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無用，讓陛下受辱！請陛下責罰！”
溪邊，數十戰士羞愧跪地。
一臉病態的軒轅卻嘆了口氣，“我也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子民，誰來責罰我？”
“陛下！”衆戰士紛紛面露惶恐之色。
只見成熟態的應龍緩緩走來，“結界破除的時候, 風伯與雨師受了傷，你們去照看他們吧，另外不要放鬆警戒，這裡比較是巫族的地界。”
衆戰士不禁面露遲疑之色。
應龍淡然道：“還不去？”
衆戰士此時才默默離去……應龍在有熊國地位極高，不僅僅是自身身份帶來的尊貴，還有實打實地打出來的威望。
“軒轅。”天妃應龍此時輕叫喚了一聲。
軒轅揹着她, 看着流水, 她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此時有一股落寞蕭瑟之氣……軒轅這一身經歷百戰, 縱然也有挫敗之時，卻從未有過如此懸殊，幾乎死去，最後還得對方放生才得以撿回一命。
“我沒事。”軒轅卻搖搖頭，“這樣也好，我這一生，自受命於天開始，如有神助，過於順利。今日落敗，未嘗不是好事。”
應龍淡然道：“你受命於天，將來會成爲人族共主，你要記住，個人的武力或許能鎮壓天下，但並不能治理天下。”
“真是如此嗎。”軒轅緩緩回過頭來，目光帶着一抹不尋常的異色，“個人的武力倘若真的能鎮壓天下，讓所有人都心神畏懼，何愁天下人不聽命自己，天下人遵從命令, 這天下又何愁無法治理？”
“殘暴終將帶來毀滅。”天妃應龍搖搖頭道：“當初【妖族天庭】有多強盛，如今便有多落幕。”
軒轅苦笑道：“再如何落幕，依然是天上的仙神，總比地上受苦的人族高貴。”
應龍卻嘆了口氣，“軒轅，我已經勸誡過你……今日，爲何還要與天勇者發生衝突？老實說，如果不是我的天命是要輔助你，今日我甚至不會站在你的身邊。”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軒轅深深地打量着這有着絕美姿態的成熟態應龍天妃。
“我與天勇者相處過一段時間。”應龍淡然道：“他十分隨和，並非嗜殺之人……只有讓蒼天鍾愛的人，纔會讓我如此的喜歡。你難道感覺不到嗎，看到他時候，他身上那種自然的味道。”
軒轅道：“如果今日，他若是答應我，爲了得到人族的全力支持即可誅殺蚩尤呢……人心，真的能那麼容易感受嗎。”
應龍天妃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你？”
“他沒有答應，你也很高興，對嗎。”軒轅淡然一笑，旋即又苦笑, “只是我們都沒想到，他身邊還有那麼厲害的人物，甚至連他的實力都未能試探出來。”
他想起了那絕命的一槍，自覺哪怕自己再強大幾倍，依然無法接住，不禁心有戚然。
她也回想起來了那一點的寒星，不知道自己的本體在時，能否接住。
應龍天妃吁了口氣道：“這天地間，我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一絲印象也沒有。”
但當高長恭出手的時候，應龍天妃卻有一種感覺…感覺就像是忽然回到了那河牀之下的【龍宮】之時。
下意識地，【黑影】的概念就在她的心中泛起。
但他卻稱天勇者爲……聖主？
“天妃，勞煩你回去天勇者的身邊。”軒轅此時沉聲道：“你去告訴他，既然蚩尤是阻擋血魔浩劫不可缺少的星珠傳人，那麼我就會盡可能地保證蚩尤能戰勝后羿，奪取后土部的控制權。”
“軒轅，你這？”天妃應龍大驚，“蚩尤打敗后羿之後，大勢已成，必成巫族共主……一旦他將都天神煞打造成功？”
“傾覆之下。”軒轅輕聲道：“只可惜，后羿並非傳承之人，我是沒得選擇而已……就如同你們【妖族天庭】選擇我一樣。”
應龍天妃沉默半響，才淡然道：“去看看女妭吧，她心情不好。”
軒轅輕笑了聲道：“我這個女兒啊，還是第一次這樣違揹我……不過我此時看她，並不合適，她需要安靜。”
“我去了。”應龍天妃點點頭，“你自己小心一些，我最近心中略有忐忑，隱隱不安，不知是否有大事要發生。”
……
……
高長恭一直默默地跟隨在了小洛SIR的身後，始終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離。
宋教習一直觀察着，這距離從未有過變化，看得出來高長恭是很習慣這樣的隨行……完全臣服的姿態？
她除了知道這鬼面男的名字叫高長恭之外，就一無所知了——這還是小洛介紹的。
但小洛只說了老高的名字，就什麼話也沒說了。
一個問題可以催生出兩個問題，然後是三個問題，再來就是十萬個爲什麼了——她還是一個好學之人呢。
“你還帶回來了一個人？”小洛SIR忽然停了下來。
“此人名叫顧凱。”高長恭點點頭，“通過他，我瞭解到了許多事情。”
小洛SIR沉吟道：“他如今人呢。”
高長恭道：“在後羿部聚地外十里的地方，我讓他暫時等着。”
小洛SIR想了想道：“顧凱作畫的能力還可以……專注做一樣事情的人，我挺喜歡的，你領着他，就暫時不要爲難他了。”
揣摩聖意幾乎是每一個【魂使】的本能了，更何況成爲【魂使】之前，高長恭就是生長在一個需要與帝王謀皮的環境當中，雖不能說是十分的熟練，但也是相當的熟練了。
“聖……”高長恭張了張口，卻突然改口，“公子，可有收下顧凱的打算？”
老闆他實在不怎麼喊得出口，感覺太俗氣……其實可以喊主人，但旁邊還有一個宋教習，他不清楚聖主是否喜歡，唯有挑了個求生欲最高的稱呼。
小洛SIR卻笑了笑道：“喜歡一樣東西，並非一定要得到的，只用來欣賞也是不錯。有些東西，一旦伱擁有了它，就等同於改變了它本來的性質了。”
高長恭沉吟道：“喜歡的東西，即便你不去擁有它，它也有可能會落入別人的手中，性質也一樣會改變。”
小洛SIR道：“是啊，所以自私的人，一般都會讓它的性質…維持不變。”
剎那間，高長恭眉頭一頭，他不知道聖主這話是否故意的，但卻隱約地感受到了這話裡含有的一絲……霸道。
“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會叫你來的。”小洛SIR此時又道。
高長恭沒多說一句，恭恭敬敬地行李之後，便化作了一抹灰霧散去。
只有他與宋教習在這裡了。
“你不打算問我些什麼嗎。”
他看着她，輕聲問道。
……
“你會不會告訴我？”
宋教習看着他，感覺他是那個第一次出現在別墅裡，經由鐵羅剎介紹的小洛，感覺他是那個進入遺蹟之後，隨手就能撈到道韻的小洛……也是那個陪着她看過了巫族時代流星雨的小洛。
他好像從未有過變化。
只是自己會隨着遇到的事情，而一直改變看法……而他卻從不多解釋。
小洛SIR此時輕笑了聲道：“如果是我現在的了理想是什麼之類的問題，最好還是不要問了，因爲我真的回答不上來。”
“高長恭的身份？”宋教習試探性地問道。
“你也看到了。”小洛SIR直接道：“嚴格意義上的僕人，進入了遺蹟之後，一不小心就收到的。”
——進入遺蹟之後，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等等？
“你突然失蹤的一天一夜的那段時間？”宋教習似乎想到了什麼。
小洛SIR道：“上次與天妃下潛龍宮的時候……大概是類似於使魔。”
“什麼是使魔？”宋教習不解地皺了皺眉頭。
小洛SIR想了想道：“嗯…聽說過養小鬼嗎？性質其實差不多。”
“哦，養小鬼我知道。”宋教習點點頭：“但這是道術中的邪法……而且，聯盟中是禁止養小鬼的。曾經有人試圖悄悄地修煉【五鬼搬山】之術，還沒有修煉成功就被【第九獄】的人給揚了。”
——養小鬼她知道啊，但那家養的小鬼能夠將未來的人族共主摁在地上摩擦啊？
——你不覺得這小鬼強的有些過分嗎？！
“高長恭是上個量級就存在的。”小洛SIR半真半假地道：“他經歷過量劫，甚至參與過域外三千魔神的入侵，當他感知到我持有天星珠的時候，就臣服我了。”
“從上個量劫存活下來的……”宋教習那面癱的臉上不禁有了一絲驚訝，沉吟道：“難怪有這麼可怕的實力……巫族時代，大巫十分強悍，完全不輸現代的聖皇一級，那軒轅恐怕也是差不多的。你這使魔，有些離譜啊？”
小洛SIR微微一笑道：“你也是空星珠的擁有者，你也很厲害的。”
“外力終究不是自己的東西。”她搖搖頭，想了想道：“爲什麼你能從天星珠上得到那麼多的資料，而我除了半生不熟的力量之外，什麼信息都沒有？”
小洛SIR眨了眨眼睛道：“可能是因爲你看書的時間，比看星珠的時間要多很多？”
“……”她甚至不得不承認，這個理由竟然神TM的無法反駁！
……
“不談這些有的沒的。”宋教習搖搖頭，“你爲什麼就這樣放過軒轅？”
小洛SIR道：“不是說，不能隨意改變遺蹟的軌跡嗎……就這樣誅殺了軒轅，你不怕會招惹【時光界主】的出現？”
總感覺不是因爲這個理由…但這確實是最優先需要考慮的理由：如果將後巫族時代的天地主角軒轅給揚了，大概自身也會被【時光界主】給揚了。
那是能夠逼得天尊級的那幾位，都不敢輕易走入遺蹟的可怕存在——【時光界主】，是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地讓那幾位聯手都不得不有所顧慮。
“你呢，你覺得軒轅是個怎樣的人。”小洛SIR忽然問道。
宋教習沉吟道：“依着今日的情況看來，軒轅看似有些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並沒有傳說中那般的賢明。不過歷史本來就由勝利者來美化，不能盡信。我反而覺得，如果人族共主是這種模樣，會更合理一些。”
小洛SIR好奇問道：“怎麼說。”
宋教習道：“你想啊，如果你是【妖族天庭】的天帝，如果你明知道人族必將崛起，你必須要將妖族的氣運託付在人族之上，因此不得不扶持人族的共主……你是會選擇一個好控制的，還是一個不好控制的，是選擇一個雄才大略的，還是選擇一個不那麼完美的？”
小洛SIR道：“那你會怎麼做。”
宋教習想也不想道：“換做是我，我會選擇派出大量的能人異士去幫助他，一個人既然能夠受命於天，那就證明這個人自身的潛力無窮。他身上既然有天命，遲早會變強，那麼就讓他無比順利地變強，讓他身邊的一切事情都變得理所當然，讓他不勞而獲……讓他廢掉。”
不愧是【稷下學宮】裡割草無雙，追求者終結者的宋教習……不禁面冷，心也冷嘛。
小洛SIR不禁感嘆道：“你挺有潛力當一名政治家的。”
宋教習不以爲然道：“都是書上的理論，我這隻能算是紙上談兵，真的是人族共主，那能那麼容易能夠廢掉。”
小洛SIR微微一笑，目光卻看向了天上。
只見一道流光閃爍，赫然是……應龍。
……
天妃再次恢復了那少女態，此時手中甚至還拎着半尾大魚——赫然是軒轅之前從河中打來的那條。
“天勇者，空勇者，還好你們沒走多遠。”少女應龍大步走來，眨了眨眼睛道：“那個強的有些過分的傢伙呢，不在你身邊了嗎？”
宋教習此時淡然道：“不在了，天妃是來尋仇的嗎，現在沒準是個機會。”
只見少女應龍此時扭扭捏捏地抓住衣角道：“天勇者，我知道剛纔我幫軒轅不好，我不是故意的……這半條魚，送給了，當作是賠罪！你要是覺得不解氣，我讓你打一頓好不好？”
宋教習聽過負荊請罪的，就沒見過送魚賠罪的……還只是半條？
雖然這魚真的很大一條……
“好不好嘛？”少女應龍擡頭，淚汪汪的，似隨時都能滴出水來。
小洛SIR不禁輕笑了聲，“是軒轅讓你來的嗎。”
“軒轅被你收拾了一頓，他知道錯了。”少女應龍點點頭道：“他讓我來告訴你，他會幫助蚩尤打敗后羿，甚至讓蚩尤成爲巫族共主的！”
小洛SIR沉吟道：“他真的這樣跟你說的。”
“嗯！”少女應龍正色道：“軒轅是心繫天下的天命之人，他出手也不過是爲了試探你，會不會爲了得到人族的幫助，而誅殺蚩尤而已……你就原諒他吧，他的本義是好的。”
小洛SIR隨意道：“你也是這樣想嗎。”
少女應龍愣了愣道：“我一直輔助軒轅至今，我很清楚他的爲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小洛SIR搖搖頭道：“只是明日決戰，勝的是蚩尤還是后羿，是個未知之數……還得看看，后羿是怎麼想的。”
少女應龍張了張口。
還能管他后羿怎麼想的？
有軒轅在暗中幫助，蚩尤本身也有六尊神煞加持……穩贏的啊？
“你是擔心后羿會啓動最後的一箭？”少女應龍忽然驚呼！
……
看着少女應龍對軒轅深信不疑的模樣，宋教習忽然覺得……要將一個天命之人廢掉，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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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照舊。
(本章完)