小姐怕修少爺工作太累,每晚都叫安安小姐送泡好的咖啡進來。修少爺,有什麼問題嗎?”
那都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木安安還沒到美國進修,木晚晚也沒有嫁給晏如修。
木晚晚知道晏如修不想看到她,又怕晏如修工作太晚太困,所以每晚準時泡了一壺咖啡,央求木安安送進晏如修的書房裡。
爲了泡好咖啡,她還特地去找師傅學了手藝,爭取把咖啡泡的能讓人下嚥。
後來……後來木晚晚嫁給了晏如修,卻再也沒有給晏如修泡過咖啡了。
女傭想起過去的事情,表情也有些感慨起來。
“出去。”晏如修聲音有點緊繃。
女傭點着頭,忙不迭離開了。
“……”男人坐在辦公椅上,盯着那壺咖啡,表情莫測。
每晚給他泡咖啡的是木晚晚;車禍住院,在他旁邊哭了三天三夜,是木晚晚;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木晚晚做的,但是他卻一直在誤會了,以爲是木安安做的?
他心裡有點悶,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好像他一直藏在心裡珍惜的東西原來都弄錯了,讓他沒來由的一陣焦躁,一陣恐慌。
那種被顛覆的感覺,不可掌控的感覺,讓他煩躁起來。
他打開窗戶吹了一會兒風,等頭腦冷靜下來,才站起來,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他決定好好問清楚,這咖啡,到底是不是木晚晚泡的。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木晚晚正坐在梳妝檯上,趴在那邊不知道在看什麼,看到他進來,衝他笑了一下,然後低頭又忙活起來。
她那副淡定的樣子,好像剛纔在浴室裡嘔吐,不讓他碰的木晚晚,根本就是他一個臆想似的,這讓他再次不爽起來。
他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可理喻,木晚晚無視他不高興,對他笑他也不高興,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看到怎麼樣子的木晚晚,纔會讓自己心裡那種無可名狀的感情,熄滅下去……
晏如修走到她身邊,低頭就看到她放在手下的文件,《離婚協議書》五個字,一下子映入眼簾。
他眸色一沉。
這東西,她還留着?
他長臂一揮,直接就把那疊文件拿起來,木晚晚嚇了一跳,看他低頭審視那疊文件,以爲他終於想通了,興沖沖的從包裡掏出筆,遞上去。
晏如修拿開文件,看到的就是木晚晚一副屁顛屁顛舉着圓珠筆的模樣。
“……”他整個人完全沉默下來,垂眸緊緊盯着木晚晚,琉璃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冷光,情緒莫測。
“……”木晚晚嚥了咽口水,她有點怕,又有點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麼,於是提示道,“我剛剛把自己要簽名的地方都簽字了,你只要在我後面簽名就可以,我不要晏家的東西,只要你跟我離婚,我分文不取。怎麼樣,你考慮考慮?”
雖然要等到爺爺離開之後纔可能跟她離婚,但是晏如修顧及的,也只是爺爺得知他跟她離婚之後遷怒於他吧?
畢竟,現在晏家股權掌握最多的,是晏老。
現在只要她是自願跟晏如修離婚的,那晏如修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她是真心實意跟晏如修離婚,她不清楚自己的誠意他能不能感覺得到。
“……你倒是很體貼。”晏如修盯着她的臉,冷笑了一聲,“你以爲你跟我離婚,就能跟晏家一拍兩散了嗎?你從小到大吃的用的,哪個不是我們晏家給你的?”
木晚晚覺得晏如修考慮的方向跟自己有點偏差,雖然她確實打算只要跟晏如修離婚,就立刻離開晏家,但是她跟他離婚,跟以後的晏家有什麼關係?難道他還想要她報恩不成?
晏家……應該不需要她那麼點錢吧?
“老公……”木晚晚眨了眨眼睛,她感覺得到他的怒氣,所以知道現在不是談這個事情的好時機,於是輕咳一聲,道,“我餓了,我們下樓吃飯吧?”
“……”晏如修狹長的眸子,緩緩的眯了起來。
他現,只要她現情況不對,就會說這句話,餓了,餓了,她是豬嗎?就知道吃。
木晚晚看晏如修把那疊紙丟在垃圾桶裡,然後看着男人伸手向她揮了過來,她以爲他要打她,嚇了一跳,身子情不自禁的後仰,然後手臂一緊,才現晏如修只是想牽住她的手。
她身子僵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表情有點尷尬,這畢竟是晏如修第一次牽她,沒有準備也是必然的嘛,心裡雖然是這樣想,但是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還沒等她想好託詞,男人已經黑着臉,鬆開了她的手,轉身離開了。
那背影,夾雜着強烈的怒氣和寒氣,木晚晚楞然的看着,有點回不過神來。她怎麼覺得……晏如修有點氣急敗壞了?
她聳了聳肩,從垃圾桶裡抽出那疊紙,放在化妝盒裡。
這東西,遲早有一天會用到的。
現在的她還不知道,最後的一次離婚協議書,是晏如修拿出來給她的。
而那個時候的她,是那麼的不願意,卻不得不簽下自己的名字。
距離那一天,還有兩個月,零七天。
晏如修怒氣衝衝的離開了臥室,腦海裡一直盤旋着木晚晚最後的表情——驚嚇,恐懼,害怕。
她以爲他想幹什麼?
他只是想拉她下樓吃飯而已!
他心裡覺得氣憤,她竟然是這麼害怕他嗎?
所有人都知道木晚晚是愛他的,就連他也是那麼認爲的,這個意識也不知道是被誰灌輸的,但是他一直是理所當然的認爲的。
不,應該說是,所有人都是這麼理所當然認爲的。
但是,現在卻有哪裡在出差錯了。
只有他能感覺得到,木晚晚變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開始變得躲閃,那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身影,也在不知不覺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