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劍光，劍意徹底融合。
戰場之上是飛濺的河流。
水珠在巨大的力量下向着夜空激射，變成了水幕，變成了巨浪，沸騰的河流完全被林十一卷了起來，在空中沸騰咆哮。
林十一的身影徹底貼近了李天瀾，又在下一秒鐘突兀的消失。
天地間一片刺破耳膜的尖銳聲響。
飛揚在夜空裡的劍氣與河水匯聚到了一起，震動着整片夜色，騰空而起的水花肆無忌憚的向着四面八方擴散。
李天瀾一時間甚至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河流還是劍氣，他的視線之中到處都是呼嘯的巨浪，隨着林十一的消失，噴涌的巨浪似乎匯聚成了一片汪洋，以一種無比兇猛的姿態直接朝着李天瀾砸了下來。
瘋狂，凌厲，孤寂，凜冽，滅絕。
黑暗世界數百年的時間，一個又一個的時代裡，從未有過如此極端的劍氣。
李天瀾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影子。
站在劍道的巔峰，他完全可以將所有劍意與劍氣的變化迴歸到最本質的東西。
這是劍二十四。
最純粹的，區別於李氏，更貼近林族，又比現在的林族更加純粹的劍二十四的劍氣。
劍氣與河流相互融合，不斷擴大，河流變成了大海，變成了汪洋。
巨浪起伏，浪潮翻涌，每一滴水珠在涌動的汪洋中都變成了可以斬碎金鐵的劍鋒，一縷又一縷的劍光海面上匯聚，撕裂了夜幕，無比凌亂的光與暗中，李天瀾輕輕皺了皺眉頭。
這確實是林族劍二十四的劍氣。
同樣也是林族劍二十四的劍意。
可是林十一的劍氣和劍意，卻有些不一樣。
兩者交融已經幾乎是一體的。
但這也只是幾乎而已。
起碼現在在李天瀾眼中，林十一的劍氣與劍意，是兩回事。
可說到底...
終究是劍二十四。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劍二十四。
劍氣汪洋撲面而來。
李天瀾在空中向前邁了一步，擡起了手掌。
“嗡！”
巨響轟鳴的天地間陡然響起了一片嗡鳴。
圍繞在李天瀾身邊的十三重樓劍陣剎那擴散，一把又一把由劍氣凝聚的精緻小劍不斷震顫。
茫茫的劍氣捲過夜空，帶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風暴。
十三重樓還在擴張。
從圍繞着李天瀾旋轉的劍陣直接變成了一座上千米的恢弘劍陣。
密密麻麻的劍氣徹底爆發，十三把不斷顫動的精緻小劍帶着刺眼的劍光陡然漲大。
霎時間，劍氣汪洋之中彷彿立起了十三柄直通天地的巨劍。
李天瀾前身的手掌合攏，握拳，揮拳。
極致簡單的動作，但卻透着一種無與倫比的沉重。
攥緊的拳頭沿着直線猛然一震。
空氣裡直接響起了一道彷彿要刺破耳膜的尖銳聲響。
那是空間被巨大的難以想象的力量徹底震碎的聲音。
凌亂，尖銳，凜冽。
衝到了李天瀾面前的劍氣汪洋直接倒捲了回去。
同一時間，李天瀾的身影閃爍。
下一秒，十三把高達數百米的巨劍上，每一把巨劍的劍柄上都出現了一個李天瀾。
兩種相近但卻又不完全相同的劍氣瘋狂碰撞。
十三把劍。
十三道身影。
夜幕之下，混亂的戰場中，人與劍，劍與陣，陣與人完美融合。
李天瀾沒有揮劍，沒有揮拳。
劍柄之上，十三個李天瀾同時擡起雙手，於胸前結印。
已經空曠下來的河牀對岸。
黑暗之中，極力收斂着自己氣息的李狂徒瞳孔本能的收縮了一下。
李天瀾在結印。
而且是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姿勢。
天都煉獄·長生不死印·九空無盡。
這是屬於李狂徒自己的絕學。
如今被李天瀾輕描淡寫的用出來，並且威力直接超越了他這個絕學的創造者。
一道又一道截然不同的劍氣飛速匯聚。
不同的巨劍劍柄上，不同的李天瀾氣息飛快變幻，在李天瀾一拳之下倒捲回去的劍氣汪洋裡，隨着李天瀾的結印完成，汪洋中出現了一次無比混亂的極致爆發！
劍二十四。
北海王道劍。
北海帝道劍。
蜀山涅槃劍。
蜀山陰陽劍。
蜀山太虛劍。
瑤池劍典。
疾風御劍流。
真武十絕。
九種絕學，九種劍道，不同的側重，九種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十三重樓劍陣內同時爆炸！
天翻地覆。
李天瀾瞧不上李狂徒。
但那是瞧不上他的爲人。
事實上哪怕現在他的戰鬥力明確超越了李狂徒，但也從來都不曾瞧不起李狂徒的武道。
爲什麼？
不是因爲他根基被廢之後另闢蹊徑研究出來的‘精神劍道’，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這一式九空無盡。
在李狂徒的那套長生不死印裡，這一式表面上或許不是破壞力最強的，但絕對算是最天才的思路，甚至完全可以稱之爲是近百年來最驚豔的絕學之一。
如果這一式真的可以深入研究下去的話，在李天瀾看來，這一式完全有資格直接到達武道真正的終點。
王天縱。
李狂徒。
劍皇年輕時的平庸和後來的後來者居上確實值得感慨。
可作爲年輕時天賦能碾壓王天縱的人，九空無盡這一式足以說明李狂徒的天資絕豔。
這是結印，嚴格來說，算是劍道領域的一部分。
如果將各大勢力不同的絕學都歸類於劍道的話，那麼這一式九空無盡，就是駕馭各種劍道的劍道，絕對的氣象萬千。
這是在每一個細節上都閃耀着天才靈感的絕學，華麗而驚豔。
九空無盡的核心是模仿其他不同的絕學。
可關鍵卻是在同一時間駕馭九種不同的絕學，同時爆發！
前一點很多人能做到。
而後一點，目前也只有這一式九空無盡能做到。
不同的絕學，不同的發力方式，不同的側重點，當這一切堆積在一起，以李天瀾如今的戰鬥力爲基礎同時爆發，那是什麼場面？
說好聽點，是氣象萬千包羅萬象。
說難聽點，就是花裡胡哨亂七八糟。
可不管怎麼說，這一瞬間九種絕學產生的爆發力是絕對恐怖的，在那種混亂且沒有半點規律的爆發中，李天瀾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種極爲獨特的美感。
亂七八糟的劍氣與十三重樓劍陣連成一體，徹底狂亂的鋒芒徹底撕裂了林十一的劍氣汪洋。
大片的水花在十三重樓中不斷匯聚，穿過了狂亂劍氣的封鎖，聚集在了十三重樓劍氣的最中央。
一滴滴水珠最終匯聚成了林十一的模樣，毫髮無損。
他站在劍陣的最中心，仰頭看着巨劍之上的一個個李天瀾，面無表情，眼神愈發冷漠。
李天瀾挑了挑眉，回想着被一滴滴水珠拼湊起來的林十一，冷笑道：“小老弟玩的挺花啊。”
他確定林十一是真身而不是劍氣分身之類的東西。
對方的實力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對方的手段同樣也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熱身結束了。”
林十一聲音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語，他看着李天瀾：“還有更花的，陛下想試試嗎？”
李天瀾沒說話，只是勾了勾手指。
“刷！”
手指輕微勾起的瞬間，凌厲的劍光已經撲面而來。
劍氣在林十一手中凝聚出了兩把長劍。
在十三重樓的劍陣之中，在李天瀾可以完全感知到劍陣中任何一點變化的時候，在他的視線裡還林十一還停留在原地的時候，手持雙劍的林十一已經貼近到了李天瀾面前。
真正的貼臉輸出！
快！
那是讓李天瀾都有些措手不及的速度。
迅猛，凌厲，肅殺，動若驚雷。
這一瞬間李天瀾甚至連林十一的行動軌跡都沒有找到。
十三重樓，十三把巨劍，十三道身影。
林十一根本就沒有分辨什麼，身影閃爍，劍光已經刺向了李天瀾的脖頸。
近乎本能的，李天瀾身體一動，直接跟十三道身影中的一道影子互換了位置。
劍光再起。
沒有遲疑，沒有思考，跟影子互換了位置的同一時間，林十一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李天瀾面前。
那是一種真正超越了極限的速度。
李天瀾第三次轉移位置。
第四次。
第五次。
沒有任何意外，無論他轉移到哪，迎接他的永遠都是林十一的劍光。
十三重樓劍陣內到處都是林十一急速移動留下的殘影，那殘影停留在巨劍上，停留在空中，停留在地面上，散落在了每一個角落。
整個劍陣內完全是一副華麗而驚悚的畫面。
花裡胡哨？
場面確實很亂，但這種花裡胡哨的場面背後，卻是近乎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完全意識到自己甩不開林十一的李天瀾猛然冷哼了一聲，所有的影子幾乎同時消失，方圓千米內的地面轟然一震，保持着擴散狀態的十三重樓幾乎是在眨眼間收縮到了李天瀾面前。
十三把精緻的小劍在空中不斷碰撞融合，當林十一再次出現在李天瀾面前的瞬間，數之不盡的七彩劍光直接從李天瀾的身上爆發了出來。
李天瀾張開雙手。
一道道絢爛的劍光在一陣輕微卻急促的碰撞聲中不斷的爆發，整個空間都在肆虐的劍光中變得扭曲模糊，林十一的身體迎着劍光出現在扭曲的空間裡，速度頓時驟降。
“咔！”
沒有任何遲疑，林十一手中雙劍猛然交叉，一道透明的劍氣屏障直接出現。
無比凌厲的七彩劍光狠狠衝擊在屏幕上。
劍光飛射的速度只是一頓，下一秒，林十一的劍氣屏障已經被徹底撕裂。
但僅僅是一個停頓的功夫，林十一已經直接後退了數百米的距離。
絢爛的劍光如影隨影，如同一道洪流衝擊到了林十一面前，浩浩蕩蕩。
夜幕完全被劍光的肆虐中變得唯美而夢幻。
林十一面前彷彿出現了一道劍氣長河。
洶涌奔騰的劍氣河流以極爲張揚的姿態衝擊着他的身體，從他的四周轟鳴着沖刷過去，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林十一渾身上下已經出現了數百道傷口。
傷口完全染紅了他的衣衫。
林十一變成了一個血人。
如夢如幻的劍光中，林十一突然揚起了嘴角笑了起來：“就這？”
李天瀾沒有迴應，只是再次擡手。
可不斷衝擊着林十一的劍氣洪流卻瞬間凝聚。
絲絲縷縷的光芒帶着可以撕裂一切的鋒芒凝聚到了一處。
劍氣洪流消失的瞬間，一道無比恢弘的七彩巨劍直接貫穿了林十一的身體。
從額頭到小腹。
夢幻般的劍光徹底消散。
剛剛的一切似乎如同幻覺。
“噗！”
鮮血直接從林十一嘴裡噴了出來。
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線從他的額頭幾乎是沿着直線筆直的流淌蔓延。
他的身體依然處在合攏狀態。
但似乎只要輕輕一碰，他的身體就會變成兩半，朝着左右兩側倒下。
李天瀾的身影依舊站在遠方，冷漠的聲音穿過了夜空，直接在林十一面前響起來：“就這？”
原話奉還。
林十一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詭異陰沉，帶着瘋狂，還有着一絲李天瀾理解不了的渴望。
鮮血順着他的額頭越流越多，可他的笑容卻無比的詭異。
沒有任何徵兆的，李天瀾內心閃過了一抹陰影。
剛纔那一劍直接將林十一從頭到腳劈成了兩半。
這種狀態下的林十一不可能笑得出來。
他現在應該是一具屍體纔對。
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常識。
哪怕李天瀾自己都清楚，如果自己受到這種傷害，也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哪怕他現在擁有兩顆心臟。
可是屍體卻仍舊看着李天瀾，他不止在笑，而且還開口說話了。
“你還是不懂。”
林十一的聲音淡淡的，平穩而冷漠：“陛下，現在的你，還是太嫩了。”
李天瀾緊緊眯起了眼睛。
視線之中，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的林十一直接變成了兩個。
不是兩半。
而是兩個。
沿着被李天瀾劈開的那道傷口，本該成爲兩半的林十一用左右腿分別朝着左右邁了一步，下一刻，兩個衣衫破爛但身體卻完好無損的林十一再次出現在李天瀾的視線裡。
“這樣的你，並不是我想看到的，甚至...讓我有些失望了。”
李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